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赵瑾月一语喝断了她。
白蕊的话说得她后背都冷了,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太子。
太子果然也锁起了眉头。
赵瑾月感觉自己的心噎在了嗓子眼儿里,脑子让她想跪地谢罪,但腿上又反应不过来。
她于是怔怔地盯了他看了两三息,他的眉头又突然舒展了开来。
“嗤。”沈晰笑了声,叹息着揽着她坐到旁边的罗汉床上,“这事是她自己作的,跟你不相干,跟别人都不相干。按着宫规,她这个身份就不该有那样的言行,这你应该也清楚吧?”
赵瑾月艰难地维持着笑容:“…臣妾没有那个意思。”
“有也没关系。”沈晰竭尽所能地让口吻更轻缓,“孤也该跟你打个商量,但方才看楚氏疼到脸色惨白气急了,没想那么多。”他说着又碰了碰她的肚子,“你放宽心,若没事做,就多想想孩子。孤都鲜少听你说孩子的事情,也不知你怀着他是什么感觉。”
她初为人母,他也是初为人父。沈晰真是很想知道知道孩子在肚子里的感觉,也想听听她所承受的辛苦。
可在他问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么几句话,“都挺好的”“也没什么”“臣妾不辛苦”,好像他自讨没趣。
他再多问,她就会说“殿下忙于朝政,不必为臣妾担心”了。沈晰打从心里不懂,这两件事冲突吗?天下将来是他的天下,孩子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但是,唉,跟她说不通!
当下她神色恹恹的,沈晰也没法再劝着她说。当晚夫妻两个又是一道草草用了晚膳了事。晚膳之后,太子例行嘱咐太子妃好好歇着,太子妃例行答复道臣妾知道,殿下也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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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宅,楚怡的伤从四月中一直养到了四月末才差不多好了。对此,她心里直呼谢天谢地,因为若再不好就该到最热的时候了,这年月又没空调,大夏天的成日趴在床上养伤也太虐了。
而且,她想赶紧搬到后宅的新住处去。
按规矩有正经身份的太子妾都应该住到后头,她还整日住在书房附近实在太惹眼了。再住下去,只怕东宫里能传出个“一方窄榻2.0版”的谣言。
再者,她不搬到后面,云诗跟她见面都很不方面。云诗时常想来看她,可又怵太子,来之前总要先差人细细问她一番太子会不会过来——但太子过来又不会跟她提前打招呼,她哪儿说得清楚?
碰上两回之后,云诗就不乐意来了,抹着泪跟她说自己真的害怕,见到太子就哆嗦,后背一层层冒凉汗。
楚怡安慰她说太子人挺好的也不顶用,心下不由慨叹男人真碍事!
结果到了五月初五,端午当天,这个让云诗瑟瑟发抖的太子突然下旨晋云诗做了宝林。
喜讯最初在东宫传开时,楚怡以为太子是把先前欠的那一级给她晋了,后来云诗差身边阿宁来给她报喜,欢天喜地的跟她说:“我家娘子有喜啦,两个月!”
楚怡第一个反应是心痛得直捶床——亏了,云诗这波亏了!若她等欠的一级晋完再怀孕,就能再晋一级当良娣了,这下一时半会儿肯定没理由再晋,里外里折进去一级!
转念一想,又发现不对,还是赚了!
云诗有孕两个月,那不就是三月末侍寝怀上的么?那基本就是她最后一次侍寝了,在那之后,太子都再没召幸过她。
以后还会不会召幸…也悬。
所以,云诗赶着最后一波有个孩子简直是中了个大奖。
看过宫斗小说的都知道,在宫里,孩子就宛如一张VIP金卡,能保你此生待遇不低。
楚怡喜滋滋地笑着,阿宁神秘兮兮地扒到她床边,又说:“云娘子还说,让奴婢求您个事儿。”
“哈。”楚怡从床边的碟子里抓了把蜜饯塞给她吃,“怎么这么客气?什么事你说。”
阿宁攥着蜜饯道:“她说…求您赶紧搬到后头去!因为后面那几位都去给她道喜,但有的瞧着就不是好意,说话可酸了,她又不知道怎么对付。”
哦嚯,云诗这个小可爱,这是拿她当守护神了!
