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妹妹。”却见萧江北都走出去十几步了,突然又停下身形,转回身叫了一句。
萧静怡直觉的就想起身,旋即才想起自家哥哥叫的是顾家那位二妹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重新坐了回去。
顾兰绡也愣了一下,萧江北可从来没这么叫过她,不过想起顾锦绣一直二哥哥二哥哥的叫,她也就释然了,知道萧江北大概是要问顾绮罗的事,于是便走出亭子,在距离萧江北五步远处停下脚步,微笑道:“二哥哥有什么事?”
萧江北垂眼沉声道:“大姑娘……还好吗?”
“二哥哥放心,姐姐好得很。”顾兰绡大大松了口气,知道萧江北仍然是那个对姐姐一往情深的痴心男儿后,原本在她心中已经跌落楼板以下的萧江北形象迅速蹿升,很快就回到了巅峰地位。她挑挑眉,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小声道:“二哥哥应该知道姐姐的能力。”
“多谢。”
萧江北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谢。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寻常女子,但再怎么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女子,所以怎也忍不住担心,尤其从刚才顾锦绣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一次完全是吕夫人从中作梗,才让顾绮罗没有过来,这让萧二爷心中怒火熊熊,真恨不得一刀把那笑里藏刀的恶婆娘给劈了。
此时听见顾兰绡的话,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于是萧江北点点头,再次转身离去,压根儿就不管身后那些贵妇人和闺阁千金们已经是面色难看到极点,而原本热烈的场面也迅速陷入了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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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这两日怎么不去顾府了?那位吴管家可盯着你的紧,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你懈怠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在永定河岸边随意逛着,桃李谢尽后,这河岸也慢慢恢复了宁静,此时临近端午,天气渐热,加上今儿太阳也大,所以河岸边并没有来游玩的人家。
原子非轻轻一拂面前柳枝,漫不经心道:“顾家女眷们都去了温泉山庄,顾明阳那老家伙索性也躲在衙门里不回家了,就剩下一个老太太和顾绮罗,我去见谁?这种事,吴管家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那你就去见见那个顾绮罗呗。”原子奇饶有兴趣地撺掇着,却听自家哥哥冷笑道:“那个悍妇谁要去见?你当我脑子被驴踢了?这会儿上门,八成要被她打出来的,你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景?流言沸沸扬扬,要是别的女人,早就羞得拿绳子上吊了,她倒是半点儿不在乎,如此无耻女人,宁可不见得好。呵呵!也只有萧江北那个傻子,放着那些温顺高贵的世家千金不要,竟然对一匹野马情有独钟。”
“嘿嘿!我倒是觉着,能让萧江北念念不忘的女人,或许有其独到的好处,更何况,哥哥你敢不娶她吗?你不娶她,吴管家身后那些人你怎么交代?”
“娶当然是要娶的,那些人势力通天,我们万万惹不起,更何况得了人家多少好处?总要回报一下。不过娶了之后,那还不是由着我来?把她冷在哪个偏院里就是,反正我是不会沾她的,不然日后麻烦不断。”
原子非冷笑着说完,便对原子奇道:“行了行了,让我自己慢慢溜达一会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原子奇巴不得这一声,笑着又和哥哥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诺大河岸边便只剩下原子非一个人悠然漫步。
杨柳依依,这柳荫下也该系着一条渔舟才是。
负手站在河岸边,原子非诗兴大发,只可惜没有“道具”激活本就不多的那点天赋,所以连吟了几句都觉着只是寻常。正在气恼之际,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喝声:“干什么?你……你这无赖快走开,不然……不然我要喊人了。”
原子非猛然转过身,抻着脖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可没有心思英雄救美,只是想瞧瞧热闹。
声音旋即又近了一些,一辆马车从桃林深处驶出来,和寻常人家的车夫不同,这马车车辕上却是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此时正面红耳赤和车下一个无赖争持着手中那条马鞭。
那无赖面目可憎,身体矮小粗壮,看着女子涎脸笑道:“何必如此无情呢?我听闻姚娘子过来河岸这边,早饭也顾不得吃便赶过来了,只想着护她周全,你就是这样谢我的?”
