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袖心里是有些不信洛嫔所说的,暗道再怎么说,那可是皇贵妃,萱嫔也不至于狂到这个地步吧?而且不换衣服,这……这不但皇上扫兴,就是她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只是嘴上不敢反驳,因瞪大了眼睛观看场中情况,果然,就见皇贵妃和宁溪月皮笑肉不笑闲扯了几句后,便带着香云去了舒妃等人的圈子里,竟是看都不再看这边一眼,显然觉着宁溪月不敢处置香云,这一次狠狠打了她的脸,总算扬眉吐气,彰显了皇贵妃的威严,因此连表情都带了几分得意。
嫔妃们也都是议论纷纷,觉着宁溪月平日里遇到事情,从来不肯服软,这一次吃了个哑巴亏,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薛答应陈答应则走上前,轻声劝道:“姐姐不要着恼,宫里这样的事多了去,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您快回去换件衣裳,是了,刚刚那汤可曾烫到你?”
宁溪月伸出手,只见半边手掌都红了,薛答应陈答应吓了一跳,就连素云都变了面色,连忙道:“这……怎么烫成这个样子?娘娘,快回照月轩,叫肖太医过来处置一下吧。即便缺席了这寿宴,皇上知道,也定不会怪您的。”
“不用了,寿宴回去后再处置也不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烫伤。”宁溪月淡淡一笑:“还是别扫了皇上的兴要紧。素云,你用帕子将我这衣裙上的污迹擦一擦也就是了。”
嗯?
薛答应和陈答应猛地抬头看向宁溪月,她们先前还奇怪,只说萱嫔姐姐一向精明厉害,怎么这一次却吃了这样大一个暗亏?而且她竟没有过多言语,明摆着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难道她真就爱护奴才到这个地步?不但护着照月轩的奴才们,连别处的奴才,也不肯训斥?这可就有些妇人之仁了。
谁知此时却听到这样话,两人都是恍然大悟,彼此默默看了一眼,暗道我就说了,姐姐怎么肯咽下这口气,原来此事竟是暗藏玄机吗?
这样想着,薛答应就犹豫开口道:“姐姐,我知道你这会儿生气,只是……那毕竟是皇贵妃,您就让她一步也无妨,谁也不会说什么。”
“妹妹和我相处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怎样看我说我了?”宁溪月微微一笑,冲薛答应陈答应露出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放心吧,我没事儿,一切都是为了寿宴和皇上的兴致,我懂,该隐忍的,我一定会隐忍。”
薛答应:……
陈答应:……
第一百三十九章 演技一流
姐啊,原来你这叫隐忍啊?我怎么看着您明明就是想将事情闹大呢?
两位答应嘴上没说,心中却都是忍不住吐槽。而这时,那些嫔妃们也终于发现这边动静,萱嫔竟出乎意料的动也不动,那个素云在干什么?用帕子擦拭衣服上的污迹?我的老天,这种污迹怎么可能擦干净?还不赶紧回去换身衣裳……等等,难道萱嫔是故意不肯回去换衣服的?我的老天,她这是要和皇贵妃撕破脸?胆子也太大了吧?
终于意识到事还没完的嫔妃们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而这时,皇贵妃得人提醒,也终于注意到宁溪月还在场中,眉头一皱,她便转过身看过来,冷冷道:“萱嫔难道要穿着这身衣服向皇上庆贺生辰?还不给我回去换一件。”
宁溪月微微一福身,淡然笑道:“贵妃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怕是就要到了,我这会儿回去,只怕赶不及。左右这衣服上污迹也不大,只要大家伙儿不盯着看,皇上也不会注意到,不如便将错就错吧。”
皇贵妃:…… 这贱人玩我?衣服上那块污迹比海碗还大,她好意思说不大?脸呢?合着要把整件衣服在汤里泡一遍,这污迹才算大吗?
皇贵妃生气,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而她身旁的香云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先前宁溪月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她不敢再想下去,一双手在袖子里,忽然就开始发抖。
忽听姚妃笑道:“皇上眼尖着呢,妹妹穿着这一身儿,那污迹藏不住的。还是说,你这样小气,要为这点小事去皇上面前诉苦?我想妹妹做事应该不至于这般没章法吧?”
