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高一筹》梨花白
穿越到一个被当作棋子嫁入豪门并且光速成为弃妇的女人身上,这运气好像实在是不怎么样,尤其是这个弃妇还不得不养着两个不被亲爹待见的拖油瓶。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种自生自灭,啊,不对,应该是自给自足,远离内宅争斗的弃妇生活其实还是很悠然的,女主角对自己的穿越十万分的满意。
但是,孩子他爹,你……你你你到底为什么又要在五年后闯进来?还蹬鼻子上脸的步步进逼,特么你有这个资格吗?
乱了……全乱了
标签:权谋、美男、种田
第一章
这世上是有穿越大神的。
这是方楚瑜醒来后,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的一句话,此时经过无数遍的反复,由这些字组成的长度大概已经可以绕地球转上两三圈了。
“奶奶,你说句话,你倒是说句话啊,呜呜呜,你别吓奴婢,奴婢知道你委屈,可是……可是奶奶你也不能寻死啊……”
身边疑似丫鬟的女孩显然比她还有耐性,这半天她说的话的长度,方楚瑜估计绕地球十圈八圈是绝不成问题的。
消化完脑子里残留的那些记忆,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别嚎了,这不是没死成呢吗?”方楚瑜坐起身,大概是那个灵魂主动退让,并且还留下了记忆的关系,穿越后的灵魂和这具尸体的契合度超出她预料的好,她觉得现在就是让自己做出瑜伽里最高难的动作也绝对没问题。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傅秋宁,再也不是方楚瑜了。”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咕哝了一句,看到小丫鬟明显是饱受惊吓的眼神,方楚瑜,不,是傅秋宁,她莞尔一笑:“怎么?说是不想我死,如今我活过来了,你倒楞成这样子。莫不是之前的嚎啕大哭都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吗?”
话一出口,傅秋宁就吓了一跳,或许是吸收了这具身体生前主人所有记忆的关系,让她刚开口说话,便是一股浓浓的白话味儿。惊愕过后便是欣喜,这倒让她省事不少,天知道她并不十分喜欢《红楼梦》。
“不……不是……”
小丫鬟雨阶连忙擦干了眼泪,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奶奶,你……你想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做好不好?”
“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做碗面条来吃吧。”傅秋宁点点头,看见雨阶欢喜跑出去的身影,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致在脑子里把傅秋宁十七年的生命历程梳理了一下,她发现只有三个词能形容这女人:懦弱,自卑,有才华。其实用不着三个词,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词来形容已经足够,那就是“窝囊”。也可以勉强说悲惨了,但是这种性格,加上她贱妾所生的身份,悲惨的命运简直就等于是注定的吧。
环顾房间,宽敞倒是十分宽敞,只不过各样物事十分简陋,博古架上几乎空空如也。如果不是继承了原先那个傅秋宁的记忆,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个通房丫头,最高贵也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然而事实上,这傅秋宁虽是镇江王府世子的庶女,却是明媒正娶的金镶侯府小侯爷的正妻。
没错,是正妻。只不过,也照样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根据继承来的记忆,这傅秋宁和母亲在府中从小就受尽欺凌,三岁就离开王府被发配到庄子上。稍微大一点后,偶然被镇江王世子,也就是她那个没良心的老爹发现她天资不错,这才派了个女先生对她进行培养,一直到需要用到庶女嫁给金镶侯府的时候,她才被接进王府中生活了几个月。
要说起来,这金镶侯府也不是个等闲人家,虽然金镶老侯爷不到五十便仙逝了,所幸留下的两个儿子倒还争气。
