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就吃了,能怎么着?喜饼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顾绮罗想想那个情景,也觉着有些羞窘,嘴上却强词夺理道:“我饿了一天,吃点儿喜饼怎么了?算什么大罪过?你有什么没脸的?萧江北进来你就可以出去了,你家姑娘我都厚着脸皮,你担心什么?”
春雨囧囧有神的看着顾绮罗,心想蒙着盖头,也看不见姑娘这会儿脸红了没有,这样话都能说出来?果然厉害彪悍。
正想着,就听顾绮罗厉声道:“快吃,这是命令。”
春雨吞了口口水,接着心一横,暗道不管了,姑娘说的没错,她是主犯都不脸红,我一个从犯吃一点儿算什么?天塌了有姑娘顶着呢,实话说,饿了一天,我这前心离后脊梁也不远了啊。
这样想着,便也大口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工夫,剩下几块喜饼也没了,一个盘子里就只剩下点饼渣儿。忽听顾绮罗在盖头下问道:“都吃完了吗?”
“姑娘,都吃完了。”春雨回答,一面就端着盘子要放回去,忽听身后主子开心笑道:“吃完就好,总算有人帮我分担了,到时候萧江北问,我就说是你和我两个人把这盘子喜饼吃了,哈哈哈,省得他被我的食量惊到。”
春雨一个踉跄,险些一跤摔倒在地,不由得气愤回头:这姑娘还有没有点主子的谱儿啊?连自己一个丫头她都要陷害,天理何在?可恶,当日太太怎么没选自己去给三姑娘陪嫁?明明自己比杏花看着要蠢些不是吗?
“唔,你能不能去找找厨房在哪里?再要一盘喜饼不就好了嘛。”说到底顾绮罗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脸皮厚到家,眼睛一转就出了个馊主意。
春雨看着空盘子,欲哭无泪道:“姑娘您还是算了吧,就算奴婢能找到厨房又如何?这空盘子在咱们桌上,不过是在二爷面前丢人;若是去了厨房,您是要把人丢遍整个将军府吗?”
顾绮罗想想也对,于是只好作罢,过了好一会儿,她方幽幽道:“春雨,你说府里现在如何了?”
“奴婢哪里知道啊?不过姑娘向来说庄姨娘聪明,想必她不会放过这个扳倒太太的机会吧?只可惜咱们看不见了。唉!也不知杏花姐如何了?会不会被老爷责罚,姑娘,您可不要忘记,等回门时要把她带过来啊。”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做到。”顾绮罗认真说道。话音未落,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门开了,只听春雨的声音道:“二爷过来了?”
“嗯,你下去吧。”
萧江北沉稳的声音响起,比起平日的晴朗干脆,这声音似乎多了几丝磁性,透着那么一股子魅惑,只听得顾绮罗脸红心跳,不自禁就想到今晚是自己和对方的洞房花烛夜。
一念及此,一张脸“腾”一下就红了,感觉到身旁春雨离去,大姑娘几乎是有些慌乱地道:“你……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天黑了吗?灌完酒了吗?”
“太阳都下山了,很快就会彻底黑下来。”萧江北走到顾绮罗面前,想象着盖头下女子难得慌张的表情,面上满是温柔笑意。
“那酒呢?宾客们这样就放过你了?”顾绮罗才不信这么快就喝完了,不说别人,就那些纨绔子,心中对萧江北有多嫉恨?不把他灌趴下能罢休吗?
“唔,你觉得有几个人敢灌我?”萧江北冷哼一声,仿佛看穿了顾绮罗的心思,鄙视道:“那几个怂货,我眼睛一瞪他们就恨不得能钻进桌子底下去,还敢灌我酒?活的不耐烦了吗?”
顾绮罗目瞪口呆,好半晌方喃喃道:“果然是竖子不足与谋,烂泥扶不上墙,一群蠢货,也不想想这种日子,萧江北还敢动用武力不成?这种时候不报仇,日后就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喂!娘子你是哪头儿的啊?”萧江北哭笑不得的问,一边伸手将喜秤拿在手中。下一刻,就听顾绮罗振振有词道:“你严肃点儿,盖头还没掀,严格来说咱们还不算律法承认的夫妻,谁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顾绮罗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有点不习惯眼前突然出现的明亮,烛光下,美轮美奂的新房映入眼帘,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喂!你……你干什么啊?”大姑娘急了,柳眉倒竖看向萧江北:“都不给人点准备的,你就揭盖头了?”
