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席临川有点无措地一唤御医,御医即刻上了前,甫一观察她的面色与气息,便道:“夫人大概是要生了,快回房去…快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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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嘈杂又并不怎么混乱的动静,红衣额上冒着冷汗,一分分体味着腹中的痛楚,越发分明地知道…自己终于要亲历古代生孩子的全过程了!
“软轿!软轿!”小萄急得有点破音,红衣虚弱地看着,一方软轿很快抬到了她面前。
几名婢子同时上前扶她,刚一挪动,就听她一声“啊——”
“轻点!轻点!”席临川面色有点发白,红衣的手在他臂上一按,艰难道:“没…事…”
没那么娇贵!赶紧回去就好!她可不想一会儿在软轿里叫得撕心裂肺!移动广播吗?!
于是在几名婢子的搀扶下,她忍着疼挪上了软轿,片刻后到了南雁苑门前,又再度忍着疼挪下来。跨入房门的一霎腹中又一阵轻抽,红衣仗着旁边没外人,痛快地“啊啊啊啊”叫了一串!
终于看见床榻,她刚在榻边转过身,就再也撑不住地一下子栽下去,几名婢子拦都没拦住,一叠声地惊叫:“娘子小心!娘子…”
“咝…小点声。”红衣紧阖着眼,自觉地挪了挪,又挣出一阵冷汗后,大是悲愤地强作镇定道,“女人生孩子没见过啊?叫什么叫…”
——说得好像她已经历了很多回、完全不怕一样。
——其实都快怕哭了。
至于那几名婢子,听言不敢再说什么,面面相觑地滞了一会儿,皆是一个念头:真没见过啊…府里之前没人生啊…
产婆和年长些的仆妇很快赶至,御医带着一众医女亦到了。红衣看着这一屋子人,心理压力更大,目光在席临川煞白的面色上一定,咬着牙就哭了出来:“临川——”
席临川无措到有点丢人,轻颤着握着她的手,想劝她却连舌头都理不顺:“红衣,红衣你听我说…那个,没什么可怕的,都有这么一天,你安心、安心就好…嗯一定没事,你…”
“你好烦!!!”她借着疼,撕心裂肺地大骂一声。
席临川被她一喝,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不想这么无措来着,他还未雨绸缪地早了几天理清思路、想好了该说的安慰她的话的…
谁知道到了这会儿不是那么回事了!遥想他上战场都从未慌过,眼下竟慌到连提前想好的话都不能安心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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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疼痛”很快袭来——和这次的疼比,方才那真连前奏都算不上了。
红衣疼到毫无矜持,惨叫声震得自己耳朵都疼,喘着粗气还是大脑有点不清醒,隐约有句感慨:这真是最高级的疼痛…
榻边全是人,御医、医女、产婆、仆妇,很快就把席临川挤得没了地方。红衣从剧痛中抽开思绪,睁眼一望,顿时就慌了:“临川?!”
没见到人,但有声音从众人之后传来:“我在!我在!”
“…”她疼得想哭又听得想笑,复又全神贯注地继续喊疼,感觉身边的人跟她一样“全神贯注”,要么一个劲地喊“用力”,要么一叠声地说“吸气”。
疼痛感又上升一层。
红衣觉得牙都快咬碎了。脑中一阵嗡鸣,不知怎的就问出一句:“你给孩子起好名字没有!”
“…起好了!”席临川被众人挡在身后努力看她,“男孩叫席小川,女孩叫席小溪…”
“烦死你了啊!!!”红衣呲牙咧嘴地又骂他一句,语毕之后认真觉得,骂他比光喊疼管用哎…
于是运一运气,她又道:“我嫌自己书读的比你少所以让你取!你取得比我还没水平!”
什么名字啊!动没动脑子啊!“小川”取他名字的一个字,“小溪”取她穿越前名字的一个字,这么不动脑子的活她也会干啊!
“‘席小溪’是什么鬼!”红衣一边努力维持着清醒,一边疼得捶床,“怎么还是‘aba’…‘甲乙甲’形式的发音啊!你认真点!”
