玉引:“…”
又滞了会儿,她又问:“那这是…娘娘您的意思?”
皇后嗤地一声笑出来:“自然不是。”她顿了顿,“是皇上的意思。”
玉引:“…”
皇上下旨让谢家联合逸亲王府一起倒卖私盐?还要带尤家一起玩儿?
这话怎么听都…很清奇啊!
玉引沉默了会儿:“妾身寄往锦官城的信王爷还没来得及回,劳娘娘您给妾身透个底儿,我们爷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王妃别多心,逸亲王要真是在那边出了事…就不是靠你卖私盐能解决的了。”皇后口吻轻松,继而轻轻一喟,“这话你别不爱听。我知道你们府那个侧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她有个侄子,大约不是等闲之辈。”
皇后便细致地将锦官城的事情同她说了,玉引听完,百感交集。
皇后“提点”的那句倒没什么,就算皇后不提点,她也任可尤则旭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要紧的是,她隐隐觉得这个圣意一下来,谢家想继续休养生息,似乎不太可能了…?
这和先前全家一心向宦官施压可不一样。那件事的阵势再大,他们起的也还是背后的作用,是靠着谢家的力量暗示旁人起来反对。
但这回,是要把谢家抬到明面上。
玉引一时大有些为此苦恼。而在当晚,孟君淮从锦官城给她买的东西送到了。
“姑母。”夕珍有点苦恼地走进正屋,手里抱着一匹布,还拿着一封信,“姑母您看这个…我怎么办嘛!”
玉引从苦恼中抽出神抬眸瞧瞧,夕珍也皱着眉头看上去很苦恼。同时双颊又红着,站在她榻前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信一递:“您帮我拿个主意嘛…”

第138章 两家

玉引看看夕珍为难的模样,将信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信里所写的大致意思是尤则旭与孟君淮一同上街逛集,孟君淮给她挑东西买,尤则旭看到了这匹布,孟君淮就说让他买给夕珍。
这信读起来很有些没头没尾的,开头没说什么对夕珍的爱慕或者思念,结尾也没说他觉得她穿这个会好看之类的话,就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过程,生硬得好像是被赶鸭子上架。
赶鸭子上架。
玉引想到这句话的同时还想起了另一句:死鸭子嘴硬!
尤则旭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第一句,实则应该是第二句。
所以无怪夕珍看后不知道怎么办,这信在她眼里一定难办死了,她必定在想为什么姑父让尤则旭给她买东西?姑父希望他们两个能成吗?那她是不是必须收?必须顺大人的意?
但在玉引看来,一定不是这么回事儿。
孟君淮才不会在这事上干涉什么,尤则旭多半也不是有心想借孟君淮的口逼夕珍接受。应该是他自己有心要送,可这事对他来说太难为情了,想表明心意又不好意思,落笔写下的话一委婉再委婉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则旭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从前又没怎么多接触过姑娘,猛的要给喜欢的姑娘送礼,他哪儿知道该说什么啊?
他又是在锦衣卫做事,年轻气盛的一个热血男儿,肯定觉得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丢死人了。
玉引边想边看信,边看信边笑,笑完之后将信递还给夕珍:“你自己拿主意吧。不用在意他怎么说,你姑父绝不会逼你答应,只看你自己想不想收。”
“我是自己拿不了主意才来找您的啊!”夕珍急得跺脚,脸上泛红,“我…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感觉收不收都不对,和婧夕瑶她们还都拿我寻开心!”
夕珍说得非常为难:“您说我要是真讨厌他,那也简单了,直接回绝了就好。可现下这样,我不回绝就要由着她们说,回绝了…尤则旭肯定又不好过。”
哎呀…
玉引这才明白过来,合着让夕珍为难的还不只是尤则旭,而是一道长大的姐妹拿她说笑了啊?
她便把和婧夕瑶叫了进来,义正词严地教育她们说不能这样,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且夕珍本身就很为难,怎么能拿她寻开心呢?