那女子柳眉倒竖,怒喝道:“滚你的蛋,谁要你护着周全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娘子岂是你能觊觎的?赶紧给我滚,不然若是惹恼了我,告你个非礼之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八十八章:艳遇
原子非本来只想瞧瞧热闹,然而此时看见那辆马车,眼睛不由得一下子瞪大,饶是他这些日子在京城中穿梭往来,竟也没有看过如此华丽的马车,单是那车厢四角上系着的四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便已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莫非竟然是哪一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私自出来游玩却遇上了无赖?等等,姚娘子?这称呼不该是小姐,应该是有夫之妇才是。
原子非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忽听那无赖笑道:“告我非礼之罪?哈哈哈,你就去告啊。到时候我就说姚娘子青春守寡,耐不住寂寞,所以勾了我和她颠鸾倒凤,还答应将家产分我一半哩,谁知一穿了衣服,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便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在说谎,何况那些慧眼如炬的老大人们。”
听无赖三言两语就把这姚娘子的身世交代清楚,原子非终于下定决心,不等对方说完便站出来怒喝一声。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丑陋模样,还敢诬告我们小姐?我呸!”车辕上的女子一见有人站出来了,胆气立壮,照着那无赖兜头啐了一口。
无赖大概也没想到这会儿的永定河岸边竟还有人,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却满是不甘,大声叫道:“你……你是谁?奉劝……奉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不然罗爷爷一巴掌把你……把你扇到河里去。”
这话倒是狠厉,只可惜那结结巴巴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原子非心中大定,知道这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当下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正经脸孔道:“某乃临川秀才原子非是也,姑且念你无知,饶你一回。若还敢纠缠不休,莫怪我替这位娘子将状纸递到顺天府尹案前,某虽不才,倒还认识几位京城中的大人。”
“你……你小子莫要多管闲事找死……”矮小无赖神色挣扎犹豫着,大概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忽地一跺脚。便扑了过来,车辕女子惊叫一声,而原子非却是向旁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无赖这一扑。
到底也是读书人,在学堂里也曾习过六艺,虽然面对萧江北只有吓瘫的份儿,但对付一个心存恐惧的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原子非甚至都没把那无赖打倒,那厮就抱头逃了。
当日在萧江北面前因为丢脸而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宣泄出来。原子非神清气爽。含笑转身,只见车厢小窗上的纱帘微微掀起,露出半张花容月貌的绝色面庞,见他看过来。那女子方“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帘子,接着马车内就传出一个若黄莺出谷般的动听声音:“奴家今日偶动游兴。却不料险些被无赖所辱,幸得公子出手。多谢了。”
“啊……哦……那个……不用。”原子非只觉一个身子如在云端飘着,结结巴巴答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义正词严道:“娘子言重,路见不平自该相助,原某人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只是这俗语说的好,小鬼难缠,娘子身单力孤,日后出门还该谨慎小心才是。”
“是,奴家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这里距离我家不过几里路程,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去喝一杯茶水,容奴家当面拜谢。”
马车中的声音轻如羽毛,原子非甚至能够在心中脑补出对方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心痒难耐,却仍板着面孔假意推辞,如此几番回合后,就听那车辕上的丫头大声道:“哎,你这人刚才对那无赖时何等爽利?怎么这会儿却磨磨蹭蹭的?我们小姐不过是要谢谢你罢了,你推三阻四做什么?太阳这么大,看看你都出汗了,我不信你不渴。”
原子非心里面早答应了,只是要维护着读书人的身份,才不得不推辞,此时听见这丫头的话,不由微微一笑,施礼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不是我这迂腐的书呆子可比,也罢,既蒙娘子与姑娘诚心相邀,在下便叨扰了。”