宁溪月笑道:“我做事的确没什么章法,不过今儿这衣裳却换不得。姐姐恐怕不知道,这衣服的料子是皇上当日亲自赐下来的,之后皇上驾临照月轩, 也说过这料子我穿着必定好看,说是做好衣裳,要穿着给他看一回,当时我就说,不如等到圣寿节穿给他看,这就约定好了。您说,若是这会儿没穿,皇上能不纳闷吗?一旦动问,我总不能为了一件衣裳罪犯欺君吧?必定要实话实说,与其到那时惹出一场风波来,不如按兵不动,也许就能蒙混过关呢。”
“你……”
皇贵妃柳眉倒竖,好半晌,才勉强镇定了下情绪,沉声道:“看来萱嫔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贵妃娘娘可是指控嫔妾早有预谋?”
宁溪月连忙福身,接着委屈道:“您真的误会嫔妾了,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是香云将银耳汤洒在了嫔妾身上,怎么能是嫔妾预谋生事呢?难道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拉着她的手,将汤倒在我身上不成?唉!也是香云心里没什么数,银耳汤罢了,怎么能用这么大的碗呢?我竟不知贵妃娘娘的胃口这样大,可即便如此,大碗终究是散热不好,她也不怕烫了贵妃娘娘的嘴。”
“我说什么来着?”洛嫔一笑,对彩袖悠悠道:“原来这一次竟然是冲着香云去的。香云也是,既然要作妖,生怕人家抓不住把柄么?银耳汤用这么大的碗,皇贵妃平日里到底是有多恨萱嫔。”
彩袖小声道:“多恨萱嫔也没用了,恰如小主所说,萱嫔现在摆明了是不肯善罢甘休,奴婢看皇贵妃也没办法呢。”
“我早就说过。萱嫔的恃宠而骄,向来都用在刀刃上。如今她就这么不软不硬的,皇贵妃难道还敢指使人将她拖出去强行换衣么?”洛嫔嗤笑一声,接着好奇问道:“你可知香云是怎么得罪了萱嫔?这女人虽不是省油灯,对奴才可向来都很不错。”
彩袖摇头道:“这个奴婢还真不知道。”
洛嫔冷笑道:“哼!也用不着细问,皇贵妃许多主意都是香云出的,这个丫头可是心狠手辣,仗着皇贵妃的势力,眼里也没有别人,想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在萱嫔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才让这女人记恨到现在。”
主仆两人轻声讨论,也不参与进去,只看着大殿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宁溪月身为受害者,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面对这么多人,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洛嫔只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觉着这种身在局外冷眼旁观的感觉也很不错。
如此直说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心知宁溪月是打定主意要闹这一场了,连香云到她面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都没令她改变主意。
皇贵妃气得面色铁青,有心拂袖而去,可一来怕被人趁机落井下石,说自己藐视皇上;二来她也知道自己一走,这里可就是宁溪月的天下,那女人的嘴皮子功夫她是领教过的,曹贵人只被她几句话,就说到冷宫里去了。因着这两点,她如何敢离开?
如此直到皇帝皇后和太后三人到场,众人忙都上前参见,心中仍然觉着不敢置信,暗道萱嫔虽可恶,但一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怎么这次却嚣张至此?香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而香云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如同待宰羔羊般,只等着被发落了。
谭锋和皇后太后是什么人?虽然不知前情,但也立刻发现气氛不对劲儿,谭锋和皇后眉头便是一挑,不约而同向宁溪月看过去,只见她面色平静,夹杂在一众妃嫔中,也不像是要作妖的样子。
这只是皇后的想法,皇帝陛下对宁溪月知之甚深,一看她眼里满满斗志,心中就是一跳,暗道这女人,今天是朕的生日啊,她又要给我什么惊喜?把我吓出个好歹她负得起责任吗?