大儿子金玉继承了世袭侯爷的爵位,又和兄弟金石都各自有官职在身,金玉唯一的一个女儿,还下嫁给荣亲王为填房,荣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为人风趣仁厚,深得皇上欢心,也是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这金雁秋倒也争气,嫁过去第二年,便为荣亲王诞下一子,甚得荣亲王欢心,去年奏请宗人府封了王妃,连带着金镶侯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论理,即便是镇江王府,也万万没有将庶女嫁给小侯爷为正妻的道理。可坏就坏在荣亲王之前仰仗皇上宠爱,行事未免张扬了些,终于触怒龙颜,被训斥了一顿,险些撸了亲王的头衔,还责令他在家禁足一年思过。因此荣亲王如今在朝中的声望一落千丈,原本就和他不相上下,为争储而暗暗较劲的弘亲王却是圣眷正隆,地位如烈火烹油般直往上蹿,以至于许多原本支持荣亲王的臣子王公都见风转舵,转而支持弘亲王去了。
别人能见风转舵,金镶侯府可是万万不能。也因此,荣亲王在韬光养晦这段时间内,金镶侯府也是夹着尾巴做人,暗暗受了不少排挤欺负。
这本来和傅秋宁也没什么关系,但坏就坏在那弘亲王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想着趁这机会痛打落水狗。荣亲王闭门思过,他没办法去招惹,金镶侯府就做了替死鬼,这一年算是倒了大霉,甚至连小侯爷金凤举到了适婚年龄,本该迎娶他的表妹成婚,结果都被迫娶了镇江王府世子的一个庶女。
这简直就像是当众扇了金镶侯爷一个耳光一般,自己的二儿子乃是少年才俊,连皇上都曾夸他文采风流玉树临风,京城无人能出其右。还钦赐他被称呼“小侯爷”的权力,这意思就是,将来的金镶侯之位必定是他的了,若非皇上这种暗示,这侯位是一定要世袭给长子金鹏展的。
就是这样一个让全府上下都骄傲不已的小侯爷,如今却因形势所迫,而不得不忍气吞声娶了那镇江王府的一个下溅庶女为妻。这口恶气候府众人如何能吞得下去?金镶侯爷在床上一病就是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想象整个金镶侯府对待傅秋宁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了。何况那小侯爷金凤举原本要娶的鲁国公之孙女乃是他的表妹,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直到十岁才分开。如今被配做一对,真正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忽然之间,就被一个容貌寻常的下溅女人给夺了正妻之位,他能甘心吗?
也所以,虽然金镶侯府碍于形势,不得不让金凤举娶了一个庶女为正妻,然而愤怒之下,却让金凤举的表妹,也就是鲁国公的孙女江婉莹成为了平妻。除此之外,还纳了江婉莹的两个陪嫁丫头为妾,另娶了两个四品京官的嫡出女儿为姨娘,其他几个通房丫头自不必提,为的就是安抚愤怒的金凤举,同时给傅秋宁这个正妻一点颜色瞧瞧。
想也知道,那弘亲王和镇江王不过是要羞辱打压金镶侯府,哪里会去在乎一个贱妾所生的庶女的死活?这漂漂亮亮的巴掌落下去之后,傅秋宁的命运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不然的话,如果逼人太甚,还想着让傅秋宁在侯府里当家作主,那金镶侯府一旦忍不下这口气,狗急跳墙反戈一击,他们也要落人口实。所以,傅秋宁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这样成为了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长叹了口气,傅秋宁揉了揉额头:嫁进这侯府将近一年了,住在最偏远的晚风轩,前几个月的定例没有不被克扣的时候,到后来竟是连克扣的都见不着了。新婚之夜金凤举喝的烂醉如泥,她悉心在旁照顾了一夜,天亮了,却只得到丈夫冷冷的一句话:“等着吧,我将来必定要休了你。”之后那人人交口称赞的小侯爷就拂袖而去。
便是在这样凄惨的境地中,傅秋宁艰难的过了十个月虽为正妻却形同弃妇的生活。她自小就受欺负,都习惯了,因此虽然委屈万分,倒也没有寻死的念头。直到昨儿江氏,也就是金凤举的平妻表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来说了一件事,这才让傅秋宁忍无可忍,哭了一夜,今天上午就上了吊。幸亏雨阶救的及时,不过其实也不算及时了,这具身体虽然还活着,但里面的灵魂却早已经换上了别人。
