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滚开……”
最后小侯爷就是肩膀上挂着大花猫走进了里屋,一边还猛耸肩,希望把这不要脸的贪吃猫给摔下去,可惜招财也是经验丰富,两只爪子深入小侯爷的锦缎华服中,咬定肩头不放松,一边猛向上蹿,希望能偷吃到一块麻花。
“暖暖,大理寺的梁大人说这几天家里闹耗子,要我找两只好猫送过去,我思来想去,觉着唯有咱们家招财可以胜任这个重责大任,如何?借过去给梁大人用几天呗。”
段庭轩终于在招财的干扰下挪到了炕床上,将盘子放下,他一把揪起大花猫,正要往地上摔,就见妻子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于是两手一紧,就把猫抱进怀中,轻轻摸了几下毛,一边含笑道:“你觉着怎样?”
“你要是不怕和梁大人交恶,我没有意见。”苏暖暖淡淡道,这回答十分出乎段庭轩意料,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妻子会答应。
“怎么着?我好心借猫,还会和梁大人交恶?这是个什么说法儿?”段庭轩是真好奇了,他知道妻子歪理多,却不知这次又能有什么“高论”。
“你难道以为猫只吃耗子?”苏暖暖终于停下手中针线,抬起头好笑地看着段庭轩:“这位大理寺卿爱鸟成痴,连我都知道他的名声,你把招财送过去,一夜之间,耗子少没少不知道,鸟笼子倒被咬破好几个,里面鸟儿不是飞了就是葬身猫腹,你说,梁大人会不找你拼命?”
“算了算了,还是让招财这祸害在春风苑祸祸吧。”段庭轩脑补了一下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在朝房追着自己打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颤。
招财最后还是叼了两块麻花,这才志得意满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优雅离去,段庭轩这里便抻脖子看苏暖暖绣的针线,失笑道:“这鸳鸯绣了也有几个月,怎么还跟鸭子似得?暖暖,你就不是这行当里的货,认了吧,家里针线房有的是人,林姨娘动不动就送荷包腰带抹额,红莲也是个中好手,还能缺了你的衣裳配饰?你还是专心研究吃的最好。”
苏暖暖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干这个不过是为了有趣,你管我绣的是鸭子还是鸳鸯呢。吃吃吃,难道我是厨房里的厨娘?再敢这样不尊重我,信不信从此后你在厨房连粒芝麻都找不到?”
“唔,我进来时看见两个媳妇出去了,不是咱们院里的,杏儿说是送蔬菜,又说在屋里说了半天话,是因为什么事?”小侯爷明智的转移话题,却听苏暖暖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事?云奶奶这两日不知怎么了,脾气大得很,几天前香云和葱儿在园中,看见她把管园子的刘大娘狠狠训斥了一顿,今天这两个媳妇是厨房里管分派的,刚刚却亲自来给我送梅月楼暖棚里的菜,说是这些日子家里许多下人都挨了训斥,还有几个管事的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裁撤,闹得人心惶惶。听她们那意思,倒是想让我做主来的,可我若是做主,就要管起这个家,所以我劝她们暂且忍耐着。”
说到这里,苏暖暖终于放下手中针线,看着段庭轩道:“爷在这府中的威望,妾身是明白的,上次那几个媳妇,我原本以为府里不知要怎么议论,可直到现在还平平静静,可见大家都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如今云奶奶忽然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你冷落了人家?这样可有些不好吧?那几个被裁撤的管事完全就是遭殃的池鱼嘛,你看看是不是找个时间,去夏雨轩里坐一坐,你的话,想必云奶奶会听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布局

段庭轩就有些生气了,皱眉道:“从普善寺的事情后,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忙碌,连春风苑也没来过几次,还往往都是吃了饭就走,这些你知道的。就这样,我还抽空去安慰了她和兰儿几回,结果倒惹得她恃宠而骄了?如果她是这么心胸狭隘不分是非的人,我看就干脆不要她管事了,静儿先前管的一摊子不是挺好吗?交给静儿就是,名义上是你管家,让静儿辅助,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我岂不又成了众矢之的?”苏暖暖不愿意。却见丈夫看自己一眼,呵呵笑道:“难道你不管家,就能独善其身?”