萧江北一脸无辜:“不是你说咱们盖头还没掀,严格来说不算夫妻吗?所以我就揭开了啊,这回咱们是夫妻了吧?”
“你……你这个家伙。”顾绮罗觉着自己就够不讲理的,没想到如今摊上个更不讲理的,因站起身跺脚道:“哪有你这么蛮干的?你……你总得知会一声,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听听,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啊。”
“那我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萧江北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顾绮罗,放低身段打算来个亡羊补牢。
“你说吧。”顾绮罗哼一声,高高昂起下巴,却见萧江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地抓抓脑袋道:“这个……我不会说啊,在边关这么多年,习惯了只做不说,要不然,我用行动表示?”
话音落,他就搂住顾绮罗的纤腰,在那光洁额头上轻轻吻了下,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顾绮罗更搂紧了几分,方呢喃道:“绮罗,我终于娶到你了,我不是做梦吧?从此后我们就可以朝夕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我……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顾绮罗原本还想逞逞口舌威风的,然而听见这一番话,身子顿时就有些发软,嘴里咕哝道:“哼!之前从边疆给我带回来的信,不是挺会山盟海誓的吗?什么此情不渝的,这会儿偏偏没词了?只会说欢喜欢喜,谁不知道你欢喜?你不欢喜我还不嫁给你呢。”
萧二爷听着妻子的轻嗔浅笑,原本想好的两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知道抱着到手的娘子傻笑,身体里似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蠢蠢欲动,他轻轻一抬手,就将顾绮罗拦腰抱起,放在那张大床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婚之夜(下)

“喂!你不会现在就想……吧?”顾绮罗瞪大眼,一巴掌拍在萧江北的手上,瞪着他小声道:“交杯酒还没喝,这床帐下的花生桂圆等东西还没找出来,你不怕咯得慌我还怕呢。”
“哦。”萧江北的确是太欢喜了,以至于把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步骤都给忘记,因连忙起身到桌前去倒交杯酒,但刚抓起酒瓶子,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顾绮罗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萧江北把交杯酒拿回来,便从床上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倒两杯酒而已,怎么还不回来了?”
话音落,就见萧江北转过身来,指着那空盘子道:“绮罗,咱们新房里有耗子,一整盘喜饼都吃光了,这耗子肯定不止一窝。”他的口气非常笃定:抓耗子这种活儿,在北匈流浪那会儿干的太熟了。
“呃……”顾绮罗的脸当时就黑了,但看萧江北脸上表情不像是故意讽刺,于是大姑娘就深深地思索起来。
是告诉他真相?还是就让他以为喜饼是被耗子吃了呢?这是个问题。
大姑娘正在心中艰难抉择着,就见萧江北怒气冲冲放下盘子,然后双手挽了挽衣袖,一脸杀气的开始弯腰在屋里踅摸起来。
“你……你找什么?”不知怎的,顾绮罗就觉着一阵阵心惊肉跳,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找耗子。”新郎官怨气冲天的猫腰向前:“我们的大喜日子,几窝耗子也敢翻天,把喜饼偷吃的一个不剩,今天我不把它们找出来一个个掐死,我也枉为大夏武将……”
“这……这和大夏武将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大喜日子,你就不要……不要造杀孽了,就几窝耗子……而已嘛,明天把姨娘屋里的大花大黑借来,比你管用,这个……萧江北你虽然武功高强。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术业有专攻,猫抓耗子比你厉害,是不是?”