楚怡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得到了认可。
…心情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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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端午佳节时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京城北边有几座皇陵,好像有被盗的痕迹。
这几座皇陵其实不是本朝的,是前朝的。可一直以来,新朝帝王派人为前朝国君守好皇陵都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夺了人家的天下,不该保人家在天之灵的平安么?
所以这件事朝廷不能坐视不理,皇帝便将此事交给了太子,沈晰也没敢耽搁,当晚就派了身边的侍卫出去,直奔皇陵查看究竟。
一众侍卫到了一瞧,嚯,什么“好像有被盗的痕迹”,回话的官员也太委婉了。紧邻皇陵的山路上硕大的一个盗洞,洞里还有逃离间仓惶遗失的一些金银器,这确凿无疑就是被盗了嘛。
“啧。”侍卫头领啧着嘴摇头,“这回这差事不好办了。”
真被盗了,肯定要追查到底,不查出个所以然是不能结案的。大过节的撞上这么个差事,真糟心啊。
侍卫头领叹息着招招手:“沈映。”
沈映上前抱拳:“大人。”
“你先回去,跟太子殿下回个话。”头领紧锁着眉头,扭头又瞧了瞧那盗洞。夜色下,这洞显得真瘆得慌,从里往外冒阴气。
头领是真不想多碰这差事,怎么想怎么晦气,便拍了拍沈映的肩头:“你不是欠着殿下钱呢?这样,这差事就交由你主理,兄弟们帮着你办。办好了得了赏,赏钱我们一分不要。”
这话正合了沈映的意,他正愁找不着差事呢。
但赏钱是次要的,主要是有了差事,他们才好走下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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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沈映回到东宫禀了话,沈晰一听就知道是老资历的侍卫们不愿领这差事就推给了他。但沈映到底是宗亲,再旁支论起来也还是沈晰的族弟,沈晰便也不想太为难他,便道:“这事晦气,你不必管了,明日孤令找人领这差事。”
沈映却不在意,笑说:“有什么晦气。臣又不是盗墓的,是去抓盗墓贼的。前朝皇帝在天有灵,也只有念着臣的好的,臣不怕。”
胆子这么大?
沈晰笑了声,接着却又意识到了些别的。
沈映背后还有个楚成。若他先前的推测没错,沈映十有八|九是急着把楚成推出来的。
他不给沈映这机会,沈映还得另找别的法子。他倒犯不着为楚成着急,但一件事悬而未决,总归是个事。
沈晰便点了头:“那你去吧。这事,寻回赃物是次要的,首要的是抓着那些个盗墓贼。”
“臣明白。”沈映抱拳应下便从书房里告了退。沈晰见时辰已晚,懒得再往寝殿去,就直接睡在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方窄榻。
——他躺下的瞬间想到从楚怡口中听到的谣言,噗地笑出声。
对了,楚怡今日好像着人来禀了话,说想明天就搬到后宅去住。他当时忙着,只点头允了此事,也没顾上吩咐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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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楚怡早早地起了床,自己收拾停当了,便吩咐身边的两个宫女帮她收拾东西。
这两个宫女是太子放话册她做奉仪那天就到了她身边的,一个叫青玉、一个叫白玉。两个人都跟她年纪差不多大。近来她卧床养伤全靠她们照顾,如今能下床了,她就总想自己上手干活,弄得两个人跑来跑去地拦她。
“奉仪娘子,您放下!”
“您别动,奴婢来!”
——整整一个上午,屋子里都是这种动静。临近晌午时,楚怡终于放弃了,蔫耷耷地歪回了床上。
青玉看她为此不乐,嗤地笑了声,上前劝她:“不用动手还不好?娘子怎么还不高兴了呢!您是贵人,日后这些活都吩咐下来就是了,您适应适应。”
“…”楚怡咂了咂嘴,知道青玉误会了。
青玉这是觉得她从前干活干惯了,所以现在闲不住,但其实并不是那样。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可懒了,洗碗靠洗碗机、洗衣服靠洗衣机、扫地靠自动吸尘器。穿越之后当相府千金时并不用她亲自干活,进东宫在北边那阵也没什么实差要干。
在太子跟前这两个月她倒是一直忙于端茶送水,可这点事能把她的懒癌治好?别闹了。
楚怡于是实实在在地开了口:“不用干活我觉得特别好,但是吧…”
她拖长语调卖关子,青玉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她说:“让你在床上趴大半个月你试试。”
——她现在觉得但凡能让她活动,一切就都是美好的!别说收拾衣服了,让她练胸口碎大石她都愿意!
