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侍奉在最近处的宦官,从陛下眼底看到了惨遭失恋的痛苦。
时空部皇宫办事处里,几个司长组长堆着一脸八卦围坐在放着音响的茶几四周。
音响里的声音是监听设备回传的,监听设备是冒着被楚明打成高位截瘫的风险偷偷装在他的钢笔里的。
——没办法!这乐子太大了!楚明疑似对个姑娘上了心,这事儿之前没见过啊!被打成高位截瘫都特么值了!
轮到谷樱樱说话时,几人不约而同地把耳朵都凑近了。指间夹着根烟的方远桥眯着眼,全神贯注,等到谷樱樱的话说完,已烧出很长一截的灰烬在他的一哆嗦中啪嗒掉地。
陈可咧嘴:“妈耶…这姑娘居然会发好人卡?”说着作势鼓掌惊叹,“非常和未来接轨了。”
方远桥把剩下的烟倒着杵着烟灰缸里:“给皇帝点蜡。”
扎西多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几人递去“干啥?”的目光,扎西多吉蹙眉:“没准儿楚哥还要有啥表示呢,安静听!”
几人的耳朵又同时凑过去,然后听到音响里传出楚明冷淡的一句:“既然各有各的想法,不想进后宫的占多数,陛下先听听我对如何解决太后已将懿旨昭告天下的建议吧。”
——就又开始聊工作了???
几人失落地一声“唉”,气恼地同时倚到沙发背上。
楚哥忒不好玩儿了,不好玩儿。
云居苑中,心情放松下来的楚明心情大好地走向皇帝,翻开的文件夹,搁到他面前的案上:“可以先将妃嫔品秩头衔化作为过渡。”
沈临垂眸扫了一眼。
“在社会制度的变革中,有很多原本拥有重大实际意义的身份都会或多或少地变得‘头衔化’。”楚明闲散地拢了拢西服外套,“比如爵位,比如藩王封位。陛下可以将妃嫔品秩逐渐头衔化,最终将其变为与‘第一夫人’…”
“楚先生的例子里,也包括君主制向君主立宪制的变革吧。”
皇帝突然打断他,并且所提的内容令楚明一震。
他本来想说,在千百年后,许多国家都有“第一夫人”这样的存在。再近一步解释,其实“第一夫人”并不一定是国家元首的妻子——即便在二十一世纪都有许多人误会这四个字就是特指元首的夫人。
把这个概念解释清楚,就可以在将妃嫔品秩“头衔化”的进程中,一步步将其往类似于“第一夫人”的方向上引,最终把它变成一个独立的身份和职业,将“天子妻妾”的原始印象与之拆分。这样解决的不仅是眼前的困境,还可以一箭双雕通过此举连带着提高女性地位——以“第一夫人”的身份和社会影响力,无论是直接发表观点引导舆论,还是通过“夫人外交”等证明能力的方法间接改变人们的观点,都是非常容易的。
但皇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同时他毫不困难地感受到了一股敌意。
“朕不接受。”沈临的目光从楚明面上划过,依稀渗着森然。
监听设备那端,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惊得齐齐屏息。
须臾,楚明在方才的一刹间绷紧的脊背慢慢松缓下来:“好的。”他及时做了退让,避开这个敏感而危险的话题,“那关于这个问题的处理方式,我们另做商量。”
“楚先生。”皇帝再度开口,“朕想知道你们开启时空洞的真正目的。”
这回,连楚明也不由屏息。
“二百年前的说辞,不过是个说辞,对吗?”沈临抱臂,悠悠然地倚向靠背。
然后,他以饶有兴味的口气,问出了一句令人更加心惊胆寒的话:“第23678件样品,真的失窃了吗?”
第22章 超时空的恶战(五)
针锋相对的气氛里, 没有哪个旁观者敢贸然开口, 两股气息相互顶着,在殿中萦绕起巨大的压力,好像任何在这个时候不自量力妄图插手的人, 都会在顷刻间被这象征着古今较量的对峙里被轧做齑粉。
人人都噤若寒蝉,就连昭阳长公主都只能默然饮酒不言。谷樱樱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荡过一句:陛下好攻哦!