“这就对了嘛。”车辕上女孩儿嘻嘻一笑,往身旁拍了拍:“你就坐这儿吧,我给你铺个垫子,就不硌得慌了。”
原子非欣然领命,坐在车辕上,有心掀开身后车帘看一看那姚娘子的真面目,刚才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可以看出那是个倾国倾城的绝美佳人,如此绝色,又是年轻守寡,看这马车便知道对方家世也定是不俗,不是大贵就是大富,自己好说也是满腹才华风度翩翩,若能将这女人给哄住,让她恋上自己,那于前途肯定是大有助益的。
原子非越想越是心喜难耐,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慢慢和这姚娘子接近,浑不知那马车里坐着的绝色佳人,此时嘴角边也噙着一丝算计冷笑,在暗暗琢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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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白云庵和清风观的长明灯,都是为了老爷点的,从太太进门后就点了,如今十几年过去,老爷虽然不能说官运亨通,却也算是顺风顺水,如今若就因为没银子便撤了,这……就算对老爷没有什么障碍,只怕老爷知道后心里也不自在。”
周宏家的站在地中央,觑着顾绮罗的面色轻声说话。这一次吕夫人带顾锦绣去温泉山庄,自然不可能完全把府中各事交给顾绮罗,所以就把周宏家的给留了下来,名义上是辅助大姑娘管家,其实就是监视和牵制顾绮罗。
“这样啊。”顾绮罗沉吟着说了一句,拉长声音点点头。然后对身旁杏花道:“既如此,你把那两个姑子请进来奉茶,问问今年的香油银子是多少?然后给她们就是了。”
杏花答应着去了,这里周宏家的就有些疑惑,暗道大姑娘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平日里她不是说香油银子什么的最浪费吗?怎么这一回倒痛痛快快就给钱了?更何况如今公中账面上根本没有钱,这些花费可都得动用她自己的银子。
“周大娘还有什么事吗?”顾绮罗合上面前账本,看着周宏家的:“快晌午了,我还要去陪祖母用饭,周大娘有事儿就一块儿说出来吧,我一起办了,也省得带着心思吃饭。”
周宏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道:“唔,别的暂时倒没什么,就是……那个,这眼看就要端午了,府里主子和下人们的夏季衣衫也该做了,过年后太太就已经从绸缎庄订了今年四季的布料,只是没想到这两个月花费这么多,昨儿绸缎庄里来人说,今天下午就能把那些夏季布料送过来,偏偏府中账面上没多少银钱了,所以奴婢要请示大姑娘,是不是……先把这些布料退回去?”
不等顾绮罗说话,她身旁春雨便冷笑道:“这话亏得周大娘你能说出口,太太订了四季的布料,这会儿钱不够了,却要我们姑娘下令退掉,到时候府里主子下人们夏季没有新衣裳穿,她们不说账面上的钱让太太花了,大概只会埋怨我们姑娘当家刻薄,刚当了一天的家,就把大家的新衣衫给弄没了。这样得罪人的事,周大娘还是等太太回来请太太定夺吧。”
春雨一番话只说得周宏家的面红耳赤,皱眉分辩道:“姑娘这话说得就诛心了,账面上的银钱又不是我们太太私自花了,账目都清清楚楚摆在这里,店里进了批假货,这两个月的人情往费又多,所以才把银子花的干干净净,这难道都是我们太太的错儿?更何况大姑娘和太太是一家人,太太着急犯难的事儿,大姑娘难道还会幸灾乐祸不成?我料着大姑娘不至于狠心到这个地步,若说得罪人,等太太回来,为大姑娘正名不就成了?人人心里都有本帐,咱们家可没有糊涂下人。”
春雨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再说,就听身旁顾绮罗笑道:“周大娘说的没错,我和太太是一家人,黑锅谁背不是背着?分什么彼此?春雨你也太性急了些。”
说到这里,便对周宏家的道:“下午绸缎庄的人来,你只管领来见我就是,账面上没银子,我先从百味馆拿回来的银子里支取,万万不能耽误了大家做夏季衣裳。”
周宏家的立刻喜笑颜开,躬身道:“到底还是大姑娘胸襟宽广有见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是不是?姑娘放心,您帮了太太的忙,太太心里是会记着的。天也晌了,老奴再没有别的事,这就告退,大姑娘快去陪老祖宗用饭吧。”
顾绮罗点头起身,于是周宏家的就退了出去,及至回到自己屋里,她小女儿便赶过来问道:“如何?今儿是大姑娘管家第一天,娘看着她怎么样?可真是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周宏家的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平时太太不理会,由着她收买几颗人心,大家就当她是真的厉害,殊不知,今儿这几件难事一丢出去,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结果如何?她忙不迭就把百味馆的银子拿出来,将事儿都平了。呵呵,也亏她拎得清,将来出嫁,嫁妆还不是太太说了算,平时倒可以和太太打打擂台,可越是这种时候,越得表现出一个女儿的尊重孝顺来,不然京城中已经是流言四起,把她说的不堪了,若这会儿还和太太为敌,我看她是真想死了。”
第八十九章:獠牙(三更求粉红)
她女儿见她说着说着便得意起来,便连忙提醒道:“虽如此说,娘到底还是该小心一些,这位大姑娘既能在之前传出厉害名声,手里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手段的,您要是大意了为她所趁,太太回来可怎么交代?”
