玚珏只是笑,然后从凤以寻手中抽出了手来,将凤以寻揽进了怀中,抱紧。
凤以寻将玚珏引进了只有她一人居住的园子。她在屋里安小灶,炖汤给玚珏喝。玚珏坐在小灶旁边,用小木枝去挑小灶里的火星,问:“平时你自己一个人,也这样做吃的吗?”
凤以寻笑:“我一个人才不会这样隆重。你以为还是从前啊,现在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腹饥。今日有些冷,你又吹了那么久的风,我煨汤给你喝了,也好暖和一些。”
玚珏玩笑道:“以往怎不见你对我这般体贴?”
凤以寻笑睨了他一眼,道:“以往你也不会经常往这里来,我没机会对你体贴。”
“那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凤以寻顿了顿,没有回答。
(四)
玚珏便又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汤好了。”凤以寻揭开小锅的小盖,一道清甜的鱼香味扑鼻而来,她拿着勺子给玚珏舀了一碗递上前去,“你先尝尝。”
玚珏接过来喝了两口,挑眉道:“你还挺会做这些的。”
凤以寻思及往事,有些自豪又有些伤感,道:“以前我也有为他们做过一段时间的饭食的,手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玚珏将自己的汤碗递给凤以寻,道:“我再要一碗。”
凤以寻一愣,随即由衷地笑着给玚珏再盛了一碗。但凡下厨的人,都喜欢自己做的东西有人爱吃,玚珏的反应是让她感到满意的。
喝了鱼汤之后暖和了,凤以寻往小灶里添了些火,也好将房间哄得更温暖一些。她习惯抱一摞书上床榻去看,双脚拢进被窝里了,抬头看见玚珏还站着,便问:“你要回去了吗?”
玚珏实话道:“还想多陪你一阵。”
凤以寻便撩起被窝,道:“那你还不进来。”
俗话说,女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进,女子的闺床哪里又是能够随便上的。玚珏知书守礼,顿在原地没有动作。但凤以寻却不怎么在意那些俗礼,看穿了玚珏的疑虑,便道:“你不用在意那些,我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玚珏尴尬地咳了一声,在凤以寻不怎么有耐心地道了一句“要是你觉得勉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之后,他选择了爬上凤以寻的床,和凤以寻一起将双脚拢进被窝里。
玚珏还很较真道:“除了我以外,你不许再叫别的男子也这么做。”
凤以寻无谓地翻书道:“除了你以外,我暂时还没兴趣这么邀请别人。”
玚珏听后心里很暖。起码他在凤以寻的眼中,还是特别的。尽管那种特别,男女之情所占的比例有些少。
凤以寻默默无言地就递给玚珏几本书。玚珏挑着眉头,道:“邀我看佛经?”
凤以寻道:“不是佛经,是小说。大人们收集了许多年的小说,有一部分是我父亲写的,很好看。”
于是玚珏便陪着凤以寻一起看小说。他挑了一些青华当年写的书来看,字里行间文采风流文笔细腻,是他所仰慕赞叹的。且一本一本看下来,似乎他都能看见青华与羲和的影子在书里,似乎不仅仅是小说,而是在讲述他们这一生讲不完的故事。
最后一本,未完待续。
玚珏看到最后,就笑了。
他们的故事,确实是未完待续。
一回神,就已经是后半夜。凤以寻看着看着开始打盹儿起来。玚珏轻轻取走她的书,为她摘下发间几样简单的发饰,长发如瀑地铺散下来,一时间玚珏却看得愣了,任由凤以寻瞌睡兮兮地倒进自己的怀里。
(五)他舍不得将凤以寻推开。
倘若是这一辈子,凤以寻都这样枕着他的胸膛入眠,该多好。最终怕凤以寻冷到,玚珏还是轻柔地将她放下在床榻上,为她掖好被子。
只是刚想动身的时候,不想惊动了凤以寻。凤以寻怕玚珏会走,伸手就拉住了玚珏的袖子,喃喃道:“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儿呀?”
玚珏浅浅笑道:“莫不是你还留我在你床上过夜?”