在旁帮忙的众人除了努力让她快点生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御医和产婆,给许多嫔妃、宗室女、命妇都接生过,喊得撕心裂肺的见得多了,但喊得撕心裂肺还非要喊得有内容、内容还是骂自家夫君的…
这真是头一号。
要么人家是将军夫人呢?将军久经沙场行事凌厉,夫人也不似旁人娇弱,格外有魄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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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红衣并未真和席临川吵嘴吵到孩子降生。
过了半刻之后,那疼痛达到了顶点,她疼得脑中发白,自然吵不出来了。
只觉自己嘶喊出的声音可怖得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浑身都在出汗、遍体都疼得不可忍受。
那疼痛俨然已不是仅限于腹中,好像在向全身蔓延开,疼到她觉得每一寸神经、每一块骨头都被这剧烈的痛感浸了个透。
额上、身上不时地生出冷汗,蓦地沁出来、又好像很快就又消去。
实则中衣都被这汗水浸得深了一层颜色,碎发贴在侧颊上,发梢又缓缓地滴下汗珠来…
端着药的医女、换来清水的仆婢进进出出,忙得半步都停不下来;房中的声音弱过一阵,后来又再度“惨烈”如旧。
天色全黑,一轮明月映在后院的湖中,原本早该开宴的正厅却空无一人…
精美佳肴都放凉了,一枚枚色泽漂亮的月饼无人问津。席府各个角落都止等着一件事,南雁苑外,更有不少下人在翘首望着。
“啊——”又一声嘶叫传来,红衣的声音已很是沙哑。心跳快得很不舒服,她哭也哭不出来地急喘着气,又一度用尽全力之后,浑身骤松…
婴孩稚嫩的啼哭响遍满屋,思绪恍惚的红衣一时却尤未能缓过来。直至目光定下、看到榻边人人都是满面喜色,才终于得以把注意力放在这哭声上。
“我、我生完了…?”她迷迷糊糊地侧头望过去。
离得最近的一位医女无语了一瞬,才道:“是…”
红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阖目静听了一会儿这象征生命初降的啼哭,疲惫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
当妈了!
很高兴,除了高兴之外就一个念头——想睡觉!
“红衣。”席临川的唤声轻轻的,她睁了睁眼,看到已被包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放到了枕边。
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问他:“男孩女孩?”

第173章 小溪

“女孩。”席临川一笑,“你真的觉得‘席小溪’不好听?”
红衣脸一垮:“不好听不好听!”
“…那‘席小红’?”他平淡地问她,她脸上垮得更厉害了:“还、还是小溪吧。”
“小红”算怎么回事!以后若再生个男孩,要叫‘小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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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时间对于红衣来说极为轻松——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会死的心思没了;担心孩子会保不住的心思也没了。沉了几个月的身子轻了,睡觉可以松快地翻身了,想侧躺可以侧躺了…
掰着指头把各样好处数一遍后简直身心愉悦,以家里的经济水准又不用她再操心什么,连乳母都提前请好了两位,她只要安心坐月子就成了。
不过,红衣小睡一会儿后纠结了一阵子,还是执念地强烈要求让她自己喂孩子三天——诚然,从科学的角度上可能没什么大意义,两位乳母一直为这项工作调理着身子,奶水质量该是比她强的。
但是意义不同嘛!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她一股想要时时刻刻照顾她的情绪涌得浓烈极了。
席临川拗不过她,两人怒目互瞪了半天之后,他松了口:“好吧…”
然后又讨论起另一件事:这孩子搁哪儿照顾。
红衣初为人母,要她把孩子完全交给乳母,她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哦,乳母全天候守着,她想看的时候抱过来看看,这是养孩子呢还是养宠物呢?
再说,乳母到底和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啊,再认真负责也比不了生母发自内心的关爱啊!而且日子长了,总不跟父母在一起,感情培养不起来怎么办?跟乳母比跟爸妈还亲?不行不行!
于是红衣的意思:“我来照顾吧!寻常百姓家当娘的能,我也能!”
“…不行。”席临川眉头紧皱,“小孩子虽然熟睡的时候多,但什么时候醒可不一定。如是夜里醒了,哭闹一阵子,你我怎么睡?”
