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痛死了。”巫珑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抓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哪里看上去糊涂了?不过是捣一捣大蒜吗,我今天晚上想吃蒜蓉粉丝蒸扇贝,不可以吗?”
韶华锦拢着眉,这才发现她的小手在往下砸,下面还有几颗大蒜。用手来砸大蒜,她也想得出来!韶华锦额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想吃,让御膳房去做,何必自己动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小妮子不服气地瞪着他,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十分有趣。华锦无奈摇了摇头,“怎么,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又有精神了?”“哎,反正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早死早超生,晚死说不定阎罗殿都没位置了!看开点儿,看开点儿!“没准下辈子我就不倒霉了!“最后一句,纯属遐想,她自己心里乐乐就好了!小妮子笑得很畅快,颇是乐观地拍了拍韶华锦的胳膊。韶华锦哪里听过这番论调,险些没被她一口气噎住。
“嚓…嚓…”
小妮子握着大蒜,心情很好地又砸了几下,砸得蒜瓣到处乱蹦,韶华锦嘴角抽动,优雅地转过脸,刚刚看向窗外流光肆舞的初夏景色,忽听见巫珑兴致勃勃的声音,道:“韶华锦,今天晚上,我给你做蒜蓉粉丝蒸扇贝,好不好!”
韶华锦静静笑了笑,“好。”当他说这个“好”字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巫珑命运的轨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改写。
月上柳梢,玲珑宫。
“娘娘啊,您不是说要让皇上常常您的手艺,您自个儿都把扇贝吃完了,一会儿皇上来了,您拿什么给皇上吃啊?”
门外,挂上了一盏盏的宫灯,明晃晃地流泻着柔和的光芒。
饭桌上,就见巫珑很开心地用筷子把贝肉小心翼翼地挑到自己的小碗里。砸碎的大蒜,加上盐,用油炸出了香味,一点儿也没有大蒜的辛辣刺鼻的感觉。吃到嘴里,只有茸茸浓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吃掉了五、六个扇贝。
冬儿无奈地把手绢递在她的唇角,“快擦擦,吃得跟小花猫似的。被皇上看见,还以为奴婢亏待了您呢!”
“谢谢冬儿姐。”
“这小嘴甜的,呵呵…”巫珑嘴巴甜,把冬儿哄得美滋滋的,笑着往外张望了一下,俏脸上禁不住笼上了一层焦色,“娘娘,您确定皇上说今儿个会来玲珑宫?都已经几时了,还没见着人呢。”
“他没口福!”
说话的空儿,又一块扇贝入腹,其实,蒜蓉粉丝蒸扇贝最好吃的,应该是粉丝啊,鲜味全在粉丝里,不过吃多了有些腻。巫珑吃了一会儿,就饱了。
冬儿还在那儿左右猜测。
巫珑摸摸饱了的肚子,一溜烟地往外跑。
“嗳,娘娘,您到哪儿去啊?”
“我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
其实是冬儿那些话说了三百遍了,她耳朵都要听出茧了,还是到外面透透气算了。
夜色下,星月无光,一切看不分明。树影斑驳,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沿着宽敞的官道走了一阵,只见得高耸的宫墙,黑漆漆的一片。白日的青色琉璃瓦,到晚上不复灿亮的光芒,化作了淡淡的一条痕迹,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从玲珑宫跑出来以后,没多久,小丫头就后悔了。
惨了,跑得太快,不认路了。
“这到底是东边儿,还是西边儿,南边,还是北边?”
巫珑迷糊地瞪着眼前的大道,张大了嘴,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滋味,“唔,大概是这边吧。”她闭着眼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还没走两步,后襟忽然被人一把拧了起来。
小妮子扑腾几下,忽然觉得不对。
一转头,一张比女子还要秀美三分的面容生生撞入眼帘。
“韶华锦!”
你可算来了!
