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萧江北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位柳姑娘虽然身在青楼,却是很了不起的女子,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因为她和八皇子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大家都说以八皇子张狂的性格,将来说不定就会将她接进府中为妾。”
“那又如何?这就算是很好的宿命吗?或许在你们看来的确是吧。但我却觉得,这样一个奇女子,最后只能给人为妾,实在是可惜了。”顾绮罗摇头叹气,她是真的为柳飘絮不值。
萧江北沉声道:“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如你这般想的,也许在柳姑娘心中,能嫁入王府为妾。已是天大运气。毕竟许多青楼名妓,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给富商巨贾做个妾室,能有口饭吃。她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说的是实话,也知道这未婚夫心中压根儿不会在乎柳飘絮一个青楼女子的命运,只是她心中仍不免黯然。最难办的是,柳飘絮是八皇子的人。轮不到她替对方赎身。
一念及此,顾绮罗便幽幽叹了口气。忽听身旁杏花笑吟吟道:“那二爷是怎样想的呢?您也觉着男人妻妾成群方是齐人之福吗?”
这话似是随口一问,随着对萧江北性格的了解,杏花和春雨如今已经不怕这个未来的男主人了,不然她也不会问出这样大胆的话。只是这话里的暗示意思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一向认为女人心海底针的萧江北都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摇摇头笑道:“我有绮罗一人足矣,还要那些牛鬼蛇神做什么?”
“喂!”顾绮罗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牛鬼蛇神?能到你眼前的女人。用这种词形容是不是太过分了?”
“唔……”萧江北抓了抓头发:“那……庸脂俗米分?”
“有像程九姑娘那样的庸脂俗米分吗?”即便顾绮罗很不待见程秋婵,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美貌和庸脂俗米分四字是不沾边儿的。虽然对方胆敢横刀夺爱。可这不是最终没夺过去吗?所以顾绮罗愿意给她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
“程九姑娘?”萧江北抬头望天努力思考,半天后又抓了抓头发:“那是谁?名字有点耳熟。”
“我去……”
顾绮罗心里都同情程秋婵了:那么多的努力,甚至不惜落水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结果萧江北竟然不能把名字和人对上号,这……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就是去年冬在桥上落水……”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顾绮罗乐得和萧江北闲话,正要帮未婚夫回忆回忆,忽然就见小桥匆匆走进来道:“二爷,宫里来了旨意,让您即刻进宫,说是边关八百里急报,北匈犯边。”
一句话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在情意绵绵的一双小儿女头上炸响。萧江北霍然起身,而顾绮罗则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全是恐惧。
爱人从来都是大胆性子,怎会因为北匈鞑虏就害怕起来?明白顾绮罗的恐惧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忧,萧江北心中越发柔软温暖,轻轻拉过那双纤纤玉手握住,他沉声道:“我这一次很可能还要前往边关,你不用怕,打匈奴我是轻车熟路,万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担心你这边……”
“我这边不用你担心。”顾绮罗很快便镇定下来,用力回握萧江北的手:“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宽心。”
萧江北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并非是寻常软弱的闺阁千金,于是用力点头道:“我自然信你,一直都信你。军情紧急,我出发前尽量再来见你一次……”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必顾虑我,尽管便宜行事。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得牢牢给我记住。”
萧江北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沉声道:“什么话?”
“别出事。”顾绮罗深情看着心爱的男人,到这个时候,她哪还会讲究什么避讳?因坚定一字一字道:“活着回来。我不想一辈子守寡。”
萧江北的眼色蓦然变得凌厉,也一字一字回道:“必不负所托。好好做你喜欢的生意,等我回来迎娶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大步离去。两人间似是没有更多的恋恋不舍和依依惜别,然而那份柔情百转牵肠挂肚,却只有彼此方能明白,那真正是缠绵入骨的绕指柔情。
*************************
“真没想到,二爷竟然这就走了,那鞑子也太不讲究,这种时候犯边做什么?”
