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还是素云姑姑懂行。娘娘,这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内务府那些匠户都是苦哈哈,上次娘娘赏了那许多银子,顶他们两个月的工钱,您说说,这样的重利之下,谁不盼着继续来给您干活啊。”
“竟是如此?”宁溪月动容,但很快又疑惑道:“可是……我记得我也没赏多少钱啊?大头都给了褚公公,想来他也不会将那点赏钱放在眼中。”
三明子笑道:“娘娘,您是官宦女儿,进宫后又是平步青云,皇上知道您喜欢银子,每个月除了月钱,零零总总赏下来的,总也有三五百两了,所以您自然不把那几百钱放在眼中,却不知道这在民间,就是普通百姓家好几个月的伙食费呢。”
宁溪月这才信了,接着高兴道:“既如此,我如今也不缺钱,索性就让他们多过来几趟。除了修建这水池外,还有一样活计,我琢磨了好些日子,就是不好意思多事,今天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有底气了。”
“娘娘还想着什么活计?”
素云等人都惊讶了,只听宁溪月道:“这竹林虽好,却也需要肥料的,偏偏咱们又不能弄些鸡粪鸭粪过来。我想来想去,就想到小园里那两个池塘了,塘泥是很好的肥料,冬天清理后,将那些塘泥放到这竹林里,虽然不多,却也可以肥地,你们觉着怎样?”
李庄连忙道:“这个主意极好。想不到娘娘竟也知道塘泥肥地,奴才还以为只有那些农户才知道这知识呢。”
“你不是也知道?”宁溪月不以为然,就见李庄嘿嘿笑道:“奴才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此前在皇庄上做过一段时间,和那些农户打交道多了,才知道这些。”
宁溪月点点头,对三明子道:“那就这么定下来,你先忙活水池的事。清理池塘,怎么着也要雪化尽了,天气干爽的时候再弄,况且这事儿不急。”
“是。”三明子答应下来,接着小俊子端了个小笸箩过来,笑道:“娘娘,那边两只已经喂了,就剩这一只,这几只笋子您给扔进去吧。”
“好好好。”宁溪月最爱干这活儿,当下赞许地看了小俊子一眼,微笑道:“行啊,这么会拍马屁。我记下了,过年给你发一个大红包。”
三明子连忙道:“娘娘,素日里奴才可也没少干这个,怎么不见您说给我一个大红包?”
素云笑骂道:“少在这里顺杆爬,素日里赏的还少了?放心。照月轩的人,便是那最低等的小宫女小太监,过年主子也都会给个大红包,不会让你们白辛苦一年的。”
三明子等人都笑嘻嘻答应着。这里宁溪月喂完了竹熊,那熊许是有些累了,叼着笋子进洞,如此运了四五回,方把笋子都运进洞里独自享用。素云等人都忍不住笑道:“了不得,这竹熊成精了,还知道把东西带回家吃,它倒是会享受。”
一行人说笑着离了竹熊圈舍,又过了不到两刻钟,三明子正惬意地在屋里歇着,就听小俊子禀报道:“静嫔娘娘来了,竹熊不出来,我看她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上次舒妃娘娘来看,竹熊也是一动不动地不给面子,还不是那么着了?这竹熊也聪明着呢,知道有萱嫔娘娘给撑腰,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啊。”
三明子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陪着笑脸出去接待静嫔。
走近了,就听有人抱怨道:“不是说这小园里几只竹熊,下雪的日子最活泼吗?怎么今日竟没见它们出来?”
“回禀静嫔娘娘,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竹熊就懒怠动了。”
三明子赶紧上前,弯腰赔着笑回答,就听静嫔身旁宫女不耐烦道:“不能用什么东西引它们出来吗?或者你找根竹竿,就去洞里把它们打出来。我们娘娘好容易来一次,看不到竹熊,你让她扫兴而归?”
三明子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是奴才不肯让娘娘如愿,实在是萱嫔娘娘爱护这竹熊就跟眼珠子似得,哪里还敢拿竹竿子捅?上次舒妃娘娘过来,她身旁宫女见竹熊在那边趴着不动,就拿石头扔了一下,被萱嫔娘娘看见,把那小宫女都训斥哭了,舒妃娘娘在旁边看着, 都不好说什么的。”
三明子这话很明显:舒妃娘娘都没办法,你们难道还比得上舒妃?