“那你便留下罢,别走了。”凤以寻依偎过来,不管三七二一,伸手就抱住玚珏的腰,不准他走,“你也就在这里睡罢好吗…”
玚珏无奈,心里满是悸痛。他还是躺了下来,与凤以寻躺进一个被窝里,凤以寻感知到他妥协了,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
玚珏手臂有些发颤,最终还是箍上了凤以寻的腰,越箍越紧。他对凤以寻是情人般的爱恋,凤以寻怎么能这么不警惕他。
玚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似对凤以寻的这般没戒心感到无奈又有些庆幸。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凤以寻的发间,温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让她在自己怀里能够安心熟睡。
只是,先前不躺下的时候打着盹儿,待现在躺下了温暖了凤以寻却又清醒了。睁开的双眼里,倒映着烛火,十分安然。
半晌她又换了个姿势枕着玚珏的臂弯,只有玚珏身上的气息能给她短暂的安宁。她仰头去看,看玚珏是否睡着了。
不想却和玚珏的目光碰个正着。
凤以寻问:“你睡不着吗?”
温香软玉在怀,教他如何睡得着。玚珏道:“暂时还不困。”
两个睁着眼睛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起。
良久凤以寻才道:“我觉得我小时候太乖太听话了。”
玚珏眉梢一抬,带着玩味:“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吗?”
“我是认真的”,凤以寻道,“在他们面前,我没有多顽皮。父亲总是要我别惹母亲生气,母亲也总是要我别惹父亲难过,我开始不服气,觉得他们都那么爱对方,却完全把我当做是外人了。”
“你怎会那么想。”
“后面没有那么想了,他们很爱我。”凤以寻说得很平静,“但是现在,我仍旧是觉得很不服气。我想我年少的时候,不应该那么听他们的话,我应该多气气他们,让他们在我身上花心思,就是时常揍我也要花力气。我也不应该那么独立那么乖顺的,就好比睡觉这件事,从小我就是一个人睡。”
玚珏将她抱得更紧。
她继续道:“一个人睡觉又不可怕,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但是现在又有些后悔,我应该多多要求他们,天天跟他们挤到一张床上,让他们亲近都没有机会。这样的话,”顿了顿,声音飘忽了起来,“我睡觉的时候还能有些回忆和念想。他们不管去哪儿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还能想起我。”
“要是我调皮一些,他们一定舍不得这么早就丢下我走。”
(六)
玚珏抱了她一整夜,一整夜都听凤以寻有一句没一句地诉说着。两人睁着的眼睛里,掩映着悠然的流光。
凤以寻很坚强。玚珏说,其实她可以脆弱一些,因为有玚珏这个温暖的胸怀有他坚实的臂膀可以容纳她可以抱她。
凤以寻很感动,然后扒着玚珏的衣襟就凑了过去在玚珏的脸上亲了一口,道:“玚珏在手,天下无忧。我睡一下,你也睡一下。”
玚珏回过神来,看见怀中睡着了的人儿,无言地笑了。
后来玚珏这东极一行,久久没有回去。他便在东极住下了,陪伴凤以寻一起。在殿中等她处理事务,与她一起参悟佛经,一起阅读故事。回到园子里来以后,凤以寻还会做东西给他吃。
只是佛经这种东西,玚珏仍旧是不赞同凤以寻继续深究。他会劝凤以寻少看一些,凤以寻嘴上应承着,但都没停歇过。
终于到了那么一天。
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为祥光所普照。白紫相应的极光,久久不散。
凤以寻站在东极的山巅。东极下着雪。
身后是玚珏的怀抱,她却觉得史无前例地冷,一直瑟缩发抖个不停。仿佛那样美丽的光芒,是无边无际的冰凉。
凤以寻双目死死盯着天际,哆嗦着牙槽道:“玚、玚珏…我、我冷…”
..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选择封印沉睡百年,番外开始【六千】
更新时间:2013-12-27 2:04:15 本章字数:6572
(一)
玚珏用尽力气将她抱紧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没事,没事…我还在…”
仙界这一方天地,四极为边,皆在祥光突起的那一刻,仿佛世间万物都陷入了安宁。睍莼璩浪
