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府里不提,他就不能提。他动过自己主动提请的念头,沈晋他们立刻将他劝住了,他清楚这个规矩不能犯。
谭昱因此而沉闷了很久,无心骑马,便牵着马往城里去。他没精打采的,一列马车直驶到跟前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他抬头的同时那辆马车也刚好停稳,车帘揭起来,里面再熟悉不过的人看看他,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久不见爹娘了。”谭昱舒着气一哂,走上前问兰婧,“来找我吗?”
“才不是。”兰婧噙着笑摇头,“我来见见将来的公婆。”
谭昱:“…”
他很忐忑地带着兰婧一道折回家中,然后就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兰婧和爹娘相谈甚欢,娘在不知道她身份的前提下给她塞了个烤红薯,她还很喜欢?!
谭昱有点懵,然后觉得在是否能与爹娘同住的问题上,或许还有转机…?
于是在二人一道再度离开的时候,谭昱犹豫地问了兰婧一下,介不介意婚后与长辈同住?兰婧吃着从他家里带出来的烤花生米,看看他理所当然道:“不介意啊…父王和嫡母妃要住在王府,但是我母妃、乔母妃,还有你爹你娘,都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啊?人多还热闹些!”
“…”谭昱愣了愣,回过身后一把抱起她,就地悠了个圈,吓兰婧一大跳!
兰婧被他放下后都还懵着:“你干什么?!”
“没事。”谭昱潇洒地一撸袖子上马,“我以后要是待你不好,天打雷劈!”
兰婧:“…?”
哪儿冒出来的话?他一直待她很好啊?他待她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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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东院又一次乌云密布了。
打从早上大公子婚事的安排传过来,尤侧妃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
其实对于王府大多数的下人来说,这位侧妃这几年都消停得跟不存在了似的,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受了挫,她好像没了斗志,早已见不到昔年明里暗里和正院不对付的场面。
甚至对东院内的人而言,这几年也过得非常安生。几年前侧妃先在宫里被正妃教训了,又送进宫让太妃提点了好一阵,之后侧妃就再没招惹过正院,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跟着清闲。
可这一回,侧妃脸上的阴沉,又让他们想起了当年。
“侧妃…”山栀上前劝话时不自觉地屏了息,打量了尤氏好几番,才说,“侧妃您息怒…奴婢听说,这位林姑娘是大公子自己喜欢的,依奴婢看…这婚事也未必不好。”
“呵。”尤氏一声干笑。
这婚事当然说不上不好,阿礼毕竟也是王爷的亲儿子,给他寻一门不好的婚事,满京城都要嚼舌根。
但她还是气不顺,她没法不去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京中有那么多贵女不让阿礼娶,满朝那么多显赫的人家不让阿礼结姻,偏远远地从杭州找个人家,这是成心要把她儿子、把她东院孤立起来吗?!
她不信这上头没有正院的手笔,可正院这事做得也真漂亮。那林家论起来是苏杭一等一的人家,早年出的命妇不少,近些年即便渐渐显了颓势,想攀亲的人家也很多。加上人人都说这是阿礼自己看上的人,想来就算外人听了去,也不能说谢玉引这当嫡母的排挤庶子。
这些手段她想得到么?她想不到。若换做是她,她大概只会在明面上给谢玉引的孩子的婚事使跘子,决计做不到这样滴水不漏。
“我可真是斗不过她啊…”尤氏切着齿。转而想到府里盛传的兰婧的事,那件事何氏大概现在都不知道吧,想来同样是谢玉引安排得周密。
她不打算搀和何氏与兰婧的事,但她想,至少阿礼能让她警醒一点儿。
阿礼的婚事她左右不了了,阿祺的她要把握住,她不能任由正院这样摆弄她的孩子。
“去前头告诉二公子一声,改日我寻几位相熟的贵女让他见见,让他早做准备。”尤氏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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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宅,这话传到阿祺院子里时,阿礼恰好在。
他当着下人的面没说什么,待得人一退下,便道:“你心里有数。”
阿祺点了点头。
大哥去杭州说亲这事,母妃不知道原委,父王和嫡母妃或许也不清楚,但他这当亲弟弟的却是知道的。
母妃争强好胜,大哥怕母妃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待得他们成婚后要借着妻族的势力再跟嫡母妃较量一场。
但母妃根本没有胜算,莫说父王一定会向着嫡母妃,就算不提父王,谢家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能斗得过的。在兄弟俩看来,母妃根本就是被嫉妒迷了眼,才会一次次这样以卵击石。
再者,就算母妃有胜算,他们也不想母妃这样去斗。
正院没有欺负过他们,嫡母妃待他们一直很好。他们和三弟四弟也一贯和睦,小妹妹更是拿他们当亲哥哥一样倚靠。
对他们来说那都是家人,他们不想让这个家因为母妃的一己私心而分崩离析。
所以阿礼索性央父王从杭州寻人,他说的由头是江南姑娘性子温婉,但事实上,图的是娘家离得远,这边要借力就难了。
“哥你放心,我不会给母妃生事的机会的。”阿祺道。
阿礼颔首,又想了想,想起林氏今天要去见母妃,怕母妃不满之下对她为难,便先一步往东院去。
等兄长的身影完全消失,阿祺立刻把已在窗外探头探脑了半天的宦官叫了进来,急问:“什么事?!”