静嫔和宫女气了个半死,却又没有办法,谁不知道萱嫔如今炙手可热,连舒妃的面子都不管用,她们主仆两个,还真算不得什么。
因静嫔便冷笑道:“呵呵!萱嫔未免太狂妄了吧?舒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给。我看下回皇后娘娘和皇贵妃来了,她是不是也这样轻狂?绿萍,我们走。”
“是。”绿萍狠狠瞪了三明子一眼,转身赌气去了。
这里三明子就擦擦额头冷汗,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好嘛,这几个家伙,怎么就这么会挑时间?萱嫔娘娘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上爬下蹿的别提多欢快,怎么别的主子过来,就一个个懒洋洋的都不肯出来?难道野兽也真的有灵性,知道谁才是它们的衣食父母?”
这里静嫔扫兴离开,身旁绿萍便安慰道:“听说小园里的梅花也好,不如……”
不等说完,就听静嫔冷哼道:“不去了,这小园果然就是个不祥之地,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今儿就想着来了这里呢?我们回去。”
说完忽听绿萍“咦”了一声,接着小声道:“娘娘,那边的人,好像是洛答应。”
“嗯?”静嫔连忙顺着绿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远处园门口,洛嫔正和身旁宫女说着什么,接着这宫女便转身离去。
“呵呵!没想到今儿没见到竹熊,倒见到了这贱人。”
静嫔一声冷笑,她是皇后一派,当初洛嫔风头正盛时,可没少受排揎,此时一看见对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即便沉声道:“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洛答应。”
洛嫔也是消沉了许多天,这些日子里,她身边只剩下彩袖和小闵子两个人服侍好在这两人都是忠心耿耿。彩袖不用说了,那是自己的陪嫁宫女,感情自然深厚,令洛嫔感动的是,小闵子从前在秋水阁,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可这一次自己落魄,管事太监和其他平日里能说会道,擅长哄自己开心的那几个太监,竟没一个肯跟随,最后只有小闵子不肯离去。
有时候洛嫔回想一下从前性情,就觉着自己能摊上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宫女,已经是上天厚待。因这两日见两人变着方子的哄她开心,竟破天荒头一次照顾起身旁人的感受,不想让他们再担心自己,便说要来小园逛逛。
起初彩袖还担心,只说小园是不祥之地,可洛嫔落到如今境况,对这些已经不甚在意,只说从前从未踏足过小园,不照样被人害?如今都做了答应,在后宫中成了最低等的一位小主,还在乎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萱嫔,日日来小园看竹熊,也没见她有什么灾难。
这一说倒把彩袖说醒了,暗道是啊,说不定这小园不但不是不祥之地,还是一个大吉大利的所在,所以萱嫔娘娘才能宠冠后宫。
因主仆两个便来了小园,站在园外,洛嫔便觉着这小园布局不俗,自己镇日里消沉,竟连身边好风景都错过了,于是就对彩袖说,要去梅园或者不拘哪个亭子坐坐。说完了彩袖才想起来没拿坐垫,这还让主子怎么坐?大冬天的,石凳木凳都凉的很,说不定上面还有雪,冻着屁股怎么办?
从前洛嫔身边服侍的人众多,拿坐垫这种小事用不着彩袖这管事的大宫女做,所以没有经验,此时发现,洛嫔就吩咐彩袖回去拿,彩袖也和当日素云一样的心思,生怕主子出事,却听洛嫔淡淡道:“能出什么事?这小园里多说就是萱嫔在,我不信她还敢放竹熊咬我,那是野兽,一个禁管不住,就容易跑出去,一旦伤到了哪宫娘娘,她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更不用说,那野兽见了血,说不定还要反噬主人,若我一条命能换萱嫔之后余生凄凉,我倒情愿一死。”
彩袖见主子这样决绝,心中无奈,也只好嘱咐她在这里等着,自己跑回去拿坐垫。
可这洛嫔是做主子的人,任性惯了。当日宁溪月还是被园中人说话声吸引,这才不顾素云嘱咐进了小园。而洛嫔只是见园中亭台楼阁,假山灌木,样样精巧,便不知不觉走了进来,刚走了片刻功夫,就见远处一行人气势汹汹奔着自己过来了,定睛一看,竟是静嫔等人。
洛嫔眉头一皱,就要避开,却听静嫔高声道:“哟!这不是洛答应么?怎么?看见我就要躲开,是做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心虚啊?”
