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口,几个媳妇的面色就发白了。苏暖暖叹口气,轻声道:“我特地过来一趟,不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死里逃生的好消息,而是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你们不是战士,也不是在战场上做了逃兵,那是犯罪,必须处死。昨天晚上的事,最起码在我看来,你们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死。生命本来就是最宝贵的,生存也是每个人天生的本能,你们不能舍命护主,其心可诛;可你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我觉得也是其情可悯。但是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刚才说的那个下场,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在大敌临头的生死时刻,你们能够为了活下去而犯错,我希望你们往后,也可以为了活下去,而选择勇敢的承担这错误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要在今日逃过一死后,却在他日死在那些言刀语箭之下。”
“大奶奶……”
几个媳妇都震惊了,包括那三个婆子:怎么可能会有主子和她们说这些话?怎么会有主子为了让她们活下去而费尽口舌心机?那是世子夫人,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啊。而她们不过是一群如草芥般的奴婢,是这世间最卑微的一群人,这……怎么可能呢?
苏暖暖看着那几个茫然的媳妇,她们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不停落下,却没有任何人还记得去擦拭一下,她蓦然就有些心酸。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几条鲜活生命就因为一个不算严重的错误而消逝。
叹了口气。她又轻声道:“活着是很艰难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爷面前为你们求得活命,这件事做的是对是错。但我想。活着再难,也总不会比死更难吧?你们都是有家人的,高堂父母,丈夫儿女。若你们死了,不知要有多少人为你们悲痛伤心。所以。将来若有一天撑不下去,就多想想那些牵挂着你们,也令你们放不下的家人吧,时间是这世上最好的疗伤圣药。只要你们熬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这件事就会被慢慢淡忘,到那时。你们也可以活得轻松些了。”
“奴婢们……多谢大奶奶……救命之恩。奴婢们……一定不辜负大奶奶的期望,哪怕承受这世间最恶毒的打骂诅咒。欺凌侮辱,也一定会好好儿活下去,就如奶奶所说,这是奴婢们诛心之思的代价,奴婢们自当承担。”
就有一个媳妇,颤抖着嘴唇向苏暖暖道谢,然后她端正坐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磕下头去,接着其余几个媳妇也都学着她的样子,端正了身体恭敬磕头,一面齐声道:“奴婢们其心可诛,承担代价亦是分所应当,奴婢们必定不辜负奶奶活命之恩,纵然刀剑加身,也绝不轻易弃生赴死。”
“好,你们能有这样的决心,总算我没白救你们一场。”
苏暖暖点点头,然后转身出门,那三个婆子连忙送出来,其中一个就小心陪笑道:“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其实她们昨日既然做出了那样事,奶奶何必相救?本来就是罪不容诛的……”
苏暖暖看她一眼,那婆子接下来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却听苏暖暖轻声道:“罪不容诛?就因为她们为了活命的那点儿想头?扪心自问,昨晚妈妈冲出去对敌之时,难道心中就没有一丝畏缩怯怕?若是你也和她们一般的相貌年纪,你敢保证自己不会有这个想头?”
婆子面色一白,按照苏暖暖所说的想了一想,她身上冷汗就出来了,只听苏暖暖又淡淡道:“人非圣贤,谁能无错?今日我救了她们,他日若妈妈也犯了罪不至死的错,爷却一定要打死你,我也一样会为你求情的。”
看着苏暖暖和香云离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那婆子站立在台阶上,竟不知说什么好。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叹息道:“你真是老糊涂了,摊上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主子,难道不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你非要露出自己那老虔婆的铁石心肠做什么?倒让大奶奶看轻了你。”
“我也是为奶奶好,这样的心慈手软,将来管家之时,还不知是怎样光景呢。”这婆子心中虽被苏暖暖的话震撼,在同伴面前却不愿意认错服输,仍是犟着道。却听另一个同伴冷笑道:“心慈手软?你细想想大奶奶之前行事,那是心慈手软的面团做派吗?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鲁大娘,如今一听见大奶奶的名字,她肩膀都要塌下几分,若说是大奶奶有什么吩咐,那比谁都殷勤,云奶奶和**奶这会儿还管着家呢,可没见她对那两位谄媚到这个地步。”
“什么都不必说了,且只认准一条,日后跟着大奶奶,保准没有错儿,这样仁义和善又聪慧刚强的主子,打着灯笼也难找,你们听我一句话,日后这侯府必然是大奶奶的,不说别的,就说这里边关着的那几个,可都是伶俐人,这一次大奶奶救了她们,又对她们说这样一番话,日后这些人的性命都是她的了,单这一点,便是**奶和云奶奶一辈子也没办法办到的。”
先前说话的婆子认真说道,她的话立刻得到了两个同伴的赞同,之前犟嘴的婆子也连连点头。
这里苏暖暖离了偏殿,在月光下和香云缓缓而行。
夜色如洗。月光如匹练般的洒下,染得大地一片银白。香云觉着身上有些发冷,小丫头就想着快点儿回去,奈何主子似是有什么心事,步子不疾不徐,她有心催促两句,又不敢开口。生怕打扰了奶奶的思路。
“香云。你觉得这件事我做的是对还是错?”
