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楚怡嘴里嚼着鸭肉, 低头瞧瞧,“十月末十一月初也就该生了。嘿…最好跟欢宜同天生,日后就让他们一起过生辰, 既热闹又省钱。”
她打从在东宫当侧妃开始就知道宫里大办宴席有多费钱了,两桌席面估计就能够普通百姓人家过一年。
沈晰却听得失笑:“哪有这么省钱的!”
“我就随口说说。”楚怡咂着嘴也笑,又喝了口汤,问他,“孙答应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沈晰皱眉:“怎么想起问这个,她又烦你了?”
“那不能,她禁着足呢,而且现下我有着孕她也不敢惹我。”楚怡说着一喟,“可她托关系托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那天我正陪皇后娘娘说着话,便有个宦官进屋禀了这事。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当时便情绪不好了,叹气说再好的家世也都一样是身若浮萍什么的…”
楚怡当时为了这个苦逼地劝了她半天,但直至她告退,皇后也还是没提起什么兴致。
沈晰轻声一喟:“容我想想。”
“我是觉得…”楚怡踟蹰了一下,“若能留她一命,就留着。现下是皇后娘娘要紧,再说我还有着孩子,这时候你在宫里头杀个人,我还怪害怕的。”
真是年纪越大越迷信——楚怡在心里腹诽道。
沈晰沉了沉:“但她害过你。”
“这不也没害成么?”楚怡无所谓地耸耸肩,“陶氏是差点得手了,所以死了。她没害成也搞死,多不公平。就留她一命,反正我没闲心跟她计较,就高抬贵手放过她了!”
她边说边一脸傲气地比划着抬了抬手,沈晰努力绷了一下,但还是:“扑哧…”
孙氏最终留住了一命,打入冷宫关了起来。楚怡为此松了口气,不用因为宫里出了人命而害怕对孩子不好了,但皇后的情形却并未因此好转。
八月初,皇后大病。
这“大病”倒不是抑郁,她也没有因为抑郁而做出什么自杀自残的事来,而是实实在在地病倒了。
消息传开时沈晰正在乾清宫忙着,几个月前被他派去戎迟见四公主的五弟回来了。兄弟两个正忙着议事,坤宁宫的人不敢进去搅扰,在殿外等了半天,最后转去了后头的永寿宫。
楚怡一听,即刻喝道:“怕什么怕,进殿禀话去!扰了皇上议事你怕吃罪不起,皇后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吃罪得起了?”
那宦官匆匆叩首,就又去了养心殿。不过多时,一阵嘈杂经过了永寿宫的宫门却没停,楚怡知道这是沈晰往那边去了,便也披了件披风跟出去。
沈晰没坐步辇,听身边的宫人禀话说贵妃跟上来了,脚下猛地一刹,转身果见她离他只有几步远。
“你别过去了。”他迎过去攥了攥她的手,“孩子月份已不小了,别再受惊。我去看看便是,没事的。”
楚怡点点头,想了一想,又说:“那一会儿能让太医过来回个话吗?别催,让太医在坤宁宫忙完再过来,我就想听听皇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好。”沈晰颔首,一睇旁边的青玉,“扶贵妃回去歇着,让和妃过来陪陪她。”
说罢他便走了,楚怡回到永寿宫坐下来,发愣发了好久。
皇后的事,大概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令自己纠结的事了。
其实直到现在,她和皇后也说不上有多和睦。这些日子,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皇后会同她说说自己的烦心事,但心里到底还存着怨气。
皇后近来又有过不少情绪低落到无法顾及旁人感受的时候,她便听皇后冷淡地直言说过:“本宫有时在想,若没有你,本宫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所以,要说她和皇后感情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别开玩笑了。
但她还是发自肺腑地不想皇后出事。
这不仅是因为她不想管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仅是她怕沈晰平白多个“黑历史”,更多是因为…仔细想想,皇后确实蛮惨的。
古代女人大多没什么事业可奋斗,婚后的生活不如意基本便等同于一辈子都不如意了。
诚然在这一点上不能全怪沈晰,因为沈晰最初真想跟皇后好好过日子来着,那会儿是皇后不给面子。可若真追根溯源…楚怡觉得,也怪不得皇后。
同样是这个时代的“土著女”,云诗不就挺自得其乐的?廖氏不也开开心心的?