静嫔这一声喊,不但让洛嫔不得不站住,还惊动了小园里另一拨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宁溪月看完竹熊,又在小园里逛了半日,在梅园里,看见梅花蕊上全是白雪,这货也动了雅兴,让李庄去就近亭子里取了个干净瓦罐,那是从前她就放在这里,预备学《红楼梦》中妙玉,接取梅花蕊上雪水的,没想到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结果还没弄到半瓦罐,就不耐烦了,觉着这种事情远不如破冰捉鱼有趣,似妙玉那种世外仙子般的人物,自己这俗人就不要去学了,还是史湘云的作风更对她脾胃。
只是今日没拿钓鱼的工具,于是抛了瓦罐,便准备回照月轩,因她们是从梅园出来,所以抄的小路,恰在假山石后,就听见静嫔这一声。
宁溪月便停了脚步,对身旁人小声笑道:“这下好,针尖要对上麦芒了,咱们索性在这里悄悄看一会儿戏,别出去。”
素云等人会意,于是一行人在假山石后藏好了,不过片刻,就听得纷乱脚步声响,却是静嫔一行人走了过来。
洛嫔站在原地,表情漠然,宁溪月小声对素云道:“我倒觉着这会儿的洛嫔比从前顺眼,从前她高傲,这会儿嘛,面对来势汹汹的静嫔怡然不惧,竟衬托出几分风骨来。”
“不过是硬着头皮罢了,难道还能认输么?娘娘都说过她高傲了。”秋桂在素云身后撇撇嘴,她当日差点儿被洛嫔害死,自然深恨对方蛮横狠毒。
宁溪月点点头,透过假山石中间的天然孔洞,观望场中形势发展。
就见静嫔绕着洛嫔转了几圈,嗤笑道:“看来洛答应今儿兴致不错,才会来逛小园,我还以为你在听雨楼里整日以泪洗面,不敢出来见人呢。”
洛嫔淡淡道:“这话可笑,我凭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静嫔冷笑一声,讥诮道:“是啊!我糊涂了,毕竟洛答应为了争宠,连假孕欺君这种事都敢做,这后宫里,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若是刚被贬的那段日子,这一句话就可能激的洛嫔拼命,然而此时她经历过这番变故,竟成熟了不少,闻言毫不动怒,只是淡然道:“是啊。假孕欺君这样的罪名,皇上还没将我打入冷宫,我还需要怕什么?我虽然被贬为答应,可也仍是后宫里的主子,莫说小园,就是御花园,只要我想去,也没有哪项规定说不许我去。”
“你狂什么狂?还当自己是后宫第一美人洛嫔娘娘,风头无双那会儿呢。”
静嫔咬牙切齿,却听洛嫔沉声道:“我知道我已经不是洛嫔了,索性就放开心怀,想到哪儿逛就到哪儿逛去,反正最差也不过如此。倒是静嫔娘娘,你怎么来了小园呢?就不怕这小园乃是不祥之地,给你带去灾厄吗?”
“你……”
这恰恰说中了静嫔心事,眼看偌大一个小园,活人就只有眼前洛嫔一个,本来银装素裹的世界,看上去也有些阴森诡异了。
静嫔心中生惧,自然不愿再多呆,只是深恨不能压过洛嫔去,便狠狠瞪了她一眼,冲身旁绿萍使了个眼色,接着冷哼一声,当先而行。
走没几步,就听“啊”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洛嫔被绿萍推到在雪地上,一脸怒容,大叫道:“贱婢,你好大胆。”
“啊呀,洛答应,真是对不起,奴婢眼里只看着娘娘,不成想您挡在前面,冲撞了您,还请您见谅。”
绿萍敷衍的福了福身,接着假惺惺一笑,一字一字道:“小主大人大量,可千万别把奴婢发配去慎刑司啊。”
话音落,就听静嫔在那边斥道:“笑话!你是我的宫女,她凭什么把你发去慎刑司?当年萱嫔还只是个常在,都没能让她得逞,如今她都被贬为答应了,还能让她欺到咱们头上?”
