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源于他心态上的改变,而之所以能够将那些压力解除,全是因为对面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苏暖暖让他快乐,是她,释放了他被压抑太久的那份儿无拘无束的天性,就宛如让阴霾密布的心中照进了一束阳光,瞬间阴霾就消失无踪,沉重的心脏恢复活力,做事情自然就事半功倍。
“难怪……难怪襄阳王要杀人灭口,这样大的事情,就是皇帝再宠信他,也绝对容忍不了吧?”当然容忍不了,世界上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忍受别人给他戴绿帽子,哪怕这人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也不行。
“重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妻子那股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再度悄悄出现,小侯爷此时心情竟然平复了不少,他这才拿起已经变温的茶水轻啜了一口,声音低沉道:“暖暖,你还记得当日咱们说过,襄阳王即使害了皇帝和太子,皇位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你说这一直是你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满朝上下,包括皇帝在内,都没有人会相信襄阳王有反心。因为明着造反肯定死路一条,暗中刺杀皇帝太子,即使成功他也篡不了位,后面还有好几位优秀的成年皇子,从哪里论都轮不到他继承皇位的。”
“可如果这几位皇子中,有一个人是他的血脉,那就不一样了。”
段庭轩一双眸子深邃如海,而苏暖暖在一愣神之后,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刹那间,大奶奶如遭雷劈,然后她又做了那个习惯性的动作,在出声之前抬手捂住嘴巴,这已是今晚她第三次做这个动作了。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或许太子也会有猜测,毕竟龙平章是太子的人。”段庭轩明知道苏暖暖是个嘴巴很严又知分寸的女人,却仍然嘱咐了一句,可见此事之重大。废话,能不重大吗?关系到皇家血脉啊,这在封建社会就是天大的事。
苏暖暖点头,如一只惶恐的猫,看得段庭轩都觉着好笑,伸胳膊拽下她的手:“好了,也不用这么害怕,整日里还说别人心思脆弱,你又好到哪里去?”
“废话,这么沉重的秘密啊。”苏暖暖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猛然翻脸,一脚就蹬在段庭轩的小腿上:“混账东西,你就是包藏祸心,这种事情告诉我干什么?我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吃货,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种能要命的秘密好不好?”
“什么要命,你也太夸张了。夫妻同甘共苦理所应当,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不会瞒着你。”小侯爷还恬不知耻,一脸“我是个好丈夫”的表情企图邀功,结果就是小腿上又挨了更重的一脚。
不过挨了两脚后,段庭轩的心情迅速调整过来,伸了个懒腰靠在榻上,捧着一杯茶水轻轻啜着,一边沉声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这事儿就棘手了,目前有资格竞争皇位的成年皇子中,只有太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五皇子勉强也算一个,可这几个兄弟都是一团和气,我真的不愿意去想在他们当中有一个包藏祸心的,真是想想都没办法接受。”
“是啊。我看那些传奇故事,最讨厌就是这种来自于至亲的背叛了,无论结局如何,都是冷酷的让人喘不过气,简直就是虐死人不偿命。不过你也说了,这只是猜测,但愿你的猜测不准吧。”
段庭轩苦笑一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猜测不准,只可惜,这个心愿很可能落空。襄阳王若没有这样一个后手,他凭什么处心积虑要害死太子?如果不是关系到如此重大的事,龙平章又怎会被杀?江南道御史啊,皇上亲封的三品官员,他就算是病逝,也要引起朝堂震动,也会有人去调查的,何况是死的这样蹊跷?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关头,任谁也不会冒这个险。”
“无论如何,先等杭州那边的消息过来再说吧。”苏暖暖叹了口气,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抬头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拜你所赐,今天心情很糟糕,我要通过做饭来纾解一下。”
段庭轩苦笑道:“我倒是有口福了,只是出了这样事,实在没心思吃饭,只想着吃点凉的东西,不然心里火蹭蹭往上蹿。说完便探头道:“红莲,再给我盛一碗雪糕来,要大碗。”
“你作死呢?吃一大碗雪糕?也不能为了降心火就不管肚子死活啊,肚子招谁惹谁了?”
苏暖暖怒斥,段庭轩却不在乎,他是什么人?练武奇才,肚子要是连点雪糕都禁不住,那还配做他的肚子吗?
