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宇文客堆着笑帮她拉箱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快车边,一把将她的箱子撂进了后备箱。
范小圆上车后就又瞪他:“你瞎紧张什么啊?我又跑不了。”
“…”宇文客窘迫挠头,“哦…”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白天在迪士尼欢天喜地玩到疯,夜里回大熙各忙各的。临回北京那天,温玹从户部回来后求见了一次,磕磕巴巴半天都没把话说清楚:“臣和苏绮…那个…觉得…就是,陛下可以…咳…”
范小圆托着腮好笑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扑哧笑出声:“好了啦我明白了,让礼部择个吉日废了你,婚礼直接当天一起办呗?”
温玹闷着头欠身:“多谢陛下。”
女皇显然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地颠到他面前:“挑七月的吉日你看成吗?最近宇文客比较忙,所以…”——真实原因是七月他们就放暑假了,可以心无旁骛地参加婚礼。
温玹点头:“听陛下的。”
“好,那我马上让人跟礼部传话。”范小圆轻松地吁气,拍了拍他的肩头,“提前恭喜了啊…不过我也先跟你打个招呼,婚后一年内你可能会比较忙,摄政王想让你赶紧升官辅佐我亲政,她好和大将军开溜。”
“?”温玹没懂,“她和大将军?”
范小圆:“哈哈哈哈人家是一对儿,我知道你没看出来!”
温玹一下子眼睛都瞪直了,哑了半晌没再说出一个字。范小圆摆手:“嗨别惊讶,尊重她们的个人感情就是了。你努力好好干,赶紧让她们去杭州住自己的小院子去——这个才是重点!懂吗?”
温玹还懵着。懵了一秒,两秒,三秒…
范小圆不得不打了个响指让他回神:“喂!”
“啊…”温玹竭力镇定,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又说:“臣告退。”
范小圆点点头,他一揖便走了,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还有件小事。”
范小圆歪头:“嗯?”
温玹道:“这事当时陛下问时,臣有顾虑,所以骗了陛下。”
范小圆颔首表示理解,望着他又说:“你现在打算告诉我真话了?你说吧,我听着!”
温玹衔笑:“当初在杭州湖边的寺里许愿,我说第三块牌子是空的,其实不是。”他和她对视着坦诚道,“我画了大雁。”
“啊…”范小圆秒懂,“祈求施展鸿鹄之志吗?”
“嗯。”他点头,沉吟半晌,分外诚恳地又说了一遍,“多谢陛下。”
范小圆哈哈一笑:“举手之劳,甭客气!”
他也笑起来,这笑容和最初见时一样,好看得令人心醉,但又似乎比那时更暖更轻松,看得范小圆心跳又乱了。
他真好,他过得好真好。
她笑着一叹,温玹再度一揖,这回真的走了。
于是在七月末,苏绮和温玹的婚礼震惊了整个京城,这是大熙开国以来,第一次有宫中男眷被放出宫另行成家。并且,他还是大熙朝第一个做官的男人。
八月,AS考试的成绩公布了下来,宇文客毫无悬念地考了四个A,在开学时拿到了帝国理工、华威和伦敦政经的无条件录取,同时还得到了剑桥大学的面试资格;
只选了三门课的范小圆也拿下了三个A,于是华威大学和伦敦政经给了她有条件录取,要求在高三的A2考试中也拿到三个A,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算很有压力。除此之外,她还有曼彻斯特和伯明翰的无条件录取作为垫底。
就这样,无论哪个世界的生活,都在逐步往范小圆所希望的方向扭转。
按照那份神界文件里的解释,这种穿越状态会一直在她身上维持下去,范小圆希望大熙朝的自己能做出更多的良性改变。比如,她可以设立专门的学宫,让有志向的男孩子们开始逐步获得读书的机会;比如她可以适当增加朝中的男性官员,让人们一点一点接受这种事情。
当然,这必定很难。就像是在她所在的二十一世纪,女性为了争取合法权益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一样,在女尊社会想提高男性地位必定也不会容易。
不过她想,这不要紧。这是一件必须做的事,这是她作为一个穿越做的女皇一定要做的事。
她是在现代社会享受过女性地位提高带来的益处的人,如果一朝穿越成了既得利益者,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里存在的性别压迫,那不如还是让先前那位夺她命格的人来继续当女皇好了。
而且,不论这条路有多难走,宇文客会帮她的。无论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大熙,宇文客都会帮她的,对于这一点她很有信心。
遥想最初的时候,两段人生一起过的感觉曾让她倍感压力,但现在她觉得这样好极了,因为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可以过得很精彩,而且都可以看到他。
十月,宇文客满了十八周岁;十一月,范小圆也满了十八周岁。
于是在十二月底过完圣诞节后,范小圆怀着一颗不知道算不算偷尝禁果的心,“认真”地翻了宇文客的牌子。
她交待王瑾给宇文客安排和第一次翻牌子一样的完整流程,然后就双颊通红地把脸埋在了枕头里,在等待中羞赧得不能自已。
大约一刻之后,接完旨的宇文客杀到了大殿门口:“小圆你别闹!!!”