春雨气哼哼的嘟囔着,杏花则担忧的看了顾绮罗一眼,轻声道:“姑娘,你真的不去送一送二爷吗?这会儿若是赶去,怕还来得及。”
顾绮罗笨拙的在绣绷上落下最后一针,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摇头道:“不送了,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说是男人出征时,亲人最好不要相送,如此……方有再见之日。”
“这说法倒是新鲜。”杏花轻轻点头:“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细细想来,大概有一份儿道理。我跟着人牙子那几年,也曾走过不少地方,有一次在客栈里遇见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那丈夫脸上好大一条疤,就是当日在战场上留下的,他还说若不是想着回来见妻子最后一面,怕是也活不下来了。”
顾绮罗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人的求生意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所以我今日不去见萧江北,我等他凯旋回来见我。”她说完,便怔怔看着院门,忽然轻声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出了城门?”
“没有那么快吧,十万大军呢。”春雨小声咕哝,却听杏花和顾绮罗一起笑道:“笨蛋,十万大军那是在京郊,他要去京郊接管人马,才往边疆出发呢。”
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杏花方叹口气道:“二爷从小儿就打仗,打到现在未逢一败,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我如今担心的,倒是姑娘这边,桃花班的《啼笑姻缘》已经唱了好几日,原子非那边怎么却没有动静呢?这两日都没听说他上门。”
《啼笑姻缘》便是桃花班那出以萧江北和顾绮罗为原型的新戏,自从在太子府唱响之后,不到半日功夫,大街小巷便都知道了。桃花班众人还不等喘口气,他们担心的情况便成为了现实:京城所有戏园子的老板几乎是倾巢出动,通过各方面的人情关系力邀他们去自己的戏园子唱这出戏。
从来不曾想象过的名利突然间就滚滚而来,若说班子里所有人都能保持清醒,那当然不可能。好在桃花班主和柳如风这个台柱却都是心明眼亮的,其他人虽然被诱惑的摇摇晃晃,但两大定海神针不动,他们也就只是心里想想,日常生活唱戏仍是按部就班。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着吧,也就这几天了,宁静过后,必然就是狂风暴雨。”
顾绮罗淡淡冷笑:桃花班的戏已经唱响京城,百姓们都知道这出戏是以顾家“一女嫁二夫”为背景,也通过这部戏开始怀疑原子非那纸婚约的真实性,风向已经不是一面倒了,越来越多的质疑和为萧顾二家抱不平的声音出现,原子非身后那些势力能沉得住气才怪:就算你能控制住京城所有衙门,你能控制得了百姓们的悠悠众口吗?
不出顾绮罗所料,第三日一大早,她梳洗完毕正和周太夫人说话呢,就见杏花匆匆跑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偏偏当着周太夫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不怎么出院门,香桃海棠两个丫头口风也紧,所以即便外面满城风雨,老太太却是毫不知情。
顾绮罗便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告辞,周太夫人不疑有他,笑眯眯看着她离去。

第九十八章:逼婚

出了门,还不等回到自己屋里,杏花便猛地拉住顾绮罗袖子,焦急道:“姑娘,那原子非……他果然逼婚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多好多百姓都跟了过来,把咱们府外挤得水泄不通,太太已经打发人去请老爷回来,姑娘有什么计策赶紧用吧,不然这一次,奴婢看不能善了呢。”
话音未落,便听顾绮罗咬牙笑道:“好,当真来得好,我便是要等着他这一天,偏偏他能沉得住气,再等下去,不但我不耐烦,那位柳姑娘又哪有闲暇时间陪他做耍?”
杏花一愣,看顾绮罗的模样竟是胸有成竹,还有那位柳姑娘又是谁?自己和春雨与姑娘寸步不离,何尝知道她认识什么柳姑娘?
就这一会儿工夫,春雨也急急忙忙跑来了,小脸跑的通红,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看见顾绮罗,也是一把拉住她,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好了姑娘,外面的人越来越多,这……这可怎么办?”