红莲从段庭轩进门时的脸色,就知道主子今儿心情不好,也不敢违命,果然端了一大碗雪糕过来,段庭轩拿起就吃,听着妻子在旁边说“你就作死吧”,他便舀了一勺送过去,呵呵笑道:“不会是为我吃这么点雪糕心疼吧?也不想想我给你做了多少奶油……”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葱儿道:“爷,四平递话进来,说是皇上宣召,洪公公此时就在前厅等着您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偷吃埋祸根
段庭轩就是一愣,苏暖暖忙问道:“四平可说是为了什么事?”
葱儿道:“四平说他不知道,特意问了洪公公,洪公公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十分生气,在御书房摔了茶杯。”
苏暖暖便看向段庭轩,只见丈夫站起身,皱眉疑惑道:“莫非是皇上也知道平章的事了?不对啊,这事儿我只是接了暗地里的消息,杭州那边的奏折还没到呢,皇上怎可能知道?”
苏暖暖道:“未必就是为了龙大人的事,恕我直言,只怕龙大人还没有能让皇上摔了杯子的资格吧?”
段庭轩一想也是,不由苦笑道:“你说的没错。罢了,我立刻进宫,进宫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苏暖暖就替他将衣架上挂着的狐狸皮斗篷披上,沉声道:“你自己见机行事,小心些。”
如果是平时,小侯爷能得她这份关心,不知道要怎样欢喜雀跃了,然而此刻心情实在悲痛,竟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只是轻轻点头道:“我会的,晚上我若回来晚了,你也不必等我,自己用饭就是。”说完便匆匆去了。
这里苏暖暖站在门口良久,直到看着段庭轩的背影消失,她才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看到那半碗没吃完的雪糕,正要命人收起来,这要是让那几个小魔头看见了,不知要怎么闹自己呢。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见院门外慌张奔进来一个婆子,进来便跪下道:“奶奶快去梅月楼看看吧,暖棚不知怎么走了水,烧了一半,这会儿已经扑灭了。只是那些蔬菜花卉什么的都烧了许多……”
婆子不等说完,苏暖暖便惊叫一声,那些暖棚蔬菜可是她天天精心看着长大的,哪成想今日还没过去查看,竟然就被烧毁了大半,这简直就像是剜了吃货的心头肉一般,当下连衣服也顾不上换一件。便急匆匆冒雪出门而去。还是红莲想的周到,拿起一件银鼠皮的雪褂子追出去替她披上。
一时间春风苑里就只剩下葱儿花儿两个小丫头,杏儿往针线房去催问苏暖暖和段庭轩的新衣服。香云和红莲那是从梅月楼出来的,此时一起跟着去了,再就有两个婆子,白天很少在院中。晚上才会来值夜。
两个小丫头正议论着梅月楼的事,就听见院里一个童稚声音在嚷嚷。忙起身迎出去,只见段茂川披着一件小斗篷,正往屋里来,看见她们。便旁若无人的问道:“大娘呢?”
“奶奶去梅月楼了,川少爷快进来暖暖,这天上还下着雪。您怎么就过来了?其他少爷们呢?”