范小圆诧然扭头,宇文客咣地一脚踹开寝殿大门,把明黄色的圣旨卷轴摔在了床上,气势很足可舌头却在打结:“不不不…不行啊我跟你说!那个花瓣真是太gay了!!!”
“…”范小圆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眨眼睛。
“…你卖萌也没用!”宇文客咣叽坐在了床边的地上,一脸悲壮和坚定交集,“你要是非逼我洗那个,我就…”
范小圆往里缩了缩:“你…怎么着?”
“我就拖你一起!!!”他说着一撸袖子,腾起身来便伸手拽她。本来就已羞得不行的范小圆登时慌了,扒在床上直呼:“我错了我错了!不用花瓣!你放开我!!!”
她边说边朝王瑾挤眉弄眼:“撤了撤了撤了!大男人用什么花瓣!!!”
然而,不怕死的宇文御子还是把女皇陛下一起拖进了汤泉宫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关于番外,本来不想写,不过那天看到一个评论的提议觉得蛮有意思,于是来征集一下意见,看看大家想不想看这种吧…
——那位菇凉说,想看范小圆如果没被夺帝王命格,生来就是大熙女皇的话会发生什么
emmmm…于是应该会是女皇和麟德贵君的友情?知己?兄妹?调调的番外
是否想看都说一声,我按评论的比例决定
如果写的话,后天更新,明天休息一天
后天没更新就说明这个番外被否掉啦

 

 

假如她生来就是女皇(上)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大熙朝皇宫的大殿里,所有人都看到皇太女自门口到御座又折了一个来回。
她已经这么跑了好几遍了,充满稚气的小脸上写着疑惑。这次再跑回来,她终于忍不住去拽了 女皇的衣袖:“母皇。”
正看折子的女皇挪开眼:“嗯,怎么了?”
皇太女指向殿外:“外头跪着的那个小哥哥是谁,他怎么啦?”
女皇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出来。
她抱起女儿放到膝头,跟她说:“那是母皇挑来陪你的人。近来母皇的身子不大好,如果有一天 母皇离开了,让他替母皇陪你,好不好?”
皇太女想了想,不懂:“母皇要去哪儿?”
“唔…”女皇掩饰着难过,柔柔和和地笑着,“要去很远的地方治病,可能需要过很多年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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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皇太女的声音弱弱的,显然很不舍得,但想到是去治病,也没胡闹说不让去,只又问,“ 但他怎么能替母皇陪我呢?”