“…”她屋子嘴角抽搐着将这个念头摒开。
楚明仍维持着平淡的面容,他看了看皇帝, 将手□□西裤口袋, 分毫不见心虚地说:“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回答陛下, 陛下想先听哪个?”
他多数时候的应变能力都足够快, 但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还是不得不拖延对话进度,为自己争取片刻思考时间。
沈临未觉有异,一想即道:“打开时空洞的原因。”
“哦, 这个…”楚明做沉吟状, 思量如何言简意赅地解释。
其实, 已经历经二百余年波折的时空洞的历史非常复杂。古今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 按照记载, 时空洞的开启时间应是在1900年前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清·光绪年间。
最初是何人将它开启的已不可考。唯一可以基本确定的是,按清廷当时的能力, 没有本事弄出这样的大工程;按闭关锁国的思维, 他们也没什么可能做出这种惊世之举。
所以在这一环上,目前北京高层间都比较认同的一个说法是,时空部应是当时的一位神级科学家所开——类似于“科学怪人”设定的那种科学家。
但他的目的何在, 不知道。他当年如何忽悠的当时的皇帝?不太清楚。
当局接管时空洞则是在建国后了,当时逃去海峡对岸的那方还在挣扎,外加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派人过来刺探情报是常事,有关部门抓特务就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很快又冒出一茬。
记过就这样从一茬割下来的韭菜(…)嘴里意外探知了时空洞的存在。与大熙朝作为接收端的时空洞高悬于西湖之上不同,输送端的时空洞在西湖湖底。模样也不像西湖上这个紫得中二还电闪雷鸣,它看上去就是一道中规中矩的金属大门,旁边布满各种仪器。门内金属通道蔓延了一段,之后便是宇宙般无尽的黑,被传输的人坐着金属舱进去,历经一个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的过程,最后从紫色中二云里出来,就到大熙朝了…
楚明此时已不记得他第一次接受传输时是什么感觉,他只记得,他第一次往西湖湖底走时,琢磨过会不会碰上白素贞或者任我行来着。
至于当局接管时空洞,经过数次严肃讨论后决定继续与大熙朝联系,并为此成立时空部的原因…
楚明斟酌之后道:“陛下知道‘蝴蝶效应’理论吗?”
沈临点头。
“大熙朝没有在我时空的时间线上,但是与我们有一个交叉点。就像是字母X,我们所在的时空是一笔,大熙朝是另外一笔。我们会在一个点上相遇,然后继续各走各的路。”
殿中,众人在尽力消化着这个信息。监听设备的那端,几人一边继续聚精会神的听,一边狂发微信知会各部门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这么敏感的问题,万一解释得不清楚,或者对方听完不接受,楚司长估计就得享受盖国旗立碑的待遇了…!
“但实际上,时空应该都是各自独立存在,不该出现这样的碰撞,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理解为造物主的失误。”楚明眉间轻轻蹙出一道竖纹,竖纹又随着他的轻叹舒开,他接着道,“这有点类似于陨石撞地球——在我们那个世界,陨石撞击毁灭过一批强大的生物,而这个时空碰撞或许就是来毁灭我们的。”
超出正常学识范畴的理念令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满座寂静里,胡曦勉强解读着他的话:“楚先生是说…陨石撞地球毁灭恐龙,时空互撞毁灭人类…?”
楚明点头:“然后我们经过测算,发现如果能对另一个时空进行干预,人为促进发展速度,那个相交点就会不断推远,危机便可暂缓。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两条线可以被完全拆分开也说不定。”
夜色下,接到紧急任务的特勤人员从京中时空部涌出,犹如击落地上的一袋弹珠,在京中各条街上哗然散开,又从不同地方向奔向皇城。
宫里,宴席上,九五之尊听完这套说辞,轻然冷笑:“楚先生说得骇人。但想来楚先生也清楚,这些东西,朕验证不了真假。”
皇帝一壁说着,一壁抬起手。守在殿外的锦衣卫佩刀出鞘,唰然一响。
楚明对身后腾起的杀气不闻不问:“陛下可以不信,但我们不一定非要鱼死网破。”
涌至皇城外的特勤们以房屋院落为掩体各自闪避,边检查弹药边等待下一步指令。
宫中办事处里,司长组长们枪已上膛,扎西多吉与方远桥分立门后两侧,以防有人在此刻偷袭进来。
殿里,短暂的寂静后,楚明说出了下一句话:“是接受较快的社会变动,拯救两个世界的人类,还是牺牲两个世界维持住皇权,陛下可以自行选择。”
然后,他的手探入衣襟,又缓缓地拔出。赫然出现的黑色□□另四周围的贵女惊叫出声。
“楚先生…”谷樱樱滞了一瞬后拼力去脱腕上的镯子——要是在这儿打起来可太可怕了!她不是有什么影响运气的怪病么!让她摘了镯子大喊一声“别开枪”吧啊啊啊啊!