欢呼的尾音还来不及落下,一股呼啸逼来的杀气,让她猛地闭上了嘴,颈后的寒毛纷纷炸起,小妮子浑身不自觉地开始发起抖来。
抖抖抖…
小丫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只一眼,再也不敢回头了。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雍容华贵的锦衣,绣着栩栩如生的几条飞龙,隐约间,飞龙探爪,几乎要破衣而出。
男子的乌眉斜插入鬓,双眸亮似点漆。
这张脸,一分分媚得逼人,美得绝色,冷得惊人。
分明和韶华锦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巫珑就是知道,他不是。
韶华锦气质温雅,嘴角一直勾着一抹笑。
可这个人身上只有冰寒入骨的杀气,宛如暗夜修罗,不惧神魔。
巫珑惊了,惧了,慌了。
就在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时,身子几乎快要抖成筛子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嗓音宛如从冰封千年的寒窑中传来,冷冷掷出。
“你不是容福的女儿嘛!”
嗳?
他…他说什么?
他说她不是容福的女儿?
巫珑愣了一下,旋即,眼前猛地酝酿出闪闪泪花。
苍天呐,大地呐!
有人终于发现她和容五不一样了!
原创意识太过强烈。
小妮子忽然忘记自己还在害怕。
可就在她两眼泪汪汪,十万分的激动之时,对方忽然粗暴地扯下她脖子上佩戴着的半圆形玉坠,一把将她后襟一松,丢到一边,修长纤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玉坠,男子眼中的杀意,瞬间变成了说不出的嘲讽。
第33节: 宫前较量(5)
“连护心坠都交给你了,看来你还真是容福的女儿。”
巫珑哪里料到他居然来这么一手,冷不丁地摔了个狗啃屎,愤怒的小宇宙刚要爆发,就见他一眼扫来,眸底透着凛冽的寒意。
寒风剐着头皮呼啸而过。
妈妈啊,好可怕呀!
“咕…咕嘟。”
小妮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险些被呛得眼泪飚飞。
“大…大侠,我…我什么都没想。一点儿也不生气。您…您爱怎么摔就怎么摔,没…没事!我…我没在心里诅咒你。”
她狠狠吐掉嘴里的沙子,傻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可话音刚一落,对方立刻冷冷地盯着她。
小妮子一回想自己刚才的话,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呜呜呜…巫珑,你这个呆瓜。
想就想吧,怎么一紧张,什么话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咳,大侠,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您…您就当一个屁,千…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拼命地傻笑,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爬,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出危险地带。
一步、两步、三步…
哎呀!
太好了,就差一点点。
小妮子双手、双脚并用,顾不得姿势有多狼狈,眼看着胜利在望,她激动莫名。
可梦想太美好,总是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冰冷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讽意,淡淡地响了起来,“容五,今晚由你来为朕侍寝。”
侍…侍寝?他说的是“朕”,说的是“侍寝”?
这个男人不是韶华锦,又是谁?可韶华锦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她有些疑惑慢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一双黑色的朝靴已经停在她的眼前,对方蹲下身,骨节分明的纤白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对上一双翠若寒烟、亮似点漆的双眸。
他的眼睛,美得妖异,黑得纯粹,却不带一丁点儿人类应该有的感情,让人忍不住想起了地狱、修罗、曼珠沙华…
抖抖抖…她勉强咧起嘴角,扯出一个无辜的傻笑,“我…我知道了。”
“容福的女儿,我当是惊才绝艳的主儿,原来长得如此平凡。”冰冷的指尖,恶意地从她脸颊重重划过,挑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抖抖抖…又是那种感觉,越发剧烈了!
巫珑觉得自己一定得了热感冒,要不,明明是夏天,她怎么还冷得发抖,脊背直出汗。
不行,回去一定要吃“速x”、“白x黑”、“日夜百xx”,所有的西药通通都吃上一遍,我就不信了,还会浑身冷汗!
小丫头牙齿打颤,颤巍巍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侠,我…我…我如果说,我不是容福的女儿,您能不能放过我?”