“多一些才好,人越多,反转的时候就会越精彩。”饶是顾绮罗向来沉稳,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兴奋,她对春雨道:“春雨,你现在就去百味馆,对你哥哥说时机到了,请该来的人过来,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春雨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姑娘如此吩咐,定然是有她的道理,于是点点头匆忙离开,往西角门方向去了。
这里杏花被主子的从容镇定影响,焦躁的心情平复,只是脸上却做不出轻松神态,只紧紧跟在顾绮罗身后。
两人刚走到上房外,就见顾兰绡庄姨娘匆匆赶来。这母女两个也是一脸的震惊惶恐,看见顾绮罗,顾兰绡就抢上前道:“大姐姐,你也知道了?那……那原家子怎会如此大胆?他……他这和逼婚有什么两样?谁给他撑的腰?”
“自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不然他有胆子行出这样事吗?”顾绮罗冷冷一笑,然后拍拍顾兰绡道:“妹妹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请你和庄姨娘看一场好戏去。走。”
“大姐姐莫非有了对策?”顾兰绡看见顾绮罗这模样。便有些明白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究竟顾绮罗有什么办法能化解眼前这一场危局。
几人来到前院,就见诺大院子里。吕夫人面色铁青,带着韩姨娘和几个婆子媳妇在那里站着,对面十几步远外,原子非负手昂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顾府总管吕光看上去已经焦头烂额了,正在劝说原子非:“原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商量着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
不等说完,那原子非见房后又转出几个女眷,当先一个豆蔻少女,面容秀丽沉着。他便猜测着这大概就是顾绮罗了,于是不耐烦一挥手,打断吕光道:“少废话。从我进京登门那一天起,你们就说要和我商量。结果如何?商量到现在,我也没看见你们有一丁点儿诚意,如今还要商量?哼!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吗?无非是要拖延时间,然后把大姑娘嫁进萧家,到那时,我一个穷秀才,又能如何?”
他说到此处,便转回头对挤在门外的百姓们高呼道:“父老乡亲们,我原子非无权无势,只有这一身傲骨,一纸婚书,还有你们的支持。今天我就要看看,这世间还有没有公道天理?婚书在此,父亲遗命不敢违,便是血溅五步,我也定要求娶顾家大姑娘,我就看看,顾家当着这么多京城百姓的面儿,是不是也敢把他们的势利嘴脸露出来。”
吕夫人表面上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心里却大喊了一声“好”。耳听得百姓们都鼓噪起来,让顾家给原子非一个公道,她便上前一步道:“原公子,你这话太过偏颇,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姑娘已经许了萧家……”
“那是你们的错误,难道要我来承担?”原子非冷冷看着吕夫人,他虽然认识吕冬云,却完全不知道对面这位顾家主母才是自己真正的盟友,因此面上全是讥讽之意,冷笑道:“顾老爷为了巴结萧家,故意忘了和我们家的婚约,又把大姑娘许配出去,这难道是我指使的?”
“话不能这么说。”吕夫人偷偷看了顾绮罗一眼,见她丝毫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奇怪,暗道这厉害的野丫头莫非也被今天的大场面吓呆了?唔,也有可能,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儿,这又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而且现在明显是原子非占着上风,她还能跑过来看事态发展,已经算是定力超人了。
这样一想,多日来被顾绮罗拿捏住的那股子恶气便觉着全都发泄了出来,胸腹间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舒服,面上却还假做凛然道:“我们早就和你说过,只要你肯退婚,我们顾家愿意补偿你。”
原子非昂首道:“这是我父亲的遗命,你们为了巴结萧家,可以不把我的父亲放在眼中,但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他的遗命,我一定要完成,你就是补偿我一座金山,它能换我父亲活过来解除婚约吗?说到底,你们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是攀权附贵,但我要的,是我的未婚妻,是这世间的公道。”
“说得好!”