“爷您别急。”那宦官躬着身说,“在莹月楼那边盯着的人回话说,昨晚有人要对香盈姑娘用强,但他们想法子给挡下来了,已平安无事,所以才这会儿才来回话。”
“你吓死我了…”阿祺抚着胸口重舒了口气,那宦官又说:“但是吧…”
“…怎么?”阿祺被他拖长的语调提起了心弦,那宦官一欠身:“但是那边又说,莹月楼已放出了风声,说…说香盈姑娘来年三月初三开始接客,听说对八大胡同熟悉的客人们已经开始叫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礼:你别听母妃的。
阿祺:我知道。
【几个月后】
阿礼:(╯‵□′)╯︵┻━┻我特么让你别听母妃的也没让你找个青楼的啊!!!啊啊啊啊你个熊孩子我没你这个弟弟!!!
阿祺:_(:з」∠)_哥你听我解释…

第195章 喜事

阿礼与林氏的婚事定在了七月末,完婚之后,他们便一道住去了王府东侧的一套院子里。
翌日的清晨,林氏来后宅敬茶。玉引这才发觉自己都好久没这般与尤氏同坐了,一时竟觉得有点新鲜。
尤氏就坐在她下首的位子上,林氏的茶自然是先端给她这做嫡母的,而后才是尤氏。然则玉引还正抿着茶,尤氏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别的话,我就不多叮嘱你了。既成了婚,日子就好好过。你是正妻,往后有许多事都要你担着,如今阿礼还没有妾室,若将来纳妾,也是情理之中,你可不能当个悍妇。”
玉引从她刚开口时便眸色一凛,没贸然打断,是因为她抬眼就看到几步外站着的阿礼面色一分分地惨白下去。
玉引有点无奈,心说这尤氏的性子大抵是转不了了,时至今日仍是爱图口舌之快,也仍是不顾孩子。
她不明白尤氏为什么能一直这样跟她较劲,要知道,她现下都已经没心思跟尤氏生气了——这么指桑骂槐地嘲讽她有什么意思?她若真扭脸就拿阿礼和林氏出了气,说出去也是嫡母教育孩子,头一个后悔的不还是尤氏自己吗?!
玉引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搁下茶盏:“阿礼。”
“母妃…”阿礼因为尤氏的话而有些局促不安,玉引一笑:“别紧张,母妃不干涉别的。只告诉你一声,阿斓自小就在杭州,饮食起居之类的事宜上,难免有跟你喜好不同的地方。我不说让你事事都依她,但你也要多照顾着她些。习惯是最不易变的,你多包容,凡事慢慢来。”
阿礼松气地应了声“是”,玉引的思绪飘到很远之前。
她记得她刚进王府那会儿,一点肉都吃不下。而孟君淮当时的做法,让她现在想想都有点脸红。
他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逼她在他来时一定要多添荤菜,就是变着法地哄她吃肉,从每顿饭吃几口到晚上来份荤菜的宵夜…她那时也那么大一个人了!每天被他哄小孩似的劝说“来再吃一口,就一口!”。
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他也不是非得改变她什么,只是觉得她这么下去于身体无益,哎这种回忆真是…
屋里,孟时礼和林斓都有点愣,纳闷嫡母妃为什么好像…脸有点红?