女皇笑了笑,边思量边说:“你就…拿他当哥哥。等母皇离开的时候,母皇会替你安排个封位 给他,再往后的事,等你大一些你自然会懂。”
“哦。”皇太女思量着点点头,小手再度指向外面,“那母皇别让他跪着了好不好,天气凉了,他 也会生病的。”
女皇一哂:“他是你的人,凡事都听你的。你带他回东宫吧,好好和他相处。”
“好! ”皇太女愉快地应下,旋即一溜烟跑出了殿外。女皇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最终化成 了一声叹息,掩下万千愁绪。
殿外,温珐正跪得脑子发僵,一只小手突然伸过来拉他。
他迷糊地抬眼,定睛一看立即下拜:“殿下。”
皇太女使劲拽他:“起来,母皇让我带你回东宫。”
温珐怔然,腿上因为跪得太久而使不上力气,皇太女也扶不动他,最后他是被宦官搀起来的。 皇太女嫩声嫩气地叫人去备步辇,两个人一道乘步辇往东宫去。路上,皇太女一直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不自在,盯着脚下问:“殿下看什么?”
皇太女笑嘻嘻的:“你长得真好看!”
“…”他更不自在了,咳了一声,又听到皇太女说,“你叫什么名字?”
“…温珐。”他道。
于是皇太女说:“那我以后叫你珐哥哥!”然后她很认真地又说,“我叫范小圆!”
皇太女虽然这样说了,但对温珐来说,是不能叫她名字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个小孩迅速地熟悉起来,当天晚上皇太女就知道了,他被罚跪在大殿外,是 因为偷钓太液池里的锦鲤烤来吃。
她一下子惊讶极了 : “你为什么要冒险钓锦鲤?那个特别好吃吗?”
“不好吃。我只是吃不饱,所以想试试…”他紧接着便承诺,“以后不会了。”
“嗯…”皇太女眨着眼睛看看他,转而扭头跟宦官说,“他以后跟我一起吃饭,你们别管他。” 温珐神色一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殿下,按规矩也…”
“按规矩也不让吃太多,这个我知道呀!”皇太女歪着头,声音甜甜的,“可那是因为怕我们积食 不舒服,吃八分饱就可以了。你饿到去钓锦鲤,太过分了啊。”
温珐愣了愣,继而接受了她的说法。皇太女又一本正经地继续跟宫人说:“上午的点心、晚上 的宵夜他也和我一起吃。母皇说了,让我把他当哥哥,你们不许饿着他!”
就这样,温珐开始了在东宫的生活。这年皇太女七岁,他十一。
温珐觉得,皇太女是个很好的小姑娘,脾气好待人也和善;皇太女也觉得这个哥哥很好,长得 好、人好,还很照顾她!
而且,他和她先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不一样。在她的印象里,母皇后宫里的男眷们,闲来无事都 喜欢文玩字画一类的东西,要不就是摆弄笙箫筝琴。可他喜欢看书,不看书就是练剑,练起剑来英 姿飒爽。
但是,她也只能看他练剑,好奇他在看什么书的时候,他总不给她看。他会把书举到她够不到 的高度,哄她说:“殿下还小,这个殿下现在不能看。”
时光便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她叫他珐哥哥,他叫她殿下。东宫里的日子无忧无虑的,一直持 续到了三年以后。
三年以后,女皇驾崩,皇太女继位,遵循女皇遗照,尊姨母范臻为摄政王,封温珐为麟德贵君

每个人都跟她说,她母皇是去远方治病去了。可这个时候,她已经十岁,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懂 了。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这种谎言该不该戳穿,只能和大家一起演戏。这样的压力自然 很大,自然一天比一天更大,于是,当麟德贵君拿着一封信给她看,说是她母皇寄来的时候,她一 下子爆发了 :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 ! ”
她踮着脚尖冲他喊:“母皇死了,她回不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
满殿的宫人唰然跪地,殿里安静得只余女皇抽嘻的声响。麟德贵君面色惨白,想要跪地谢罪, 但注意到她眼底的恐1県又重新怔住。
寂静须臾,他向她伸出手:“陛下…”
“你别碰我!你讨厌!!! ”女皇怒吼着打开他的手,但麟德贵君很强硬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又强行把她抱住:“臣没想到陛下知道。”
“你们都骗我…”女皇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小拳头在他背后使劲捶他。
麟德贵君的手则在她背后给她顺着气,声音轻轻地解释说:“原是怕陛下难过才不敢说实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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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陛下哭吧,臣陪着陛下。”
那天刚刚继位的女皇在他怀里哭到疲惫入睡。这并不是他陪女皇渡过的第一个人生里的重要日 子,也注定不是最后一个。
比如四年后,宇文客进宫。
那年由各地亲王挑选送入宫中的男眷很多,大多和女皇同龄或者比女皇小些,十八岁的麟德贵 君一下子成了最年长的。
他对这些人并不上心,但女皇很快就高兴起来,她兴冲冲地跟他说:“有个叫宇文客的,人可 好了!”