若说这两位是宫奴出身,那家世不错又同样不得宠的人里,祝氏和史氏不也都能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唯独皇后,过得拧巴又难受。楚怡越想越觉得这是难以归罪于她自己的,她的成长环境一定给她造成了很多束缚。
这种束缚,有些人可以在长大之后有意识地跳开,但是谁也没资格指责那些没能跳开的人们,那种站在上帝视角的指责跟“何不食肉糜”是一个道理。
沈晰回来时已临近傍晚,太医与他一并到了永寿宫,将皇后的病情向楚怡又禀了一遍。
医学离楚怡太遥远了,她能听懂的部分十分有限,大致只知道这场病和去年中秋那次差不多,但要更严重一些,其他的她就听得晕晕乎乎了。
最后她便只能问太医:“好治吗?”
“这个…”太医被她问得哑了哑,沉默地摇头,露出了类似于现代医疗剧里常见的那种“我们已经尽力了”的神色。
楚怡惊吸了口凉气,她问“好治吗”的时候,心里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不好治”,但看太医的反应,似乎是“治不好”?
但到底是什么病?癌症?还是白血病之类其他的不治之症?她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懵然看向沈晰,沈晰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太医告退之后,两个人分坐在罗汉床两侧,殿里安静了不知多长时间。
最后楚怡说:“你多去陪陪她。”
这无关爱情,她也不是在充大度,而是一个责任和人性的问题。
他还在扮演“皇后的丈夫”这个角色,在必要的时候他就必须把责任担起来。
——皇后重病的时候,无疑就是这个“必要的时候”之一。
沈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也记得多哄哄阿济和柔凌。”她又道,“如果忙不过来,就让他们到我这里也行。”
但这回他摇了头:“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安胎,别操心这些事。”
她没有作答。安静又持续了一会儿,他缓过了一些劲儿,恳切地看向她:“我认真的。”
“?”楚怡一愣。
他说:“你不要管这些事。如果生阿沂时的凶险再出现一回,你到时候…让我怎么办?”
同样的难产她如果再经历一次,真未必还能有命活下来。如果她没了,他怎么办?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沈晰想说“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但说到一半又噎住了,想了想,换了个更准确的表述,“就是你得平平安安的。”
楚怡哑哑地看着他,他又续道:“别的事自有我来办,你在没过去那一关之前,不要揽更多的事情了。”
其实她先前总往坤宁宫跑,他就存有疑虑,不过她每每回来都有一种类似于积德行善后的轻松,他便由着她了。
但这回皇后重病,事情过于沉重。
“听话,想点别的。”他说着,搜肠刮肚地给她找了点不那么沉重的事来想,“哦…过阵子我要给一众兄弟封爵了,你先想想怎么备礼。你永寿宫出去的礼,大家肯定都会盯着。”
“…好。”楚怡对自己即将临盆的事实心里也很有数,便配合地也想了想别的,“四公主的事怎么样了?”
然而沈晰苦笑:“这个…”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个你也别想了。没什么大事,我和五弟议一议再告诉你,你当故事听便是。”
“行…”楚怡点点头,手忽地在榻桌上一撑,站了起来。
沈晰下意识地伸手要扶她,但她挺个大肚子倒还听敏捷,三两步绕到他那一侧,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歪。
而且歪了个很妩媚地姿势。
“?”沈晰瞧出她有话说,打量着她笑,“怎么了?”
“我告诉你哦!”楚怡悠悠反手,修长的护甲挑起他的下颌,“我劝你去看皇后娘娘,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去。但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还是不高兴的!”
“我知道。”沈晰搂住她,神情很有些愧疚。
楚怡轻哼了一声,手指上添了两分力,凶巴巴地逼视向他:“光说知道有什么用,快哄哄我!”