“…噗。”青玉喷笑了一声,又连忙刹住。
楚怡闲闲地摆摆手:“去吧去吧,辛苦你俩了,咱们尽快搬完,下午都好好歇歇。”
她的东西也不算太多,衣服首饰加一些日常所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上午也差不多了。
于是用完了午膳,青玉就喊了几个宦官来帮忙,一道挪去了后头。
楚怡的新住处是张济才给安排的,叫绿意阁。这名字是有点说头的,因为前院里头种满了翠竹,放眼望去一片清凉的绿意。
绿意阁在东宫里不算太大,但和楚怡先前住的小院比当然还是大得多了。前院正对着的是正厅,正厅东侧是卧房,西侧是间小书房。
院子里有一圈回廊供人通行,除此之外,大片的翠竹间也留出了十字型的石子小路,小路通往院门和东西两边的厢房。
西边的两间厢房都是库房,东边有一间是给青玉白玉住的,另一间不知道有什么用却布置得很讲究。楚怡不解地问青玉,青玉跟她说:“来日您有了孕,临产的时候就挪过来,做完月子再挪回去,免得血气污了卧房。”
楚怡:“…”
有孕…
她又想到了侍寝的问题,翻着白眼打了个哆嗦。
后院一共有七八间屋子,目前都还空着。但青玉说不打紧,随着位份身高,身边的宫人会慢慢多起来的。宦官住在前面不太方便,到时候就会住到后头。另外若太子允许她单设小厨房,小厨房也会在后面。
陪着楚怡四处转悠了一圈之后,青玉白玉又忙活了一下午才把四下里收拾妥当。
待得用完了晚膳,楚怡大呼终于可以躺倒睡觉了,结果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后宅妃妾们来给她“道喜”了。
人来得很齐,除了太子妃和刚刚得罪过她的徐良娣以外,后宅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来了。
楚怡这才把人认全,宝林一共有三位,有两位是当初和徐良娣进来的,一个黄氏、一个罗氏。
还有一个就是刚有孕晋封的云诗。
此外还有两位奉仪,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从北院一起出来的廖氏。
能选为东宫妃妾的,可见姿色都不会差,楚怡难得见到这么多漂亮小姐姐同聚一堂。但无奈,这“一堂”里剑拔弩张。
其中云诗自是向着她的,廖氏从前也被她护过,心在她这一边,奈何嘴巴笨,总是搭不上话。
黄宝林和罗宝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罗宝林落座后第一句话就带着刺,抑扬顿挫地说:“唉,听闻妹妹晋封,我们早就想来看看妹妹。可妹妹一直住在前宅,守在太子殿下身边,不是我们能随意探望的地方。我们就只好等着,等着殿下舍得放妹妹过来了,再来看妹妹。”
听听,多酸?
楚怡并不善于说这样的酸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便只抿着笑喝了口茶。
大约是因为她笑着,罗宝林也没觉得太尴尬,顿了一顿,就又说:“日后都是自家姐妹,妹妹有空常去我那儿坐。咱一道说说话,凑个趣儿。”
黄宝林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接了口:“罗姐姐这话说的,楚妹妹新晋得宠,哪有空跟我们凑趣儿?人家必是要好好守着着绿意阁,随时等着太子殿下传召呢。”
听听,多酸!
刚把茶盏搁下的楚怡正想再端起来喝一口,黄宝林笑吟吟地目光先一步投了过来,显然在等她接招。
于是,黄宝林便见眼前的楚奉仪那双含笑的美眸抬了起来,水亮亮地望向她,恳切地说了四个字:“说得是啊。”
说、得、是、啊。
云诗和廖氏没忍住一声低低的扑哧,黄宝林脸都绿了。
这种明显带着醋味的话,在后宫里是比较敏感的。一般听了这种话的人,都得客客气气地或自谦或自嘲一番把对方哄舒服,免得结下更深的仇怨。
黄宝林怎么也没想到,今儿能碰上一个大大方方承认的!
