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暮霭沉沉,炊烟袅袅。
看着面前这个半真半假笑着向自己作揖的人,华采幽暗自握了握拳,声音如常甚至还带着促狭:“明天她爹若果真上门提亲,我是不是还赶得及喝杯喜酒?”
萧莫豫略一顿,直起身:“夫人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呢?这般可爱的姑娘,你难道不喜欢?”
“喜欢。”
华采幽咬了咬牙,活动了一下有些抽搐的面部神经:“喜欢就娶了做媳妇呗!”
“有很多人很可爱,我都很喜欢。”
“你想告诉我,你是一个花心大罗卜?”
萧莫豫莞尔失笑:“我是想说,喜欢并不等于爱。另外,夫人的话语有的时候委实与这身装束和气质不大一致。”
华采幽的面部神经顿时不再抽搐了,开始笑着闲聊:“从我的外表来看,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出身世家大宅,执一门兴衰。”
“那么,从我的言行来看呢?”
“行走江湖,市井留踪。”
“都对,厉害!”
“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融于一身,夫人真是颇具传奇色彩。”
华采幽非常谦虚地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不高兴做豪门媳妇自己休了自己,然后当了一段时间的青楼老鸨又把自己重新给嫁了回去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
萧莫豫哑然,心中却莫名一动。
青楼,老鸨,还有手上残留的感觉,很奇怪…
华采幽则背着手,歪头借初升的月色打量着青衫长立的俊逸男子:“接下来,换我给你瞧瞧。你的外表和言行倒是一致,斯文儒雅温润谦和,擅诗词歌赋,喜琴棋书画。性情包容,心境平和,无意争斗,极易满足。”
萧莫豫颔首:“夫人果有识人之能。”
“不过…”华采幽的话锋一转:“刚刚我摸到你的指间有薄茧,这明显不是劳作所致,而你平日里应当也不会长时间执笔…”
“夫人的意思是,我曾经做的是案头营生?”
“你的这身修养气度,绝非寻常文吏,更非寒窗书生。再结合你有武功根基,待人接物言行举止隐隐然有大家风范,虽谦和有礼却不卑不亢甚至不经意便偶有凌厉迫人之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当为世家子弟,且已然独掌门庭。”
萧莫豫眉梢轻轻一扬:“若真如夫人所言,一个世家大族岂会对堂堂掌家之人的失踪不闻不问?”
“也许,是有人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替你担起整个家业。”
“为了夺权?”
“为了等你。”
萧莫豫看着华采幽虽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面容,心底最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叫嚣着,但什么都听不见。定了定神,语气迟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华采幽激动之下,不管不顾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忍不住的发颤:“你,想起来了?”
“不,我只是觉得,举国之内能称为世家的不过就几个而已,彼此之间当有来往,或许夫人凑巧见过我,也说不定。”萧莫豫并未挣开,任她握着,语意带着斟酌和探究:“因为,夫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华采幽难掩失望,一点一点松开手,暗暗吸口气:“如果我说,我认识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回去之后,重掌家门?”
“对。”
“家大业大,刮得风雨怕也不会小。”
“对。”
萧莫豫顿了片刻,望向她的眼眸深处:“真的有人在等我?”
华采幽依然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依然斩钉截铁的回答一个字:“对。”
“是谁?”
华采幽刚想回答,门外便忽然冲进来一个人。
跌跌撞撞的杏儿带着未散的酒气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我果然是糊涂了,居然把你跟巷哥哥单独留在一处,这怎么能行呢?你跟我直接去爹的酒窖里,不拼出个输赢绝不罢休!”
她这会儿的力气大得惊人,华采幽摆脱不掉,只得龇牙咧嘴被一路拖了走。
回头,依稀可见萧莫豫独立院中,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不语不动。
月色如水,映照在他的眉间,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华采幽忽然一阵心慌,他又皱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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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跑来跑去的这一通折腾,将体内的酒力彻底激发,没到酒窖便一个趔趄跌坐田埂再也爬不起来。华采幽无奈,只好陪着她一起吹冷风,初春天寒,不过所幸都是习武之人,倒也不觉有多难捱。
“我知道你是谁!”杏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翻身坐起,用直冒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华采幽:“我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巷哥哥的!”
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毛骨悚然的华采幽赶紧手脚并用向后蹭了一段距离,觉得稍稍安全了些才哆嗦着开口:“有话好好说,咱虽是女子不是君子,但也要遵守动口不动手打头不打脸的原则,否则,你就不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
不出所料,杏儿再度被这种四六不靠的方式弄傻了眼,可见她果然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恐怕还从没有人当真与她计较过。华采幽压下欺负小朋友的罪恶感,和颜悦色问道:“是高粱地告诉你,我是谁的?”
