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信我,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也断不会相疑。”萧莫豫靠着墙,稳住身形,声音里是沉沉的疲惫:“先是薛凝,接着是云舒,然后是现在,你不仅不信我,而且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油菜花,你之前说,因为爱我,所以宁愿眼盲心瞎。可,这真的是爱么?”
华采幽张了张口,但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心里堵得厉害酸得厉害。默了少顷,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点了止血的穴道:“先去医馆,别的,以后再讲。”
萧莫豫却神色猛地一凛,反手按住她:“暂时用不着。”
话音刚落,但闻衣袂连响,十余个黑衣人将不深的巷道堵了个严实。个个身法诡谲,功力不浅,且毫不掩饰其浑身散发着的森然杀意。
萧莫豫见状,挑挑眉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糟糕,没想到灭口灭到了自己的头上,果然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华采幽呆了片刻,忽然暴跳:“放屁!你能有那个本事调动邻国部队的高官显贵来供你驱使?不给你安个里通外国通敌叛国汉奸走狗的帽子人民群众都不答应!”挥了挥那白骨状的武器:“据我所知,只有邻国的某些高级将领才有资格使用这种象征着权柄的兵刃。萧大公子,你能不能来给我解释一下,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销金楼’的废墟里?难道是决战当夜,敌国的将领跑到我们的后方大本营里来喝花酒找姑娘不成?!”
萧莫豫觉得颇有些意外的歪了头打量着她,半晌,方叹了口气:“为什么到这个关头,你的脑子居然又好使了呢?油菜花啊油菜花,是不是每次都要在我快死的时候,你才能发现我的可取之处?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华采幽一听,顿时更加怒不可遏:“小墨鱼你个混帐王八蛋!我是因为一时眼花才会以为这个不过是截白骨所以随便戳了戳,你却明明知道是杀人的利器还不闪不躲的逞英雄。你是成心故意的对吧?就想让我惭愧内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对吧?”
一边跺着脚大声骂,一边不动声色侧了身子用手环住萧莫豫的腰,抓紧了他的腰带:“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打算让我误会你到底恨你到死,巴不得你被人大卸八块横尸街头,然后就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度过下半辈子的寡妇生涯了是不是?你说说你这动的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脑筋存的是什么天打雷劈的心?都一把年纪当爹的人了,还跟我玩什么傲娇系的小美男,啊?!”
最后一个字发出的同时,内力也全部集中到了双手,正欲趁势将萧莫豫远远送到高墙的外面,助其脱困。却不想他竟像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举一般,紧要关头身子猛地下沉,致使功亏一篑:“我走不掉,也不会走。”
华采幽差点忍不住索性掐死他再直接扔出去,急急小声道:“外面不多远就有我骑来的马,你坚持一下,然后赶紧去找官兵来,我在这里拖住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有生路,要不然就是一起死!”
萧莫豫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却不再多说什么,只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一直被彻底无视的黑衣人们终于不甘忍受自己那比打酱油还不如的悲催命运,为首的一个冷冷开口:“两位不要枉费心机了,在我们的手上,还从来没有过活口。乖乖受死,说不定还能得个痛快。”
华采幽怒喝:“你给我闭嘴!没看到我们两口子正在讨论严肃的问题吗?上吊还容人喘口气呢,等把话说完了再死不行啊?”
见黑衣人竟当真不再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漠然,华采幽也蔫了。
因为这只能说明,他们有着十足十的把握,现在之所以不急着有动作,就是像猫捉老鼠一样,看着手中的猎物花招用尽却不过是徒劳挣扎,等到玩够了取笑够了之后,再慢慢下口。
萧莫豫偏首看
着华采幽,忽然轻轻道:“其实以你的身手,倒可以搏一下。”
“搏你个头!”华采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讨论这个问题,便用下巴指了指巷子里的那群‘猫’:“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萧莫豫没了血色的唇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顿了顿,方无所谓似的随口应了句:“不知道。”
“难道又是‘黑羽卫’或者是‘无名教’?”