苏暖暖忽然开口,给了香云一个猝不及防,小丫头挠挠头。心想我哪知道奶奶做的对还是错?我只知道现在应该赶紧回房,不然就冻感冒了。
正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身后黑暗里忽然响起一个清朗声音:“之前和我争论的时候,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吗?怎么这会儿又怀疑起自己来了?”
苏暖暖和香云豁然回身。就见身后不远处,段庭轩正含笑站在那里。看不清面目,但月光下那股高贵潇洒的气度却更加醒目,见她们看过来,这厮便上前几步。接过香云手中的灯笼,温言道:“香云你回去吧,你们奶奶心里有结。我陪她走走。”
香云巴不得这一声,忙福了福身后撒腿跑了。这里苏暖暖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只觉着尴尬,嘴里咕哝道:“跑得倒快,又不是让狗撵了。”
“凌晨时分,夜凉如水,你不让人家好好儿在被窝里睡觉,却拉着出来谈心,要我我也跑,跑得比香云还快呢。”段庭轩呵呵笑着替香云分辩了一句,收到妻子白眼一枚,听她恶狠狠道:“既如此,你怎么不跑?还陪着我谈心?”
“没办法啊,做人家丈夫,总要比做丫头负责任吧?如此才能显出我敬爱体贴贤妻啊。”一面说着,小侯爷就解下自己身上的哆罗呢斗篷,给苏暖暖披在身上。
好烂俗的桥段啊。
苏暖暖心里腹诽了一句,但这件呢子斗篷上身后,果然身上就暖和起来,先前似是侵入骨肉般的如水凉气似乎全都被挡在这斗篷外。她侧身看了段庭轩一眼,却见他身上只是一件寻常长衫,便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我身上有斗篷呢,不冷。”
“这山上夜晚寒气是最重的,你那件斗篷也不顶什么事。不用担心我,我练了二十多年的吐纳,内功深厚,冬日里穿单衣也不算什么。”
“这一件好像不是你穿上山来的,不会吧?你不会是把二爷身上的斗篷给扒下来了吧?”苏暖暖怀疑地看着丈夫,以她对段庭轩的了解,这么腹黑的事不够他干的。
却见段庭轩表情一凝,旋即气呼呼道:“你就算不信我是个好哥哥,也得承认我是个好丈夫吧?庭业身上的衣服,我怎么可能披在你身上?这是四平刚刚上山时拿来的。”
“四平上山来了?”苏暖暖松了口气,若是披着段庭业的衣服,她也会觉得很别扭。
“是啊,先前派出去送信的人去府里报了平安之后,老太太太太就立刻打发四平过来送衣服,其实也是给我报个信儿,让我知道家里一切安好。不过四平说了,老太太和太太还勉强能稳住神,林姨娘和二妹妹已经是哭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老三之前一直嚷着要来拼命,幸亏让父亲拦住了,不然真让他一头闯过来,不知出什么事呢,虽然我不喜欢庭业,但不得不承认,处理这样事,庭业要比老三靠谱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月下漫步

“这倒是,二弟毕竟是在商场上历练了这么些年,老三却只有一股子书生意气。”苏暖暖微笑,忽然又道:“不过四平怎么出得城?京城城门早该关闭了吧?”