九重天的凌霄宝殿上方,流锦身为仙界天后,衣着盛装,妆容精致,鲜少地与天帝共同出席坐在了这样高的位置上。
白皙柔美的手指,却死死地掐住了雕刻着龙凤呈祥云纹的椅柄,上覆着火夕包容的手掌。火夕道:“锦儿,别难过。膣”
明明是安慰,却像是一记猛药下在流锦的心头。
顿时当着满殿仙神的面,流锦滑落下龙椅,不顾身份尊荣,就蹲坐在地面上掩面大哭起来。
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与热闹祥和蝮。
兴许,老一辈是该退场了。接下来是年轻人大展风华的时候。
当然,老一辈都还没忘了,东极有凤以寻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帝君,失去了双亲。只是,他们去东极看凤以寻的时候,凤以寻在玚珏的陪同之下表现得格外平静,既让人放心又让人很不放心。
她拿一段《般若心经》里的话来说服大家,也说服自己:“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就算是双亲身化作山川河流滋养万物,心化作祥光普照庇佑万物,天地之间,犹存舍利。不老不死不朽不灭。
魂魄四散,总会有功德圆满再度成形的那一天。即便是一丝一缕,能在天地之间的某个角落里相遇,也是完满了。
她说得毫无破绽,让人以为她真的是勘破了。凤以寻突然想起,曾经她母亲跟她说外公羽化的时候,母亲说得云淡风轻。
但是现在,她有些能体会母亲当时的感受了。
一天好几天,凤以寻都不眠不休地参悟佛经,她越是紧张就越是将自己陷得更深,最终让自己困死在佛经里得不到解脱,惶恐无助地望着玚珏。
凤以寻说:“玚珏怎么办,我有些不相信我自己了。佛经上说,父亲母亲是永存的,是不朽不灭的,但是我翻来覆去地查找古佛经印证这一点,但是我却无法证明…怎么办,万一,万一真的没有了呢?…佛经,这些佛经,一定都是诓骗人的…”
满殿的佛经,落得到处都是。
看到凤以寻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玚珏格外地感到生气。他扯住凤以寻的手臂就将她猛地拉了起来,面对凤以寻迷茫的眼神,低低吼道:“这些书有什么好的,都是死的!你印证来印证去,也全部都是死的!你不信他们已经走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玚珏将凤以寻推出了殿外。好似,这是玚珏的家,而不是凤以寻的家。
(二)
但凤以寻一点脾气都没有,被推出来了她还想着要进去,结果被玚珏挡在门口。凤以寻消瘦了一大圈,仰着头问他:“你怎么了?”
玚珏被她这副模样折磨得都快发疯了,钳着凤以寻的双肩,问:“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凤以寻,你怎么这么差劲怎么这么懦弱!”
差劲,懦弱。
这种词,听进凤以寻的耳朵里觉得很新鲜,也很亲切。她也希望自己是玚珏说的那个样子,差劲,懦弱。
玚珏拉起凤以寻就出了妙严宫。
妙严宫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他将凤以寻置于一处高高的山崖上,看着一望无垠的白色。
玚珏道:“很难过对么,那你为什么不哭?对着那些佛经,就不难过了?”
凤以寻张了张口,却迎面的冷风呛得难受。她说:“父亲说,佛经可以静心。我一直在看,都觉得很安宁。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已经准备了多少年,说不上难过不难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丢了魂儿似的到处翻找?你在找什么?找希望?不难过,你会那么疯狂地去找?”
玚珏无情地拆穿了凤以寻。
他继续道:“初代神祗消亡,我父亲说了,我的祖先也是那样过来的,他们的七魂六魄会飞散往各个方向,永远都聚不回来。你还想找什么?觉得你要是能找到他们不朽不灭的证据,就能在有生之年里等他们再回来?”
凤以寻抽了一口冷气,道:“我、我知道啊…知道他们会四散的…”
玚珏所说的真实,未免太残酷。
凤以寻几乎是带了哭音,道:“可是,他们就是不灭的…佛经上,佛经上是那样的说的…”她恳切地望着玚珏,“你说,佛经是不是诓骗我的啊?”
玚珏抑制住满满的心痛,口中残酷道:“佛经就是诓骗你的,专骗你这种无知少女。”
凤以寻一直在抽冷气,摇头。
玚珏道:“凤以寻,你哭一下会死吗?佛经都是骗人的,它们通过压抑人的情感让强迫人静心,其实你很难过,你难过得要命,对不对?”