“放心,你娘我心里有数。嘿嘿!这次的差事容易得很,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行了,大少爷明日休沐,今儿傍晚大概就能回来,你赶紧去他房里看着,省得叫那两个小丫头抢了先机,哼!两个毛丫头儿,也想和你争,呸!也不睁开眼睛瞧瞧自己的德性。”
她小女儿便笑道:“您老担心什么呢?那不过是两个毛丫头,我却是您的女儿,太太当日叫我去服侍大少爷,意思便很明显,是要让我做他房里人的,那么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和我争?”
周宏家的叹口气道:“虽如此说,你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大少爷到现在还没碰你呢。唉!这可怎么办?莫非是读书读愚了不成?大少爷过了年也有十五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碰你一下?总不会是在外面让什么狐媚子给勾住了吧?”
她小女儿冷笑道:“少爷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子监,休沐日就回府,什么狐媚子这样神通广大,能勾得了少爷去?除非是狐狸精。”
一句话说的周宏家的也笑了,点头道:“也罢,反正你自己注意着些,也许什么时候大少爷知道人事了,就要了你呢,虽然不能做少奶奶,可将来靠着太太,一个姨娘还是跑不了的。又有我这张老脸,想来少奶奶也不会难为你,这不比找个平头百姓做夫妻的强?”
“我知道了,娘不要总啰嗦。”小女儿听得不耐烦了,恰好小丫头送过饭来,于是娘儿俩便按下这个话题,对坐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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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匹荷香缎子是给府上夫人姨娘和姑娘们的。共有六种花纹。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这是六匹天丝麻,是给府上奴才的……”
听着外面的交接声,顾绮罗翻着账本。过了一会儿,周宏家的就进来笑道:“大姑娘,都交接清楚了,布料的数目和品种都对。折价共计八十六两八钱银子,您看……”
顾绮罗就站起身来。对春雨道:“你去和送货的伙计结账吧,我过去看看布料。”
周宏家的忙笑道:“这会儿布料要入库了,姑娘……”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淡然道:“入库了我就不能看看吗?”一边说着,目光就变得有些凌厉。
周宏家的笑容一僵。连忙道:“自然能的。奴婢只是怕库房前灰尘多,别扑了姑娘一身灰。”她一边说着,心里这个郁闷啊。暗道你既要看布料,刚才怎么不吩咐?这会儿都要入库了。你记起去看布料了,怎么想的?