“肯定不是。”
“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跟黑衣人死磕上了。”
“我又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跟你死磕上了。”
华采幽瞪着已经靠墙席地而坐露出满不在乎表情的萧莫豫:“我们是在等死,你态度端正一点好不好?”
“谁不是一生下来就在等死呢?只不过我们比较幸运,可以知道自己死亡的确切时刻。既然这样,当然要让自己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去死了。”
华采幽想想,貌似很有道理,便挨着他也坐下了:“我们如果死了,岁岁和月月怎么办?”
“张婶先代为照料几日,然后萧家的人会接他们回去。别的不敢说,一辈子衣食无忧总当不是问题。”
“你已经都安排好了?难道来之前就知道一定会出事?”
“未雨绸缪罢了。我只是觉得,情况也许会比较复杂。”萧莫豫轻轻咳了两声,叹息着笑道:“结果不出所料,真的不太简单。所以我才一直教导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现在明白了吧?”
华采幽紧紧地偎着他,试图给他因失血过多而不住颤抖的身体一点温暖,嘴里却调侃着:“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么在临死前,你不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吗?比如,究竟是谁想要我们的命,或者,我到底是不是那场屠杀的幕后黑手。”
“这些等我死了以后变成鬼,自然就会明白的。因为,鬼总是能知道很多做人的时候搞不明白的东西。不过有件事,一定要在下黄泉之前弄清楚,否则,我便是做了鬼,也是个入不了轮回的糊涂鬼。”
华采幽坐直一些,定定地看着萧莫豫清瘦俊逸的容颜:“如果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了另一个人而忍受人间半世孤独,而与其携手共赴阴曹地府,算不算爱?”
萧莫豫回望着她,眉心微漾。少顷,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尚未及言,便闻一阵尖锐的利器破空声突起,同时一道银色的影子仿若闪电般攻入黑衣人之中,眨眼间便击倒了三个。
华采幽如看到了苍天大地如来佛齐齐显灵一般,从地上‘噌’的一下弹起,欢呼:“高粱地,你就是人民的大救星!”
萧莫豫随之缓缓撑着站起,虽也笑了,眸子里却是一片了然于胸之后的苍凉。
高粱地虽靠着
猝然袭击而得手,但黑衣人也已经迅速摆阵展开反击,一大部分人将他牢牢困住,其余的则对华采幽和萧莫豫出了杀招。
华采幽借着那奇形怪状的白骨兵刃勉强应付了几下便开始左支右绌,正手忙脚乱间,突然听到被自己护在身后的萧莫豫提气叫了声:“小高!”。声音虽有着中气不足的虚弱,却甚为清朗,带着决然。
心中猛地一颤,熟悉的场景在脑中骤然闪现。
不顾一切转身,无视招招致命的强敌,只管紧紧握住萧莫豫那似乎毫无温度的手,然而刚张口还未出声,便被他极轻极快的两句话所打断。
随即,便被人自后拦腰抱住,身子一轻,拔地而起,与此同时,萧莫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掌拍向她的脉门,迫其松开了紧扣不放的手指。
华采幽想要挣扎,却被高粱地直接封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绝望中,只能拼命睁大眼睛,看着萧莫豫微微扬起的脸,在旭日的笼罩下,带着清清浅浅的笑。
还有,迅速将他淹没的黑衣,闪着寒光的兵刃,带着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妖怪开新坑了,那什么,如果新坑没什么人围观的话,妖怪的心情就会不好,一不好,就容易下手比较狠,一狠,就容易出人命。所以小墨鱼的小命是掌握在你们手里的,你们懂的,对吧…
无耻威胁的妖怪叉腰大笑飘过…
第五十七章 索命
高粱地夹着华采幽窜回了废墟,狠狠往地上一摔撞开其被点的穴道,然后看也没看一眼便‘嗖’的一下飘走了。
华采幽刚顺匀了气血站起,银衫少年已经又飘了回来,寒着一张脸,带着一阵寒风。
“人呢?他人呢?”