杏儿原有的思路被弄懵了以后,便不由自主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我听到高粱地和爹说,你就是萧家的那个什么掌门人,也就是巷哥哥把‘血玉簪’相赠的人。”
“那你应该知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我又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一说起这个,杏儿立马爆了脾气,摇摇晃晃爬起来,指着华采幽便是一通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就是你把巷哥哥害得那么惨的!他刚被救来的时候,一直晕迷不醒。爹说,是因为外伤加体内未清的蛊毒,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此前不顾毒发而过度耗费心神,导致心力交瘁所致。他胸前的那道伤触发了旧患,无论用了多少灵药都迟迟不见好转,爹说,那是心结。我不懂什么意思,爹也不肯给我解释。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他在昏睡中说了一句话,便去逼问小高,小高架不住我软磨硬泡这才将你们之间的事情讲给我听。你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华采幽此时的脸色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闻言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嗓子哑得厉害:“油菜花,你信不信我。”
杏儿大为吃惊,愣了半晌:“你怎么知道?小高跟你说的?”
华采幽继续咧着嘴哑着声音:“因为这句话,就是他的心结。”
苦心谋划殚精竭虑,付出了一切却只得了一个‘不信’。
这个结,如何解。
“总之他既然忘了你,我就绝不许他再想起。”杏儿甩甩头,重振旗鼓:“因为你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华采幽草草平复了心绪,抬头
看向她:“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让他快乐?”
“当然!”
“凭什么?”
“凭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呢?”
“他的一切我都喜欢。”
“包括他的过去?”
“他没有过去。”
“人不可能没有过去。”
“反正只要是跟他有关的,我就都会接受,都会喜欢!”
“无论是好还是坏?也许他以前是个心机深沉阴险毒辣之辈,这样的他,你也喜欢?”
“喜欢!”
“回答得未免太过轻率。”
“不,这不是轻率。喜欢一个人就该这样,即便他去杀人放火我也跟着,即便他十恶不赦我也站在他这边,即便为了他抛弃所有众叛亲离我也不悔!”
“那么,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办?”
“除了我,他不可能会喜欢别人。”
“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不怕,再把他抢回来不就行了!”
华采幽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听着这个清脆的声音,默然片刻,忽地将头埋进自己的膝间闷笑不已,肩头抽动。
良久,抹把脸站起来,对眨着醉意朦胧的大眼睛的杏儿叹道:“小丫头,你比我强。如果一开始能有这份自信和勇气,我就不会离开。如果后来的岁月里能有这份决然和坚定,我就不会猜疑。我与他,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笑了笑,眯了眯眼睛,又道:“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他是好男人吗?”
“当然是!”
“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好男人吗?”
“巷哥哥那样的就是!”
华采幽摇摇头:“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所谓好男人,就是只跟一个女人睡觉,而且一睡就是一辈子。”
然后,半侧身,对不知何时默默站在道旁大树下的青衫男子说了句:“我就是那个跟你睡过觉的女人,你要不要跟我睡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杏儿的爱情观其实让我这种老成干豆角一样的老妖怪挺羡慕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油菜花的最后一句话比较威武,符合我猥琐淫荡的风范…呜哈哈哈~~
第六十四章 拒绝
这个问题,萧莫豫没有回答,由于一个轮椅的横空出世。
华采幽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以及面无表情在后面推着轮椅的高粱地,很是吃惊。因为杏儿唤了一声‘爹’,萧莫豫喊了一声‘盟主’。
鼎鼎大名让黑白两道敬畏不已的‘血玉盟’盟主,居然是个双腿残疾之辈。
当视线最终落在那人脸上的时候,华采幽不禁大为感慨——好一个身残志坚的美大叔!
那一袭的白衣胜雪,那一身的傲骨清风,那一脸的病容倦倦,那如画的眉眼清冷的神色,就连撑着额角露出的半截手腕都在星月光辉下散发着无暇的圣洁光芒…
“萧掌门,久仰。”
声音既轻且柔,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淡然还有几分厌怠,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无礼,只会忍不住的心生怜惜,恨不能冲过去将其拥入怀中好好抚慰一番…
华采幽抬眼看了看黑咕隆咚的苍天,勉强压下不由自主涌动的母爱…或者是不合时宜澎湃的色心悍不畏死膨胀的色胆…
端正了态度,肃然敛衽道:“承盟主多次出手相救,萧华氏在此谢过。”
“用不着谢我,反正也不是我出的手。”
华采幽怔了一怔,旋即从善如流的笑着对高粱地致意:“那么,就多谢高少侠了。”
高粱地继续僵着一张脸扮万年不化的冰山。
男子于是风情万种地挥挥手:“我们只是散步路过而已,你们继续。”
高粱地冷声:“你这也叫散步。”
“还不是为了遛你。”
“…我又不是狗!”