其实让这身体原主人上吊的原因在现在这个傅秋宁来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金凤举这个人,虽然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才子美男,但他家风严谨,为人却还是洁身自好的。只是在娶妻之前,有一次酒醉后误入后院洗衣房,不知是着了暗算还是怎的,竟和里面一个粗鄙的洗衣寡妇翻覆了一场**。结果令其珠胎暗结,十个月后剩下一对双胞胎儿女。
这件事阖府上下都知道,却是谁也不提。金凤举向来自负文采风流,哪里肯接受自己与一个粗鄙寡妇欢爱还让她生下孩子的事情?即使酒醉了也不可能接受啊。也是那寡妇贪心,本指望着母凭子贵,谁知孩子生了出来后,她和一双儿女便被软禁在后院大老远的一间仓库内。一直到金凤举娶亲,正妻平妻姨娘小妾都有了,也没给她个名分。这寡妇心中有气,每日里拿一对儿女出气,金家却也不闻不问,直到如今寡妇病死,这对儿女没了依靠,金凤举厌恶他们之极,但这又确实是他的骨肉,正没办法安排的时候,江婉莹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傅秋宁以正妻的身份,抚养这一双儿女。此举虽然便宜了这对小孩儿,让他们有了个名分,但是金府上下谁都清楚傅秋宁就是一个秋后的蚂蚱,三五年内是必然要被休掉的,因此大家也没有嫉妒之心,反而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附和江婉莹的主意,金凤举也觉得这样很好,等到休了傅秋宁后,这两个孩子也长大了,随便放到哪个庄子里养着就是,也可眼不见心不烦。
消息传来,原本就心内郁结的傅秋宁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她成婚十个月,仍是处子之身,吃穿用度拮据无比,没良心的丈夫竟然又要送一双儿女过来,还是两个下溅无比的孩子,这把她置于何地?这种明目张胆的放肆羞辱,又叫她如何忍得下去?但她生性懦弱,受此侮辱也不敢去吵闹,只好在哭了一夜之后,寻了根白绫上吊,想着一死百了,也强过在这侯府里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傅秋宁的前世工作就是教孩子唱戏曲的老师,她很喜欢小孩子。所以真心无法理解那个傅秋宁的想法。暗道你被发落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两个孩子又不大,也是从小儿在苦水里长到如今的,你好好对他们,岂不也是给自己寻点活计乐趣吗?怎么还一气之下就死了呢?
她无法理解真正傅秋宁的想法,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这小侯爷金凤举是个巨渣无比的男人,这一整座金镶侯府里,基本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渣渣。当然,环境如此,她也是无可奈何的,想想自己以前住的镇江王府,不也是一个由渣渣们组成的世界吗?凡是不渣的,都是软弱可欺之辈。而一旦这些弱者一朝得宠,大概就要渣的比谁都厉害了。
纷乱的思绪被面条香气给拉回来。傅秋宁坐起身,看见雨阶端着两碗面条出来,不由得食指大动,想着这身体大概是从昨天得到消息后就没吃过饭,这会子饿的厉害。于是捧过碗,刚想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的对待这碗面条,结果一眼看到雨阶捧着碗坐在小马扎上吃的慢条斯理,于是只好讪讪的收回那本来挑了一大筷子的面条,改成细嚼慢咽。
不论如何,自己已经穿到了这个对女人来说宛如活地狱一般的年代,要想在这里好好的,平静的生存下来,一直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除了必须奉行“低调做人处事”的准则之外,她必须还要遵守这时代的所有规矩,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得知,这身体里的主人已经换了灵魂。
第二章
吃完面条,雨阶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下去,傅秋宁看着地上的小马扎,心里直叹气,暗道傅秋宁啊傅秋宁,你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人,竟然还有心思搞阶级主义对待,你就让她和你在一个桌子上用饭能怎么着?如今害的我也不敢贸然叫她上桌,这一个人吃饭,真是太没意思了,唉你这个让封建社会折磨的变了形的可怜女人啊,但愿这一次你能投胎到我那个时代,痛痛快快做一回真正幸福自由的女人。