段庭轩叹气道:“今日佛寺的事,惊动了东宫和宫里,皇上太子都十分关心,所以四平才能从东宫取得金牌令箭,得以出城。”
“何必呢?就为这么件小事。皇恩浩荡,却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儿,传出去别人哪管你什么原因?只会觉得咱们恃宠而骄,终归不好。”苏暖暖也叹了口气。
若是从前,段庭轩早就惊得一蹦三尺高了,他那个向来讲究排场威风的妻子竟然也会说出如此明智的话?这怎么可能?
不过现在,小侯爷当然就是见怪不怪了,闻言微笑道:“还好,今日也不过是特殊情况,不然祖母和父亲母亲向来都很有分寸。我想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没道理总是安平侯府倒霉,对不对?”
“没错。凭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们?风水还要轮流转呢,厄运也一样,不过好运嘛,最好常驻咱们家,永远别走就最好了。”苏暖暖也笑开来,却听身旁丈夫柔声道:“怎么样?心情好些了?”
“本来就很好啊,是你自己想当然,以为我有心结,其实哪里有?”苏暖暖哼了一声,伸出手去,似是要接住天上洒下来的月光,一面笑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好心情呢。”
“是吗?刚刚是谁和香云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难道我听错了?”段庭轩摸摸鼻子,看见妻子活泼的动作,一颗心越发柔软怜惜。
“其实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只不过我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是不是真有毅力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所以有感而发,仅此而已。”苏暖暖认真道。
“难得你心情还能如此平和,还能劝她们那些努力活下去的话,若让人看见,绝对不相信你是刚刚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回来。”段庭轩苦笑:“连我此时,还没有你这样的轻松心情呢。”
只由这一句话。苏暖暖就明白。刚才自己在偏殿里和那些媳妇说的话,都被这厮听去了。当下便笑道:“虽说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但京城这些勋贵女眷里。又有谁的一生中,能像我有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更不用提我还用自己的手段拖延到救援来临,这日后即便进了宫中,见到皇后娘娘。那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谈资啊。”
“你总是这样积极乐观,连这样惊险的九死一生的事。到你嘴里竟还成谈资了。”
段庭轩无奈摇头,但他也十分明白,恰恰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苏暖暖,才会让他品尝到真正的情爱滋味。真正明白情爱二字,不是书中的风花雪月,也不是诗词中的缱倦缠绵。那是无需多言的相知相许。死生不渝,不用说什么刻骨铭心的话。因为从它在心中生根发芽的那一天起,就和你的血肉融在一处,经历百转千回的磨砺,岁月时光的洗练,永不褪色,只会愈发深刻。
“你不会是从我房里出来后,就像个幽灵似得满山乱窜吧?”苏暖暖将头扭到一边,轻声问了一句,她没办法面对段庭轩越来越火热的目光,那两只桃花眼都快变成狼眼了,看得她既有一丝窃喜甜蜜,又觉心惊肉跳。
“没有,我去审了一下那些屠狗帮的凶匪,正审着呢,四平就来了。我换了衣服要回去接着审时,就看见你和香云往偏殿那里去,心里一好奇,就跟了过去,原本想悄悄离开,不让你发现我这根尾巴的,却不料正好听见贤妻心中有疑惑,为夫一想,香云不过是个丫头,见识浅薄,恐难解贤妻心中迷惑,这种时候,当然要挺身而出,即便被贤妻发现为夫我的偷听行径,也在所不惜……”
“你又开始扯了。”苏暖暖笑得弯了腰,心中却泛起一丝感激:渣男果然不愧是风流种子,这份儿对女人的体贴心思,在这男权社会怕是也不多见了。
“好了暖暖,月影西移,回去歇一会儿吧,这眼看就要到黎明时分,最冷最黑的时候,别着凉了。”段庭轩见妻子今晚游兴大发,不由担心起来,暖暖身上还有几处伤呢,虽然都是皮肉伤,但那也是伤不是?不能因为人家浅显就不当回事儿啊。
“再呆一会儿嘛,月亮不是还没下去?”苏暖暖笑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个半大葫芦:“这会儿正是下露水的时候,收集一些,回去煮茶酿酒都是好的。尤其是这菊花上的露水,嗯,这里都是些野菊花,等一下我们去后山,那里的名品多,花盘大,露水更多,都带着一股甘甜花香,最好不过了。”
“暖暖,你可别只顾着夜色旖旎贪玩,我和你说,万一伤风着凉了,你就别想出屋子一步。”段庭轩实在是拿这个妻子没办法,只好使出恐吓的招数,不过依照以往经验来看,这对苏暖暖根本没用。
“别这么煞风景,难得我也小清新矫揉做作一回,你就顺着我一次不行吗?”苏暖暖瞪眼,却见段庭轩咬牙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把你管得多严厉似得,苍天可鉴,都是我对你百依百顺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还顺从过我?”