“又来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听。”苏暖暖叹口气:“不管怎样,再给人家一个机会吧,你去敲打敲打,希望她能收敛一些。真是的,明明薛家媳妇的事情过后,她都收敛了,如今好端端的又抽什么风?”
段庭轩却能猜出几分徐冉云的心思,因此心中越发郁闷鄙薄,暗道这还是伯爵府的小姐呢,就这点儿心胸?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却还因此疑心他人,倒打一耙,什么人啊这是。早知道她如此品性,当初真不该听了承明伯那老家伙的蛊惑,将她抬进门来。
想是这样想,但段庭轩也不可能真因此就将徐冉云一棒子打死,三思之后,他到底还是采取了苏暖暖的意见,去夏雨轩对徐冉云敲打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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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准了?昨儿晚上云奶奶一夜未睡?”
薛芝兰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盯着笼烟的双眼中精光闪烁。
“是,奴婢听得准准儿的,当时小荷就在廊下伺候着,爷在屋里说云奶奶这些日子有些毛躁。连老太太和太太都惊动了,又说眼看要过年,让她悠着点儿,家里有些下人都是世仆,须得顾全她们的脸面,不然一旦让谁在老太太面前嚼了舌头,惹老太太生气。罪过就大了。爷走后不久。云奶奶就摔了杯子,在屋里哭起来,到晚上。屋里亮了一夜的灯。”
笼烟小声禀报着,果然就见薛芝兰脸上慢慢绽开笑容,淡淡道:“很好,爷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看来云奶奶很快就要发慌了,到那时。我看她怎么着急?”说完呵呵笑了几声,忽然又问道:“对了,前几日春风苑传来的消息,说是几位少爷在那里时。大奶奶给他们雪糕吃,这事情再发生过没有?”
笼烟点头道:“昨天中午,几位少爷放学后。又是去春风苑用的午饭,仍吃了雪糕。繁哥儿和森哥儿也吃了,不过回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薛芝兰点点头,沉吟道:“告诉繁儿森儿一声,以后少往春风苑去。我才是他们正经的娘亲,因为几样吃食,就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可不能让我的儿子做小白眼狼。”
“是。”笼烟答应一声,见薛芝兰再没有吩咐,这才转身退下。
正如薛芝兰所料,段庭轩对徐冉云的敲打,不但没有让她真正明白苏暖暖是在给她机会,反而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前儿爷的话你是听见了的,什么意思?因为我裁撤了几个管家媳妇,你们爷,堂堂的朝廷命官,每日回到家就恨不能长在春风苑不出来的,特意跑过来敲打我,他一个整日忙着朝堂大事的男人,我料着他没心思管后宅中事,可这一次怎么这样及时?若说不是那个女人撺掇的,谁会相信?”
徐冉云在地上踱着步子,这两天每次一闲下来,她就全是这样的话,只听得两个心腹丫头凤仙和翠屏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但两人还不敢有半丝的不耐烦,不仅不敢劝说,还得好言好语安慰着。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这份管家之权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决不能得而复失,我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失了这份权力,那起小人会把我踩成什么样子?我又哪里有什么梅月楼可供栖身?更没有一手好厨艺能让你们爷回心转意,所以我不能任由那女人处心积虑夺了我的管家之权,决不能。”
“奶奶,您别胡思乱想,爷能过来和您说那番话,就是还愿意给您机会,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稳住阵脚。”翠屏无奈,这番话她和徐冉云说了不知多少遍,奈何主子就是听不进去。
果然,徐冉云就发火了,盯着翠屏恨恨道:“你怎么也说这样话?那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你没看见?纰漏纰漏,怎么那么巧?纰漏就都赶着这时候出来了?你们爷只听那女人的一面之词,非说我是吹毛求疵小题大做,可你们不知道吗?我哪有小题大做?分明是她们不把我放在眼中,她们在普善寺和那女人并肩作战,这是要改头换面投靠那个女人,所以忙着和我划清界限呢,我不罚她们,难道还等着她们都去大奶奶面前邀功请赏,把我给出卖个彻底,然后我还帮着她们数钱?”