“没了。”
“什么叫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
华采幽腿一软跌了回去,眨眼又一骨碌爬起来往那巷道死命冲过去。
空荡荡,唯余血迹飞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果然没得很彻底。
“他受伤了,武功又远远不如我,你为什么不先救他?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话?”
高粱地狠狠的将几近崩溃的华采幽一把推倒在地,毫无表情的俊美容颜闪现出一丝恨意,冷冷的目光投向她发间的一抹暗沉殷红:“血玉簪!”
“什么?”
“谁戴着‘血玉簪’,我‘血玉盟’就要不惜一切保其性命。”
血玉盟,江湖中的一个神秘组织,可护人,更可杀人,若将其得罪,则不管是什么来头隐藏得有多深,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从无例外,且死状甚为凄惨。故而,黑白两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招惹。
血玉簪,血玉盟盟主的信物,持有者便是连执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家亦要退让三分。
因萧莫豫同本届盟主有交情,且曾经对其有恩,故而在雍城之行前得其赠信物,并得高粱地相助。
换而言之,萧莫豫早已料到此行可能会遇到凶险,只是将‘护身符’,给了华采幽。
所以,那日在黑森林,高粱地才不得不在最后一刻掉转剑头。
所以,今日在陋巷,高粱地也只能选择先救‘血玉簪’的拥有者。
所以,薛凝才会说,三皇子的人不是不想对华采幽下手,只是没有办法那么做,想来,定是不愿树下‘血玉盟’这个强敌。
薛凝还说,华采幽与萧莫豫之间有个致命的问题,当时华采幽不懂,现在懂了,却迟了…
高粱地后来告诉华采幽,他与峦来受萧莫豫所托护送忆儿入京,一直住在魏留的‘定国公府’内。前段时日太子正式公布了忆儿的身份并顺利认子后,本欲返回‘血玉盟’,却被有心之人引着又来到了雍城。
“原来,是他托你们保护忆儿的…”
“因为那是你的干儿子。”
因为是她的干儿子,是她所在意的,所以他才会拜托这样两位武功高绝的人一直留在身边护其周全。
如果是以前,她恐怕会想,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太子所交予的任务吧…
明明那么简单,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只有她…还当真是,眼盲心瞎。
冰碴子一样的高粱地最后丢下一句火药味十足的话就凭空消失了——
“老子
去点死那帮黑乌鸦,给他陪葬!”
时已正午,阳光刺目。
陪葬…
似乎,断无生机。
华采幽坐在萧莫豫之前坐过的地方,将‘血玉簪’取下,在自己的心口抵了半晌,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站起身,重新挽起了发髻。
她要好好的活着,哪怕半世孤寂。
稍作准备,打马离开雍城,绝尘而去。
萧家会有人去接岁岁和月月,妥善照料。现在还不能去见他们,否则,她会再也舍不得离开。
半月后,至一江南小城,风景秀丽河水蜿蜒。
在一处幽静的小桥旁,华采幽遇到了倚栏吹箫的紫雨,曲调凄婉带着决然。
“你怎么会在这儿?其余人呢?”
“我给自己赎了身,大约一年前到这里开了家乐坊。至于其余人,当然还在老地方啊!”紫雨有些奇怪地看着激动过后复又绝望空洞的华采幽:“怎么只有花老板你一个人,萧公子呢?”
乍一听那个拼命不去想的人被提起,华采幽顿时心中大痛,神色一黯:“他…”
“莫非,真如柳音所料?”
“柳音?”