和婧吐吐舌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你当谁都跟你和阿晟一样?”玉引在她额头上一拍,“你要知道,两厢情悦之所以受人艳羡,就是因为难得。夕珍现下心里正乱着呢,你们帮她出出主意可以,但笑话她就真不对了。你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出了事要一同分担,笑话人那叫补刀子!”
“哦…”和婧扁扁嘴,看看夕瑶,夕瑶争辩说:“可我们没法儿帮她呀…我那天说我觉得尤公子挺好的,姐姐就不理我了。”
玉引:“…”
看来夕珍也是不好意思得厉害,完全不肯身边人多提这个。
玉引就说:“那你们就不说话,看她烦了就陪她坐会儿。她自己若能拿这个主意是很要紧的,终身大事能循着自己的心思走,总比完全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强。”
“哦,那好吧。”夕瑶乖乖地点点头,朝玉引一福身,就跟和婧一起退出去了。
.
宫中,渐深的夜色下,大多宫室的灯都逐渐熄了。少有的一些还亮着灯的屋中,大多都是宫人居住,因为人在值夜,房里就留了灯。
但永宁宫中,尤氏屋里的灯也还亮着。
她回房时已经很晚,见她捶着胳膊进来,山栀赶忙迎上去,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帮着她捶,轻声道:“娘子,那宵夜…奴婢叫人去热热!”
尤氏一扫已经凉透的宵夜,心下烦不胜烦,摆手说:“算了,我睡了。”
山栀不敢多说话,盥洗之后尤氏就躺下了。过了好半天,山栀才又挑了帘进来,站在榻边几步远的地方,很犹豫地劝她说:“娘子,要不您…您就跟王妃服个软吧。王妃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非让您留在宫里的。”
“出去。”尤氏吐了两个字,山栀赶忙噤声,福身告退。
一片漆黑里,尤氏紧咬着牙关,忍了半晌,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她在宫里已有些时日了,越来越觉得,伺候定太妃这活儿真不好办。
她初时觉得日子久了就能适应下来,可时间越长,越觉得定太妃有时候在成心找她的麻烦。
她是王府里有封位的侧妃,太妃不会明着委屈她,可让她过得不自在的方法却很多。譬如,太妃不会克扣她的吃穿用度,也不会授意宫人将菜放凉了才端给她,但太妃可以在临用午膳前给她找些事做,这样端来的菜纵使是热的,等她退出来吃时也凉了。
尤氏最初私底下跟嬷嬷们抱怨过,结果几个嬷嬷都看着她笑说:“您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您府里的正妃大度,没让您受过什么委屈。您呢,忍一忍,太妃也不是成心让您不好过,只是她这个年纪正是性子最急的时候,想做什么都要立刻办妥才安心。”
这话让尤氏说不了什么。而后静下来想一想,她竟然…竟然真的有些感念起王妃的好了?!
王妃确实没找过她什么麻烦,不论她有多讨厌王妃,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她和王妃或许一直有明里暗里的计较,比如王妃会拿些事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会把王爷把得死死的…但在衣食住行这些事上,她在王妃入府前是怎么个过法,后来就还是怎么个过法。
而若王妃有心想让她过不好呢?
尤氏想,太妃能用的这些法子,王妃大抵也都是能用的。
她一直没做什么…或许说明她真的心善?
不!
尤氏不自觉地狠一攥被子,她不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王妃怎么可能是真的心善?如若是,她就不会因为她给王爷写信说了尤则旭跟端柔公主的事,便把她送进宫来遭这份罪!
她还说那是王爷主动叫人交给她看的,这话尤氏半个字都不信,她进府后也没少打压妾室,王爷怎么可能那么信任她?必是她自己安排了人手盯着,才会拿到那封信的。
这件事,她早晚要让王爷知道!
她不能在此时被击垮,背后整治她的人就是王妃,她怎么能可笑地觉得王妃心善?
王妃话里话外从来看不起她尤家,她必须撑住。尤则旭以后应该会有出息,就算没有,尚主之后也仍会前途坦荡。阿礼阿祺长大后也总要拉尤家一把,她手里并不是没有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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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亲王府。
夕珍在矛盾了几天之后,终于给尤则旭写了回信。
她说谢谢他的好意,还说让他好好跟着姑父办差,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余下的事都可以迟些再说,首先他要好好活着!