“是。”绿萍笑盈盈道:“奴婢只是想起旧事,深怕洛答应一怒之下,不肯原谅我,幸好我有娘娘做主。”
一面说着,便紧走几步,跟在静嫔身后,随她扬长而去。
“小人,贱婢。”宁溪月咬牙切齿冲绿萍和静嫔悄悄比中指:“你们欺负洛答应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拿我当枪?太坏了,给我等着,这仇我记下了。”
说完转头看向洛嫔,就见她呆呆坐在雪地里,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一般。
忽听一声尖叫,循声望去,彩袖飞一般跑过来,一边哭叫道:“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宁溪月心中一动,想也不想便从假山后走出去,直直迎上彩袖。那彩袖心系主子,当真是拼了命的奔跑,哪成想半路会突然杀出一个人,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不过瞬间,便撞到了宁溪月身上。
“啊!”
宁溪月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而彩袖也撞得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身形,发现撞得是宁溪月,不由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娘。”
素云和秋桂在假山后都是一怔,但很快便奔了出来,扶起宁溪月,只见她气急败坏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不等说完,一抬头看见彩袖,面上神色立刻变得阴沉,指着她怒叫道:“好大胆的贱婢,竟然敢故意撞我,说,你是不是企图撞死我?”
“没……奴婢没有。”
彩袖吓得腿一软,就跪到地上,而被推倒在雪地中的洛嫔也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将彩袖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宁溪月,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似乎欲言又止。
宁溪月冷冷看着她,淡然道:“怎么?纵容奴婢谋杀我,如今阴谋败露,洛答应还要护着她吗?”
洛嫔终于忍不住道:“明明是你突然从假山后冲出来,彩袖心系于我,所以跑得急了些,这才撞上你,你……你怎能随意诬赖于她?”
“我诬赖她?”
宁溪月呵呵一笑:“她没撞在我身上?那么重的力道,比当日春草撞柱子的劲儿还大,不是要和我拼命,是什么?”
“彩袖根本没有理由要害你。”洛嫔眼中含泪,一字一字沉声道:“你做事向来讲究证据动机……”
不等说完,就听宁溪月夸张叫道:“谁说她没有理由没有动机?你被贬为答应,谪居听雨楼,你们主仆不认定了是我做的手脚吗?所以这贱婢一直对我心怀怨愤,苦于没有机会害我,终于,在今天被她遇上我,所以也来不及细细思索,就冲上来想要撞死我。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分明是胡说。”洛嫔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嘶声尖叫道:“你明知道……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颠倒黑白冤枉彩袖?我们……我们主仆都落到这个境地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来我们头上踩这一脚?”