“他曾经托我给花老板带三样东西和一句话。”
竹哨——让华采幽开始怀疑萧莫豫对云舒母子有所图,也是其后一连串误会的引子,是魏留交给她的。
暗器——黑森林里遇袭时伤了萧莫豫,其后,魏留以此为据,一举铲除了‘无名教’。
药瓶——当柳音还是白衣乐师时,华采幽随手所赠,却被其视若珍宝,不惜以一世深情来还。
一句话——‘无名曲’只有‘无名教’的教主才会,最后一次见到柳音,他所吹的曲子,就是‘无名曲’。
那几个莫名其妙死在峦来手中的黑衣蒙面人,同黑森林里的那群一样,其实都是柳音派来找华采幽的。而他们断不可能伤华采幽一根头发,因为柳音绝不允许。
所以,那些暗器便是另一拨人早已准备好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栽赃给‘无名教’。而倘若当真是只听皇家调度的‘黑羽卫’,必不会也不屑这么做。
华采幽想起,萧莫豫曾经说过,这整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魏留。既借机除去强敌,又彻底解了与安阳的婚约。然而当时,她却坚决不信。
“看来,柳音真的很了解你。”紫雨轻轻叹了口气:“所做的一切,所安排的一切,所谋划的一切,也全部都是为了你。”
华采幽狠狠擦去不知何时遍布于脸上的泪水:“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紫雨,你是不是在等他?”
“我永远也等不来他,因为他的心里没有我。”紫雨抚摸着玉箫,微微笑了笑:“我只是偶尔,想想他。对了,我改了名字,叫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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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天,至京城。
暮春三月,生机盎然。
作为代表着当前朝中最大势力的‘定国公府’,门庭若市。
华采幽一介平民又是女流之辈且无人引见,想要从正门进入那绝对是痴心妄想。于是便在府旁街边大树后面的石板上老老实实坐着,一直到日落时分,方远远看见一队人策马徐行而来,当先者,深紫官袍,气宇轩昂,神情冷肃,顾盼俾睨。
拍拍手站起,华采幽边跑边冲着正翻身下马的当朝一等公提气大叫:“常离!”
话音未落,几把明晃晃的钢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再多动半下,立马血溅当场。
“住手!”紫影一闪,钢刀坠地,被迫定住了身形的华采幽只觉周围的景致花了一花,脖子上架着的东西就全都消失了,眼前也只剩下了一个人,用清清朗朗的声音带着难抑的惊喜问她:“阿采,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华采幽笑嘻嘻地摸了摸凉意犹在的脖颈:“我在京城只认识你,所以,也只能来找你。”
“快随我进去。”
“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府中美酒任饮。”
“可我觉得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会坏了酒兴。”
“那咱们就随便去找家酒楼。”
华采幽叹口气摊摊手:“可是,带着那么多的侍卫会吓跑别的客人吓坏店老板的。”
“谁说我要带侍卫了?”
“你现在位高权重,恐怕不能像当年那般随意而为吧?”
魏留朗声大笑:“在阿采面前,我永远都只是常离。况且,能伤我的人,恐怕还未出世!”
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在皇上面前也不卑不亢不假辞色的魏大人,将马鞭丢给随扈,与那风尘仆仆的黄裙女子并肩离去,眉梢轻扬头稍偏,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与宠溺。
在不起眼的街角找了家不起眼的酒肆,华采幽同魏留干掉两坛之后,索性跃上了屋顶,对月抱坛,长歌痛饮好不快活。
“我已经一年多滴酒未沾,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律己甚严乃至于近乎苛刻之辈,其实,我只是不想和除了你之外的人饮酒。阿采,你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许是太久未曾碰酒,之前饮得又很急,所以酒意上涌得厉害。魏留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便躺了下去,手枕在脑后,看着恰恰转身望过来的华采幽:“阿采,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呀!说起来,也算得上是拜你所赐,我该谢谢你才对。”
魏留轻笑,映着月光的眸子似乎笼了一层迷雾,声音里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哦?此话怎讲?”
华采幽放下空酒坛,抱膝面对他而坐,歪着头笑得甚是欢快:“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萧莫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大义灭亲为那些冤死的人报仇,然后再入主萧家掌管诺大家业?”