但楚明持枪的手旋即举向侧旁,一松,只扳机环还挂在食指上,枪体荡了两荡。
楚明的左手也举起来,以一种绝不具备攻击性的姿势,一步步走向皇帝。
他处于弱势了,但不知怎的,还是有一股令人悚然的压力随着他的脚步在移动。沈临的牙关微微发紧,最终倒也未慌,一站一坐的二人冷峻对视。
楚明将手上的枪放在了桌上:“要打死我也是很容易的。”
然后,他居然就这样转过身去,平静无比地向外走,好像一切的剑拔弩张都不存在。
几步后,他摸出钢笔凑到了嘴前:“全员做好撤离准备。”
“…艹!”扎西多吉等几个几乎同时爆粗。
——合着特么早知道有监听啊!
延和殿里,众人的目光都只顾得上关注两样东西,一是楚明的脚步,二是皇帝的反应。
一切画面似乎都被放慢了,战鼓一般的紧张节奏在每个人的胸腔中响着,声声鼓击里,楚明的脚步很快已离内殿门槛很近。
而他身后数步远的地方,皇帝的手握向了枪。
“陛下…!”昭阳长公主眸光一凛,可皇帝的手并没有停。
“咚——”沉重的心跳撞击着殿里的每一个人。
“噔棱——”皇城外待命的特勤人员们,同时收到了同一条指令:所有人员时空洞下集合,准备紧急撤离。
楚明的脚又迈出一步,他右手正探入衣襟收回钢笔,平整的西装衣裤勾勒出的腰线长腿,与他淡看前方的目光一起,透出一股冷意。
其实,这一刻的冲突在任何一天出现,他都不会觉得意外,时空部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意外。
整个事情的起因都太过奇幻,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是抱着赴死的心来的,或多或少的消极从未淡去。
没有哪个现代人在穿越之后会真正喜欢古代、真正接受封建制度,那并不全是歧视蔑视,更多的是在平等的现代价值观建立成型后,对古代三观油然而生且无法抑制的深恶痛绝。
每个人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在靠“为了未来”的信念活。有时他们也会自我安慰,如今遇到了一个开明的皇帝,或许可以找一个时机将事实告诉他,然后达成真正坦诚的合作。
但今天,现实正残忍的告诉他们,这种自我安慰,多么滑稽。
楚明的脚迈过门槛,皇帝站起身,举起了枪:“楚先生。”
沈临的神经也紧绷着,紧绷到额上青筋分明:“先生要动摇皇权,朕不接受。”
“陛下…!”还在拼命想脱了手环帮忙解决危机的谷樱樱在焦急中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下一瞬,枪声“砰”地打响了。
第23章 超时空的恶战(六)
“我擦!还他|妈真开枪啊!”枪响从音响中传出, 扎西多吉愤然怒骂, 提枪出门。
其他几个司长组长也疾步跟着,扎西多吉边走边发语音:“全员到时空洞下做好撤离准备,如有异动随时撤走, 指挥权暂交二队,不必等我们。”
装着几百人的微信大群里静了好几秒,特勤组下的二队队长的文字消息才弹出来:“组长, 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司和皇帝怼起来了!”监察司长陈可直接回了语音, 语气中难掩焦急。
筹划司长宋微微跟了条语音做具体解释:“我们监听到枪声, 根据对话来说应是皇帝开…”
院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令她的话声噎住, 众人的脚步也在两秒内全都停下。
一道门槛隔开古今两边,门内,穿着现代服饰的几人冷眼淡看着对方,谨慎地没有妄动, 但手都不着痕迹地挪向了配枪。
门外, 是前不久已被皇帝从锦衣卫革职的宋成扬。
被革职以后, 在楚霏的安慰开导下, 宋成扬接受了楚明提出的让他在时空部做事的建议, 近来都是在保护时空部的安全。
但现在,他佩着绣春刀, 穿着飞鱼服。那件飞鱼服从颜色来看, 比从前的百户品秩还要高。
几人的眸光微微凛然,宋成扬看了看他们:“多吉大人。”
扎西多吉毫不委婉地直接将子弹上膛的枪指向了他,冷然嘲笑:“你可真是忠君爱国。”
宋成扬的目光扫了一眼枪就又挪回他面上:“楚先生方才在延和殿说的, 是真的吗?”