“我为什么要满足?落到这个境地又如何?想当初,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与高高在上的洛嫔娘娘没有半丝瓜葛,可秋桂在半路遇上你,结果怎样呢?不是我当机立断,她现在早就含恨九泉了。比起什么汤洒到身上,就是要谋杀你的荒唐理由,我这个最起码还靠点谱,不是吗?彩袖是真真正正撞倒了我,这事儿她去哪里都抵赖不了。”
“你……你是故意的。”
洛嫔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宁溪月尖叫道:“你……你恨我当初害秋桂,所以今天就故意……”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宁溪月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就是要让你也尝一尝这个滋味。当日你随手便要害死秋桂,将她当做蝼蚁一般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遭如此报应吧?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我……”
洛嫔慌张地张开两只胳膊,仿佛这样就能护住彩袖一般,一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让她向宁溪月低头,这委实太难为她,如果可能,她真的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向宁溪月认错。
可是……可是彩袖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哪怕落到这个境地,她宁可自己受冻,也要把自己的衣服被褥整理的干净整齐;宁可她饿着,也要将好茶好饭留给自己吃;宁可在各处受人冷眼嘲笑,回来也要变着法儿的宽慰自己。
“怎么?洛答应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个蝼蚁般的宫女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纡尊降贵护着她?放心,她死了,我让内务府再送两个好的服侍你。我这人虽然缺点不少,但一向是说话算话的。”
宁溪月的冷笑声在耳畔回荡,宛如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洛嫔心上:是啊,宫女太监,不就是蝼蚁一样吗?曾几何时?就算是彩袖,自己也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可如今她眼看性命不保,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样痛?为什么竟会觉着她是自己的亲人,想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我错了,萱嫔娘娘大人大量,就请您饶过彩袖这一遭。”
洛嫔泪流满面,她能够为彩袖做到这个地步,着实出乎宁溪月意料,可一想到秋桂和春草险些被害得丢了性命,心中便再度无名火起,当即冷哼道:“就凭你这样假惺惺认个错儿……”
不等说完,只见洛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这样够不够?还是说?一定要逼得我和你磕头认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 醍醐灌顶
这声音终于将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彩袖吓醒,抬头一看,洛嫔竟跪在自己身前,听着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想到她一向高傲,哪怕身处逆境,也不曾对谁低过头,更遑论下跪。
一时间,彩袖只觉着心都碎了,猛地跪爬两步,拽住洛嫔袖子哭叫道:“小主,小主您别为奴婢这样做,奴婢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根本不值得小主为我下跪。萱嫔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您不要再折辱我家小主了,呜呜呜……”
“走开,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给我跪下,求萱嫔娘娘原谅。”
洛嫔一手无意识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疼痛减轻一些,一边伸手拉着彩袖,逼她和宁溪月认错。
“罢了。”
宁溪月长叹一口气,她并非真的要害彩袖,只是想让洛嫔尝一尝身边人被陷害的滋味,没想到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
因便来到洛嫔面前,弯下腰和她对视,一面沉声道:“你如今终于也知道,视作亲人一般的奴才被陷害,是个什么滋味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只要想起你当日耍阴谋诡计要害死秋桂春草,我这心里有多恨你?我恨不能看你被打入冷宫,甚至被赐毒酒白绫,一死了之。洛嫔,在我心里,你就是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典范。”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直起身来,轻声道:“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还有这一丝天良未泯,为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宫女,不惜下跪恳求。好,就看在你这一点人味上,今天的事就此作罢。”
说完看向彩袖,她微微一笑,摇头道:“行了,刚刚吓唬你的,起来吧。你还算是个幸运的,不管如何,诸多付出总算被你家主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宫中岁月说难过也难过,可是难过中,倒也有些不难过的乐趣热闹,但愿你们能够改过自新,一心向善。咱们过去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你们主仆两个,从今后好自为之吧。”
看着宁溪月转身离去的背影,洛嫔任由彩袖将自己扶起,此时她的心中当真是百味杂陈,忽听身旁彩袖大叫道:“萱嫔娘娘,当日我们小主小产的事,真是您做的手脚吗?”
宁溪月脚步未停,连头都没回,正当彩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远远传来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不是”。
直到宁溪月等人走得影子都不见,洛嫔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轻声道:“走吧,咱们去梅园看一看。”
“嗯嗯。”彩袖答应着,然后才反应过来:“小主,您不回听雨楼?”
“我今日头一次来小园,便惹出这些风波,若是连风景都不看一眼,岂不是白白受这一场气?我虽然厌恶萱嫔,可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宫中日子不好过,可难过中,也有乐趣热闹,就看你能不能寻得到?想当年,她是罪臣之女,人人都认定了她在后宫中是个摆设,可结果如何?皇上那样爱她,怕就是因为她这份逆境不折,苦中作乐的心态。”
“好,小主,奴婢陪您去梅园。”彩袖伸袖子擦干脸上泪痕,破涕为笑道:“这梅园里的风景当真极好。上次奴婢过来折梅花,还和春草打了个照面,她怀里捧着好几枝梅花,说是悦嫔陈答应薛答应她们都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