她哑了半晌,才强笑了笑:“妹妹豁达…”
“倒不是豁达。”楚怡轻轻一笑,找到点说话的门道了,“受封的这些日子,我心里头怪不安生的。我没侍过寝,更没什么别的大功,平日里就是在殿下跟前端端茶研研墨,怎么就晋封了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分一毫都没从黄宝林面上移开。
直说到这儿,她才轻缓了口气,温和地垂下了眼眸:“所以,我挺想找个机会细问问殿下究竟为什么给我晋封的,姐姐能理解我的疑惑吧?”
黄宝林的脸更绿了,不止是她,连罗宝林的脸都绿了。
没侍过寝…?
她竟然没侍过寝?
竟有这样的事!那太子殿下怎的就给她晋封了呢?就凭她长得比旁人更好看?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去,楚怡喝着热茶,心底发出一声声:呵、呵、呵、呵。
她希望看她不顺眼的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在她这里占不到口头便宜,然后该玩阴谋阳谋就玩阴谋阳谋。
——反正就算她让她们占到了口头便宜,也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不会玩阴谋阳谋啊。那她何必那么累呢,何必粉饰太平呢!
恰在气氛冷滞到极点的时候,守在外头的白玉进了屋来,一福身说:“娘子,张公公来了。”
张济才紧跟着就进了屋来,抬眼一瞧,赶忙躬身见礼:“各位娘子。”然后他便退开了半步,让跟在后头的四个宦官进了屋。
四个宦官抬了两只红漆大木箱,往地上一搁,就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旁边。
张济才堆着笑道:“奉仪娘子,殿下知道您今儿搬过来,着意吩咐下奴置办了些您日常用得上的东西给您送来。”
他这般说着,退到一旁的宦官又上了前,将箱子打了开来。楚怡遥遥一瞧,就看见了整齐码放的布匹、用锦盒盛着的首饰,另还有几个盖着盖子的小箱子盛在里头,一时瞧不出是什么,不过估计是成套的茶具或者香炉一类的东西。
要搁在半个时辰前,楚怡准定不乐意收这些东西。因为太子对她越重视,就越说明太子想睡她。
但眼下,她眼瞧着黄宝林的脸绿成了绿宝林(…),觉得实在太可乐了。
她于是一边欣赏着黄宝林那张脸,一边懒懒地朝张济才开了口:“多谢公公了。我这儿倒不缺东西,只想问问,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说罢,她便悠哉哉地品起了茶。
原本坐在廊下的沈晰:“?”
他疲于应付自己不喜欢的妃妾,见她这儿人多就不打算进去了,也没让白玉说他在这儿。
但她竟主动问了?
她想他了?
沈晰欣然,当即起身向屋中走去,张济才和白玉都赶忙退开,楚怡余光瞧见动静,抬头一看…
“噗——”茶水喷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随机送60个红包,贺我们楚怡正式完成册封&乔迁!
第 19 章
一屋子美人婀娜下拜,刚刚呛了口水的楚怡深感自己此刻很是窘迫。
但比窘迫来得更猛烈的,是惊慌失措。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他听见了…
她最后跟张济才说的那句话,他一定听见了!
她脑子一团糟,自己不过拿个乔而已,怎么就拿到正主头顶儿上了?
然后,她就被这位“正主”一脸和善地扶了起来。
“都免了。”沈晰淡声道。
楚怡两只手都被他握在手里,下意识地想缩,又拼力克制着没缩。
而后她便感觉他温热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抚了抚,同时,他饶有兴味地问她:“你想孤了?”
楚怡:“…”
自己说过的话,哭着也得承认!
她强撑着微笑:“是,臣妾…有几日没见殿下了。”
沈晰欣然也微笑:“原本看你这里人多不想扰你,既如此,孤今晚在你这儿了。”
楚怡窒息:“…”
别啊…
另几人却很识趣,听言不论愿不愿意都一福身,麻利地告退了。
一直很怕太子的好闺蜜云诗走得尤其快,转眼间就只剩了楚怡一个,在屋里体验头皮发麻的感觉。
当然,她身体上的反应不止头皮发麻,脸也红透了。太子要留在这儿,她是明摆着要侍寝了啊!