门外人群中有人大声喝彩,仿佛带头一般,其他人立刻附和着鼓掌喝彩,潮水一般的叫好声转瞬就把吕夫人的声音淹没了。
“大姐姐,那厮真是太可恨了,我恨不能一拳打死他。”顾兰绡气得咬牙切齿,实在是原子非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太丑陋可恶了。
“稍安勿躁。”顾绮罗微笑着安抚妹妹,忽见外面人群分开,几个人匆匆走进来,当先一人身着官服,颌下三绺短须,面沉如水不怒自威,正是顾明阳。
“老爷回来了。”顾兰绡一拉顾绮罗衣袖,目光中却满是担忧,轻声道:“听听老爷怎么说。”
“嗯。”
顾绮罗看着父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向来洒脱豁达的男人竟似是比从前老了十岁,可见原子非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困扰和煎熬。她心中微微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一定要等待这个时机,这事情完全可以早点解决,父亲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罪。
不过事情如果重来,顾绮罗还是会这样做。她和萧江北这桩婚事看上去是如意姻缘,可背后却不知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如果不能给那些人一个足够痛的教训,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个张子非王子非会蹦出来。
爹爹,你受苦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就是你扬眉吐气之日,到那时,你好好看那原子非是如何像丧家之犬般惶惶难安,女儿已给你准备了一壶好酒,今晚亲自敬你。
顾绮罗心中默默说着,就这一眨眼工夫,顾明阳已经来到了原子非面前,吕光则退到了他的身后。
原子非见正主儿来了,不由得精神大振,他今天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过来的,因见到顾明阳,便抖擞起精神,暗道就这样了,今儿势必要逼着这老儿在众人压迫下答应和萧家退婚,把那顾绮罗许配于我。啧啧,就那么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比起我的佩佩,何止是云泥之别?那萧江北真是个傻子。
想到姚佩佩的绝世容颜温柔解语,原子非只觉着身上火热,暗道得赶紧把这里的事弄完,然后把那顾绮罗弄到手,过个一年半载,把她休了,我就可以迎娶佩佩进门,到那时我既有绝色佳人相伴,又有良田千顷金银无数,再有这些贵族世子的帮忙,还怕不能混的风生水起?
一念及此,他便整了整衣冠,冲顾明阳抱拳一礼,朗声道:“小侄见过伯父,今日小侄前来,就是要将我们之间的婚约做个了断。伯父,凡事总该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与我父亲之前订下婚约,之后就不该又把大姑娘许配别人。不过这是伯父一念之差,小侄也不能不近人情。您只要和萧家退婚……”
“我要和原家退婚。”
顾明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原子非一派胡言,还拿出一副大度嘴脸。如果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意放过这等寡廉鲜耻之徒,可无奈京城众多衙门百姓都被这贼子蒙蔽,信其所言,以为自己一女许二夫,这没地方讲理的感觉真是快把他气疯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冤枉的人总喊着自己“沉冤待雪,冤情似海”之类的话,听了就透着那么一股心酸和绝望,实在是这被人冤枉的滋味儿太沉重太煎熬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明阳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没有解释“我和你爹当初订的娃娃亲不是这样的,你的婚约是伪造的”之类的话,这么些日子他早已经认清楚,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因此索性不废话,开门见山就要和原子非解除婚约,虽然他根本不认为顾家和原家有什么婚约。

第九十九章:强行退婚

“你……你说什么?”原子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置信看着顾明阳,伪装出来的铁骨铮铮表情都扭曲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神色阴鸷道:“你再说一遍,顾伯父,你要知道这个后果。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同意退婚的。”
大夏律法规定:如男女双方有婚约在身,男方强行退婚,女方不同意,那上公堂后,督办此案的官员只需根据两家情况,判定男方赔付女方银钱若干即可;而女方若是要强行退婚,男方不同意,不但要赔银子,女方父亲还要被当众鞭笞十下。