“…”沈晰想笑,又在她的凶光注视下憋住了。
然后他认真地想了想怎么哄,最后想了个很有诚意地法子,神情严肃道:“朕每天睡前醒后各认真地夸你一刻,怎么样?”
楚怡喷笑出声,伏在他肩上笑了好几声,在诡异的安静中反应过来:“…你当真的?”她诧异地打量他。
“可不是认真的吗?”他被她笑得同样很诧异,“你这么大方明理又喜欢我,我不该夸夸你?”
“…”楚怡扯着嘴角吸凉气,啪地在他肩上狠拍了一记,“讨厌,谁喜欢你了!”
多大人了!怎么突然这么恶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算不算注释】
*恶薰:“恶心”。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方言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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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一下基友烟波江南的新文《造反成功后》~
APP的小天使只能自己文名或者作者名了~
【文案】
严舒锦一直怀疑她爹死于战乱。
忽然有一天发现,她爹不仅没有死,还跟着大伯造反成功了?
一朝变成了王爷的女儿,感觉还挺爽。


第 119 章

坤宁宫中, 皇帝近来的频繁驾临似的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热闹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阴暗潮湿久了的地方突然见到了阳光, 霉斑在烈日照耀下迅速褪去, 深埋在土壤下沉睡的种子重新有了生机,一颗颗地在土层上抽出绿芽。
近前侍奉的宫人们因此而变得更加殷勤, 年轻些的小宫女则不免做一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 于是每个人都在对皇后表露担忧的同时含着一些并不过分的笑容。
但此时此刻的皇帝显然无心顾及这么多。
他每日到了坤宁宫就是匆匆进殿看望皇后, 皇后病着,他哪有心情注意宫女们是不是在为他打扮?
再说,就是真要注意谁,宫里也还有个永寿宫呢。
这日沈晰步入寝殿时皇后刚喝完药,精神看起来尚可。他坐到床边,问了几句衣食上的事宜, 白蕊一一答过后便告了退。
夫妻两个一如既往地容易陷入安静,沈晰沉了沉, 问皇后:“今日觉得…还好?”
“还好。”皇后靠在软枕上点点头, 也努力寻了话来说,“贵妃快生了。”
“是,至多还有两个月。”沈晰说。
“臣妾这身子…”皇后缓了口气,“到时大约也难去贺她了,皇上代臣妾道一声恭喜。”
沈晰点了头,空气稍稍地又静了那么一瞬,他道:“这些事都可以放一放。你病着,太医说你不宜思虑过重,做些随性的事为好, 这些礼都是虚的。”
皇后含着笑应了,但心里自只是一听。
“做些随性的事”,这话她从前也不是没听过。在家的时候,长辈们偶尔也会说让她们松快一些,做些随性的事。
但其实她们哪有什么随性的余地?真由着性子干了出格的事,不一定要怎么挨教训。
她那位堂姐就曾去草地里抓蚂蚱、爬树上掏鸟窝,不该读的书也不知读了多少,哪次被发现了没挨罚?
所以赵瑾月早就习惯了应付这样的客气话,对方这么一说,她这么一听也就过去了。
但有点让她出乎意料的,皇帝认真地提起了建议:“想不想去后头的景山走走?放放风筝也行。太医说你身子虽弱,但只要别累得太狠,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朕可以陪你去。”
皇后不由一愣,皇帝继续说:“贵妃还给了些有趣的提议——你要是想看比武看赛马,都可以传侍卫过来。坤宁宫地方不够,但太和殿前很宽敞,你坐在殿檐下看也不会吹着风。”
楚怡提这主意的时候有点犹豫,沈晰初时也觉得不太合规矩。后来两个人一深聊,倒互相说服了对方也说服了自己,觉得规矩有什么的!
——皇后是一国之母,而且又病重了,违点规矩让她顺心一点是什么大事?再说只是看比武看赛马而已,又没给她搞个酒池肉林。
但皇后脸色都白了两分,哑了半晌,开口道:“这不合适…”
“不逼你,看你自己的意思。”沈晰温声说。
皇后又木了会儿,似乎明显地松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跟他说:“臣妾不去。”
.