“乖啦乖啦,回去再撒娇。”
“……”
见他要走,杏儿连忙扑过去抱住:“爹,我要嫁给巷哥哥,他说需要你亲自跟他提亲才行,你现在就跟他提!”
萧莫豫尴尬:“这其中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不就是这么说的?不许耍赖!”
“杏儿,此事非同儿戏,不要使小性子。”
“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是认真的?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总之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可开交,忽听那轮椅上的人意兴阑珊说了句:“这是你们俩的事儿,商量好了之后再来找我。”
华采幽顿时大为敬佩:“盟主不受世俗立法的拘束,鼓励女儿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果然够开明!”
高粱地冷冷哼了一声又冷冷说了一个字:“懒!”
“还是乖徒弟了解为师。”白衣男子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赞许:“萧掌门说的那一长串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懒得管那么多罢了。”
萧莫豫叹了口气:“看来,盟主想必也懒得管那坛‘天山雪酿’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男子闻言猛地坐直,一扫之前的病弱之态,迷雾一样的眼睛顿时精光四射,鼻子略一耸动,大惊失色,一把揪住正想偷偷溜走的杏儿的后衣领:“臭丫头!你又偷老子的酒!说,喝了多少?!”
华采幽好心的代为回答:“不多,才一坛而已。”
“一坛?!而已?!”男子一声惨叫,适才超凡脱俗的仙人风采荡然无存:“我跟那天山老怪打了整整七日七夜打得差点脱力而亡才赢来的两坛极品佳酿,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便被你干掉了一半!”
萧莫豫神情悠然:“剩下的一坛我本打算今天晚上用来款待萧夫人的…”
华采幽一唱一和:“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杏儿拼命挣扎:“爹,你不能为了一坛酒而出卖你的亲生闺女!”
高粱地冷笑:“为了那坛酒,他出卖自己都没问题。”
男子点点头:“乖徒弟,为师真没白白疼你。”
华采幽赶紧提出了诚恳的建议:“盟主若是要出卖自己,请千万记得到‘销金窟’来,价钱方面保证从优。其实,有不少客人喜欢身体带点儿缺憾的,称之为残缺美。”
男子疑惑:“缺憾?残缺?我?”
高粱地再度冷笑:“师父的脑子不健全,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萧莫豫无奈抚额:“应该是轮椅的问题吧?”
华采幽纳闷:“莫非我说错什么了?”
被按着动弹不得的杏儿忽然张口狠狠咬在了自己亲爹的大腿上,只听一声痛呼,但见一道白色惊鸿,轮椅眨眼间空空如也。
三丈之外则衣袂飘飘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乌发垂顺长及腰际,面如冠玉唇艳若滴,美若嫡仙风华绝代。
华采幽瞠目结舌:“原来盟主你…不是残疾啊…”
“我只是懒得走路!”男子这会儿的声音已再没了丝毫的慵懒倦怠,透着一股气急败坏的火药味:“臭丫头,回去再跟你算帐!”又转而对照旧气定神闲的萧莫豫道:“死巷,要怎么样才肯把酒还给我?”
“很简单,我希望日后能继续同盟主执平辈之礼。”
“成交!我才不想有个坏男人做女婿,因为我是个好男人!”
杏儿大哭:“那爹就去做坏男人!”
高粱地冷嗤:“他不是好男人,他是懒男人,只不过是懒得跟除了师娘之外的女人睡觉而已。”
杏儿呆了一下,继续大哭:“我这就去让莫姐姐嫁给爹,让爹做一个勤快的坏男人!”
男子顿时骇然至极面无人色,追着边哭边跑的杏儿而去。
高粱地幸灾乐祸的哼哼两声,然后推着已经空了的轮椅四平八稳的离开了,留下一片冰寒之气。
华采幽忍不住缩缩脖子:“这个世界可算清静了。”
萧莫豫笑了笑,不语。
夜色已深,旷野风疾。
在经历了之前那一
团混乱的热闹之后,眼下的无言显得格外刺耳,刺目,刺心。
默然良久,华采幽方憋出一句:“哎呀,我今天晚上住哪儿?”
萧莫豫愣住。
华采幽很纯良地看着他:“好像只有去你那里借宿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萧莫豫继续愣。
华采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对我怎么样。”
萧莫豫终于失笑:“夫人…”似觉再这样称呼有些不妥,于是一顿。
“你以前,都叫我油菜花。”
“油菜花…”萧莫豫举目望向远处的田野,神色有恍然也有了悟:“那么,你是如何唤我的?”