“你还窃听?!”扎西多吉脱口而出后,旋即因自己也在窃听而一滞。
但这一滞,并没有让已然紧张的气氛得到什么缓解。
云居苑里,枪声宛如一个开关,响过之后满殿都定了格。
昭阳长公主想伸过去制止皇帝的手定住,贵女们不约而同地抱头捂耳。皇帝手中,枪口依稀冒着青烟,在殿中暖黄的光火中袅袅散开,氤氲消逝。
三两丈外,楚明依旧维持着枪响前的姿势立在那儿,但后背上的血色迅速绽放,在灰色的西服外套上,染出一大片可怖的暗红。
几秒之后,他因供血不足而眼前一黑,腿脚一软跌跪下去。
“啊——”在他伸手扶住门框的同时,身后一片惊叫。
“撤,扎西多吉,撤。”楚明低头向衣襟中的钢笔低语,“我尽量多拖一会儿,你们带人撤。咳…让他们活着回去。”
“咳…让他们活着回去。”楚明明显因伤而变得虚弱的声音从房中音响里荡入院中,几人同时心里一揪,忍不住地回头看向房内。
然后扎西多吉咬牙狠心——楚哥是要搭上了,要减少伤亡,眼下的第一步必须是把听到这句指令的宋成扬灭口!
他转回头迅速瞄准,食指扣上扳机。
“是我猜到那个样本没失窃…”宋成扬忽然开口,扎西多吉刚要按下去的手指一顿。
宋成扬眼底一片灰暗,布满茫然:“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不该禀给陛下?”他说,“我只是想回锦衣卫去,我…”
他想要解释什么,但一抬眼,就是指向自己的冰冷枪口。枪口两侧,几人的目光还要更冷一些。
他手指微颤了颤,僵硬地展开双臂:“你们打死我吧,我给楚先生偿命。”
“…?”几人的视线相互一触。因为太过意外,而不知该怎么回应。
三两秒后,枪声“砰砰砰——”连响三次,子弹在地上打出窟窿,暗金色的弹壳四处蹦开。
“给楚哥偿命,你他|妈也配!”扎西多吉怒不可遏地继续往外走,路过宋成扬时扬手一推,“滚犊子!想赔不是就他|妈在老子带人撤的时候别追那么紧!老子手底下一半人都他|妈是有独生子女证的,撂在这儿老子后半辈子就全他|妈得花在慰问失独军属上了!”
“在必要时要有近乎冷酷的理智”——这是时空部一直在贯彻的一个理念。
所以,有人会在变故陡生时将枪交给敌方,让他拿自己出气,给队友留下撤离时间,比如楚明;有人会在怒不可遏时依旧留罪魁祸首一命,以便利用他的愧疚心换来更多人的安全,比如扎西多吉。
这于他们而言理所当然,而在外人看来,必定十分悲壮。
云居苑里,楚明扶着门槛的手使了使劲,硬撑着站了起来:“陛下。”
满屋子人都心里咯噔一下——你特么这会儿还敢跟陛下说话?!?!