魏留尚未听完即神色大变,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发麻动弹不得,同时胸腹间传来阵阵绞痛,不过仅仅霎那慌乱,马上便恢复了镇定,沉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如何全然不知?”
“不知?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你魏留魏常离不知的?”华采幽敛了笑,语气冰冷带煞:“你从一开始便设计好了,一步步引我对萧莫豫起疑,是不是?”
剧烈的疼痛让魏留重新神智清明,眸色越显幽深,抿了抿已然刷白的唇,爽快应道:“没错,我是成心让你认定云舒是他逼死的,可没想到,你竟能原谅他。”
“但你知道,这已经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有机会,便能长成毁灭一切的利剑。”
“那个机会,就掌握在我的手里。”
“因为你早就知道,太子要灭口,而萧莫豫根本无路可选。”
“他有。我让他用商道来交换,但是被拒绝了。”魏留看着面色猛然一僵的华采幽,冷冷一笑:“在雍城,我要制造一个瞒天过海的假象,要保几百个人的性命,其实并不难。可惜,他只在乎自己的家业而罔顾那些人的死活!”
“不…”华采幽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语气却极坚定:“因为他知道,你就算暂时保他们不死,也只是为了捏在自己的手里作筹码,一旦用不着了,必会通通除去。你的野心,绝不止于一个‘定国公’,你想利用这个来要挟即将继位的太子,得到更多的权势。”
“就算如你所言,那又如何?五百六十七人,的确是死了。”
“就算…就算他们真的…”华采幽深吸一口气:“我也相信,与萧莫豫无关!”
魏留抬眼看了看明亮的月色,微微眯了眯,仿若是在自言自语:“果真,凭空消失了么?”
这句话极轻,华采幽并没有听见,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给我解药,告诉我你已经放弃了,让我对你满怀感恩和愧疚,自然不可能有半点生疑。然后你再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让我与他彻底决裂,最后再杀了他断了我的所有念想,你便可以乘虚而入。”摇头苦笑:“我的每一步,每一个反应,都在你的安排之下意料之中。怪不得你总是跟我说,让我站在原地就好…你想得到的,不管是权势,地位,东西,还是人,都一定要得到,都没有得不到。”
魏留收回视线,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艰涩:“我,得到你了么?”
华采幽惨然嗤笑:“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总有算不到的地方。比如一个白骨兵刃,比如柳音。”
魏留闻言猛地一颤,竟用手肘将身子撑起了一些:“柳音?他…他…”
华采幽见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
改色的人竟忽然如此失态,不禁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柳音只是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关节而已。”
“他…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让你明白的?”
“之前托别人交给我的几样东西和…”华采幽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魏留惨白的面色,还有紧紧捂在腹部的手,轻轻地笑了,带着满满的怨毒:“想靠着拖延时间来驱除体内的毒吗?别白费力气了!这是‘血玉盟’用来对付叛徒的毒药,天下至毒,无解。”
魏留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重重衣衫,嘴角开始慢慢渗出丝丝黑血,咬了咬牙,忽地开口轻轻问道:“阿采,你真的就这样恨我?”
“废话!你害我失去最爱,背负着愧疚懊悔永不得翻身,我恨不能一刀刀凌迟了你!”
“如果我告诉你,那日与你所说的话,关于要放弃的话,都是真的,之后,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信不信?”
“你觉得,我还会不会相信?”
华采幽冷哼一声霍然站起,神情凄厉,寒风烈烈,黑发飞舞。
右手一翻,一截骨状利器在星月照耀下闪着白色金属光泽:“我用这个伤了他,现在就用这个送你入黄泉!”
魏留的唇边绽开一抹苦笑,松开紧皱的眉心,静静地看着森然寒芒没入自己的胸前…——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哈~应广大读者的要求,让城主大人去SHI啦!爽不爽爽不爽?爱不爱我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