这话令麟德贵君心下五味杂陈,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她以这样的神色提起哪个男人,看来她是真 的喜欢这个人的,可是呢,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愿意跟他说的。
麟德贵君于是凝神笑听她说这个宇文客的点点滴滴,过了好久她才说够,忽地画风一转:“珐 哥哥,你有喜欢的姑娘没有?”
他哑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陛下您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算是我的…后宫。”女皇红着脸,“可是我一直拿你当哥哥,我改不过来啊!我又不 想让你一直这样空耗着…而且,你也并不把我当你的妻子看,对吧?”
麟德贵君怔怔,这是她头一回跟他提起这种话题,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陛下您认真的
她点着头说:“当然是认真的。珐哥哥,在活着的人里,你和姨母对我最重要了。虽然你们互 相不喜欢…可是我希望你们都高兴^ ”
她真的是认真的,不过那时候,麟德贵君也真的还没有别的想法。
这一篇于是就这样翻了过去,在此之后,随着女皇的年龄渐长,麟德贵君开始更加直接地劝她 提防摄政王、尽快亲政,与摄政王的矛盾日渐激化。
这场矛盾在女皇十七岁的中秋节闹到了顶点。彼时女皇已经和宇文御子情投意合,中秋也是和 宇文御子一起过的。但在听说摄政王把麟德贵君叫走了的时候,女皇即刻带人杀了过去。
□□细说起来其实不过是个误会,女皇没给摄政王送月饼,当真只是忘了,是摄政王多心。可 总之,在女皇赶到摄政王府时,麟德贵君已经被打得一后背都是伤。
鲜血淋漓的画面吓得女皇差点晕过去,然后,一场激烈的争吵在中秋之夜就此炸开。
女皇扶着麟德贵君,一边哭一边嘲摄政王吼:“姨母您有什么火气冲我来啊!打他干什么!”
摄政王面色铁青:“就为了他,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
女皇嚯地站起来:“姨母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女皇我不当了 !!!”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傻了。
连摄政王都瞠目结舌:“你再说一遍?”
“珐哥哥要是出事,我就不当女皇了!”女皇斩钉截铁,摄政王气得语颤:“就为个男人,你… 你可真有出息!”
“不是那样…”女皇抹了把眼泪,“我还没记事,父亲就去世了,母皇也走得早。您和他是我最 要紧的亲人,你们要为皇位的事争成这样,那我…我宁可不要这个皇位^ ”
“你…”摄政王气结。
她自知自己并非麟德贵君说的那样,可在这一环上,也确实难以自证而只要她在摄政,这种 矛盾就会一直在,她也实在不肯因为麟德贵君受闲气。
“我真不明白他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哪点好了! ”摄政王气得一晈牙,“那我保证不再动他,你赶紧 给我亲政!我没空在这儿干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只想赶紧去苏杭买个院子,跟那个人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去。相比之下,朝中的这点权力算什 么?过眼云烟而已^
摄政王说罢怒气冲冲地回了背后的小楼里,女皇看着麟德贵君背上可怖的伤痕,眼泪停都停不 住:“珐哥哥…”
她上次这么哭,还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呢。

 

番外??假如她生来就是女皇(下)


麟德贵君这次的伤势很有些凶险,当中高烧不退了好几天,但最后好歹是熬下来了。
女皇几乎每天都要往清云台跑一两趟才会安心,摄政王也没再找麟德贵君的茬儿。这样看来似 乎是风波渐平,但免不了会有人心虚。
比如为向摄政王示好而把议论麟德贵君不是的人。
于是这厢麟德贵君的伤还没养好,便又有人冒了出来。一本文不对题的书当着麟德贵君的面被 呈到女皇跟前,女皇翻开一看,脸都白了。
但下一刹她便摸出了原委,即刻让宫人把来告状的汤御子给押了起来,而后屏退旁人,起身就 把那本书丢进炭盆烧了。
炭火碰上纸页很快就烧得旺了起来,女皇转身看向趴在榻上养伤的麟德贵君,锁着眉说:“你为 什么犯这个险?还好汤御子是到我这儿来挑的事,万一直接捅到姨母那儿,得惹出多大麻烦!” 麟德贵君盯着炭盆里的火焰没说话,听到女皇又说:“不止这一本吧?余下的你赶紧自己都清理 了,汤御子的嘴我帮你堵住!”