“你若不是容福的女儿…”
对方眉梢一挑,似觉得有趣,可转瞬,话语却如针尖儿一般,狠狠扎了下来,“那你活不到明天早晨。”那么狠厉绝杀的话,他怎么能用这么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来?
期待落空。
巫珑一口气,猛地呛到嗓子眼儿,悲愤地睇着眼前秀美到极点的年轻男人。
骗子!
他刚才不是一副不待见容五的模样?不待见容五,还遇见了她这个冒充容五的人。那人,不就是纯粹堵枪眼的主儿?
想到这儿,巫珑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
分明是一张面孔,可为什么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性子?她悲伤逆流成河,四十五度角望天,明媚的忧伤,粉红的雪白,香蕉你个芭乐…郁闷地躲在墙角画圈圈。
对方仿佛察觉到什么,眼底忽地掠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犀利,“莫非,你真的不是容福的女儿?”
巫珑差点儿被这句话吓晕。
她立刻跳了起来,悲恸无比狠狠抹一把泪,以决绝的姿态,郑重道:“我爹就是容福,我就是容五!我们全家上下全部姓容!您瞧我长着容五的眼睛、容五的鼻子、容五的嘴巴,浑身上下,全部是容五出品,质量保证。”
“嗯?”对方似乎不信,她立刻解释起来。
“刚才,刚才…我和您开玩笑呢,您就当我…当我放屁。”
小妮子叉出两根手指,郑重无比的保证。
手指叉到一半,忽然发现食指和中指一起叉出来,是“耶”的意思,连忙心虚地再加了一根,凑成了发誓的手势。
静默,许久的静默。
小妮子手指举在半空,举得胳膊都酸了,对方也没吭个声儿。
她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鼓,终于忍不住抬头,偷偷往上瞄了一眼。只见锦衣绣龙的年轻男子,面容如冰雪雕琢,美得让人心悸,但他并没看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喂,她在发誓耶。拜托,好歹被发誓保证的对象,您配合一点好不好?
巫珑愤怒了,小拳头紧紧地捏着,愤怒的小宇宙,刚要爆发。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哈,他不看自己,此时不是正好可以逃跑?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便激动地难以抑制。
脚尖轻轻地往后挪动,一步,两步,三步…
哈,没发现,太棒了!
风,轻轻地吹。
半夜的宫墙后院,草木葳蕤,微光流动。一切似在迷离之中,半明半寐。
分明不过十步的距离,巫珑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她背后浸出了密密的冷汗,郁闷地抱怨着,“真讨厌,这路上怎么连个障碍物都没有!”要不然,她完全可以先溜到大树的背后,然后趁没人看见,拼命地往自己的地盘跑!
第34节: 宫前较量(6)
巫珑,加油,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唬着小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快到了!
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自我感觉良好。
可倘若现在有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都会忍俊不禁。
就见那身量瘦弱的小丫头,惦着脚,像做贼似的一步步往后退。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乌拉,胜利了!
当最后一步踏出,巫珑激动得泪流满面。
佛祖啊,上帝啊,菩萨啊,天使啊…她终于逃出恶魔的手掌了!
高围的宫墙下,只见某个身着宫装的小丫头,手脚并用,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爬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拼命往西方跑去。
什么形象啊、气质啊!完全和她扯不上干系!
不知过了多久,树荫下,锦衣绣龙的年轻男子,如鹰一般的目光,冷冷锁着某人狼狈的小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嘴角,终于浮上一抹清冷的笑容,“就是这么个胆小懦弱的家伙,解开朕的封印?”
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静静回答:“回皇上,的确是容五娘娘解开了封印。”
男子唇角扯出妖娆的笑容,眼中却无一分一毫的暖意。
“全家上下都姓容?这算是什么辈分?呵呵…容五的眼睛、容五的鼻子、容五的嘴巴?这么急着保证,她又要和朕证明什么?”轻轻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冷峻,“春秋!”
“属下在!”
“跟着她,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命令不容置疑地丢了下来。
黑暗中,立刻有人干脆地领命:“是!”