翠屏看了一旁凤仙一眼,心中不无怨怼,暗道奶奶这会儿正是风声鹤唳,你偏偏收了那些人的好处,还要添油加醋,这下好了,弄得人心惶惶,连奶奶自己都稳不住阵,你开心了吧?
凤仙心中也有些后悔,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这样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不然徐冉云能活撕了她,当下也只好开口劝道:“奶奶稍安勿躁,先别自乱阵脚……”
“够了,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你们两个就会劝我安慰我,一点儿有用的主意也想不出来,出去,都出去。”
凤仙和翠屏无奈,行了礼正要退下,就听外面小丫头禀报道:“奶奶,兰奶奶过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徐冉云恨恨说了一句,却很快抬头挺胸,凤仙和翠屏就忙过来替她整理衣裳发髻,整理完毕,方听她淡然道:“让兰奶奶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挑拨

薛芝兰走进来的时候,是很有几分志得意满的。
能不得意吗?几个月前自己明知被徐冉云利用,却还不得不答应下来的憋屈,如今这么快就要轮到对方品尝了,人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一介妇人,倒是这么快就报了仇,心里怎能不畅快?
因面上就笑盈盈的,和徐冉云彼此见了礼,这才款款坐下,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便故作惊讶道:“姐姐的神色不太好看,这几日莫非是有什么心事?若是病了,还该早些找大夫来调养,你还年轻,万万不能落下病根啊。”
徐冉云这会儿哪有心思和她虚与委蛇,闻言便冷笑道:“妹妹不用说这样话,你直说来我这里做什么就是。”
薛芝兰笑道:“姐姐怎么了?这样心浮气躁,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想当日你过去看我的时候,好歹还有一杯茶水奉上哩。”
“妹妹还缺这一杯茶?”徐冉云嘴角一撇,却仍是看着身旁翠屏道:“兰奶奶这是对咱们的待客之道有意见呢,还不赶紧让小丫头上茶?”
翠屏连忙福身笑道:“奶奶放心,夏雨轩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规矩,小丫头们早去倒茶了,只是没想到兰奶奶这样着急,许是走的口渴了。”说完看向薛芝兰笑道:“奶奶若不嫌弃,这屋里现成的白开水,您先喝两口解解渴?”
薛芝兰今日胜券在握,也不把一个丫头的挑衅放在心上。因看着窗外道:“前些日子那场大雪下得倒好,只是这几日并没有再下雪,可惜了那一园子梅花开得精神,我想着。红梅总是要配着白雪才更好看,姐姐觉得呢?”
好端端的怎么扯起红梅白雪了?徐冉云眉头就微微皱起,淡淡道:“有么?红梅白雪,年年下雪时都看,看的常了,也不过那样吧。我倒是听说梅月楼那暖棚很是不错,听说里面还有静姨娘种的许多珍品花卉。一直想去看看。可妹妹也知道,我和静姨娘极少说话,所以一时间倒难开口。妹妹和静姨娘素来交好,不如找个时间和她说一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就见薛芝兰面上微微变色。她过来落井下石,却没想到会被徐冉云捅了一刀。
静姨娘从前是她的人。可现在呢?完完全全就是倒向苏暖暖那边了,整日里不是去春风苑便是往梅月楼跑,好几天也不来自己屋里坐,更别提说些体己亲密话。上次还听说苏暖暖和她玩笑说春风苑地方大。想让她搬过去,日常往来就更方便。后来不知为什么,这话就撂下了。再不久,春风苑传来消息。说是爷发了脾气,小丫头听得不清楚,就听见爷叫了一句什么“春风苑是他的,不许任何人去染指,什么静姨娘动姨娘的都不行。”这话听着倒像是个解释,只是却让薛芝兰更加糊涂:静姨娘的身份,不能有自己院子,即使搬去春风苑,也是住的厢房,要听大奶奶的调遣,怎么就成了染指?爷这帽子扣得未免有点大。
原以为这当中肯定是有什么事儿,静姨娘虽然姿色倾城,然而爷却极少在她房里过夜,可见是不太在意,既有这话,那静姨娘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谁知倏忽间过去了这么些天,又不见有什么动静,这当真让薛芝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事,她当然会紧张,尤其静姨娘现在和春风苑走得更近了,她是又恨又惊,恨静姨娘忘恩负义,忘了从前自己庇护她的时候;惊的是苏暖暖为什么单单交好静姨娘?是不是要利用对方对付自己。