“得了吧。就姨娘屋里那两只肥货?除了好吃懒坐它们还会什么?抓耗子?耗子抓它们还差不多,早被姨娘宠坏了。”萧江北头也不回,用充满了鄙视的语气评价香姨娘屋里两只大肥猫。
“够了,那盘子喜饼是我吃的。怎么着?你想把我从老窝里拽出来一把掐死吗?”原本顾绮罗还因为怕丢人想让莫须有的耗子背黑锅来的,然而看见萧江北那杀气腾腾的模样。顿觉压力山大,于是把心一横,抢先蛮不讲理的爆发了:不就是脸面吗?这会儿姑娘不要了。
萧江北猛然回身,惊讶看着做河东狮吼状的爱人。一时间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只是呐呐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我都有点儿糊涂了,那喜饼不是耗子吃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饿了。饿了一天,肚子都要造反了。所以忍不住把那盘子喜饼充了饥,就是这么回事。”顾绮罗深谙“恶人先告状”的道理,上前戳着萧江北的肩膀,一副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样,果然立刻就让他忽略了“新娘子新婚夜饿得偷吃喜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连忙抱着安慰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粗心惯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儿吃的,今天的喜宴很丰盛,有你喜欢吃的肉沫豆腐,四喜丸子,烧鸡乳猪,我都去给你拿来。”
“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比那两只肥猫还好吃懒坐的吃货了。”顾绮罗拉住萧江北:“好了,刚才吃了那么些喜饼,这会儿肚子也不是很饿,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交杯酒喝了吧。真是的,亏你还是被称为有勇有谋的将军呢,耗子?你怎么想出来的?哪窝耗子敢来咱们的新房安营扎寨啊,就你身上这煞气,老虎都不敢来,还耗子呢。”
“好好好,喝交杯酒。”萧江北正是巴不得,听见这一声,还哪有二话?迅速倒了两杯酒,两人坐在床边,手腕交缠,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顾绮罗都无语了,呐呐道:“盖头也是没有心理准备就掀开了,交杯酒也是这么稀里糊涂就喝下去了,萧江北,你还真是太便宜了。”
“那……要不然我再说几句甜言蜜语?”新郎官不知道哪里惹得新娘子不高兴,小心翼翼提出补偿条件。
“什么甜言蜜语?论理,我们喝交杯酒之前难道不该……脉脉含情的……那个……凝视一会儿吗?”顾绮罗气急:这个家伙,也太不解风情了。
“唔,这样啊,那怎么办?都喝下去了。”萧江北晃晃酒杯,那里连一滴酒都没有剩下,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要不然,我们再喝一次?”
“哪有交杯酒喝两次的啊?你还能不能靠点谱了?”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赶紧把红枣花生什么的收拾收拾,然后安歇吧,这几天我简直累得骨头都要断了,总算今晚上能好好歇一歇。”
“唔!”萧江北陪着顾绮罗将床上的花生红枣桂圆等全都寻了出来,然后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娘子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好像不是掀开盖头喝交杯酒找完花生红枣后就能完事儿的吧?”
“那还有什么……”顾绮罗的话只嚷出一半就闭口了,因为她很快就想起洞房花烛夜的重头戏的确不是盖头和交杯酒,而是那个适合进行某些运动的“夜”字。
“你不是说你粗心吗?怎么这会儿却心细如发了?竟还没忘了这回事。”
萧江北囧囧有神的看着她,小声道:“这种事情还用得着心细如发才会想起吗?但凡是男人,就没人会忘记吧?”话音未落,他就如一条大狼狗般扑到顾绮罗身上,先在那洁白如玉的脸蛋上使劲儿亲了一口,然后嘿嘿笑道:“等这一天等的心都疼了,绮罗,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使劲儿掐一掐自己不就知道了?要不我帮你掐?”顾绮罗坏笑着伸手。
“唔,娘子是要和为夫比一比功夫吗?”萧江北看透了妻子的“不怀好意”,连忙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没错,就是要和你比功夫,但不许你动手也不许你动脚,身子也不能动,脖子也不能动,对,就这样,不许动更不许反抗,我来了……”
顾绮罗笑叫着扑到萧江北怀中,还不等伸手就被他两只胳膊紧紧搂住,听丈夫“猖狂”笑道:“娘子,你这是送羊入虎口吗?”
“喂!说好了你不许动的,竟然敢犯规?”
“那是你说的,我好像没答应吧?”