屋外,刚去前头料理了一趟事情,折回来就见堂屋里安静得诡异的孟君淮怔了怔,一咳:“阿礼来了?”
“…父王。”阿礼和林氏转身施礼,玉引跟尤氏也旋即起了身,孟君淮走进屋中便看清了玉引的神色,睇了睇她:“怎么了?”
“没事。”玉引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就是突然觉得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嗯…”她说着又看看他们,笑道,“没什么事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回去吧,改日一道去看看夕珍他们。”
夕珍不日前刚诞下一女,但玉引近来因为阿礼的婚事忙得晕头转向,实在还没得空去看。
阿礼与夕珍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尤则旭更是他的亲表哥,听玉引这样说,阿礼立即应了下来,告退离开便去备礼。
尤氏已有很久没见过孟君淮,一时很想多留一会儿,然则想了又想也没想到什么话题,也只好告退。
堂屋里安静下来,孟君淮睇睇玉引又看看外头,思忖说:“你不用总感慨孩子们大了,你还不老,真的。”
话音未落,他脸上“吧”地被嘬了一口。
“…?”孟君淮猛看过去,玉引低下眼帘抹着嘴衔着笑:“我其实没在想那个,我瞎说的。”
而后她抬眸瞅瞅他,闷着头进卧房:“我想你来着…谁知道你来了。”
想他来着?
咦?一个多时辰没见,她就想他了?
想得有点偏的孟君淮满意一笑跟着她进了屋,踏过门槛便挥手让房内候着的下人都退了出来。
最后退出来的琉璃刚阖上门,就听里面传来自家娘子的一声惊呼:“干什么你!”
已跟了玉引多年的琉璃对此见惯不怪,四平八稳地继续阖门,同时又听到里面继续喊:“大白天的别闹!哎哎哎压着阿狸…!”
“喵——!”一声嘶叫,紧接着,一道灰影跐溜一下从还没阖紧的两扇门间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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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边,孟时礼和林斓回房后没多久,就见阿狸来了。
这很奇怪,因为阿狸已经是一只老猫了,虽然身体依旧很好,高兴的时候依旧可以轻松窜上墙头,但现下大多数时间都喜欢在嫡母妃屋里睡觉,如若被长姐接去谢家,则和谢家的几只猫一起睡觉。
很少见它出现在别处啊,怎么今天转性了?
孟时礼蹲下身摸摸它,问它有什么事。阿狸没理,扯开爪子伸了个懒腰,迈着猫步就跳上了床,然后卧个团就睡。
就站在床边但被它无视得很彻底的林斓看得新鲜,迟疑了一下,问孟时礼:“我能摸吗?”
“…摸呗,它脾气很好。”孟时礼一笑,见林斓蹲到榻边很小心地伸手摸阿狸,想了想,也走过去。
林斓闲着的那只手被他一握,正摸阿狸的手便也一僵。她尚有点新婚之初的羞赧,颔首笑道:“爷…”
“那个…你别在意我母妃刚才说的。”孟时礼握着她的手,咳了一声又说,“我没想过纳妾的事。咱们好好的过,我不让你受委屈。”
他真的不懂母妃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在这个王府里,母妃明明也是独守空房的人中的一个,她很清楚嫁了人却不得夫家的心是什么感觉。
这一直是阿礼心里的一个坎儿,他不觉得父王与嫡母妃感情好有什么错,毕竟父王娶妻纳妾都只能听长辈吩咐,但他总因此在想,若自己娶妻,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然后好好待她一辈子,不纳妾,不让任何一个人平白难过。
今天那番话从母妃口中说出来…
只是为了暗讽嫡母妃?
阿礼觉得母妃对嫡母妃的嫉恨当真过了些。嫡母妃真的没做过什么啊,就连与父王感情日渐加深,在他看来也并不是因为嫡母妃做了什么手段。
“嫡母妃很喜欢你。”沉默了一会儿,阿礼又对林斓说,“你日后多和正院走动走动好了,小妹也多半时间都在正院,你肯定喜欢她。”
“那母妃…”林氏诧异了一瞬,就听出了他是有意在提点什么但又不便直说。她有点意外,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旋即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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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
枯黄的落叶像金片一样铺满京城的大街小巷时,一个消息在半个时辰内炸入了每个宗亲的耳朵。
皇子妃要生了!