段茂川虽然只是姜姨娘的儿子,平日里并不被薛芝兰徐冉云放在眼中。但两个小丫头也丝毫不敢轻视,知道自家爷和大奶奶看待几位少爷都是一视同仁的,于是把小家伙迎进来,又是上热茶又是捧手炉,伺候的无微不至。
“今儿下雪,先生讲了一堂课就放学了,嘱咐我们回来练字。哥哥们都回去了,我想着大娘先前说,要替我做一副能写字儿的手套,就过来看看。”
段茂川一边说着,就小大人似得爬上炕床坐了。他从前很怕这位大娘,母亲说过,他去年在池塘边落水就很有可能是这位大娘干的。然而自从老太君寿辰后,几个孩子贪吃春风苑的点心,常常过来,苏暖暖都是热情接待,她不像徐冉云薛芝兰等总摆着严母的架子,喜欢和孩子们一起说笑,就是讲道理,也不板着脸,而且还有好多故事听,更不用提那些花样翻新的点心,所以很轻易就把几个小孩儿的心都给收买了,段茂川也沦落为“记吃不记打”大军中的一员。
所以即使他性子有些懦弱,然而来苏暖暖这里却从来都是很放得开,平时和哥哥们在一起,还不敢放肆,今儿恰好哥哥们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不了,这小家伙立刻有一种当家做主的自豪感,所以来了就上炕,只因为冬日天冷,他们几个来了后苏暖暖都是在炕上招待他们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哥儿等一下,我们奶奶昨晚上还做了一会儿,再有两天估计就做好了。”葱儿笑着说完,便往里屋去拿苏暖暖替段茂川做的半指手套,段茂川的手一到冬天就发冷,偏偏还要练字,前些日子他因为怕冷没有写字,被姜姨娘训斥了,就哭着向苏暖暖诉委屈,苏暖暖安慰了一番,答应替他做一副半指手套。
待葱儿进去了,段茂川一眼看到桌上剩下的半碗雪糕,顿时小舌头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地上花儿,知道在这小丫头的面前自己不可能吃的尽兴,苏暖暖严格规定过,冬日里他们要吃雪糕,只能吃一两口解解馋,再多坚决不行。于是眼珠子一转,便对花儿道:“我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拣一盘子来给我吃。”
“好大口气,你才多大?就张罗着要吃一盘点心。”花儿抿嘴笑话了一句,却还是依言转身去厨房了,屋里暂时就没了人,于是段茂川立刻拿起面前小碗,一口接一口将雪糕往自己嘴里划拉,哪怕冻得嘴巴都麻了,也不肯放松:难得今儿有机会放开肚皮吃雪糕,还没有人跟自己抢,不吃个够本怎么行?
由此可见,小家伙确实是段庭轩的儿子,在偷吃方面有着丝毫不逊于他老爹的天赋。
直到将碗里最后一口雪糕吞下,小家伙冷得打了一个颤抖,这才见葱儿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副万寿纹红缎子的半成品手套过来,笑着道:“找了好半天,原来奶奶给放在床头柜子里了,川少爷看看,已经缝好了六个手指头,还有四个,缝好了就可以戴了。”
段茂川一骨碌爬起,欣喜接过那副手套,在自己手上比划着,果然带进去后小小的手指头还能露一个尖儿出来,他握了握小手,就开心的笑出声,将那小手套脱给葱儿,又向外张望了一会儿,问道:“大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毒计
“这谁能说得准?也不知梅月楼那里怎么样了。”葱儿叹了口气,转身将手套收起,见段茂川又捧起茶杯,她就道:“我倒的时候还是滚烫的水,川少爷当心烫着。”
“我喝着还好。”段茂川说完,将一杯茶水都喝了,这才觉得凉凉的肚子有些暖和,恰好花儿端着点心也进来了,一看有自己喜欢的小蛋糕,小家伙忍不住嘴馋,到底吃了两个才算完。
这时就听院子里有了人声,段茂川心知是苏暖暖回来了,生怕吃雪糕的事被发现,便一溜烟下了炕,装作迎接的样子出门,一面甜甜叫了声:“大娘。”
“咦?川哥儿什么时候过来的?今天怎么就你自己?你几个哥哥呢?”苏暖暖看见小家伙,便蹲下身子抱了起来,虽然是庶子,但姜姨娘靠着徐冉云,平日里吃用一点儿不亏,四岁的段茂川胖乎乎肉滚滚的,此时趴在苏暖暖肩头,像个小无尾熊一样。
葱儿花儿急着打听梅月楼的情况。能不着急吗?那可关系到这一冬天的口福。可还没等问出口,就见院门外又涌进一群人,定睛一看,两个小丫头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彼此对望了一眼,暗道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奶竟然真的上门了?香云姐姐说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有些夸张呢,没想到前头才说要来,这还不到半天,就真的过来了。
苏暖暖也懵了,但到底是做过优秀群演的人,很快便找到了状态,含笑道:“弟妹怎么过来了?老太太那里说完话了?”
史雨柔笑道:“是啊,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我就想着嫂子的话,可不就过来了?嫂子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呢?”
苏暖暖道:“别提了,我这半天就没得闲儿,刚回来不一会儿,我们爷就回来了,说了没几句话,又有宫里的人来找。雪糕都没吃完便又出去了。我这刚把他送出门。梅月楼那边就有人来报说走水,忙忙赶去查看,这不是才进门。就看见川哥儿来了,抱起没说两句话,弟妹也来了,难怪昨夜灯花打了许多结。原来是应在今日。”
史雨柔就吃了一惊,连忙道:“梅月楼走水了?如何?暖棚都没事吧?”