因此徐冉云这一句话当真把她伤得不轻,于是也就不再慢条斯理戏耍对方了,直接一刀子过去:“姐姐想看花,这有什么难?改日我和她说一声就是。只是我倒没想到,原来姐姐还有这个心思,还以为您这会儿肯定已经焦头烂额了呢。到底是姐姐,行事沉稳,无论何时都坐得住,这事儿若是摊上我,不知愁成什么样儿了。都说咱们是主子,看着风风光光的,其实你我心里最清楚,咱们这种主子,算得了什么?下人不听咱们的话,咱们就什么都不是,这也罢了,不听话的人总是有,只要别打着没良心的主意就好,最怕的就是她们卖主求荣,用出卖咱们去讨别人的欢心,这才真正是让人伤心胆寒的。”
“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胆寒的?”徐冉云冷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自然明白薛芝兰的来意了,当下也不客气,只淡淡道:“妹妹这话可笑,怎么忽然间就跑到我这里说了这样奇怪的话?可是你身边有谁卖主求荣了?你告诉我,是哪个奴才这样大胆?我帮妹妹出这口气。”
薛芝兰见徐冉云还硬撑着,心中也是冷笑,当下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慢悠悠道:“我也只是比喻而已,姐姐不用多心。何况就算有,你也未必能处置得了。静姨娘是住在我院子中的人,从前和我无话不说,可现在看见我,却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心中感叹,可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姐姐即便是当家奶奶,也没办法的。”
徐冉云“哈”的一声笑,摇头道:“妹妹这话说的没错,静姨娘么,我是真没办法的。说起来我也替你不值,从前她多听你的话?哪一次看见你们两个,不是亲亲热热的?只可惜人心如水啊。唉!深宅大院不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妹妹且放宽心罢了。”
虽然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都没有掩饰,但徐冉云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暗道薛芝兰今天过来,难道竟是为了主动递话给我让我嘲笑她的吗?不可能这么蠢吧?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听薛芝兰淡然笑道:“姐姐说的对极了。其实想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世间至理。人家如今有大奶奶撑腰,眼看着就要做上整个京城都没有的当家姨娘了,又怎会把我放在眼中?我无权无势的,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又能给她什么?”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徐冉云终于再也绷不住,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沉声道:“当家姨娘?就凭她管得那点儿芝麻大的小事,她也配?你别太多心了。”
薛芝兰冷笑道:“是姐姐不要太大意才对。那些小事怎么了?别忘了之前她可连这点儿芝麻大的权力也没有。姐姐难道还没察觉?从普善寺回来后,这府里就有些人心浮动,若是要掌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时机呢?所以姐姐不得不防啊。”
“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姨娘来当家,府里最近规矩是有些松散,但还不至于就松散到这个地步。老爷太太虽不管事,但若闹得不像话了,他们也不管?更何况还有敏太太和**奶,她们能容忍一个姨娘和她们平起平坐?”
徐冉云说这话时,声调都尖锐了几分,与其是在说服薛芝兰,倒不如说是在宽慰她自己。却见薛芝兰煞有介事地点着头,笑眯眯道:“说的是,一个姨娘怎么也不可能当家的,这话传出去,咱们安平侯府成什么了?只不过,姐姐难道没听说过有实无名这句话?静姨娘若只是行着当家之实,不担着当家之名,谁还能拿她怎么样?”
“没有这个当家之名,她还怎么当家?”徐冉云冷笑,一颗心却越发往下沉,没有名怎么当家?太容易了,这种话说出去,连她都觉得自己的反问是如此无能。
果然,薛芝兰就笑起来,轻声道:“没有名怎么就不能当家了?大奶奶就站在她身后呢,只要说是大奶奶当家,让她辅助一下,谁还能说得出来什么?姐姐能说出什么吗?”
