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这个气啊,正要将萧江北这祸害驱离,却被他拉住手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上岸吧,杏花春雨的火大概已经生好,锅也支上了,你看看弄点什么花样,今儿中午好好吃一顿全鱼宴。”
顾绮罗抬起头看看天色,果然太阳已经不是在中天上了,这一个时辰她也过足了瘾头,于是和萧江北一起上岸,只见岸上已经支好了一个诺大的帐篷,目测足有上千平方米,此时里面已经燃起了几个大火堆,也有准备好树枝要串鱼烧烤的,也有支好了铁锅准备熬汤的,还有一个用石头简易垒起来的灶台,上面放的锅,看来是要炖鱼或者酱焖,用不着顾绮罗展露手艺,早已有人准备好了,大家伙儿钓来的鱼都被集中到一起,几个妇人婆子正在收拾。

第一百七十二章:无头公案

萧江北和顾绮罗见各处都井井有条,显然不用自己动手,两人也乐得偷懒。忽见钟春风程统应飞鸿等人坐在一处一边烤火一边说话,他们俩便连忙赶过去,未到近前,就听钟春风冷笑道:“你们说不是谋财害命,可最后那诺大家产都被一个女人得了去是不争的事实,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那刘三川是最惜福惜命的,怎么会忽然暴毙?”
应飞鸿在一旁悠悠道:“刘三川向来吝啬狠毒,他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有几个远亲,也和他根本没有往来,他死了,家产自然落在妻子手里,这也很正常。他那样精明的人,若是他那妻子真的包藏祸心,他岂会看不出来?或许只能说,那女人命中注定有这样财运罢了。”
顾绮罗对这话题陌生得很,萧江北却是听说过,因便淡淡道:“怎么忽然想起议论这个来了?当时官府不是有公论了吗?”
应飞鸿笑道:“还不是春风?他说似奶奶这样有经商天分的,世间没有别的女人可比,程大人就说京城那燕回楼的幕后老板听说也是个女人,如今看来也不简单。因着这些,便想起当年轰动一时的刘三川案,所以就说起来,春风认定了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我却觉着这不可能。”
“这刘三川案是怎么回事啊?”顾绮罗疑惑地问,她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发现没有一丝一毫是关于此事的。
“难怪奶奶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在杭州乡下,这却是发生在蜀地的事,你去哪里知道?”钟春风笑着说完,便给顾绮罗大致说了一遍。原来这刘三川乃是蜀地一个有名的大富商。生意遍布西南各地,他年过不惑才娶了一个妻子,却在娶妻三年后忽然暴毙而亡,因为没有别的亲人,所以那些家产都落在了这妻子手中,当时他的仆人也曾经去官府告过状,但最后被判定是诬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到如今。已经是四五年过去了,人们早已淡忘了此事,连他那得了巨额家产的妻子也不知去向。
“哦。原来是这样。”顾绮罗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便看向钟春风道:“你就是对我们女人有偏见吧?那刘三川为富不仁,兴许老天也看不过眼,让他死了。怎么你就非要认定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有数的,痴心女子负心汉。我们女人能狠下这样心肠的,可并不多见,倒是负心的男人,这世上时常就能蹦出来几个。”
钟春风道:“这事儿本来就扑朔迷离。我也并非对女人有偏见,只是就事论事。”他说完便看向程统,看样子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就……就拿你当官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程统做过地方官,自然也审过案子,听见这话,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便沉吟道:“我听说刘三川为人精明,而当初告状的那个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管家,这样情况下,官府判这个女人无罪,无非是两种情况。”
“什么情况?”