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但是能怎么办呢?
自己念叨来的太子,跪着也得伺候完!
楚怡无声地深呼吸,继续撑着笑:“那个…殿下,臣妾白日里忙着从前头搬回来,忙了一整日,先去沐浴更衣…”
沈晰点点头:“去吧,孤还有两本折子得看完,就在你这儿看了。”
说完,他就折进了正厅东侧的卧房。
楚怡则悲愤地走出了正厅,去了浴室。
这浴室说是“浴室”,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房间,也在院子东侧,但论规格不能算个正经的厢房。浴室里有个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古代洗澡用的大木盆,还有衣橱、妆台和屏风,设施还算齐全。
楚怡去沐浴,青玉理所当然地要跟去侍奉,被楚怡反手阻在了门外:“衣服给我就行,你别进来!”
“?”青玉怔了怔,“那您更衣的时候…”
“我又不是个残废,我自己会穿。”楚怡说着从她手里将衣服抢走了,独自钻进浴室,紧紧闩上了门。
盆里的水是在妃妾们来“恭喜”她前备上的,这还也还热乎着,楚怡进去暖暖和和地一泡,确实解乏,舒服得她一时间脑子都空了。
但等到出水穿衣服的时候,该面对的事情就又涌进了脑海里。她床上中衣低头一瞧,顿时脸红心跳。
——现下天热,中衣都做得轻薄。这么单穿着,看着,露点。
她于是缩到了屏风后,压着音喊外头的青玉:“青玉!你给我拿件心衣来!”
心衣是这个年代女孩子穿在中衣里的衣服,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内衣。但内衣嘛,夜里睡觉当然没人穿,青玉便很疑惑:“娘子,这会儿您还穿心衣啊?”
楚怡斩钉截铁:“穿!你快去!”
青玉便去了。卧房里,沈晰坐在罗汉床上读着折子,背后刚好是窗户,窗外几步远就是浴室的门。楚怡和青玉方才那几句窃窃私语声音倒真不大,但架不住他离得这样近,好巧不巧地全听见了。
他自顾自地笑了声,摇摇头,又安心下来继续看折子。
过了约莫一刻,楚怡磨磨蹭蹭地进来了。她一步都没敢在他面前停,直接钻进了遮着幔帐的床里。他抬眼去瞧,看见她迅速地缩进了被中,幔帐透出来的轮廓都能看出她把自己盖得很严实。
沈晰又笑了声,然后好不容易才重新定住心神,找到自己方才看的那一行。
床上,楚怡艰难地做着心理建设。
太子突然而然地要睡她,可她还偏没办法怪太子了,谁让她自己刚才嘴贱呢?
可是让她骗自己说她已经和太子情投意合了,那也是做不到的,骗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那、那她怎么接受接下来的事儿?难道…让她脑补自己在和别人约|炮?以后她和太子就算是…算是炮|友?
也好难啊!约|炮这种事,她在现代都没体验过!第一回约就约个太子,是不是也太霸气了一点!
但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想不到更好的自我安慰方式了。
她总得先在心理上把这个坎儿过去,一会儿才好把这一夜过去。
自己招惹来的侍寝,咬着牙也得睡完!
楚怡于是深呼吸,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悠长的碎碎念:
我们是炮|友、我们是炮|友、我们是炮|友…
我们只追求生理上的欢愉、最原始的享乐、最本能的刺激…
他爽我也爽,谁也不吃亏、不吃亏、不吃亏…
他长得也挺帅的,睡这么个帅气的小哥哥很值、很值、很值…
而且这是我的地盘,今儿个晚上严格来讲算我睡他、我睡他、我睡他…
她怀着祷告般郑重的心态默念着这些洗脑性太子,即将念到第二百八十遍的时候,太子看完了折子更完了衣,揭开幔帐躺了进来。
刹那间,楚怡还是浑身都绷紧了。白皙的脖颈上明显地绷出了一条青筋,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