一念及此,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搭理宁溪月,好歹要把自己的生日宴平静度过,大不了宴席散后,他单独去照月轩,看看对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再替她做主就是。
皇帝陛下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郎心如铁呢,殊不知他还没弄清楚事情经过,就已经认定是宁溪月受了委屈,这滤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米厚度了。
随着皇帝让大家平身,嫔妃们各自入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皇贵妃不由松了口气,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暗道事情临头,这女人终归还是怂了,哼!总算她还记着我是皇贵妃。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向宁溪月看去,只见对方手里握着裙子上那块污迹,正慢吞吞如蜗牛般向她的座位走去。
皇贵妃好悬没气得平地摔一跟头,她万万没想到,宁溪月无耻起来,会这么丧心病狂:说好的蒙混过关呢?你这明明是生怕皇上看不到啊。
果然,谭锋看到宁溪月提着裙子的手,以及那手掌边缘不正常的红潮,立刻忘了先前打定主意不过问的决心,沉声问道:“萱嫔,你手怎么了?”
“啊?没……没事儿,臣妾的手很好啊。”
宁溪月慌乱的将裙子放下,把手掌翻了个个儿,发红的边缘向内,将一个欲盖弥彰委曲求全的贤妃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
“裙子怎么了?”
果然,她手一放下,谭锋立刻就看到了裙子上那块污迹,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宁溪月的手,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没有,是臣妾不小心,喝……喝银耳汤时把碗打翻,洒在上面了。”宁溪月拼命要把手往回抽,一边红着眼圈解释。
“胡说,你喝银耳汤洒了,会烫到这里?给朕说实话,难道你还想罪犯欺君不成?”
“皇上,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您就别问了。今天是您的生辰,后宫姐妹们齐聚一堂,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到底是个喜庆日子,皇上别为这点事情较真儿,若是扫了大家伙儿的性质,岂不都是臣妾之过?”
谭锋:……
众嫔妃:……
眼看大家都用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逼”的眼神看着自己,宁溪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忽听一人厉声道:“萱嫔,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皇上,这件事是臣妾的人犯了错儿,臣妾想喝银耳汤,香云就去端了一碗,不妨洒在了萱嫔裙子上,臣妾让她去换一条,她倒好,为了向皇上诉苦,坚持不肯去换衣裳,到底等到皇上驾临,在您面前演了这一场苦肉计,就是为了向您告状,说臣妾欺负她了。太后皇上的圣驾在此,是我的错儿我认,要打要罚,臣妾听凭处置。”
不愧是皇贵妃。
众嫔妃都在心中点头,暗道这样不利的局面下,的确也只有同样使用苦肉计,才可能后发制人,皇上总不可能毫不顾及皇贵妃的面子,当众给她难堪。
就连宁溪月,都在心中暗竖大拇指,心想皇贵妃虽然骄傲跋扈,但不愧是这后宫中白骨精般的人物,果然深谙宫斗之道。
当然,这份佩服不可能表现在脸上,当下宁溪月便委屈道:“贵妃娘娘真的误会嫔妾了,嫔妾真的是因为曾经答应过皇上,要在今天穿这套衣服给他贺寿,若是换了衣衫,更扎眼,嫔妾也没想到皇上目光如炬,这污迹竟然没逃过他的法眼。”
第一百四十章 心有灵犀
也就是谭锋,身为皇子,早就锻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能,定力非凡人所能及,此时尚且能保持住阴沉面色,换个人,早破功笑出声了:能将这样无耻的话说得坦荡真诚,他都不得不对宁溪月说一声佩服。
同时,皇帝陛下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当日皇贵妃看中这块布料的事他自然知道,那还用问吗?肯定是萱嫔今天穿了这套衣裳来赴宴,扎了皇贵妃眼睛,所以就命香云将银耳汤洒在她衣服上,逼她回去换一身。这的确是皇贵妃霸道没错,但那毕竟是皇贵妃,她有这个霸道的资格。倒是萱嫔的所作所为,颇令人玩味。她并不是那得志便张狂的招摇之辈,为什么今天会故意穿这套衣裳前来?就算她一时忘记,素云等人也不会忘。就算所有人都忘了,这衣服上都洒了银耳汤,她也该立刻明白原委,借机回去换衣裳才是。为什么非要顶着皇贵妃的压力,到底要在自己面前告这一状?就为了让朕知道皇贵妃霸道?可这个朕早就知道了啊,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她那么一个七窍玲珑心肝,怎么会做?