吃完饭,午后的阳光暖暖照进来,让傅秋宁只觉得昏昏欲睡,此时正是开春,杨柳发了芽,桃树杏树上全是花骨朵,春风柔和,也不似北风那样寒冷凛冽了。傅秋宁躺在床上,沉入黑暗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嘿,我穿越的还挺是时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秋宁被一阵低低说话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起身向外一看,只见门口影影绰绰的立着几个影子。雨阶站在门内,张开双臂将另几个人挡在门外。傅秋宁只听她怒气冲冲的低声道:“你不信?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奶奶脖子上的勒痕还没消去呢。我们奶奶这几个月已经受尽了委屈,如今又把这两个下流东西送过来,什么意思?凭什么要我们奶奶管?素日里你们克扣的还不够么?如今更是连一个子儿都看不见了,又添了这两张嘴,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吧?那好啊,我和奶奶这就回娘家去,平时治不了你们,这一回让王爷好好给咱们评评理,问一问你们,都是做了什么?把奶奶逼到了悬梁自尽的地步。”
雨阶的嘴皮子竟然很是厉害,也许是让傅秋宁的自尽激起了火气。一番话说得就连门外丫鬟也是哑口无言。傅秋宁走下床去向外仔细看了看,发现站在前面的那个秀丽丫鬟满脸乌云,几次张口欲言,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傅秋宁是真的悬梁了。要出了人命,那弘亲王府哪里肯放过这个打压荣亲王势力的机会。一本奏上去,只怕金镶侯府也要受牵累,这其中的道道,就连她一个小丫鬟都清楚,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再看看这小丫鬟身后,是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明明刚开春儿,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却单薄的可怜,都低着头,过一会儿吸一下鼻子,把鼻涕虫吸进去,头发和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傅秋宁暗叹道:难怪两个孩子不招人喜欢,别说他们身份低贱,就是这个模样,在这侯府里,又哪可能入得了别人的眼呢?
她原本是想着这事儿顺其自然,若是真因为自己悬梁自尽而让金凤举收回成命,那她也不是非要收养两个孩子不可。然而此时见了那主仆三人的落魄模样,却不由的动了恻隐之心,正要开口,就见那秀丽的丫鬟一跺脚,恨恨道:“好啊,连一个奴才秧子也敢和我这么说话,等着我禀明奶奶,看怎么治你。”
说完没好气的回头,伸手就推了那妇人身边的女孩儿一下,厉声道:“滚回去吧,看来这府里是没有你们这些下溅胚子的容身之地了,只有回明爷,送到庄子上去。”说完转身就走,两个孩子低低的啜泣着,却是不敢大声哭出来。
“罢了,雨阶,留下他们吧。”
傅秋宁忽然出口,雨阶一回头,急忙奔过来道:“奶奶,你怎么起来了?也不说多歇歇。没事儿,夏月姑娘已经要领他们走了,不管如何,他们和咱们也没有关系……”
傅秋宁靠在门边上,看见那小丫鬟停了步子,重新回过头来,她便淡淡道:“把他们留下,你走吧。”
夏月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便现出得意的笑容,撇嘴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还以为自己在镇江王府是个什么有脸面的呢?说的那样吓人,如今演了这么一出戏,还不是要乖乖把这两个下流坯子留下。”说完用手一推那女孩儿,斥责道:“去吧,奶奶好心,收留了你们,以后多干点活儿,不然被人打骂了也是活该。”
“你适才说什么?说我是演戏?也好,我这就和你去你们奶奶面前,咱们等小侯爷回来,看看我可是不是在演戏,若是小侯爷分辨出来,就回一趟镇江王府也没什么,我反正是个没脸面的,豁出去闹一场子,即便自己死了,小侯爷身边那几个狐媚子倒也未必好过,你说如何?”