“还好。婆子们慌慌张张的,说烧了一半,差点儿没把我心疼的昏过去,过去了一看。就是靠外边这座暖棚烧了一小半,损失了点菠菜和小芹菜,这就算是不错了。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若是将相邻的两个暖棚烧了,那里边全都是玫瑰。我正准备要做玫瑰鲜花饼呢,二弟之前和我要过年的新鲜点心,这玫瑰饼又好吃,又有鲜花着锦的彩头,最重要是大冬天的吃鲜花饼,这可多惬意?是我的重头戏,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万幸没有烧到。”
史雨柔听说玫瑰鲜花饼,眼睛也亮了起来,忽听身旁红莲笑道:“奶奶们不如进屋去说吧,这天还下着雪呢。”
苏暖暖一拍额头,笑道:“看我,就只顾着说话,来,弟妹快请进,你那只波斯猫呢?没带过来?”她其实不愿意招待史雨柔,这种女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可在外面站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要走的意思,眼看着再耽搁下去就不像话了,没见连红莲都出声了吗?没奈何,只好拿话刺了一句,希望对方拂袖而去,从此再别过来,自己也可以少些麻烦。
却不料史雨柔竟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明明那脸皮子都抽搐了好几下,竟还愣是挤出个笑容,点头笑道:“那只畜生如今来梅月楼比我顺溜多了,哪里还用我特意带着?它如今和招财倒好,我时常和我们爷说笑,说这畜生莫非也懂得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真要好上了,比咱们人还热络呢。”
比段庭轩更厚的脸皮要出现了吗?苏暖暖无语问苍天。曾经逼得史雨柔狼狈不堪的大奶奶,此时却完败在对方的厚脸皮下。**奶拿出的势头就是:哪怕热脸贴着冷屁股,我也要贴上来,这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翻脸把人赶出去吧?老实说,苏暖暖还真做不出这么混账的事儿来。
“大娘,我要回去了,姨娘在家里等着我呢。”段茂川做贼心虚,从苏暖暖身上下来后便提出告辞,可怜苏暖暖原本还想利用小家伙来让**奶尽早离去,却不妨希望落空,气得在心里直咕哝,暗道有了好吃的你们就一窝蜂过来,听说雪糕不能管够吃,好嘛,今天就都没影了,都是些小没良心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倒学会了他爹的油滑,半点麻烦不敢沾,平时白喂你那么多点心了,亏我听你哭诉说手冷不好写字儿,就给你做手套呢,小白眼狼。
只是再怎么腹诽,也不能强留小家伙啊。苏暖暖无奈,只好吩咐香云道:“你把川哥儿送回去,别让他摔了。”
香云答应一声,拉着段茂川的小手出门,这里苏暖暖便和史雨柔一起进了屋,打起精神应付着这位满腹虚情假意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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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买的东西都买好了?”
夏雨轩的暖阁内,徐冉云看着糊了厚厚窗纸的窗子,轻声问一旁的凤仙。
“是,按照奶奶吩咐的,都磨成了粉末,随时都可以用。”凤仙小声答了一句,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段茂名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是在对谁发脾气,她就连忙转身出门,陪笑道:“我的小爷,又有谁惹您了?奶奶这会儿正在房里歇息,您可小点儿声。”
段茂名不理红莲,一脸不忿闯进门去,看见在椅子中端坐的徐冉云,这小霸王终于收敛了几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着嘴巴道:“娘,是你吩咐奶娘,让她拘着我回来,不许我去春风苑的对不对?”
徐冉云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又是你那好奶娘在你面前嚼耳朵根子了?”
“你别什么事都往奶娘身上推,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猜也猜得出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你们就能瞒过我?”