于是再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数骑快马从各个方向驰向皇长子府,马车围满了府门,许多人甚至就算被挡在门外也要等个结果。
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表个忠心、露个脸而已,但真正关心皇子妃情况的人也不少。
玉引和孟君淮到的时候,谢继清与徐氏这做父母的就已经在了,皇后娘娘也已在产房外。二人同谢继清他们简单打了招呼,又上前向皇后见礼,四下瞧了瞧,却没看见皇长子的身影。
皇后解释道:“时衸在里面。”
然后就听里面夕瑶一声惨叫,叫声似乎还带了哭腔。
“夕瑶,夕瑶别哭…”房中,孟时衸在床边哄着她。他起初还是坐在床边,后来因为姿势别扭又占地方,不知不觉就成了跪在床边。
旁边的宫人们也不敢在这会儿提醒什么分寸,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装看不见。孟时衸紧攥着夕瑶的手,但夕瑶似乎力气比他还大,反攥得他筋骨发麻。
“痛…”夕瑶哭得停不住。她从来没体会过这么痛的感觉,痛得她怎么吸冷气都缓不过来,反倒心肝脾肺肾都被这凉丝丝的气息扯得一起痛似的,痛得她不仅难受还委屈。
“会不会死啊…”夕瑶咬着嘴唇哭喊,旁边的产婆大惊,但皇长子先一步喝了出来:“谢夕瑶你有没有点出息!”
夕瑶被他喝得哭声哽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我早说了不生,你非要!现下你的胆子跑哪儿去了!”孟时衸横眉冷对。
夕瑶的声音又噎了会儿,接着委屈里就添了怒意:“你吼我…”
“我不止吼你,你要是不好好生我还休了你呢!”孟时衸抬手拍床。
夕瑶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气:“你再说一遍?!”
“你要是死了我明天就找人续弦!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母妃!”
“孟时衸你过分!!!”夕瑶似乎连疼都顾不上了,杏目圆瞪,边抽气边喊,“你等着!等我生完跟你论这事儿!”
她现在哪想得了什么更深的事儿?本来就被疼痛和委屈搅得一脑门子浆糊,一听他说这种话一下就气得不好不好的了。
他居然琢磨着休妻?还打算等她死了续弦?还让她的孩子叫别人母妃?
夕瑶伸手就推他:“你走!我不要你管!我自己生!”
糟了说过火了…
孟时衸一直攥着她的手一紧:“好好生,你好好生!我不说话!不说话行不行?”
“不,我不要你…”夕瑶听他口气一软,委屈就又涌上来,“你吼我,我记住你了,哼!!!”
作者有话要说:
玉引和孟君淮——老夫老妻——一言不合就开车交流感情
阿礼和林氏——新婚夫妻——握个小手都还会脸红一下
孟时衸和夕瑶——打打闹闹欢喜冤家——生孩子都特么能吵架
而阿祺,躺在地狱模式里,不敢说话。

第196章 几

下人们屋里屋外忙忙碌碌了很久,府内府外等候的众人也焦急了很久。终于,一声啼哭撕开这种混乱而有序的嘈杂,震得四下里都一静。
玉引屏住气,谢继清与徐氏下意识地冲到门口,又刹住脚,而后众人的目光全定在正从房中出来的御医、医女身上。
几人面上都疲色分明,看到皇后时又皆将心神一提,齐齐地拜了下去:“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快说,如何了!”皇后维持着仪态,语气仍难免有些急。
为首的御医一拜:“母子平安,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添了位皇孙!”