“原来周大娘是关心我们姑娘啊,我还以为我们姑娘花了钱,你竟是连让她看眼布料都不肯呢。”杏花冷笑着说了一句。周宏家的连道不敢,一面在心中恶狠狠道:且让你这蹄子再嚣张两日,看等太太回来,你还敢不敢在我眼前这样张扬。
一面想着,心里却也有些打鼓,总觉着今日顾绮罗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她对这位大姑娘的厉害也清楚得很,因越想越觉着心惊胆战,及至到了库房前,看见两个婆子正在往库房里搬运布料,她便“啊”的叫了一声,心里陡然便慌了神,因忍不住就在心中默默祷告,暗道但愿是自己多心了,顾绮罗并不是要趁这个机会查库才好。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只见顾绮罗到了那些布料前,不过看了两眼,便转过头对看守库房的刘二媳妇道:“正好今儿来了这里,我也进去库里见识见识。”
刘二媳妇就是一慌,看了顾绮罗身后的周宏家的一眼,然后方陪笑道:“姑娘去年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要看?太太不在家,这怕是有些不方便呢。”
“看过了就不能再看吗?你也说过我们姑娘是去年来的,这过了一个年,库房里又添了多少东西?我们姑娘既然帮着太太管家,心里总该有个数吧。”
杏花冷笑一声,一句话让那刘二媳妇没了言语,这边周宏家的就连忙赶上来笑道:“这库房里又暗,灰尘又多,姑娘何苦进去呢?”
顾绮罗皱眉道:“要这么说,我更得进去了,这是什么地方?库房重地,竟然说灰尘又多房里又暗,这看库房的是死人吗?平日里不用打扫灰尘保养东西的?”
刘二媳妇沉着脸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活得好好儿的,怎么就咒我死?实话说了吧,我每日都要打扫保养,所以这库房里也不是进不去,只是如今姑娘到底还没有名正言顺的管家,这库房还是太太管着的,您今儿要进去查看,把太太置于何地?”
顾绮罗微笑道:“这话不能这么说,我既是辅佐太太管家,如今太太不在府里,我自然就要把这些事担当起来。难道因为我名不正言不顺,就事事都等着太太回来处理?若这么说,这会儿账面上没银子,布料拉来后我就该告诉人家拉回去,等太太回来再拉来,让太太倒腾钱去付账。刘大娘若是敢做这个主,布料不是还没全都入库吗?你这就立刻带人退回去,等你们太太回来,你就去和她说你捍卫了她当家太太的尊严,半点事儿都没让我染指,如何?”
刘二媳妇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如何不知道吕夫人这一次故意躲出去,就是为了让顾绮罗填窟窿,可哪想到这大姑娘今日是吃了什么药?从前好歹还留个余地有点儿顾忌,今日填了窟窿后竟是立刻就露出獠牙来,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简直让她难以招架。
这会儿可不是去年查库的时候了,那时有太太在,大姑娘明知道查不出东西,不过是借此立威和熟悉情况,然而现在太太不在,这库房还真有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一旦被察觉了,那可不是天大的祸事?
刘二媳妇暗暗叫苦,心道太太您这回可失算了,照这样下去,就算窟窿填上,这府中管家之权也要落到大姑娘手里。她心中着急,就不住拿眼去看周宏家的,只盼着对方能帮自己说说话,阻止顾绮罗查房。
周宏家的比刘二媳妇还急呢,因见刘二媳妇败下阵来,她不得已只好陪笑上前,不等说话,就听顾绮罗悠悠道:“怎么?周大娘也要说我进了这库房,就是得罪太太么?呵呵,我和太太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过要进库房查看一下而已,我不信太太就会因为这个生气,便如之前买布料的银钱不够,我也只好从百味馆支取,而不能幸灾乐祸一般,周大娘,你说是不是?”
周宏家的哑口无言,她这才明白顾绮罗今天为什么会那样痛痛快快给钱,原来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偏偏对方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来堵嘴,竟让她半点儿脾气都发作不出来,只憋得一张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数度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宏家的和刘二媳妇可说是吕夫人的左膀右臂,当下门前这几个婆子见她们都被顾绮罗三言两语拿下,谁还肯做那出头的椽子?于是一个个都缩手缩脚站在旁边,顾绮罗便和杏花春雨大大方方进了库房。
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无奈,只好胆战心惊也跟着进去,到这时候,她们只能希望奇迹出现,要么是吕夫人赶紧赶回来,要么就是这大姑娘并没有什么智计,不懂拿账本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