“这话就没良心了。”苏暖暖一边用葫芦收集露水,一边欢笑道:“在宫里的时候儿,我没做饭菜孝敬皇上皇后?老太君过寿,你说要一样特别的寿礼,我就费劲做了那么大的生日蛋糕,这不是顺着你?太子要减肥,不肯吃素菜,你央求我弄点儿花样,我没替你尽心安排?怎么你一句话,就把我这些功劳全都抹杀,好像我是个多不讲理的女人似得?”
段庭轩语塞,好半晌只好摇头笑道:“罢罢罢,是我说错了话,这样吧,我罚自己替你收取露水,这总行了吧?别说,你这葫芦还挺精致的,上面还画着画儿花鸟,咦?这正经画得不错,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开中门

“二妹妹送的,之前只是她自己玩儿,我看见喜欢得很,她就用心选了一个葫芦画上花鸟画送我。对了,她还说三弟知道这件事后,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这么大的葫芦,偷偷摸摸往上面用心画着一副美人图,大概是要送你的。”苏暖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从她比划的大小来看,那葫芦的确很大。
段庭轩囧囧有神的看着妻子:“你确定他是要送我葫芦?而不是害我性命?好好儿的画什么美人图?这不是挑拨你我夫妻关系吗?哼!我就知道那货不怀好意,明知道我在你眼里形象已经不怎么样了,他还要火上浇油。”
“别这么说,人家也是一番好心,美人图要画好,那可是比花鸟更难呢,让你这一说,三弟心血全都白费了。”苏暖暖笑得畅快,但随即又道:“不过三弟心是好的,到底欠考虑,送你那么大的葫芦,能干什么?总不能装了酒背着上朝吧?你又不是铁拐李。”
夫妻两个一路说笑收集露水,不知不觉月亮隐没,这才心满意足回房,果然不一会儿,天就亮了,原本寂静的山寺各处就有了人声。段庭轩和段庭业去安排御林军和家丁护院们押着凶匪离开,这里苏暖暖则和静姨娘将丫头仆妇们都聚集起来,也预备下山。
在院子里集合完毕,众人正要出发,就见段庭轩从院门外走进来,于是大家就知道世子爷有话说,连忙都站住了,眼睛紧盯着段庭轩,暗自猜测着世子爷来此的目的。
段庭轩目光轻轻一扫,就看见昨天被押起来的几个媳妇站在人群最后面。他便伸手一指,沉声道:“你们几个出来。”
几个媳妇彼此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有些怯怕,但犹豫一下,仍是垂头走出来,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拜见世子爷。”
“大奶奶昨晚替你们求情,所以我决定饶过你们的性命。”段庭轩自然不会和几个下人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面无表情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概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回去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大奶奶心慈。不忍心让你们受苦,俗语说救人救到底,所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害怕回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从此后和安平侯府再无关系,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不会把她当做逃奴来追究。”
这话实在出乎几个媳妇的预料,当下猛抬起头,愣愣看着段庭轩,但很快就又垂下头彼此看着。有两人眼中就现出犹豫之色。却听昨晚最先跪拜承诺的那何家媳妇沉声道:“奴婢多谢世子爷的活命之恩,但奴婢不打算离开,就请世子爷准许奴婢回府。是打是罚?奴婢甘心领受。”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媳妇齐声道:“奴婢谢世子爷活命之恩。奴婢情愿回府领罚,求世子爷莫要赶奴婢离开。”
于是那两个犹豫着的媳妇就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也表达了自己不愿离开的心意。
“总算你们还有点担当,没忘了昨晚你们大奶奶的话。既如此,回府后每人以护主不力之名罚一年俸禄……”段庭轩说到这里,就顿了顿,目光在其他人的身上威严掠过,沉声道:“这几个人我已经罚了,昨晚的事就此揭过,今后若让我在府中听见有关她们的风言风语,一定追查到底,是谁嚼得舌头根子,爷就把她舌头给剪下来,若是不信我和你们大奶奶的能力,尽管试试。”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一众震惊的如遭雷劈的仆妇们,径自来到苏暖暖身边,笑着道:“有我这一番嘱咐,即便不能完全把这事儿瞒下来,也总不至于掀起轩然大波,为夫这番安排,夫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真不愧是小侯爷,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有你这番震慑,大概敢嚼舌头根子的人就不多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苏暖暖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却听丈夫咳了一声,小声道:“我这样费尽心机,可不是只为听你夸奖的,那个石头饼……你看回去后是不是也该让我尝尝?”