皇后的面色分明一亮,接着,不待御医再多说什么,先一步走进屋中。
谢继清和孟君淮两个男人此时尚不便进去,玉引便唤了声“嫂嫂”,一拉徐氏的手,随着皇后一道入内。
房中秽物尚未除净,血腥气仍重。新生的孩子正由奶娘抱着哄着,皇长子还守在皇子妃旁边。
玉引走近后侧耳一听,夕瑶哭得呜呜咽咽的。
“夕瑶?”徐氏怕她有什么不妥,几步抢上前去,定睛细看,却见女儿紧咬着下唇,死瞪着皇长子在哭。
“夕瑶,这怎么了…”徐氏狐疑的目光在女儿女婿间一荡,又不好直接质问皇长子什么话,好在皇后主动开了口:“阿衸,这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夕瑶不高兴了?”
“…”孟时衸还没来得及解释,夕瑶声音嘶哑地哭出声来:“他吓唬我,我给他生着孩子他还吓唬我!”
她这是疼完了清醒过来,知道他那话是吓她的了。
孟时衸面红耳赤,也顾不得床上脏不脏,半躺下去揽着她拍拍:“别生气,别生气啊,我那是看你定不下心,怕你一直慌下去出事…”
皇后一急:“你这孩子,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吓她啊!”
孟时衸:“…我错了。”
他侧首看看,见徐氏面色也不好,赶紧起身跟岳母告了个罪,却被皇后趁机抢了床边的位子。
皇后坐下就把他往外轰:“你瞧瞧孩子去吧,我们照顾夕瑶,你放心。”
“…?”孟时衸觉得这不大对劲,很是警觉,“母后…”
“快去!”皇后瞪他,他求助地看向夕瑶,被夕瑶冷酷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孟时衸只好去一旁看看新降生的儿子——可这也什么可看的啊,儿子在睡觉啊!
然后他深刻感受到了“吓唬夕瑶”会面临怎样的报应——一整个下午,母后、岳母、婶母全都围着夕瑶转,除了夕瑶补觉那阵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其他时候四人都有说有笑的,就是没人理他。
末了母后临回宫之前还把他叫出去训了一顿,劈头盖脸地斥他说吓唬临产的妻子你可真有本事!万一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血崩了怎么办?你当这是开玩笑的吗?!
孟时衸脸上写着一行“母后我错了”,心里想想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着实欠妥。他光顾着担心夕瑶害怕过度会出危险,没想着那会儿让她生气也不行。
可他也是没经验。先前的那么多年,他经历的是一个一个弟弟妹妹死在眼前,母后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真是很怕夕瑶也出事。
“母后恕罪。劳您跟父皇说一声,我这阵子就先不进宫了,先照顾夕瑶。”孟时衸平心静气后说。
皇后颜色稍霁:“这还像个人话。去吧,有什么事及时回个话,谢家、还有你叔叔婶婶那儿也都挂着心。”
“是。”孟时衸一揖。皇后提步离去,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远送。
孟时衸折回屋里时,看到夕瑶好像又睡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靠近床榻,她忽地睁眼,手脚一伸占满了床:“你干什么!”
“睡觉啊…”孟时衸说着就要坐下,夕瑶撇嘴:“我坐月子,你别来,前面自己睡去。”
“哎夕瑶,别生气了。”他强行挤上去搂住她,“我知道错了,接下来我好好陪着你,算赎罪,行不行?”
夕瑶翻了个白眼:“不用,你忙你的去。”
“我跟父皇告假了,现在天大地大没你大。”孟时衸边说边手脚并用地把她往里推,臭不要脸地给自己腾了个足够睡觉的地方出来。
然后他松开她刚一舒气,胸口被一撞。
“…”孟时衸低头瞧瞧怀里,再度搂住,“不生气了?”
夕瑶没答,只埋在他怀里悠哉哉说:“你说的哦,天大地大没我大。”
孟时衸:“嗯,我说的。”
夕瑶仰起脸来笑吟吟的:“那你好好伺候我坐月子,御医说产后易多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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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满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成了皇长子府近来又去集市淘了什么、去外地寻了什么。
据说是因为皇长子怕皇子妃坐月子的时候无聊。
不少时候也能见着皇长子殿下亲自出马,比如去集上挑选鹦鹉的时候,大家就傻眼看着集市净街,然后他精挑细选了半个时辰,买了三支鹦鹉两支八哥潇洒离去。
逸亲王府,玉引和孟君淮听着类似这般的传闻,越听越心虚。
这路数…不陌生啊?
玉引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芝麻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