凤以寻更加用力地摇头。直到玚珏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她才缓缓地蹲下身来,缓缓地将头掩埋进膝盖间。
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一直以为她跟佛有缘,其实是她很好被骗,到头来是佛欺骗了她。
玚珏跟着蹲下,手拍着凤以寻的后背。他道:“你在这里哭,别人听不见,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起初是压抑的,几声闷闷的低泣。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
她倏地起身,满脸泪痕,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妙严宫。将满殿的佛经,一把火点了烧了个干干净净。
火灰洋洋洒洒飘出了妙严宫,书页上的铭文闪着金色的光芒飞起在半空中,如当日白紫光芒普照大地一般,佛光将妙严宫久久笼罩。
(三)
今日凤以寻含泪烧佛经一事,千百年后,传入佛界。佛界中人,大都悲怜叹息,佛祖慈悲为怀。唯有一人,毫无反应。
凤以寻想,她还是不及她母亲当年。她做不到像她母亲那样平静地看着生养自己的至亲羽化离开。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需要至亲守护身旁需要他们的疼爱有加。但是现在都没有了。
枉她看了那么多佛经,枉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可以控制好情绪。
都是徒劳。
她走不出那个漩涡。
那日,她穿着长长的曳地白色纱裙,于白雪皑皑的冬日里,从妙严宫走出。顺着铺满白雪的白玉阶一直往下。她走得不紧不慢,裙摆落在雪地里与整个冬日相融合,形成了一道美极的风景。
走下白玉阶,她又顺着山路走上了另一座山崖。脚下是冰封的崖底。
玚珏来妙严宫发现不见凤以寻,便跑出来疯了似的到处寻找,终于在这里找到她,衣着单薄,吹了不知多久的冷风。
玚珏低低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凤以寻平静道:“当日便是在这里看见父亲母亲消失在四海八荒之内的,怎么,不允许我再度来看看么?”她转过头,嘴角噙着淡淡玩味的笑,“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玚珏,这辈子我欠你。”凤以寻轻声道。
玚珏凝眉,道:“你在乱说什么?”
凤以寻道:“你回去罢,这些年都不要再来了。”她抬手捏诀,手指间白光闪出,触碰自己的眉心,以这山崖的冰雪之气将自己的额印封住。
玚珏见状大惊,道:“凤以寻,你要干什么?”
凤以寻对着远天叹了口气,有些迷茫,仍旧是淡笑着,道:“玚珏,我难过。不管是过了多久,不管看了多少佛经做了多少事情,我都很难过。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感到没有希望了,父亲母亲赐给我生命和漫长的岁月,我会觉得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她对玚珏道,“我不想难过了。”
玚珏冲过来便想要保住她。
凤以寻唇角一勾,垂下眼帘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小竹马,继续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竹马。我喜欢你,比朋友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只是,我们的情人契约,只在母亲还在的时候有效,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也就没有效了。这辈子,没和你做真正的情人,真可惜。但我们的友谊常在。”
“凤以寻!”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玚珏就能抓住凤以寻。怎料,就在指尖相碰的瞬间,玚珏碰到了一片冰雪,却眼睁睁地看着凤以寻跌落山崖去!他发疯地大吼,想都不想自己便跟着跳了下去,结果被凤以寻一道结界抵挡在了外面。
凤以寻倦怠道:“别慌玚珏,我睡一睡,睡一睡便好。当这里冰雪融化的时候,你便来接我。”
话音儿飘散在空气里,玚珏久久回不过神。便只看见凤以寻往山崖下掉,最终消失不见,淹没在了冰雪里被封住。
“凤以寻!”他仰天悲号。
东极的一切照旧,冬去春来莺歌燕燕。东极的四季,由原先青华座下的两位弟子司掌。
不论东极怎么春夏交替,唯独凤以寻沉睡的这座山崖,终日白雪,没有消融之日。
她这一睡,便是三百五十年。
三百五十年以后,又是另一番光景。
(四)
【青华羲和番】
长昭六年。
霍沐礼,长昭国皇,早朝过后,兴冲冲地来了青熙宫,随身跟着的太监总管,手里除了一把浮尘以外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盒紫玉棋。
长公主曦和,最喜下棋。但棋艺很烂,宫中棋师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能让这位长公主的棋艺有所进步。
可霍沐礼,非常喜爱和尊敬这位长公主。长公主是他的阿姊。尽管长公主下棋烂,他还是有心收集各国进献来的名贵棋子棋具,以讨长公主的欢心。
于是一路过来的时候,霍沐礼特意没让宫婢通报,而是让太监总管在外面候着,他自己撩了撩袖袍捧着紫玉棋进去了。
怎料青熙宫到处都找不到曦和公主的影子。
最终他去了曦和的寝殿外面,正声道:“请问阿姊是否还在休息?今日朕有好东西要来送给阿姊。”
半晌,里面传出一两声低咳,道:“我困得很,晚些我再过皇上那里去。”
到底是多年的姐弟,霍沐礼一听那声音立马就眯了眯眼,示意两个宫婢去打开长公主的寝殿。宫婢显得有些怯怯地。
霍沐礼脚踏进屋一看,床榻那里帘帐朦朦胧胧,上面有个锦被裹着的人影,有些颤抖。
霍沐礼拉长了声音不辨喜怒道:“莲儿,长公主呢?”