一句话说的徐冉云哑然失笑,摇头对凤仙道:“你听听,听听哥儿这话可不可笑?还不到五岁的小人儿,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凤仙就连忙陪笑点头,却听段茂名生气道:“我过今年就五岁了,爹爹常说,他五岁的时候已经学文习武,跟着爷爷到各处府上拜访应酬,言行举止和大人没什么两样,人人都夸他是神童呢。”
“那你就跟你爹好好学习啊,你要是能赶上你爹的一半,你娘我就要念阿弥陀佛了。”徐冉云摇摇头,知子莫若母,她虽然溺爱儿子,却也知道这小子是什么德性,别说比他爹了,将来能有老侯爷的成就都要谢天谢地。
“你就只会说。”段茂名气愤地指控:“我爹五岁的时候,谁也别想做他的主,可我呢?不过去了春风苑几次,你就不让我过去了,我爹说,大娘是我的嫡母,我应该过去和她亲近,你凭什么不让……”
“混账东西。”
徐冉云哪里受得了这种话?面上勃然色变,猛一拍桌子,震得茶壶茶杯一阵乱颤,她指着段茂名便骂道:“这府里人人都欺负我,没想到连我自己生出来的也欺负我,嫡母嫡母,你是不是只知道有嫡母,不知道有亲娘了?你这个混账忤逆的不孝子……”骂着骂着便觉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泪如雨下。
段茂名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会惹得母亲伤心大哭,立刻害怕了,站起身不知所措,忽听凤仙小声道:“名少爷您赶紧给奶奶认个错儿啊。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就说这样话惹奶奶伤心。”
段茂名瘪着嘴道:“娘亲别哭,我不是有意惹您伤心,是因为刚才看见三弟从春风苑回来,他说在那里吃了半碗雪糕,平日里我们要多吃一口大娘都不让,谁成想今儿我们都没过去,就让他钻了空子,我……我一时着急,才会说错话。”
徐冉云挥挥手,凤仙便道:“好了,名少爷您先出去,奴婢劝劝奶奶。”说完把段茂名送到门口,交给早在那里等候的米氏,打手势让她们悄悄回房,这才转回来道:“奶奶莫要生气伤心,名哥儿还小呢,可不是就喜欢好吃的,大奶奶的手段厉害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想刻意笼络小少爷们,还不是小菜一碟?连爷那样精明的都被她拿下了。”
徐冉云用手帕擦干眼泪,脸上迅速恢复了冷静,好半晌方沉吟道:“刚刚名哥儿的话你听见没有?说川哥儿在春风苑吃了半碗雪糕,还说那女人平时不让他们多吃,今儿不知怎么让他钻了空子。”
“是,奴婢知道了。”凤仙心中疑惑,暗道奶奶怎么会注意这种小事?然而很快的,她心跳就急促起来,想起徐冉云吩咐自己淘澄的东西,只觉手心都出汗了。
“你注意一下厢房那里的情况,若是有什么异常,就过来报我,再想办法问问春风苑那里的事,不要打草惊蛇,问不出来就算了,毕竟那里边没有咱们的人,指望着眼线,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盯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垂危
凤仙忙都答应了,见徐冉云闭上眼睛再没有吩咐,方急匆匆出门安排。
这一上午倒是风平浪静,用过晌午饭后,徐冉云正要歪在床上歇一会儿,就听见姜姨娘急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奶奶在不在?”她心中一动,连忙就坐起身道:“是晚芳吗?进来吧。”姜姨娘名字叫做晚芳,是徐冉云的陪嫁,所以私下里无人时她仍是叫对方的名字。
不一会儿就见门帘一挑,姜姨娘快步走进来,满面的惶急,行了礼后匆匆道:“奶奶,川哥儿刚刚用了午饭后就说肚子疼,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拉了两回,您看看是不是派人请个大夫?”
徐冉云就皱起眉头,面上透出一丝关切,沉声道:“竟会有这样事?凤仙,你立刻去二门,让婆子找张管家,请廖大夫过来。”即便是安平侯府,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请御医的,平日里为府中一般主子看病的就是这位廖大夫,也算是京城名医。
凤仙抬头,只见奶奶轻轻使了个眼色,她心中“突”地一跳,暗道奶奶这就要发动吗?会不会……太突然了?
心中想着,脚下却不敢耽搁,连忙出门安排,这里姜姨娘急着回去照顾段茂川,谢过徐冉云后便告辞了,不一会儿凤仙回来,轻声说都安排好了,徐冉云沉吟良久,方沉声道:“去给川哥儿送一碗姜糖水,给他暖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