程统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萧江北都露出一丝好奇,只听他悠然道:“很简单,要么刘三川就真的是暴毙,这女人本就无罪;要么就是这女人有大靠山,所以当时的官员被她的靠山压制,只好判对方无罪。我自己是倾向于后者,原因刚刚已经说过,告状的是刘三川带了二十多年的管家,这种人最是精明,如果刘三川真是暴毙,他何必去诬告?即便将那妻子投进监牢,财产也是充公,不可能落到他一个奴才的腰包里。”
“这也不一定。”萧江北沉声道:“或许这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只要告倒了那个女人,那钱财就能落一部分到他手里。”
“可财产充公的话,一般都是由地方官员处理,若这奴才能得到钱财,除非他和当地官员勾结,既如此,那官员又怎么会判那个妻子无罪?”程统反驳,而萧江北也沉吟道:“当地官员就都是一条心吗?万一分了派别……”
几个人因为这事儿而争论不休,忽听杏花喊着要他们先去喝鱼汤,顾绮罗便大叫道:“行了行了,我听来听去,不过是个无头公案,而且都过去四年时间了,即便你们有了结论,也没有什么用,既如此,与其为人家操心,倒不如去喝两碗热乎乎的鲜鱼汤还好。”
众人都笑道:“我们原本就不想操心,都是奶奶不知此事,所以说给你听,然后就忍不住分析起来。”一面说着,便纷纷起身,来到了熬鱼汤的大锅前,早有下人准备好了大海碗,另一边的空地上则支起了几张桌子,桌上碗碟筷子调料样样齐备。
“呀,果然是新鲜的活鱼,看看这汤,都是奶白色的,闻着便已经是鲜香无比了。”顾绮罗抻着脖子向锅里看去,看见那翻着花儿的奶白色鱼汤,欣喜不已,一面小声咕哝道:“这要是再下一斤米分丝,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什么米分丝?”
忽听萧江北疑惑问了一句,顾绮罗无语看了丈夫一眼,她觉着自己的声音不比蚊子哼哼大啊,可这厮怎么还听了去呢?狗耳朵也没有这么灵的。
“没什么,我说胡话呢。”于是顾绮罗只好用这个打发了杏花春雨无数次的万能借口,这个时代还没有地瓜和马铃薯玉米等物,哪里来的米分丝给她吃?荞麦和绿豆倒是有,但这时候的人们显然还没发明出可以弄荞麦米分丝绿豆米分丝之类的工具,至于本来的历史上有没有这个,她也不是很清楚。
萧江北不好糊弄,不过当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妻子看了半晌却果断被无视后,不好糊弄的总兵大人也只能被糊弄过去了。一时间只听得大呼小叫声不断,众人都在桌上落座。他们这一桌,杏花和春雨每人端了一海碗鱼汤坐下,杏花就笑道:“奶奶且先喝几口汤热乎热乎,等会儿再吃鱼,还有烤鱼和炖鱼,你不是最喜欢草锅炖鱼吗?”
“对对对。”
顾绮罗点着头,一面吹着鱼汤小心喝下去,热乎乎的鲜香鱼汤从喉咙里直到胃中,简直像是把这大半天里受的寒气都驱散了一般,就别提有多舒服惬意了。连向来毒舌的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对这鱼汤赞不绝口,喝了两大碗。
接着烤鱼和炖鱼也陆续上桌,顾绮罗让人把早上才蒸好的窝窝头拿出来,眼见程统直皱眉头,她便笑道:“程大人,你不要小看这窝窝头,吃鱼须得就着它,才最有滋味儿。如果只是米饭馒头,那就只是寻常而已。不信你尝尝看。”
程统半信半疑,但见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大口吃着,他也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只不过刚嚼了两下就噎的翻起了白眼,这大少爷从来养尊处优,哪里吃过粗粮?终于这会儿低估了窝窝头的杀伤力,好悬没噎死。
连喝了好几口鱼汤,才总算把窝窝头送下,只看得旁边钟春风直摇头,暗自可惜,心道若是这厮被窝窝头噎死了该有多好?忽见程统扭头看着他道:“这样东西只该喂猪,你怎么也能吃得下去?”
“我最落魄的那会儿,就是想吃这样一个窝窝头也不可得。”钟春风冷笑一声,讥讽道:“谁像你大少爷养尊处优的,这辈子竟是连窝头都没吃过。罢了,你享受不了这个美味,那边也有馒头,还是去吃馒头吧。”
程统愣了一下,忽然冷哼一声,喃喃念了一个名字。然后他发狠似得咬了一口窝窝头,含混不清道:“既然你能吃,我不信我就不能吃。”
“刘庆棠是谁?”顾绮罗凑近萧江北小声问,却听他也小声道:“当今的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是深受皇上信赖的老臣。奇怪,那老家伙怎么得罪程统了?”