华采幽的声音很轻,像是唯恐稍一大声,眼前的人便会如同千百次梦中的那样,消失不见:“小墨鱼。”
萧莫豫收回目光,唇角向上勾起:“我们之间的称呼,很有趣。”
“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时,给彼此取下的名字。一喊,就是十余年。”
“我们是青梅竹马?”
“准确的说,是指腹为婚。”
“我们的过去是怎样的?”
“我十岁时父母双亡去了你家,十六岁嫁你为妻,十七岁休了自己,十八岁再度做了你的新娘,十九岁为你生下一双儿女,二十岁做了萧家的代掌门,二十二岁重新找到了你。”
“你说得真简单…”萧莫豫轻轻一叹,稍稍侧身挡去如刀的寒风,又问:“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因为你中了蛊毒,忘了过去。”华采幽凝视着这个虽言笑淡淡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切的容颜,看着这个无论何时何地在何种情况下都会不由自主为她遮风挡雨的胸膛,只觉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嗓音干哑得越加厉害:“因为我一直猜你疑你不信你,令你终于心灰意冷疲惫放弃。”
萧莫豫略一思量:“我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笨蛋?”
华采幽笑着点了点头。
“你就是那个,等我的人?”
华采幽依然笑着再度点了点头。
“即便我什么都忘记了,你也坚持要我跟你一起走么?”
“如果我坚持,你会不会同意?”
“倘若我永远都记不起来,那么还是不是你要等的人?”
“你自己想不想找回过去?”
四个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又是沉默。
华采幽紧了紧衣袍:“咱们要在这里讨论出结果吗?”
“是我疏忽了…请。”
萧莫豫顿了一顿,没有再唤‘夫人’,却也没有喊出‘油菜花’。
两人刚走上田埂,便见杏儿又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又像之前那样一把拉了华采幽就走:“想趁机和巷哥哥待在同一屋檐下,门都没有!”
华采幽无可奈何只能嚷嚷了一句:“那我爬窗行不行?”
萧莫豫的轻笑
若死了,则万事皆空,再无计较。”
华采幽抬眼望向初升的旭日,少顷,恭恭敬敬向那似乎已然陷入沉睡的男子行了个礼。
出门未走多远,被杏儿从后面赶上。
酒劲退去,少女的脸庞露出原有的红润,剔透的肌肤闪着珍珠般的光泽,气呼呼地等着她,大声喊道:“不许你带巷哥哥走!”
华采幽无奈地摊摊手:“你爹好像不同意你嫁给他。”
“我不管,大不了跟巷哥哥私奔!”
“为了一个也许并不爱你的男人,斩断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情,你真的不会后悔?”
杏儿咬着唇,迟疑了好一会儿:“可是,爹如果真的疼我,就不该阻止我。”
“你爹就是因为真的疼你,所以才会这么做。”华采幽抬手轻轻拂去她黄衫上的落叶:“你很喜欢黄色对不对?我看你的衣橱里都是这个颜色。”
杏儿自豪地绽开笑颜:“巷哥哥说,我穿这种颜色的最好看!”
“嗯,是挺好看的。”华采幽真心的赞美:“这样的颜色,最适合你这样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年纪,曾经的我,也非常喜欢。”
杏儿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服饰庄重大方的女子,很难想象,她如果穿了一身耀目的嫩黄,会是什么模样。
华采幽于是顿生岁月催人老的苍凉,无奈长叹:“想当年,我也是纵横青楼的一枝花啊…”
杏儿不由‘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你?”
“不信?”
“还真看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巷哥哥以前叫我什么?”
杏儿想了想:“他昏迷中说的那句话,好像是叫你…”
“油菜花。”华采幽接过话茬,然后看向远处正开得灿烂的一片金黄:“因为这个名字,所以我才喜欢那个颜色。因为我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油菜花,所以他才会…”
“觉得我穿黄色好看…”杏儿顿时白了一张小脸:“所以,巷哥哥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你的影子…”
“不管他记不记得从前,有些东西已经烙印在了他的生命里,永远都抹不掉。”虽然华采幽觉得自己很残忍,却依然清清楚楚地继续说道:“比如我,就是他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与他之间,有太多的过去,也有很深的情分。这样的感情,或许并不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甚至夹杂着诸如亲情诸如责任等额外的因素,于是显得不够纯粹也不够完美。但正因如此,才丝丝缕缕渗入了骨髓血脉,此生此世永难剥离。让我们即便分开,却依然彼此牵绊并最终能够回到对方的身边。令别人即便想插入即便能插入,却也不过是表面的是暂时的。”
停了一下,放缓了语气:“你还小,你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还有着无数的可能。你现在或许会伤心难过,但是相信我,很快就会过去的。因为你将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男人,一个生命里只有你的男人。你值得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