“相思!”又一个名字道出。
“属下在!”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静默响起。
“传令尚寝局,容五侍寝。”
“是!”
随着最后一字“是”字道出,从黑暗中,分别抽出两道不同的影子,一左一右,如同两溜青烟,迅速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
这个夜晚,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巫珑的命运,也在不知不觉中,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迈入。
“侍…侍寝?”
当尚寝局的老太监把冷皇的命令传到玲珑宫时,全宫上下一片大乱。
尖叫声、质疑声…宫人们打碎了锅碗、撞翻了屏风,乱七八糟的声音,简直是鸡飞狗跳。
传旨的老太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险些被一个横飞过来的苹果砸伤脑门,他艰难地抱着脑袋,躲在桌角下,可怜兮兮地冒出半个脑袋。
“静静,静静…大伙儿都静静!容五娘娘呢?她人在哪儿?”一把悲戚的老声,颤巍巍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传了大半辈子的旨,像玲珑宫发生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就是侍寝,有必要兴奋成这样么?其他宫的太监、宫女,见着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偏偏这玲珑宫,看来他一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缩头躲过一只茶杯的“空袭”,看着它十分干脆地在自己脚边“粉身碎骨”,老太监悲戚地抹了一把老泪,觉得玲珑宫不是个人待的地方,他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下去了,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尚寝局。
可容五娘娘人没带走,他也不敢离去啊!
老太监一连喊了三遍,终于有个管事的人出来了,镇住了无法控制的场面。
“是啊,娘娘呢?她人在哪儿?小五子,你看见娘娘了么?”
“没,娘娘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小五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都愣着干吗,快去找娘娘啊!”冬儿急了,刚才他们怎么闹,她都不管,可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虽然娘娘看上去的确很受宠,可皇上从来就没有召容五娘娘侍过寝。
没有侍寝,哪儿生得出小娃娃。
他们不就指望着今儿个,娘娘为皇上侍寝,一夜颠龙倒凤,然后生个小娃娃,皇牒上添个新丁,她们玲珑宫,也好跟着小皇子沾一点光么。
可现在,娘娘人居然不见了!
沉默,玲珑宫中忽然呈现出一片骇人的沉默。
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容僵在脸上,仿佛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迷迷糊糊地看着一脸焦色的冬儿。
“对啊,娘娘在哪里?娘娘不在,那我们是不是要倒霉了?”大伙儿终于反应过来。
冬儿急了,“都看着我干什么?娘娘不见了,没人为皇上侍寝,你去吗?还是你去?就算你愿意去,皇上也不见得愿意要你们!娘娘若是不能去,咱们玲珑宫的人,犯的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事态严峻,非同小可。
冬儿的话,宛如一把把飞刀,“嗖嗖嗖”地扎在一群兴奋过度的宫人心里。
“扑通!”一个宫娥心理素质不过硬,倒下了。
“咣当!”一个太监惊吓过度,把屏风又给撞翻了。
霎时间,玲珑宫再次鸡飞狗跳,所有人好像被猛兽追赶一般,拼命往外冲。所到之处,灰尘滚滚,宛如蝗虫过境,惨不忍睹。
传旨的老太监颤巍巍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步,两步,打着发抖的双腿,好容易撑到了门边,他惊骇地看着那群四面八方冲去找人的奴才们,老半天没合拢嘴巴。
可怕!太可怕了!
听那些个娘娘说,玲珑宫妖孽丛生!说得真有理!皇上啊,您确定今儿个侍寝的真的是容五娘娘?
什么样的奴才跟什么样的主子,这容五娘娘…恐怕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主儿。
老太监一边想,一边身后仿佛有鬼魂追着一样,划着老腿,拼命想赶回去。
不行!他要查一查,薄子上会不会是记错了,侍寝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儿。
一搞不好,侍寝的娘娘若是留了龙种,那可是要为皇牒上添新主子的大事儿!
他见过容五娘娘,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就像个没发育的小娃娃。
皇上怎么能看上她?