顾绮罗却是立刻就明白了,暗道大概当日就是这老家伙做了手脚,害钟春风名落孙山,蹉跎十年时光。啧啧,程统这厮摆明了是要给钟春风报仇啊,这么说来,他当日刚到辽东,就对北峰山金矿下手,莫非也只是因为那些人揍了钟春风,所以这家伙要给钟春风出口恶气吗?
细想程统的为人,顾绮罗发现自己的猜测无限接近现实,所以说什么勇往直前重拳出击都是借口,这厮来辽东后之所以第一个就拿北峰山开刀,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一念及此,顾绮罗的心情十分复杂,目光在程统和钟春风的面上来回梭巡着,暗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呢?钟春风看上去对程统是深恶痛绝的,可事实上他又十分委曲求全,这不符合他的性子,难道真如萧江北所说,其实这货对程统是又爱又恨,或者因爱生恨?我一心想让他离程统远点儿,难道真的只是枉做了小人?最重要的是:程统这腹黑毒蛇虽然表面上总是逼迫钟春风,但心里对那毒舌的家伙明明是关怀备至。

第一百七十三章:雕冰灯

这样想着,顾绮罗就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管程统和钟春风的事情了。可怜的钟大才子哪里知道不过是和程统说了几句话,就让顾绮罗对自己的同情消失殆尽,从同一阵营变成了保持中立。他这会儿正想着元宵后要撺掇顾绮罗,让程统快点把唐万年收拾掉,然后赶紧滚回京城呢。
这也可算是一顿另类的全鱼宴了,无论主子奴才,将军士兵,大家都吃的十分欢畅开怀。到最后还剩下了不少鲜鱼,因为天气冷,也不怕坏掉,所以都收拾了,准备带回总兵府继续吃。
眼看已经是半下午时分,若再不回城,晚上大概就要露宿在荒郊野地了。于是众人把各自东西收拾好,甚至连垃圾都妥善处理,这一点在萧江北和程统等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顾绮罗一定坚持要这样做,他们也就无所谓,反正不用他们动手。
临走之前,顾绮罗担心冰面上那些窟窿,所以亲自跑去看了一下,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窟窿里的水又结了薄薄一层冰,可见等到了晚上,就又会冻结实了,不可能造成事故,她这才彻底放心。
钟春风看见她和萧江北从冰面上回来,嘴巴就又忍不住痒痒,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从前没发现奶奶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这大河少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他又不是瞎子,还能眼睁睁掉到冰窟窿里去不成?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程统,看好你的人。”
顾绮罗还不等说话,萧江北就沉着脸冲程统说了一句,登时把钟春风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和萧江北决斗。却被程统死命拉住,听他小声吼道:“你疯了?和萧江北决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你从来都是大智若愚的,怎么如今竟这样自不量力?”
让程统这一说,钟春风才醒悟过来,不由得羞惭满面,但旋即就回过头去,咬牙道:“你说我是什么?大智若愚?”
“唔。要不然你更喜欢大愚若智这种形容?”程统微笑。目光中与其说带着一抹挑衅,还不如说是调戏。
“看不下去了,一对狗男男。简直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顾绮罗喃喃念着,身旁萧江北没听清,连忙问她说什么,被敷衍过去了。
等到晚上回来。不但从河中挑那清澈透明的冰块取了好些,就是临走时往自家大水缸里冻得冰块也都成了。于是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各自拿了冰,反正也不求什么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大家都只是胡弄一气,取个乐子罢了。
这时候的辽东还是很冷的。冰也冻得结实,顾绮罗费尽力气,才勉强雕出了一朵荷花。自己端详着,还觉得挺满意。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奶奶,你雕个大海碗做什么?难道这会儿还想着喝鱼汤不成?”
二奶奶的脸一下子就黑成锅底了,扭头对秋容道:“有没有眼光有没有眼光?这是海碗吗?你过来仔细瞧瞧,看看是什么?”