想到此处,皇帝陛下就真正明白了,之前宁溪月可没有“我和皇贵妃之间的事要自己解决”的觉悟,早在猎场中,就在谭锋面前狠狠告了香云一状,只说此女仗着皇贵妃的势力,心思狠毒,欺人太甚,欺熊太甚。
因为宁溪月对奴才鲜少有如此深恶痛绝的态度,所以谭锋对此记忆深刻,此时心思只稍微一转,便立刻懂了宁溪月的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冲着皇贵妃去,但只有皇帝陛下明白,这女人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的目的就是香云,就是为了要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这样处心积虑的害人。
还真是对事不对人啊。
谭锋想起素日宁溪月对自己的评价,不禁在心里莞尔一笑,于是看向皇贵妃,沉声道:“这的确是我和萱嫔说好了。只是香云做事未免太不小心,若只是污了衣衫倒也罢,怎的连萱嫔的手都烫伤了?如此疏忽,怎能轻饶?来人……”
不等说完,就见皇贵妃上前一步,急切道:“皇上,这事儿不怪香云……”
“不怪她怪谁?”谭锋冷哼一声:“难道是贵妃让她将银耳汤特意洒在萱嫔身上,烫她的手?”
皇贵妃:……
“香云做事不慎,理应受罚,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让她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皇上,萱嫔都说原谅香云了,您又何必这样不依不饶的呢?”
皇贵妃急了,转头看向宁溪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字一字道:“萱嫔妹妹,你向来爱惜奴才,刚刚也说过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怎么皇上要处罚香云,你却不为她说话了呢?”
宁溪月悠悠道:“是啊,我的确说过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如今下令的是皇上,皇上如此爱护于我,我怎好说话?我若说话,倒能显出我是好人,可这又将皇上置于何地?所以……”
说到这里,她便转身冲谭锋微微一福,轻声道:“臣妾多谢皇上爱护,为臣妾做主。”
众人:……
香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杖责二十,足够要了她的半条命去,这还是在行刑太监手下留情的情况下,如果真要铁了心杀她,十杖就够她咽气儿了。
“太后,皇后娘娘……”
皇贵妃终于忍不住了,皇上简直是当着众人面儿给她没脸,如果香云今日受罚,她日后还有何面目协理后宫?
“咳咳……贵妃妹妹不必着恼,也是香云不小心,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让皇上扫兴,难道不该罚吗?”
皇后终于说话了,只是一开口,就让皇贵妃整个人如坠冰窖:呵呵!她是看萱嫔不顺眼,但萱嫔从来也没因为受宠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过,为人处事其实十分恰当。倒是皇贵妃,这些日子自己病着,后宫整个都是由她管理,她和姚妃一起,这几日手爪子着实伸得太长,竟连自己的人都弄下去好几个,也是时候敲打敲打了,恰好今日萱嫔肯主动做刀,正好就顺手拿来用用。
于是皇贵妃只能眼睁睁看着香云被两个高壮太监拖出去,她有心闹一场,可一来,道理不在自己这边,皇上表面上是惩罚香云做事不慎,可真正的心思,谁不明白?那就是为了警告众人,不许随意欺侮萱嫔。二来,她是皇贵妃,不是市井泼妇,当着这么多后宫嫔妃和太后皇帝的面儿闹事,要怎么闹?她是能破口大骂还是能撒泼打滚?别说为了一个宫女,就算为了爹娘,也做不到啊,面子要不要了?身份要不要了?皇贵妃的仪态还要不要了?
所以皇贵妃只能将所有怨恨愤怒憋在心里,倒是姚妃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皇上,今儿是您的好日子,不如将这二十杖暂且记下,等过了今天,再处罚不迟。”
“无妨,朕向来没有这么多讲究。”谭锋大步来到正中桌旁坐下,沉声道:“行了,开宴吧。”
“是。”于得禄答应一声,于是小太监们立刻跑出去传令,这里宁溪月也回到自己席中坐下,洛嫔由彩袖扶着,在最边缘的桌后坐下,小声感叹道:“此事也当真只有她才能做成。我素日里只知道皇上宠她,却不知竟宠到这个地步,更不知为何会这样的独宠她,连后宫规矩都不顾了,今日才算是解开了疑惑。”
“为何?”