这事儿于是就姑且做了罢,结果晚上沈晰和楚怡躺在床上闲聊时提起来,楚怡一脚踹了过去:“你是不是傻!”
“咝…”他不满地轻一拍她,“大着肚子还这么凶!”
楚怡扶着肚子翻成侧躺,认认真真地给他上课:“皇后说不去你就真不管了?她从头到尾说她不喜欢、说她不感兴趣了吗?”
沈晰陷入沉思:“…?”
“她说‘这不合适’‘不去’,这和她不喜欢不一样!”楚怡斩钉截铁道。
她一时觉得他当时一定是突然情商下线,因为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问题。后来想想,可能也不怪他…因为她想要什么都跟他直说!
沈晰又沉思了会儿:“你说得有道理。”
“那当然有道理!”楚怡边说边给他出主意,“你就先把这事儿办起来,邀请皇后去。皇后要是怕不合规矩,你就再多叫几个嫔妃一起——这时候如果皇后还说不去,那就是真的不想去,这事就了了也行!”
沈晰继续沉思着。
楚怡凶巴巴:“听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他连连点头,她冷哼了一声,再度扶着肚子翻身,翻成背对着他的姿势睡了。
…小悍妇,好意思给自己讨个婉字当封号!
沈晰瞥着她腹诽,过了会儿,又没脸没皮地凑到了小悍妇背后:“哎,睡着了吗?”
楚怡:“干嘛?”
“那个,我按你说的办。”他的手在她胳膊上攥了攥,“你一起去?”
楚怡扭头乜了他一眼:“我去干什么。”
“你看,不是还要多叫几个嫔妃一起吗?”他诚恳道,“我怕你不放心我啊!”
“…”楚怡憋了两秒,扑哧笑了,又抬手嫌弃地推他的脸,“行行行,去去去!但是我去就得赌钱玩,干看着没劲!”
沈晰这回轻松了,边笑边答应她说没问题,咱赌个大的,让各宫都下注,一两银子起,最高可以预支三个月的俸禄押上去。
楚怡挺乐,发出了大魔王一般的哈哈大笑,说自己要把各宫的钱都赢回来,然后好好的骄奢淫逸一把。
于是五天之后,各宫嫔妃就一起饶有兴味地聚到了太和殿前看比武。
然后大家一起眼看着贵妃娘娘输了整整三个月的俸禄。
与贵妃交好和妃云氏不厚道地趴在贵妃肩上笑了,素来看贵妃不顺眼的嫔妃们发自肺腑地也笑了。皇后忍着笑,打圆场说:“贵妃有着孕,本宫给她把这钱补上。”
但皇帝拦了她:“愿赌服输。再说这主意还是贵妃出的呢,她就没安好心,打算让你们都穷一把来着。”
楚怡悲愤得顾不上仪态,哭唧唧地抱着身边的漆柱:“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还是北京KTV里开头必须放一遍的普法歌曲唱得好啊——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
不过有人惨输就得有人赢钱,谁赢了?一群皇子公主赢了。
五个小屁孩下注下的是同一个侍卫,看起来最瘦的那一个,一干嫔妃都没押他。
押这个人是沈济出的主意,他说:“你们看,他虽然瘦,但是最年轻,却和别的侍卫官位一样,这说明他厉害啊!没准能赢!”
结果他们就真赢了,好几百两银子。在婉贵妃哭唧唧的同时,他们正在欢呼雀跃地分钱。
皇后虽然也输了,但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大方地着人赏了侍卫,还打趣楚怡:“贵妃不看个赏?”
楚怡神情虚弱:“那臣妾可得跟您借钱了。”
皇后宽和地颔了颔首:“好说,一个月三分利。”
“…您这是抢钱啊!”楚怡嗓音嘶哑,心说我可是来陪您玩儿的!为什么陪玩儿还要遭受经济损失!我也太惨了!
最后,众人乐融融地散了。赢了钱的月恒和沈沂跑在楚怡跟前蹦蹦跳跳,气得楚怡扶着腰骂他们:“加功课!告诉先生,都给我加功课!”