麟德贵君眼底轻轻一颤,望着那本在火舌吞噬下逐渐看不出形状的书又沉默了会儿,忽地撑身 离榻,单膝跪了下去。
女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个人已经太熟了,平常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还守着君臣之礼,私底 下就跟亲兄妹一样,她于是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
麟德贵君似乎有点紧张,薄唇抿了一下,开口道:“臣有一言,陛下听完可以治臣的罪,但请陛 下先听臣说完。”
他这么严肃也很少见。女皇复又愣了愣:“你说…”
麟德贵君沉息:“臣觉得,选贤任能不该以男女为别,男儿有志自也该能为国效力。古时不是 没有过男人做官的朝代,本朝为何不可以?”
他的话得以顺利的一口气说完,主要是因为女皇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然后空气安寂了那么片刻,女皇失措道:“你…这话我当你没说过!”
“但臣不能当自己没说过。”他突然变得十分强硬,缓了一息,又温和下来,“臣并不想逼陛下 做什么,但臣想和陛下辩个究竟。”
女皇头脑发胀,继而在不适感里突然有些恼火,她于是厉声道:“这有什么好辩的!你这也太 离经叛道了!”
这是十年来陛下第一次以这样的暴怒从麟德贵君的住处拂袖离去,宫人们都不清楚原委,麟德 贵君自也不会四下去说。只不过,皇宫这个地方,荣辱兴衰都在朝夕之间,跟红踩白的事情永远都 有,旁人未必想深究原由,只要知道陛下在生气就够了。
陛下一个月没来见麟德贵君,宫人们的态度就或多或少地有了点儿变化。麟德贵君是跟了陛下 十年不假,若放在从前,他们也不会轻易觉得麟德贵君能因为一次争吵失势,可当下,陛下好像更 在意宇文御子,这就说不好了。
不过,到了九月末,宇文御子找了过来。
他和麟德贵君在某些方面的脾气差不多,比如都不爱和宫里其他人打交道。是以两个人之间也 不算多熟,更鲜少主动走动。
是以麟德贵君对宇文御子的到来很有点意外,问他何事,他先屏退了宫人,然后才问麟德贵君 :“贵君,您若得空,去见见陛下吧。”
“? ”麟德贵君莫名其妙,“怎么这么说?”
宇文御子很直接:“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在生你的气?”
麟德贵君点了下头,他紧接着又说:“其实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来见您。我不 知道你们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可她这月余来已经跟摄政王争辩过七八回了,今天我凑过去听了两句 ,像是为贵君的事情。”
为他的事情?