“这样荒唐的事,爷绝不会允许。”
徐冉云羞恼叫道,却见薛芝兰叹了口气,摇头道:“怎么会不允许?说不定爷还会帮忙出谋划策呢。姐姐难道还没看出来?大奶奶这是终于按捺不住了,现在想想,当日她在普善寺那番做派,若说没有一点侠义心肠,确实冤枉了她。可谁又敢说她不是行险一搏?从梅月楼回来后,她始终一派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别人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能不知道吗?忍这几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先前她对爷欲擒故纵,把话说得太满,这会儿若再露出夺权嘴脸,岂不一下子就漏了馅儿?之后就出了普善寺的事儿,若是真的必死无疑,我料着她未必就会留下,偏偏那里有无数生机,被她窥到了,方会在老太太太太面前演出这样一出侠女记,最后果然就让她熬到爷去救。我们当时还想着,她冒这个风险太不值,可是你看看现在,不但老太太和爷把她捧上了天,就是太太,也浑不像从前那样远着她,更不用说那些下人们,个个都把她当做再生父母来看待,这种时候她要不趁机夺权,更待何时?说到底,静姨娘也只是个幌子,谁让大奶奶现在还不能完全脱下淡泊名利的面具呢?但静姨娘毕竟只是姨娘,出身又卑贱,没有任何根基,将来还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之前刻意笼络对方,姐姐啊,你一世聪明,难道还没看透这一切?”

第一百四十七章:如意算盘

 薛芝兰今天过来,铺垫了许久,都是为最后这番话做准备。果然,就见徐冉云面色变幻不定,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徐冉云的所作所为,说明她心中早有这样怀疑,只是没人把这话说开,她就始终还会抱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期望,下不了和苏暖暖争斗的决心。今日被自己道破心事,她那点自欺欺人的希望也就完全破灭了,如此才能被自己利用,跟着自己为她安排好的步调走。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就看透了又如何?难道我还有什么办法?”过了好半晌,徐冉云的面色才恢复正常,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那纤长五指却在轻微发抖。
薛芝兰便露出一副凄然之态,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和姐姐说这些?呵呵!不瞒姐姐说,今天我过来,本来是想看看你的笑话,可是你说了静姨娘的事,我忽然间就觉着,咱们实在是同病相怜,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发泄而已,我又何尝不知道没有用?其实这些都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孩子们,从前她做过什么事,姐姐应该不会忘了吧?爷当日为什么将她发配去梅月楼?只因为再不处置她,爷这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能落个什么下场。可现在不一样了,爷完全就是被她迷了神魂,就算我的儿子和你的儿子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也不会在意了……”
不等说完,就听徐冉云怒气冲冲道:“胡说,你这纯粹是一派胡言,几个孩子是爷的心头肉,你怎么能这样污蔑爷?”
薛芝兰凄然道:“爷也是我的丈夫。难道我不盼着他疼爱孩子们?可如今情形如此,不由得我不多想。听姐姐这话,怕是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几个孩子放了学就爱往春风苑跑,那女人从前看他们如同眼中钉,可现在呢?那叫一个亲热温柔,连我家茂繁和茂森,如今开口闭口都是大娘怎样怎样。倒好像把我这个亲生母亲给忘到脑后去了。若她是真心对待孩子们。我也没有话说,怕就怕……她是包藏祸心。前些日子茂繁茂森去春风苑,这样大冷天。她竟然给孩子们雪糕吃,你说,有这样道理吗?孩子们嘴馋,可她身为嫡母。不知道冬日里吃凉东西的害处?还是雪糕这样最冰凉的东西,结果茂繁还好。茂森回来就拉了半宿肚子,把我吓得……真是魂儿差点儿都没了。”
“竟然有这种事?”徐冉云也深深震惊了,豁然起身道:“爷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就不管管?”
薛芝兰叹气道:“姐姐还指望爷?呵呵!我早说过,爷如今被大奶奶迷得神魂颠倒。他不但不管,听茂森说,他还和孩子们一起吃呢。不过这事儿我料着太太和老太太未必知道。我就不信,这家里不可能人人都被她灌了**汤吧?”
徐冉云怒火稍熄。终于从薛芝兰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沉吟良久,她才轻声道:“妹妹没把这事儿告诉太太?日后那女人再要喂孩子们雪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