秋容疑惑地走过来,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唔,是……豁了口的海碗?”她只见这一个大碗形状的边上都是豁口,所以只想着这海碗是掉到地上崩了口子不成?却是压根儿就没往荷花的方向上想。
顾绮罗欲哭无泪,忽见萧江北坐在那里不知道雕着什么,她便嚷道:“萧江北,你过来看看,秋容说我雕的是海碗,真真气死我了。”
正用心雕刻的萧二爷立刻化身召唤兽,来到妻子身边,仔细看了看她面前那个冰雕,说实话,他也觉着是个豁了口的大海碗,但秋容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这个答案肯定是不对的,不过,除了是海碗,这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萧二爷急的都快挠头发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绮罗,你这个是……还没雕完吧?”
“扑哧”一声,秋容忍不住笑出声来,暗道爷比我还不如呢,不是雕完了,奶奶会这样气急败坏?果然,就见顾绮罗一脸崩溃的表情嚷道:“怎么没雕完?这就是完成品,你说,我雕的是什么?”
萧江北皱着眉头瘪着嘴,努力思索天地万物中有哪一种东西和老婆大人雕刻的完成品是形状相近的,最后,倒还真被他想出一个来,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太不靠谱,但被逼无奈之下,他还是吭哧吭哧地说了出来:“绮罗,你这个应该是圆凳吧?只要倒过来,这几个豁口就是圆凳的腿子?唔,这还真是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你个脑袋。”如果不是秋容还在这里,顾绮罗真想一巴掌敲在丈夫头上:她没事儿雕凳子干什么?还圆凳的腿子,亏他怎么想得出来?她一向觉着自己的想象就够天马行空的,没想到萧江北这家伙的想象力竟是比自己还神来之笔。
“我这是荷花,荷花,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顾绮罗索性自己说出了答案,反正看这趋势,就算是最贴心的杏花过来,大概也猜不出,若是再说出什么更离奇的答案,她真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荷……荷花?”
向来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镇北候爷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心情极度崩溃之下,他想也不想就问出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这哪里能看出是荷花?花瓣呢?叶子呢?”
二爷说错话,奶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是屋中几个奴婢的共同想法,大家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萧江北,却不料顾绮罗在咬了一会儿牙之后,便把手上的工具一扔,颓然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这不像荷花,可是这能怪我吗?这冰太坚硬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整出这几个豁口,哪还有精神雕荷叶?”
“那这个豁口到底是……什么?”萧江北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也知道问出这话大概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没办法,他真的太好奇了。
“是花瓣,花瓣啊。”顾绮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果然是知易行难,她可以制定出最复杂的商业计划,却连这小小一块冰都搞不定。
“原来是花瓣啊。”萧江北咳了两声,然后握住妻子冰凉的手,郑重道:“绮罗,你说的没错,这不是你手艺不好,是冰太硬了,你能凿出这几个花瓣,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秋容斜睨了自家爷一眼,暗道爷啊,知道你宠奶奶,可是要不要宠到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刚想到这里,忽然就听一声欢呼,接着春雨欢叫道:“奶奶快来看杏花姐雕的牡丹花,真是太好看了。”
顾绮罗连忙奔过去,果然见杏花已经雕好了一只牡丹花,约有大海碗那般大,虽然不能说是栩栩如生,但最起码可以让人看出这是一株牡丹,形状非常漂亮,若是点上蜡烛放进去,那画面一定很美,最起码比自己的“荷花”要美多了。
“这死丫头,非在这种时候弄出了这么一朵花,这不是越发显得我无能吗?”