“原来是为了吃的?”苏暖暖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敬仰之心瞬间就消失无踪了,大概语调里的不屑太明显,让段庭轩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小侯爷连忙义正辞严的分辩道:“你懂什么?以为只是我嘴馋?你也太瞧不起人。我不过是因为听你说的这石头饼做法简单便捷,将来若是需要外出征战,急行军时有了这个,既能吃饱又能吃好,可以最大限度保障军队的战斗力。”
“有没有这么大义凛然啊?你确定不是为自己嘴馋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苏暖暖怀疑瞄着段庭轩,却见丈夫脸一沉,拂袖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反正,回去先弄一顿尝尝,我要实地考察一下将这石头饼作为军粮的可行性。”
“好好好,回去就给你做,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老太太和二妹妹这会儿还不知怎样望眼欲穿呢。”苏暖暖暗自好笑,但段庭轩昨晚的表现实在很不错,所以她不介意让丈夫假公济私一回。
滞留山寺一夜,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战斗的安平侯府下人们,终于得以平安回府。当马车从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驶过,要接着往西角门而去时,忽听段庭轩命令停车,马车夫不明所以,连忙停了下来,接着就见世子爷下了马,来到朱红大门前吩咐两个守门家丁道:“大开中门,迎接世子夫人回府。”
两个看门家丁都懵了,不知道自家爷这唱的是哪一出。像安平侯府这样的人家,除了迎接圣旨以及正式拜访的王公外,是不会轻易开启中门的。哪怕尊贵如侯爷夫人世子夫人,她们从中门而入的机会这辈子也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侯爷和世子的成婚典礼上,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抬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夫人这一次在山上力擒凶匪,为朝廷立下大功,有资格从中门入府。”
段庭轩见两个家丁如同呆头鹅似得,就沉声解释了一句,这一来,家丁终于回神,虽然还觉着不妥,但这是来自世子的命令,就算事后主子们责罚,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罚不到他们头上,更何况这位爷可不是个好惹得主儿,听说大奶奶更不好惹,他们犯不着和这样两位厉害主子拧着干。
朱红色大门徐徐打开,这一下连苏暖暖都被惊到了,连忙探出头来对段庭轩道:“你发什么疯呢?昨晚力擒凶匪的人那么多,难道都要从中门而入?你是要侯府成为京城笑柄?”
“当然只有你能入,因为只有你是世子夫人。”段庭轩不为所动,微笑着将苏暖暖从马车里拉出来,然后一直扶她下了马车,这一幕落在闻讯赶来的京城百姓眼中,顿时引发一片惊叹。
“不用奇怪,我就是想让你风风光光陪我再走一次中门。”段庭轩牵着苏暖暖的手,和她并排上了台阶,一边轻声解释,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他知道现在的妻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苏暖暖,他爱她敬她,然而当初举办大婚典礼,和自己拜天地的那个女人却不是她,他欠她一个风光大嫁,却已无从弥补,今日两人携手并肩从正门而入,不过是对这个遗憾的一点补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