这封信写完后她拿给玉引看了,玉引觉得信中满满的青涩感情美好又动人。
于是那天,她写给孟君淮的信也可长了…长到写完后自己都觉得废话真多!
有过几日,信送到锦官城,孟君淮一瞧有夕珍写来的,就直接交给了尤则旭,然后两个人各读各的。
玉引的信写得太长,孟君淮读得很慢,读完后意犹未尽地衔着笑沉吟了一会儿,侧首一瞧,尤则旭居然还没读完。
“你那就一页纸,每个字读一刻吗?”他抿着茶打趣,尤则旭一下就脸红了:“我没…”
孟君淮仍笑着:“写什么?说来听听。”
“她说…”尤则旭闷着头,“让我好好跟着殿下办差,也让我自己当心。”
孟君淮应了声“哦”,不咸不淡地又道:“夕珍从来不叫我殿下。”
“殿…”尤则旭一张口又噎住,迟疑地看了看他,不太明白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跟她一样的叫法。”孟君淮说着敛去了笑意,搁下茶盏,“但别跟你姑母多说。”
尤则旭面色微白,静了会儿低下眼:“是。”
“别多心,我怎么看你姑母,跟你没关系。”孟君淮一喟,“你姑母这个人,错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你别跟她学就是了,你也不靠她拼出路。”
“殿下您…”尤则旭额上莫名地冒了冷汗,“殿下您突然说这个是…”
“是因为在你与夕珍的事上,我和王妃看法并不一样。”他轻描淡写道。
尤则旭心底一栗。
孟君淮睇着他一字一顿:“王妃觉得一切都可以随你们的意,是因为谢家并不必顾忌尤家。但在我看来,你若真要娶夕珍,就最好能和尤家断了关系。”
他说罢自己心中也有些惴惴。原本,他是无意在这些事上横加干涉的,但尤家一众长辈的种种做法让他一想便不安,他无法不想假若真将尤则旭的祖父那样的人捧起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们现下敢为尤家图端柔公主驸马的位子,来日就敢为让尤家再上一层而冲着他逸亲王府的世子来。
孟君淮说罢平静地看着尤则旭,他思量着,倘若尤则旭现下因此负气离开,他是不会生气的。
但过了良久,尤则旭才又抬起头,淡声一笑:“您说得对,我原也想过这件事。”
孟君淮浅怔,尤则旭续说:“但我担心的大抵跟您不一样。我只是觉得…家里这样,一来日后恐难容下谢姑娘,二来于我的前程无益,将来会越发不好过。”
孟君淮心里微滞,一边觉得他能想明白这层很好,一边又对他有这样的想法而有些意外。
尤则旭则好似有点坦露心事后的不自在,挠了挠头:“我先去了。”
孟君淮颔首:“去吧。今日凶险难免,如有意外别自己扛着,随时求援。”
“我知道。”尤则旭应下,抱拳一揖退出了门。
夜色下,锦官城的大街上仍十分热闹,他踏出大门时,仿佛刹那从佛门走进尘世繁华。
屋中,孟君淮沉默了会儿,叫了手下进来:“都去更衣吧。”

第139章 出动

小半个时辰后,尤则旭先一步到了事先与钱五爷约好的酒楼。
钱五和另几个宦官已等在雅间里,见他到来,很热情地招呼他喝酒。酒过三巡,几人方聊起了正事。
尤则旭抿着笑朝钱五道:“那天五爷的话我转达给家里了,家里头说单凭五爷肯在危急时借我钱、拉我一把,便必要交下这个朋友。生意的事好说,有钱大家赚,明儿个一早就有盐运到锦官城,到时您几位瞧瞧成色。后续怎么做,咱看后再商量。”
“爽利!”钱五爷大为心悦,仰首饮尽了一盅酒,又道,“不过,这个…私盐买卖是有赚头,但我更想做起来的,却不是这个生意。”
“那您是…”尤则旭略显不明。
钱五爷蕴着笑凑近了他:“你上回说你家还做什么来着?”