莫不是错了?想到这种可能,老太监越发惊得一身冷汗。
第35节:王妃迷糊(1)
第七章 王妃迷糊
韶华锦今天有点怪哎!
“那张脸,绝对不会错的,就算化成灰,也是韶华锦!可是为什么一个人的气质会改变得那么彻底?”
某个纠结万分的小妮子,坐在高高的台子上,拖着小下巴,想得小脑袋发胀。
夜风呼啸,吹得她衣服猎猎作响。小妮子烦恼地探出小肥手,把衣领往上立了立,一个喷嚏,响亮无比地打了出来。
她胡乱擦了擦发痒的鼻子,又继续思考。
其实啊,最奇怪的还不是那些!而是韶华锦,他居然不认识她了!他怎么会连她都忘了呢?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小丫头一边想,一边继续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单薄的小影子,在高台上摇摇欲坠,看得人心里只捏一把冷汗。
这里好冷,而且肚子好饿啊。巫珑郁闷地揉了揉肚子,猛地站起来,唬着一张小圆脸,忽然大声喊了起来,“我…好…饿…啊!”
声音层层叠叠地回荡,就是没人理她。
巫珑颓然坐了回去,绝望了。从韶华锦那里逃出来以后,她就一直跑,可是皇宫建那么大干什么,害得她迷路!
官道纵横交错,怎么看都十分相似!巫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满地自语道:“拜托,又不是北京的西直门立交桥,弄那么复杂干什么!”小拳头还狠狠地挥舞了几下。
话音刚落,只听着一个清冷淡漠的嗓音,冷冷扬了起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吵。”
“鬼啊…”小丫头冷不丁听着这么个声音,吓得颈后寒毛纷纷倒立,下意识拔脚就想跑。
可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根本动不了。
完蛋了,撞鬼了!被定身了!
小丫头一颗小心肝拔凉拔凉,眼泪鼻涕呼啦啦地下来了。
“呜呜呜…老妈,虽然您只会用米饭像养猪一样养我,可好歹把我养到十五岁了,大好年华啊,居然被垃圾篓给祸害了,往后您若是再养女儿,千万让她离垃圾篓远点。还有刘艳姐,咱们就算只见过一次面,可我真的想说,你们时空管理局的效率真慢,我都快挂在这儿了,你们人影都没见着半个!你们今儿个不来救我,改明儿个研究历史上的容五是怎么死的,一定会陷入一团迷局的…”
她恶狠狠地威胁了一下。可是,凶狠的模样还没维持一秒,立刻垮了下来,“呜呜呜,算我错了不成,你们还是快点来吧。”
又哭了一阵,似乎是确定再不会有人来了,巫珑口中冒出许多奇怪的句子。忽然,她话锋一转,重重叹了一口气,哭道:“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我那些个珍珠…”
“扑哧。”不知是谁,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丫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时候了,还惦念那些珍珠?
八王爷韶华秀轻轻笑了起来。
小丫头沉浸在哀戚情绪中,哭得伤心,眼泪哗啦啦的,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高高的台子上,就见一长身玉立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背后,精致妖娆的乌眉在不知不觉中皱起,一分分、一寸寸,散发出凛冽的寒意。
“说完了吗?”
“还没。”巫珑哀戚地抹了一把眼泪,拼命摇头,可怜兮兮地打着商量,“大哥,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专拣落单的人下手,逮着一个是一个…可是,你们好歹也要有点职业道德啊!干坏事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偏偏是我,人家不是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
韶华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被误认是鬼魂的某个人。
不过,职业道德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韶华秀有些好奇的时候,巫珑义愤填膺,大声说出了最正气、最负责的一句话,“这世上坏人多得是,比如那个韶华秀,口蜜腹剑,十分无耻地陷害我,说我坏话啊!你如果吃了我,改明儿一定也要把韶华秀给干掉!”
小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那架势,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干掉韶华秀。
韶华秀“扑哧”一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