“我管你答没答应,敢违抗我的话就要接受惩罚,散落吧千本樱……”
“签本应?那是什么东西?”
“是胡话,你不用管……”
房中叽叽咯咯的说笑声透出门来,一直守在门外的春雨终于松了口气,对两个喜婆子招招手,然后每人发了一个赏封,微笑道:“辛苦你们了,如今夜深了,我留在这里就好,你们回去休息吧。”
两个喜婆子都是老手,只用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这赏封数目不小,不由乐得合不拢嘴,又说了许多好话,方千恩万谢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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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萧府娶亲的喜气洋洋,原本双喜临门的顾府却是在顾绮罗上轿后就一片愁云惨雾。
林正南竟扔下了花轿扬长而去,这让吕夫人始料未及,当即就晕厥过去,而顾明阳则和庄姨娘顾兰绡等回到大厅,顾老爷出离了愤怒,听了顾兰绡的话,立刻就把林大娘和周宏家的以及吕夫人身旁的玲珑都给叫了过来,挨个儿审问。
玲珑和周宏家的也罢了,她们的命运是和吕夫人连在一起的,情知招供了也脱不了干系,但其他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林大娘将吕夫人卖了个底儿掉,又有杏花说出吕夫人以自己父亲胁迫她去给顾锦绣陪嫁的事。
而最重要的证据,则是来自三姑娘顾锦绣,当时萧江北认出她来,询问她的身份时,周围可是许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知道对面是萧家的花轿还要上,后来顾兰绡阻拦,她就忽然丧失了理智,要扑打顾兰绡,还说对方坏了她的好事,这就是铁证如山,再也没办法掩饰。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韩姨娘一看见顾明阳的表情,就知道吕夫人大势已去,她之所以紧跟对方身后,就是因为吕夫人能给她利益,此时一看太太翻不过身来了,若这时候将她彻底踩下去,或许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上位,毕竟父亲也是个衙门小吏,不是那出身卑贱之人,且顾明阳已经许多年没有往房里添人,大姑娘也已出嫁,太太若落魄了,焉知自己不能更进一步?最起码,管家之权也可以得到的,就不是全得到,也可以和庄姨娘平分。
于是便连忙跳了出来,将吕夫人私底下那些可恶行径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甚至连顾绮罗的婚事,吕夫人不过是为了巴结萧府,吕冬云也压根儿没看见过萧江北,只是为了给顾老爷吃定心丸所以撒谎的事也都说了,和她一比,庄姨娘这个和吕夫人早已决裂的人,竟成了个“念旧情”的,虽然也淡淡提了几句吕夫人的劣迹,但全没有韩姨娘踩得这样彻底。

第一百三十五章:恶有恶报

事情终于全部撕掳开来,血淋淋的事实让顾明阳再没有了任何装糊涂的余地,他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在座位上呆坐了好半晌,方挥手命众人都下去,自己则来到了周太夫人屋中。
前院闹出的事,周太夫人此时已经都知道了,看见儿子过来,老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那媳妇是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只是不管怎么样,她总算和你十几年的夫妻,为你生儿育女,且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她也的确是扶持着你走到了今天,所以我素日里不肯多说。丫头的婚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未必安着好心,只是到后来这的确是一门如意姻缘,所以我就没说什么,却不料她三番五次的出手破坏,怎不令人寒心?我更想不到,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还包藏着祸心,闹出这么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来。镇日里都说绮罗败坏家门名声,可丫头有什么错儿?丫头做的所有事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今儿闹得这一出。”
顾明阳见周太夫人发怒,连忙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垂泪道:“母亲息怒,这都是儿子不孝,给您老人家添了这些烦恼,您保重身子要紧,若是气出了好歹,儿子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周太夫人喘了几口气,方沉声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明阳道:“实话不瞒母亲,儿子过来,就是想讨您老人家一个示下,看看此事怎么处置为好。”
周太夫人摇头叹息道:“儿啊,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偏偏太重情义了。有时候就因为这个,你便有些是非不分。不过……唉!关心则乱,古今如此。依照我说,这样毒妇我们顾家不能留,你算一算她都干了多少坏事?就是一死都不足以谢罪的。只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罢了,你写一封休书。把她送回娘家吧。”
顾明阳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妻子虽然为自己生儿育女有功。从感情上说他也不想太狠心,然而从一开始给大女儿定下婚事包藏祸心,到后来一次次的迫害绮罗。如今更是行出这样歹毒的丑事,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的,一封休书赶出门,就算是顾念最后的夫妻情分了。
周太夫人看见儿子黯然神伤的模样。便冷哼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你想一想。她只是害了绮罗吗?当日我忽然神志不清嗜睡昏沉,这其中的深意难道你从不曾想过?琥珀那丫头宁可被绞死也要把罪名背在自己身上,可你是我儿子,难道你相信她的话?你觉着我会动辄打骂侮辱她?她一个奴婢。没人指使,为什么要谋害主子?这是要命的勾当她难道不清楚?你再想想,我病了后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孩子的婚期不就是因为这个推迟了吗?若不是婚期推迟。哪有后来的许多事?”