“还做…”尤则旭作恍悟状,“您对这也感兴趣?您是帮人买儿买女啊还是…”
“哎,买儿买女那叫一锤子买卖。”钱五爷摆摆手,微眯着眼,拇指指了指北边,“你打听打听,城北那罗敷楼,是谁的?”
“啊…”尤则旭倒吸了口凉气,但并未对这等生意显出什么特殊来,只是连连拱手,“竟不知钱五爷家底如此雄厚!失敬了失敬了!”
钱五爷却皱了眉:“唉,别提了。你这奉承,搁三四年前我就受着,如今啊…买卖不好做。”
“怎么?”尤则旭不解。
坐在钱五爷左首的方六就道:“还不是如今上头那位赐下的好事!从前呐,我们是借着东西两厂的关系,直接从官衙收些孤女,这样貌啊、才学啊都有的挑。可今上这么一折腾,东西两厂没剩几个中用的,我们也不敢贸然联系,怕叫上头摸着这边,所以…唉!”
方六一声苦叹:“你们家是什么路数?如今呐,楼里的姑娘姿色差点都顾不上了,可一怕青黄不接,二怕被人端了老巢。”
尤则旭噙着笑听着,心里把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
这伙人在锦官城里有哪些产业,是他们本来便知的。其实有不少都是正经买卖,但像罗敷楼这样表面瞧着不违律例、实则逼良为娼的生意也不少。方六的叫苦引得钱五爷也又一番唏嘘,待得二人都说完了,尤则旭一哂:“会被上头查着这事儿啊,您不必怕。您瞧我家又是私盐、又是弄人的,可像是寻常生意人?”
他有意卖了个关子,方六果真就顺着问了下去:“那公子您家里是…”
“您若离京早可能没听说过,京城有个尤家。”尤则旭手指在案上一敲。
“尤家?”方六有些茫然,是真没听说过。钱五则皱了皱眉头:“是听说过个尤家…逸亲王府侧妃的那个?”
“哎,那是我姑母!”尤则旭坦坦荡荡地挑明了,畅饮一盅,酒盅往案上重重一放,“所以啊,您几位不用担心,我家里出了事,自有逸亲王兜着!不过,就一样——”
钱五和方六都瞅着他。
“您瞧,我什么都跟您说了,您也得给我来点实在的不是?”尤则旭笑了笑,“要只是私盐的买卖,就咱几个一起做,钱咱自己赚。但现下这个…实在大了些,我这边不敢自己做主,您那儿…是不是也请主事的出来,让我安安心?”
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挂着一幅山水画。山水画挡着墙上的一方空格,那一面同样挂着一幅山水画。
两个身着常服的锦衣卫在那一边静听不言,孟君淮坐在桌边品着茶,他身边的锦衣卫笑道:“这尤则旭,演起戏来倒是可以!”
“嘘。”孟君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瞧了瞧那幅画,低声道,“他们不会请最上头的人出来的,但必定会去禀句话。一会儿你们跟过去看看是哪位高人,都当心着些,寻着人不可直接动手,探回信儿来我们再议。”
.
逸亲王府,玉引坐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明月,好半天连眼都没眨一下!
明婧坐在她怀里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扭头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反应。明婧终于忍不住了,扶着她的肩头站起来:“娘!”
“嗯?”玉引猛地回神,揽住她拍拍,“怎么了明婧?”
“困…”明婧小手揉揉眼睛,又扯了个大哈欠。玉引一笑,抱起她往屋里走。
她将明婧往榻上一放,原在榻边一角睡觉的阿狸呲溜一下就跑了,明婧扁扁嘴:“阿狸跑呃!”