这倒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对于顾明阳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却是比丢掉性命还要难以忍受的事,他一个朝廷五品官员,被当众露着屁股鞭笞,从此后别说前途,就是做人最起码的脸面也要丢个一干二净了。
“我知道后果,但我还是要和原家解除婚约,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顾明阳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相形之下,他对面那个满脸阴沉咬牙切齿的原子非真是无比猥琐丑陋。
从顾绮罗看到顾明阳那一刻起,她就在猜测这个父亲会如何化解此事,她心中带着期望,因为这个爹爹确实是个好父亲。然而在看似无解的情况下,除了牺牲自己这个女儿的终身幸福,或者硬撑拖延,她实在是不能替顾明阳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所以她一直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不管父亲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正常的。在这样一个时代,身为一个前途光明的官员,顾明阳能为自己撑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了。换做别的父亲,牺牲一个女儿能换回脸面前程,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顾明阳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竟是为了自己,宁肯忍受强行退婚的天大羞辱,宁肯舍弃了官职前程。舍弃掉身为男人最看重最在乎的脸面。
“爹爹……”
顾绮罗怔怔站在那里。而她身边的顾兰绡在震惊过后,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就失声痛哭起来。虽然她和母亲都说明白父亲的性子。然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父亲。明明可以转圜的事,就是牺牲一个女儿换前程脸面,她的父亲却半步都不肯退让。他说不会考虑用自己顶替大姐姐嫁给原子非,他就真的没有再这样想过。哪怕是在此刻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妥协,他说到了,也真的做到了。
“老爷……万万不可啊。”
吕夫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一次她的惊怒恐惧确实是真的了。她的目的是要把顾绮罗嫁给原子非,从而让自己女儿能够嫁给萧江北。然而顾明阳如此强硬。如果他真的强行退婚,到时候不但自己的算盘要落空。就是这个家都要完蛋了。没有了官职前途的男人,能带给自己的除了苦头,还有什么?
吕夫人这时候的确有些后悔,夫妻十几年,她到底也还是没有真正了解顾明阳:这个外事精明家事糊涂的男人,他心性豁达,亲切随和,什么事都是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看上去无比圆融。然而在他的圆融表面下,却有着真真正正的不屈傲骨:有些事可以妥协商量,然而事关亲人的幸福与痛苦,他不会后退半步,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原本乱哄哄的大院内外陡然间就静的落针可闻。顾明阳扫视了一眼那些挤在门口的百姓,因为急着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有一些胆大的甚至都跑进来了,在墙根下站了一排,虽然不敢上前,但要告他们强闯民宅,那妥妥一告一个准儿。
看见顾明阳的目光看过来,那些大胆的家伙都觉着有些胆寒,悄没声的就想退出去。却见顾明阳冲门外百姓们一抱拳,朗声道:“今日我顾明阳把话撂在这里,请大家做个见证。原家若不同意退婚,我便强行解除婚约,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呵呵,你们都说我为了攀权附贵坏了良心,可如果我真的被此子一番胡搅蛮缠就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他,只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官位,那我才是真正坏了良心,我才是愧为人父。”
人群顿时就又窃窃私语起来,便有人疑惑道:“这顾大人真的是豁出去了嗨,他那身份,要是当众挨鞭笞,以后怕是再也没脸做官了吧?”
“可不是?还做官儿呢,要我,都没脸在京城待了,那可是读书人,读书人啊。受这样的羞辱,还不如一头碰死。”
“那要这样说起来,这顾大人也不是攀权附贵的人啊,他要是真把官职前程看的那么重要,把女儿许给原家不就得了?最起码还可以继续做官儿不是?萧家可不会做的这么绝。”
“就是就是。哎!你们没看桃花班的戏吗?那戏里的卜世仁听说就是这原子非的原型。戏里说的明明白白,当日顾老爷和那原老爷只是随口订了娃娃亲,男孩子是这原子非的弟弟,五岁上溺水死了,两家后来随着顾老爷进京赶考就断了往来,再后来原家搬走,顾老爷也做了官儿,直到去年原家听说顾老爷在京城做官,才起了不良心思,伪造婚书强词夺理来逼迫顾家践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