顾绮罗悻悻自语着,却听萧江北笑道:“好了,你也说过术业有专攻,哪里能什么都让你得了去呢?你会做生意,杏花又不会。”
顾绮罗心里舒服了点,忽听外面有人道:“奶奶,程大人过来了,要寻奶奶说话,奴婢让他在小花厅里等。”
“程统?他来找我做什么?”顾绮罗惊讶,却听萧江北小声道:“该不会是要向钟春风提亲……”不等说完,就被妻子狠狠拧了一下,听她咬牙道:“胡说什么?小心被丫头们听到,你又不是不知道钟春风那厮性子有多别扭,万一流言四起,他真会拽了裤腰带上吊的。”
萧江北一笑,这里顾绮罗就问道:“程大人找我做什么?让二爷去见他吧。”
那媳妇连忙道:“程大人只说寻奶奶,倒没说寻二爷,所以奴婢料着他大概是找奶奶有什么私密事要说。”
萧江北眉头一皱,顾绮罗却是眉头一挑,冷笑道:“这大概又是让岳嬷嬷收服的,倒没想到,你那乳母对我竟这样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找人给我上眼药。”
萧江北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就去呗,我只做不在意的样子,气死那老货。”说完便亲自从衣架上取了斗篷,送顾绮罗到门口,为她披上斗篷,一面郑重道:“程统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去看看他怎么说?若是有需要咱们帮忙的,千万莫要推脱。”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原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去见程统的,却恰恰因为这媳妇一句话,便改了主意。因也娇笑道:“好,那我就去见他一见,你且在屋中用心雕着,回来我看你雕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真的比我强?”
说完转过身来,就见那报信的媳妇大张着嘴巴,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她便悠然笑道:“怎么?你这是吃鸡蛋噎着了?还是晚饭没吃饱,想让我喂你点儿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程统的请求

“奴婢不敢。”那媳妇一下子低了头,表面上虽平静如常,心中却是滔天骇浪,暗道爷怎么会这样大方?那位程大人大晚上的特意来找奶奶,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随随便便就让奶奶过去了,男人哪有这样大方的?爷就真爱重奶奶到了这个地步?这么说来,岳嬷嬷那点儿心思岂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指望?她那些撺掇,在爷和奶奶眼中难道只是笑话?难怪奶奶从来不理她,也不借着什么由头处置,我原先还想着她是顾忌对方乃是爷的乳母,所以不敢发威,如今看来,我竟是大错特错了。
这媳妇乃是新进来的,所以和那玉儿犯了一样错误,不过她为人却是十分机灵,只从萧江北和顾绮罗刚刚那番举动,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时镇定了一下情绪,便连忙上前陪笑道:“程大人看样子找奶奶是有正经大事说的,不然也不会在夜里过来,钟先生也在。其实,不管是什么事,也不必瞒着二爷,却不想二爷竟把什么事都交给奶奶,这真真是对奶奶信任的紧。”
顾绮罗微微一笑,知道这媳妇会过意了,于是淡淡道:“二爷是个淡泊懒散性子,除非在战场上上阵杀敌,其他事情他都不喜欢过问,所以家里这些杂事自然就由我一手包办了。不过程统也是奇怪,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跑过来?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程大人和二爷相交莫逆,如今又住在咱们府里,他又是钦差,肯定心里头有大事儿,不然怎会贸贸然过来?”那媳妇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进行了描补。觉着这话说到此处已经够了,剩下的便只看这位二奶奶是不是能容下自己,于是她说完这一句后,便不再多说,心中却着实不安。
顾绮罗轻轻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暗道倒还算是个有眼色的。日后看看吧。若是可用就留着,我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少,这样知情识趣的。若不给个悔改的机会,有点可惜。
且说顾绮罗离开后,萧江北仍坐在桌旁细心雕着自己的那块冰,这会儿已经初具形状。依稀看去竟是个人形。不过杏花春雨等人此时谁都没心思去猜主子要雕刻的是个什么物件儿,她们只是觉得震惊:二爷真的让二奶奶自己去见程统了?这也未免太大方了。虽然说是表示出对奶奶的信任,只是……却也有些不妥当,万一让人看见,岂有不说闲话的?
一念及此。杏花便开口道:“二爷,奴婢知道您刚才和奶奶说的话,不过是说给那赵家媳妇听。只是……您真就不陪奶奶过去吗?这万一让人传了谣言……”说到此处,她便咬紧了嘴唇。再没有多说。
萧江北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淡淡道:“绮罗不怕这种谣言,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子,她不想依附我也不肯依附我,所以将来她必然要做出属于她的一番事业。到那时,不知道她要单独见多少人做多少事,难道我都亦步亦趋跟着?那成了什么?在经商方面,我不能帮她什么,只能做她最坚强的后盾,支持她相信她,将一切放手,给她最大的自由,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尽我所能为她遮挡风雨。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