“阿狸跑了,不是‘呃’。”玉引纠正了一下她的发音,不过困蒙了的明婧并没有什么心情多跟她学,迷迷糊糊地躺倒就准备睡,很快就没意识了。
玉引拍着她,神思却又不知不觉地飞了出去。
如若锦官城那边的安排没有变,今晚便该是一场大戏开始的时候。
尤则旭会用做生意为饵,引出那一边更要紧的人物,孟君淮会顺着这条线查,一环接一环地摸下去,直至摸到最顶层的那个人,然后一网打尽。
假如一切顺利,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危险。整件事都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待得那边察觉时,应该为时已晚。
可是这样大的事,想一丁点纰漏都不出,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假如出现变故,便会引来硬碰硬的一搏。
玉引一想到这儿心里就不安生。隐隐约约里,她总觉得一定会出什么事。这种担忧将她连日来的冷静都一分分地击溃了,叫人往镇抚司带了话,说请谢继清忙完后到王府一趟。
但都这个时辰了,谢继清依旧没有来。可见这桩事确实很大,比她现象得还要大些,所以原在千里之外的锦衣卫都歇不得。
玉引心不在焉地继续哄着明婧,直至明婧一脚踹到她腰上,她才发现她把被子全蹬了。她伸手拽了拽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又发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琉璃说:“娘子,谢大人来了。”
玉引立即起了身,示意奶娘过来陪着明婧,自己走出卧房:“哥。”
谢继清明显疲惫,看见她仍一笑:“什么事这么急?”
“我…”玉引低了低头,“我心里不安生,每一环都安排好了么?”
“我猜就是因为这个。”谢继清边笑边坐下,“你放心吧,送去的盐是官盐私盐搀着来的,论品质比大多私盐都好,但又不会因为是官盐而让人觉出有异。办这事的锦衣卫你也不必担心,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尤则旭倒确是因为是他牵的头所以不得不让他上,可这小子本事也不差,理应不会坏事。”
玉引点点头,嗫嚅说:“那就好…我就怕有个什么意外,君淮他…”
“打住,你们夫妻感情好我知道,不用摆给我看。”谢继清做苦恼状揉了揉太阳穴,玉引脸一红也没再往下说,去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继清一哂:“行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忙到这么晚就是为了将手头的事交待清楚,明天一早好赶去锦官城。哥办事你放心,保准把你夫君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这话在玉引心头一触。
她看向谢继清,迟疑了会儿,才又张开口:“哥…”
“嗯?”谢继清边端着茶盏嗅茶香边应了一声。
“我能不能…”玉引喉中哑了哑,声音又续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刚喝了口茶的谢继清猛然一呛,连咳了几声后缓过来,仍是满面诧异:“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去。”玉引声音里的迟疑少了一些,“我跟君淮有三四个月没见了,我怕他一旦出事…”她眼帘一低,“哥哥带我同去吧,府里的事我会安排好,这不用哥哥操心。”
“…我倒不是担心你府里。”谢继清被她说得有点愣神,“你一个亲王妃,那是头一等的外命妇,为这个出京…不合规矩。再说我这还带着一个千户一道赶路,你在总归会耽搁些。”
“哥哥不用为我耽搁。你们该怎样赶路便怎样赶,我受得住。”玉引眼底平静无比,“至于坏了外命妇的规矩,这待我回京后自会进宫请罪,没关系的。”
谢继清:“…”
他有些惊异地察觉,自家妹妹的变化好像翻天覆地。
虽然她眼底一如从前一样平静,可是内里的那份炽热,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感觉得到。
啧,这真是为逸亲王着了魔了…
谢继清啧了啧嘴,悠哉哉:“我怎么没觉得我那妹夫有这么好?”
“…哥!”玉引立时知道他是有心岔她,双颊一红,“你别拿我寻开心,我…”被谢继清的笑眼扫得喉中一噎,她索性厚起了脸皮,“我就是觉得他好!他最好了!最合我的性子,比谁都强!”
…怎么还来劲呢?!
谢继清气笑,眼见玉引强辩之下疲乏分明,可见为此心焦已不是一天两天,就没忍心继续多逗她。
他一喟:“行吧,那你准备着,明日一早我着人来接你。”
“嗯!”玉引赶忙点头,想了想,又说,“那你…别先带话给君淮,回头见了面再说。”

第140章 相会

永宁宫,定太妃听说逸亲王府的事后悚然一惊:“什么?!”
芮嬷嬷跪在几步外不敢抬头,禀话的声音低低的:“是…王妃找王爷去了,今儿一早出的门。奴婢想着这事儿不能瞒您,便赶紧进宫禀您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