楚明转过身,倚着门框让自己省力了些,接着脸上就又浮起嘲笑:“要不要再补一枪?不然我一条微信,就能让很多人知道这件事。让他们知道你,知道你…咳,为了自己的权力不惜送千千万万子民去死,你绝壁遗臭万年,搞不好还要直接面对一下起义。”
“楚、明。”皇帝双目猩红,切着齿三两步绕过案桌,直逼楚明而去。
他是练过枪的,几步间,手上将子弹上膛、再抬枪瞄准的动作十分熟练。
谷樱樱已经被吓得脑子都像被勒紧了,心更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了一次又一次。她手上那个抑制综合征的手环毫无松动的痕迹,但皇帝仍在一步步逼近楚明。
“陛下…!”谷樱樱不再拽手环,撑身奔去。
然而,她毕竟是怂惯了的…
这十几步路,她的腿都在打软,刚跑到皇帝跟前,她就扑通跪了。
她抓住皇帝握枪的手腕,紧跟着就是舌头打结:“陛陛陛…陛下!”
“…”沈临眉心一跳,“滚。”
谷樱樱此时的感觉十分诡异,她觉得自己好像脑中眼前全是白的,但思绪意外的清晰。
于是她以最快的语速将自己想到的全喊了出来:“陛下您为了几个未来人遗臭万年不值得!臣女听着楚先生的意思似是咱们有改变那个危机就可以解除,那咱继续借他们的东西享受生活不接受那个什么社会变革就是了嘛!陛下可以一举两得何必翻脸!太后还在青鸾台等着看您的笑话呢!!!”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随着语速的增快不断提高,到了最后一句,已可谓“振聋发聩”。
楚明却一下懵了。
他是个随时准备好牺牲的人,漫说为了保全队友自己一点点激怒皇帝这种事做起来没什么可犹豫,就算是会死无全尸的险情,他也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冲上去过。
虽然这种时候很快就会有其他战友跟上——比如扎西多吉他们,但他们显然和谷樱樱不一样。他们和他是同事,一样都是在必要时刻要献身为公的人,而谷樱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她和时空部一点关系都没有,和要拯救两个世界的计划也没不搭边。可她现在这样冒出来,事后会不会被皇帝迁怒,楚明没谱。
如果她说服了皇帝放他走,但在他们走后被皇帝却发落了她…
要被一个古代的·十七八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以命换命的感觉令楚明突然冒火。
“妈|的…”楚明切齿,因为虚弱而不住颤抖的手将手机摸了出来,点开微信,“扎西多吉!你们把谷樱樱抢走带出去!上头不同意就说是我拿命换的!!!”
谷樱樱愕然扭头。
楚明还在咬着牙跟那边说话:“给她申烈士遗属待遇!申不下来你特么清明节别来看我!”
静等三秒,扎西多吉在混乱嘈杂中回过来的语音仍可听出凌乱:“这怎么申?!算你妹妹还是你遗孀?!楚哥你现在到底啥情况?!”
“就遗孀——”楚明一句“就遗孀好了”还没说完,猛被一拳狠击面门!
他后脑勺在背后门框上撞出“咣”的一声,顿时手机摔出,眼前发白。
“你还打算把樱樱弄走?!朕同意了吗!!!”沈临将他拎起又撞在墙上。长久以来,他总偶尔会从时空部那里感觉到几分轻蔑、感觉到几分不敬,他偶会觉得其实他们才是统揽大局的人,他一直都在被他们拿捏着。但基于大部分时候还算“合作愉快”,他从不曾因此发作。
现在,满腔怒火在这一刹里被尽数击出:“还遗孀!”他目眦欲裂,狠将楚明又掷回地上,“你怎么不说再给她立个贞节牌坊呢!”
“…”时刻准备就义的楚明趴在地上缓了一缓,已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贞节牌坊就一男权制度下欺压女性的真实写照,我们反对这种文化糟粕…”
“你住口!”沈临直将牙关咬得作响,勾在扳手环中的手指猛烈颤抖着。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能同时看到楚明的蔑意和谷樱樱惨白的脸。
“你们未来人真是机关算尽…”沈临也逼出几缕笑。
他若在今天就这样杀了楚明,谷樱樱是一定会恨他的。
叛乱可以镇压,遗臭万年他可以装不知道,但减淡恨意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