麟德贵君不解,宇文客开诚布公地说:“我没有跟贵君示威的意思,但说实话,过去的三年里 ,陛下没什么事瞒我,唯独这回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劝。贵君,您在陛下心里的分量 和旁人是不一样的,陛下常说希望您万事顺遂,您应该也不希望她出事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 江文学城
这是自然的。虽然在君臣礼数下,他从来不敢叫她的名字,可她叫了他十年的哥哥,情分早就 刻在心里了。
“陛下近来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您去看看她吧,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开,别让她难过。”

宇文客的态度十分明确,他并不在意他这个贵君怎么样,但他很担心女皇。
麟德贵君自也担心女皇,于是他按照宇文客的话,去了至明阁。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觉得女皇一定是生他的气了。现在宇文客说不是,让他松了口气,却又让 他觉得这还不如生他的气呢。
——她现在的状况,说明他给她添了烦恼。她为了他茶饭不思,为了他去和摄政王争辩了那么 多次,而且还闹得不敢来见他,是他一时热血上头给她惹事了。
麟德贵君走进至明阁,绕过屋子,看到女皇正没精打采地坐在水池边的大石头上。
他踌躇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说话,无声地坐到了她旁边。她好似觉得被人打扰,锁着眉头 抬头瞪来,看到是他,怔了一刹。
麟德贵君颔了颔首:“对不起。那天我被汤御子惹急了,气血冲脑。那些话,陛下当我没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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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目光挪回水面上,停了片刻,说:“我会说服姨母松口给你争个官位,你去做官吧。” “啊? ”麟德贵君十分错愕,“我没想过自己去做官,我不过是觉得…”
“你如果没想过,就不会有那些话了。”女皇的声音很平静,手指绞了两圈裙带,又说,“我不该 跟你发火的。回来之后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或者说,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几百遍,也没能从珐哥哥的话里挑出错来。
既然选贤任能是为了家国天下,是为了黎民百姓,那为什么要以男女之别做区分呢?如果哪个 男人当真比女人更有才能,为什么不能让他也为国尽忠?
她反反复复地问了自己很多遍。
而且,她想,珐哥哥一定是很在意这件事的。虽然他从前从不曾提过,可是,他为这件事显出 了罕见的强硬态度。
如果他不那么在意,他不会这样的。
那么他在意,她就在意。她想让他高兴,更害怕因此跟他生出隔阂。
女皇低着头嗫嚅说:“你功夫那么好,我想你应该想去兵部。但姨母不肯在兵权上松口,你别 着急,我会…”
“对不起。”他忽然又重复了一遍这道歉的话,她看过去,看到他眼底真的浸满了歉意。
温珐被她搞得脑子里也乱起来,失措地解释:“我没想给你惹那么多麻烦,我那天就是…”他 卡壳了一下,有些怔讼道,“我就是一直有这些想法,而且觉得,是可以跟你说的。”
虽然他那天的举动格外恭肃了些,可归根结底,他到底还是把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说了, 因为他觉得跟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女皇忽地笑了起来,他定睛看去,她怔怔地又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太好,她的笑 容看起来有点恍惚。
然后她转过头来,眼底甜甜地望着他:“我要你一直这样,可以吗?”
温珐没反应过来:“什么?”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你就跟我说3 ”女皇望着池塘伸了个懒腰,“你去做官,可能会遇到官场的 阴谋阳谋,会有让你觉得很艰难的问题,可你不要觉得我这个当皇帝的会不信任你…出了事你要 和我说!”
“…”温珐噙着笑打量她,“你真的要我去做官?”
“去就去嘛,既然你想,而且你也有真才实学。”女皇耸了下肩头,“我争取,唔…三个月之内 说服姨母?唉,其实她已经退让了,说户部礼部吏部工部刑部你都可以去,唯独兵部,她不放心。
“…户部?”温玻的呼吸稍稍一停。女皇因为他的语气而再度看向他,他说,“我其实更像去户 部。户籍财政、治灾定税,更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
“真的?”女皇打量着他。温球点头,一哂:“兵部有什么意思,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这么说也对!
女皇于是重重地吁了口郁气,站起身掸掸裙子:“那我去和姨母说,给你在户部谋个官职。宫 里的封位么…先留着!如果你去做官喜欢上了哪位同僚,我们再说!”
她看起来高兴极了。
温珐看着她的样子嗤笑出声。不过至此为止,他都还觉得她说的让他另行成家是闹着玩的。
直到几个月后,他为灾情的事日日在户部忙到很晚,搞得那个她派给他的暗卫埋怨他,还扔了盒清凉油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