宁溪月为何会如此受宠?这已经成为后宫流传的十大未解之谜之首,彩袖自然也好奇得紧,听主子这样说,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洛嫔轻声道:“其实这件事,不管从哪里看,都是萱嫔恃宠而骄了。皇贵妃协理六宫,身份在这里,就是皇上,也要给她一点面子的。所以怎么想,萱嫔这样做,都是昏了头,仗着皇上宠她,就不知天高地厚,欺人太甚。可我们都知道,她不是这样人,那为何还会这样做?更重要的是,她再受宠,皇上也不会纵容她嚣张至此,但偏偏皇上就纵容了她,甚至还成为她的帮手,这当中一定有个缘故,这个缘故,我们都不知道,只有皇上和萱嫔知道。可皇上之前的表情,分明也是错愕的,可见此事他先前不知情,那么之后又会下令责罚香云,就说明在极短的时间内,皇上想到这个缘故了。你知道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中,这叫什么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便是如此。皇上哪里是宠萱嫔?他分明就是对这女人动了心动了情,唯有情深似海,才会将对方的一切都放在眼里心上,才会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到这个地步,哪里就配心有灵犀四字呢。”
彩袖心中剧震,一时间竟不敢说话,唯恐给主子添堵。但洛嫔自那次小园相遇后,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从前那些执念,也通通放下,此时虽然看出谭锋和宁溪月之间的本质,并不是什么皇帝对待妃嫔的宠幸,而是真正爱意,她心里也只是微微酸涩而已,并没有想象中的嫉妒不甘,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愿赌服输,有萱嫔在一天,这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输家,只是不知有几个人能够看透?或许,连皇上和萱嫔两人,都是空有情意而不自知呢。”
这里宁溪月如愿处置了香云,真正是神清气爽,转头轻声吩咐了素云几句话,素云会意,悄悄退出去,来到行刑处,冷眼看着香云被杖责。
直到行刑完毕,太监们从香云口中取出塞布,立刻就有瑶云殿的两个嬷嬷上前,将香云从长凳上扶起,只听她一叠声的惨叫不止,嬷嬷们忙安慰道:“姑娘忍忍,这会儿坚持走几步,等出了这里,就有春凳,回去后趴在床上上了药,就不至于这样疼了。”
香云早已疼得满身大汗,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后面从屁股到大腿,宛如火烧油泼一般,只得强忍着点点头,忽听身旁一个声音悠悠道:“香云姑娘,我们娘娘说了,希望今日给你这个教训,能让你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与人为善,将那些歹毒心思尽数抛开,别再整日里琢磨着怎么害人,须知善恶终有报,害人之人,更容易害了自己。”
香云抬头一看,就见素云站在那里,她目中登时就要喷出火来,不等开口说话,就听对方又冷冷道:“当然,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们娘娘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你是瑶云殿的人,和照月轩无关。只是……下次若还撞在娘娘手里,下场怕就不是杖责二十这样简单了。言尽于此,孰轻孰重,你仔细思量。”
素云说完,不给香云搭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去。两个嬷嬷盯着她的背影,小声咕哝道:“什么东西,萱嫔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姑娘别怕,看她这样张狂着,能到几时?”
香云心中也恨得要命,可板子打在自己身上,自己最清楚这个滋味,到现在她痛得都恨不能死掉。她是真的恨,可也是真的怕,这种锥心刺骨的折磨,但凡是血肉之躯,都绝对不会再想有第二次。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舞动四方
这短暂的对话除了在场几个人,根本无人知晓,甚至除了皇贵妃外,已经没人会关注着一个小小宫女的死活。秋云殿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一派其乐融融的繁华富贵景象。
酒宴过后便是歌舞,丝竹声声,彩袖飞旋,那些容貌美丽的舞姬尽展生平所学,谁也不敢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出错。更有那野心大的,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出众表现获得皇上青睐,从此后飞上枝头,享荣华富贵,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可以跟着自己飞升。
只可惜年轻的皇帝陛下对此兴致缺缺,只看他能独宠宁溪月,便知这是一个喜欢有趣灵魂,对美丽皮囊并不如何在意的家伙。其实想想也正常,从小到大,皇帝陛下便是在美人堆中长大,免疫力自然是超凡脱俗的。
此时又一场歌舞结束,谭锋便摆摆手,示意下一场不必上了,一面对众人道:“若论舞技,还是洛嫔的舞姿最赏心悦目。这些舞姬和她一比,不过寻常庸脂俗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