床榻上的人哆嗦了一下,然后很乖顺地撩开被子下床来,一身白色宫装,生得灵巧清丽,跪到了霍沐礼的面前,颓然:“莲儿该死,长公主她…出宫了。”
霍沐礼问:“带护卫了吗?”
叫莲儿的宫婢缩了缩肩膀,弱弱道:“公主说…不用,她逛逛就回来…”
霍沐礼斥了一句:“胡闹!”甩袖便出,道,“还不快去将公主找回来?”
“是是是!”
长公主名号曦和,在长昭的名望颇高。年已双十,至今未招驸马。但暗恋她的对象无数。王公贵族心仪这位长公主的也不在少数,尽管在女子当中二十未嫁已经算是很大龄的了。
曦和一直不以为意,也没有哪个敢向公主提亲。
不为别的,只因这公主的婚事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定下了。那时候她才十四岁,为邻国东曜年轻的王看上,甘愿为她空置后宫六年。
往年,曦和每年长一岁,东曜便有使臣来长昭,询问霍沐礼是否曦和公主愿嫁了。此等喜事,虽说定的是曦和二十岁,但赶晚不如赶早啊。
东曜王算是很君子的了,曦和不愿早嫁,他竟也真的等得。不晓得究竟是男人势在必得的征服欲作祟还是那东曜王真的情深一片。
曦和公主出了皇宫后门,一身男装有几分俊逸,但那双眉目更多的是妩媚风情。再加上朱唇一勾,说不出的惹人。
这长公主一直是长昭这些年来无人超越的美人儿。不怎么施粉黛,举手投足随意慵懒,做事也干脆不拖泥带水,是女子们人人学习的榜样。
因而长昭的女性朋友们大都养成了一种独有的性格,一会儿***像火一会儿有冷淡似冰,实在教人摸不透。长昭的女子,也成了各个国家的男子们最受欢迎的女子。(五)
长公主的事迹,不光为本国子民所津津乐道,还扬名邻国。
当年,处于兵荒马乱之际,曦和身为霍沐礼的长姐,女儿家虽不能舞刀弄枪,却饱读诗书兵法。弟弟当时是太子,为退邻国进犯亲临战场之际,她便居于太子身侧,成为太子身边运筹帷幄的第一军师。
将邻国的三方夹击之势化解,让邻国三方盟友自相矛盾,最终以极险峻之势保存了长昭国。
他们不知道,长昭军队的后面,指挥的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彼时两国【蟹】军力已经撤出边境,唯有东曜国几万大军驻守边境迟迟不肯退去。东曜国挥师的是年轻的王,看上了霍沐礼身边的那个小小女子,让长昭同意和亲方才肯退军。
东曜国王年轻有为留了一手,通过奸细,东曜国王上才得知一直为长昭太子出谋划策的军师乃一介女子,且还是长昭的公主。
他也得了一副画卷,乃曦和公主之画像。一身戎装,没有英姿勃发,却让铠甲都添了几分小女儿的妩媚多情。
曦和连对方的容貌都没有看清楚,竟答应了东曜无理荒唐的要求。谁都知道,这仅仅是权宜之计。因而曦和答应得很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