“都要有这一步嘛!”红衣理所当然道,转而想起他寅时就要起身上朝的事,一阵恍惚,又说,“啊…反正我坐月子,我们也不能那个…咳,是吧?我自己在南雁苑照顾她就好,你安心睡觉,不会误你正事。”
“…不行!”席临川又说。斟酌了须臾,道,“你若把她交给乳母照顾,我住在广和苑也就得了。但你若非把她留在自己房里,我必须跟你一起在南雁苑。”
“为什么啊?!”红衣觉得他逻辑拧了,满脸不解。
半夜三更的,席临川也是服了她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时辰就来跟他讨论这些细节,目光越过她,看看在床榻最里侧睡得没心没肺的女儿,一叹:“她要是哭了,你肯定起来哄她。如果夜里有个两三次,我在便可以跟你轮流起来,如是就你一个人…倒是不耽误我上朝了,你不怕坐月子太累落下病?!”
“哦…”红衣讷讷一应,一想,斜睨着他又说,“可你会哄孩子?”
席临川顿时面色一阴,转而又有点尴尬地发红,不自在地一咳嗽:“我可以跟乳母一起哄她…”
“你和我一起住,还想让乳母在屋里?!”红衣诧异地看着他,眉梢眼底一行字: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没关系啊。”席临川声色平淡,“反正你坐月子,我们也不能那个…咳,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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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初明时,陈夫人回到了席府、红衣正睡得昏天黑地、一夜未眠的席临川强打精神去上朝…
堂堂大司马骠骑将军喜得千金是个大事,先是在早朝上,皇帝直言贺喜。巳时廷议结束退朝,各级官员又纷纷围上来道贺。
因着人多,其中还不乏有话多些的,这过程持续了足有近半个时辰。要搁在往日,席临川决计没心思应付这么久,今天却不得不格外耐心地维持着微笑——往日失礼点,别人不过对他有些怨言,那不是大事。但今天若不客气,让这怨气牵扯到女儿可不行。
说到后面简直困得眼皮打架了,扛不住地低头揉眼,还有不识趣的关切说:“将军身体不适?”
“…风沙迷眼了。”他干笑着敷衍。
其实连永延殿的殿门都没出,哪来的风沙。这话终于让道贺众人听出点不对头来,郑启恰到好处地一咳,提醒说:“他夫人是夜晚诞下千金的,必是一夜未睡…”
“哦…失礼!失礼!”众人这才连连作揖赔不是,拱手告退。
眼前归于安静,席临川长舒一口气,几乎有点想倚着旁边的立柱睡觉了。这种熬上一天一夜的事情并非没有,征战之时,偶尔两三天不睡也不是大事。
唯这回疲惫得紧。实在是昨天那几个时辰紧张得太过,且还不像征战时那样自信满满,他这一贯有些自傲的人都止不住地在担心出危险。
席临川打着哈欠向郑启一拱手:“多谢舅舅…我回去睡了。”
郑启点头,一句“快去”话音还未落,二人就一同被宦官细碎的脚步声拉去了视线。
“骠骑将军、大将军。”小跑至眼前的宦官一揖,满脸喜色,“恭喜骠骑将军喜得千金,皇后娘娘传将军长秋宫一叙。”
长秋宫一叙…
一叙…
叙…
席临川神色复杂地滞了一会儿,心里估算着这“一叙”的时间,脑子翻来覆去地就剩了两个画面:广和苑的床,南雁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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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一觉睡醒时已到了下午,吃了一顿虽然很补但一看就会胖的午餐。在榻上躺到心里闲得长毛,一次又一次地去瞟身边熟睡的女儿,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忍不住把她抱了过来…
小小的、轻轻的,似是感觉到有人抱她,小嘴吧唧了一下算是个回应,然后又睡得没什么反应了。
真萌…
红衣看着她就忍不住地想笑,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喜欢——若客观点,从审美观上说,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没长开的小脸皱巴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从五官到四肢比例都还不对,但就是横看竖看都萌!
丑也萌!
丑萌丑萌的!