沈晰笑喷,快走了两步跟上去扶住楚怡,怕她骂来劲了闪到腰动胎气。
楚怡还真一路都气哼哼,步辇也不坐,就气势汹汹地自己走。回到永寿宫,到底是有点把自己累着了。
怀着孕,累着就睡呗,她便哈欠连天地躺到了床上。
沈晰在旁边推推她:“进去点,我也睡会儿。”
楚怡把手脚一伸:“我不!我输钱了!我要摊平了睡!”
“行行行,你输钱了你最大。”沈晰嗤笑着离开,打算去罗汉床上躺会儿。走到跟前还没坐下,看到张济才进了殿。
张济才在他的目光中躬了躬身,又继续往前走,到他面前禀话:“皇上,出了点事。”
沈晰边落座边问:“什么事?”
“适才下奴按您的吩咐送皇后娘娘回坤宁宫,碰巧了看见个宦官鬼鬼祟祟地正要往坤宁宫里头去。下奴怕他冲撞了皇后娘娘,赶紧叫人按了下来。结果…”张济才顿了一下,“从他身上搜出来两本书,不是翰林院出来的,宫门处也没有记档。”
“书?”沈晰皱了皱眉头。
宫里头看书的人不少,时常会有书进出,其中大部分是从翰林院送进来的。其余的,若嫔妃有兴趣差人从集市上寻几本、或者让娘家送进来几本也不是不行,在宫门处让人细细查过几个档便是。
这也不为别的,主要是为安全,不然万一有人弄些什么反书进来怎么办?像楚怡这样的看个热闹也就罢了,但万一有不和上头一心的人看了被挑拨了,闹出点弑君的事可就不好了。
沈晰便问了句:“什么书?”
“《贞观政要》。”张济才说着心下一琢磨,又着补得更严谨了些,“哦…下奴从封皮上瞧着是《贞观政要》,至于里头的内容有无问题,还得让宫正司过目了再说。”
沈晰点了点头,又问:“那宦官怎么说?谁让他寻的书?”
“…他是坤宁宫的人。”张济才躬着身,“现下人还在审,不过方才问话的时候,他指天发誓说是皇后娘娘让他寻的。”
皇后?
沈晰大感意外:“那皇后自己怎么说?”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张济才道,“皇后娘娘说乏了,想回去休息,下奴便只好先送皇后娘娘回寝殿。不过下奴瞧着…”
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情:“皇后娘娘不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是有些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大概会比较迟,大家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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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张济才说皇后疲乏, 但沈晰走进坤宁宫的时候, 皇后并没有在休息。
她怔怔地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攥得紧紧的。
果然是有心事。
沈晰立在门前的屏风边上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没有察觉, 守在旁边的白蕊早已面色惨白却又不敢出声提醒,沈晰一喟:“都退下。”
一句话, 令皇后猛打了个哆嗦。
宫人们死死低着头,行礼告退。皇后身子僵着,木讷地起来行礼,又强定住心问:“皇上怎么来了。”
沈晰上前搀了她一把, 然后便转去罗汉床边坐了下来:“朕听张济才说你这边出了些事,过来看看。”
说着他一睇旁边:“坐。”
皇后满目不安, 坐到罗汉床另一侧便低头盯住了地面。沈晰也没急着问,等了一会儿,张济才将方才查到的那两本书呈了进来。
他接过来随意地翻了几页,没见内容有什么不妥, 只是本如假包换的《贞观政要》,便将书撂在了手边的榻桌上。
书落在桌面上啪地一声轻响, 皇后好似被什么一激,后脊一颤。
沈晰看了看她:“怎么回事?”
“…臣妾不知道。”皇后强作平静。
沈晰轻笑:“可你看上去心事重重。”
皇后的肩头明显地一紧, 然后就这么绷住了, 半晌都没有松下来。
沈晰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果然过不多时, 她被他盯得乱了阵脚。
“皇上…”她如鲠在喉,抬眼想看他又心虚得不敢,目光便在触到他的刹那就又挪开了。
她撑身起座,虚弱得像是一株秋日里的枯树苗。沈晰见她要跪,忙伸手一扶:“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