让周太夫人这样一说,顾明阳当真是五雷轰顶一般。当日周太夫人的病他半点都没想到妻子身上去,只以为是琥珀那个丫头被母亲说了几句怀恨在心,所以才行出这样事来。此时仔细一想,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因便痛哭道:“都是儿子不孝,糊涂透顶,竟没看出身边人的狼子野心,险些害了母亲性命,儿子当真是罪不可恕。”
周太夫人摇头道:“罢了,这又不是你做的,何苦往自己身上揽?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有数的,今儿闹了一天,你大概也是筋疲力尽,且回去歇着吧,这么多事情还要你处理呢,过两日丫头要回门,你让庄姨娘张罗张罗吧,总不能因为一个歹毒女人,就把府里所有事都给耽搁了。”
顾明阳起身告辞,失魂落魄的离去,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站在了上房外,看着那屋里灯光人影,他只觉着浑身忽冷忽热,一会儿想进去揪着吕夫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狠毒?一会儿却又万念俱灰,情知问也没有用,各人性情罢了,哪有什么缘由?
于是像个幽魂般继续在府里游荡着,忽见一个院子里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韩姨娘和顾素纨,母女两个上前,韩姨娘就劝道:“在门口就看见老爷在这附近徘徊着,可是因为太太的事生气?这气大伤身,老爷还该保重身子。老爷大概一天也没吃东西了吧?不如来我房里,妾身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您进来喝两口吧。”
顾明阳皱了皱眉,看着韩姨娘眼中的希翼,不自禁就想起她今日积极揭发妻子的嘴脸,因想着妻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固然是人人喊打,然而在此之前,分明韩姨娘和她走的极近,如今却第一时间跳出来落井下石,未免让人齿冷。此时她表面上是满怀关切,但说不定等自己进去了,就又要趁热打铁把妻子往死里踩,而顾明阳并不喜欢听这些话,于是摇摇头,淡淡说自己要去庄姨娘房里,便在韩姨娘失望的眼神中离去了。
庄姨娘可是个人精,不然当初能看好顾绮罗,和她绑在了一起,就是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做墙头草吗?此时一看顾老爷的状态,就知道太太这一回是死定了,既如此,自己很没必要继续上眼药,还给老爷一个工于心计卑鄙阴险的印象,因此只是极尽温柔地陪顾老爷说些闲话,丝毫不提今日之事,眼看天色晚了,就让厨房安排了几样清粥小菜,服侍顾老爷吃了饭后,就让他歇下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响起道:“姨娘,大少爷过来了,想见老爷。”
庄姨娘知道顾清云过来是为了什么,因便亲自出去,只见顾清云站在廊下,修长身影在灯笼光芒下显得无比落寞孤寂,她便上前道:“大少爷回来了?萧家那边如何?老爷和太太今儿有事没过去,没人说闲话吧?”
顾清云回过神来,见过了庄姨娘,然后苦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没人说闲话?不过倒也都是些人云亦云。去了很多人,不但太子和几位皇子都送了礼过去,连皇上都赐下了两柄玉如意,可说是天大的荣耀。所以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咱们家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