“小溪小溪你快长大呀,帮我一起欺负你爹呀,现在吃亏的总是我呀…”红衣眯着笑碎碎念着,话毕琢磨琢磨,觉得好像趁席临川不在时跟孩子念叨这个不厚道,啧了啧嘴,又改口说,“快点长大,长成个萌萌的萝莉,我就可以拿你做**换装游戏和高级养成游戏啦…”
再回味回味,觉得好像更不厚道。
她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念叨了半天,声音始终压得很轻,既让自己说得爽了,又不打扰席小溪睡觉。
终于等到了席临川回来,脚下的步子好像有点浮,没精打采地扫了她一眼,就跟婢子要茶喝。
“…怎么了?!”红衣被他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便见他跌跌撞撞地走近了,一头栽在榻上:“困。”
“…”红衣犹抱着孩子不撒手,只想他投了一个悲悯的目光,算是人道的反应。
席临川在榻上趴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疲惫不已地又看看她,蹭过去看孩子。
“啧…”他啧嘴的声音后还续了一声叹息,很有些不满的动静让红衣心里一沉,再度问他:“怎么了?”
席临川紧锁着眉头,伸出食指,在女儿的脸颊上轻戳了戳:“等了这么久,就是你这么个小玩意?还这么丑,还让你娘疼得声音都不对了。”
“哪儿丑了…”红衣瞪着他顶道。
席临川不理,顿了顿,又说:“等你长大了咱们再算账。有你之前,我妻子身材纤瘦、能歌善舞,从知道肚子里有你之后,八个月没敢碰水袖;怕委屈你就使劲吃、生完你又不得不坐月子,一时半刻瘦不回来,还是跳不了舞,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
席小溪又吧了吧嘴,看着好像听懂了似的。
他这曲线表达疼爱的方法在红衣听来十分受用,满意一笑,看他累得又趴会榻上,把被子匀给他一半,道:“我刚才给她想了个小名。”
“什么小名?”席临川闭上眼笑问。
“泡泡。”
“…啊?”他不得不又睁了一下眼,“‘泡泡’?!”
这算小名?!真不是报复他起了‘席小溪’这么个大名吗?!
“对啊,泡泡,是不是听上去萌萌的、软软的?”红衣咬唇一笑,径自解释起来,“是这么回事啊…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横亘在情侣或是夫妻间干扰二人交流感情的,叫‘电灯泡’——你不用知道‘电灯’是什么东西,反正这词就这么个意思,所以叫‘泡泡’,是不是很合适?”
“啊还有。”她语中一顿,又续说,“她是中秋出生的嘛,我本来想迎合一下‘团圆’寓意,但是叫‘团团’或者‘圆圆’吧…我就总想一种黑白相间的圆滚滚的熊,所以还是泡泡吧,听上去也圆圆,还不会想到熊…你看怎么样?”
她自己对这小名很是满意,说完后等了一会儿,却是没得到答复。
目光不得不从席小溪脸上暂且移开,她看向他,见他气息均匀,显是已睡着了。一只手臂还搭在她小腹上,她轻推了一推,他反倒凑得更近。
翻作侧躺将她拥住,席临川迷迷糊糊道:“嗯,泡泡。”

第174章 战结

自从席小溪降生,席府的整个风格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席临川一贯是个放纵不羁的性子,又是武将,行事向来凌厉潇洒,鲜见他会耐着性子去忍谁;红衣也不是个会安于在家、仅仅当个妻子的,在竹韵馆中同样一呼百应统领大局。再往后数,席焕、小萄更年轻,天天在府里打打闹闹…
总之兄弟妯娌四人数下来,一众下人都觉得,没一个有当父母的样子的。
但眼下…
居然都自动转换成了该有的样子?!
红衣最是明显。原是连席临川都担心她会不肯安心坐月子,尤其担心她想跳舞的瘾涌上来,会不去院子里练一会儿不舒服——若是出了这种情况,不拦她不行,总拦她也不行,御医说了产后也是亦多思的时候,怕把她闷出毛病来。
从这大半个月来的情况看,他委实是担心得太多了…
任何时候,无论席小溪醒着还是睡着,红衣对着她就不觉得无聊。或是在她醒时哄她玩、或是在她睡时盯着她发呆,反正…反正对席小溪的投入多到让席临川这当父亲的都有点嫉妒。
其中有那么一天,他也忍无可忍地反抗过一次,下朝回来冷着脸跟乳母说“把泡泡抱走”,然后摆出了要跟红衣促膝长谈、交流感情的架势…
耐不住红衣她跟他聊了一刻之后就心里发痒了,一个劲地走神往外看,他忿忿不平地问她在看什么,便被她一头撞在胸口:“我要泡泡!”
好吧,她要泡泡。
席临川额上青筋暴起地忍了半天,为这事发火也不合适,只好让乳母带着孩子回来。
心中大有被抛弃感地踱步离开,一路沉默地进了书房,见到齐伯,就长叹出声:“唉…”
“…公子?”齐伯一怔,不知他怎么了。
席临川冷着脸一通抱怨,怒斥红衣“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末了化成一句无比凄凉的担忧:“你说,泡泡长大还得有很多年,她不会一直这样吧?”
齐伯微皱眉头沉吟了许久,沉缓道:“公子您恕我直言…”
席临川颓然点头。
“咳…”齐伯清了清嗓子,给了他一句,“您以为…您比娘子强了很多?”
席临川面色一僵,怒摔上门,拂袖离去。
怨气不减地在府中转了一圈后,还是回到了南雁苑。但“很有骨气”地没去找红衣,径直绕小道去了后院,在湖畔的廊下一坐——样子别提有多颓丧。
好吧,实也不怪齐伯“不给面子”。
要说红衣对这孩子上心太过、到了“十二成”,他这做父亲的也有十成了。
嗯,虽然最初几天确实腹诽过“好丑”,但还是耐不住这小丫头没心没肺睡觉的样子太可爱,小手小脚都软乎乎的,让他连再多想“好丑”的机会都不给!
至于昨天…
前晚夜里也不知这小东西闹什么脾气,乳母哄没用、他哄没用,又没生病没饿着,最后红衣硬撑着坐了大半夜才可算把她哄得再度睡过去。
到白天时他就有点生气,觉得该让红衣好好补补觉,就让乳母把泡泡抱去了广和苑…
结果,泡泡开始了又一次的哭闹。
还是乳母哄不住、他也哄不住的劲头,席临川咬紧牙关死扛,就是不扰红衣。直被她折磨得快放弃的时候,偶然发现个“特殊属性”。
——他无可奈何地呲牙咧嘴一吸冷气,泡泡突然不哭了。
然后,乳母神色有点尴尬地看着骠骑将军在旁边连吸了至少上百口冷气,神色丰富情感到位。逗得泡泡从刚开始的“不哭”倒后来微笑、再迷迷糊糊睡着…
她睡得平稳了,席临川切齿缓了好一会儿,向外走时仍是风度翩翩的样子,面色却有点不对。
“公子?”外面的婢子,连忙询问,“公子怎么了?”
“没事…”他话语艰难地维持着仪态,“头有点晕,胃有点疼…”
所以很没底气反驳齐伯方才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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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小溪满月几日后,前线终于传了捷报回来。
郑启率军助汗王弭平了叛乱,大获全胜。随郑启同往的何袤将军…虽然当中又迷路了一回,但所幸未酿成大祸,后来也斩虏数千,立了战功。
捷报传回长阳的当日,圣旨便传了下来。郑启自有有食邑加赐,何袤也得以封侯。席临川闻讯不自觉地一笑,大是感慨:“真不容易。”
“什么?”红衣看向他,席临川轻舒了口气:“何袤将军…上一世死在我之前,至死都没能封侯。也是一员老将了,这点心愿始终未却。”
连红衣都莫名觉得欣慰。
许多事情,是因他重生、她穿越而变得不同。无论此前与何庆有过怎样的旧怨,何袤将军戎马一生,能因各种变数而得到这样一个更好的结局,也是件好事。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一个月来长大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的席小溪正好也醒着,明眸望着父母,像是也在听话。
已在榻边静静坐了许久的小萄终于忍不住,抬眸望一望席临川,不安道:“兄长,席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