傅秋宁看着夏月,那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配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夏月打了个寒颤。她当然不敢真由着傅秋宁去闹,因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咬一咬牙,蹲下行了个万福,沉声道:“是婢子失言了,奶奶莫怪。”言罢又怨毒的看了傅秋宁一眼,才匆匆转身而去。
“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与她们斗嘴,原本失了身份。只是我看不过她对两个孩子也如此狠心。”傅秋宁转向雨阶,叹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要他们,只不过如今看见了,又不自禁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唉也难为他们摊上这么一个可怜的命,罢了,雨阶,领他们进来吧。”
雨阶是傅秋宁临出嫁时才被安排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原本那镇江王世子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极没有本事的,虽然擅琴棋书画,让她勾引男人夺得宠爱却是半点不能。也因此,他才把傅秋宁给送了过来,剩下那些有本事的女儿,自然是要送去别的王公贵族府中勾心斗角夺权谋势好发展家族势力的。所以当日给她安排的丫鬟就是临时买来的一个,也不存在什么监视或者出谋划策之职。倒叫傅秋宁白白捡了一个忠心的好丫鬟。
也因此,雨阶其实并不了解这位主子的性情,十个月来看惯了她的忍气吞声,还只道她性情如此。谁知今日轻轻巧巧一句话,竟然就让那江氏身边平日眼高于顶的丫鬟低头认错。这不由得让雨阶惊讶极了,还以为自家奶奶受此大辱,死后重生,把原本性子中的那点刚强都激了出来,日后再不会这样受气下去。
因不怎么甘愿的将三人引了进来。
第三章
傅秋宁坐在椅子上,就见那两个小孩儿不等他们的仆人吩咐,便趴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异口同声道:“奴才给奶奶请安。”
傅秋宁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连忙起身扶起那两个孩子,见他们面容清秀,只是有些脏污,眼睛里俱都是怯怕神色。她抬头对雨阶哽咽着道:“这两个孩子的境地,竟比我当初还不如。什么小侯爷,虎毒尚且不食子,狼也知道护崽子,他却任由自己的骨肉受这般折磨,这样的男人,看上他的女人真真都瞎了一双眼睛。”
“奶奶,可不敢这么说。”那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忙跪了下来,惊惶的摇手阻止傅秋宁,又频频向门外看了几眼,轻声道:“小侯爷若听见这话,奶奶定要吃苦头的,日后千万别这样说了。”
傅秋宁气的咬牙,却也知道这个中深浅,只好愤愤道:“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因扶了两个孩子起来,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他们擦着小脸,那美貌妇人站起身讪讪笑道:“原本早上洗过脸的,因为被叫去仓库做活,两个孩子跟着,就……也沾染了一身灰尘。回来后奴婢说洗个澡,偏夏月姑娘来了,说奴婢惯会婆婆妈妈的,不由分说,就……就拉来了奶奶面前,这……委实让奶奶看着不像话……”
傅秋宁皱了皱眉,淡淡道:“去仓库做活?拉上两个孩子做什么?是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两个孩子又叫什么名字?且说来给我听听。”
“奴婢贱名巧玉,人都唤我作玉娘。两个孩子却是没有名字,小侯爷素日也不见他们的面儿,他们的娘亲和奴婢都是没知识的,哪里还会起名字?”玉娘羞窘陪着笑,顿了顿又道:“奶奶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从小儿不得爹娘欢心,莫要说小侯爷,便是他们的娘亲,之前……之前也是非打即骂的,连带着这府里没一个孩子不欺负他们。就在上个月,奴婢也是去仓库做活,回来看见丫头被扔进院里的水缸,若非奴婢回来的及时,这孩子一条命就没了……”一边说着,就忍不住落泪哽咽起来。那男孩儿和女孩儿也抹着眼泪,却是不敢哭出声。
这悲惨的遭遇就连雨阶也愣住了,喃喃道:“这……这真是怎么说的?这哪里是什么少爷小姐?便是连一个狗崽子,也不至于这么作践啊。”一边说,便上前抓着男孩儿的胳膊要给他擦眼泪,却听他痛呼一声,雨阶连忙掳起他宽大单薄的袖子,只见一条瘦如柴棍的胳膊上,竟全部是红肿淤青,以及一些陈年的旧伤痕。
饶是雨阶心肠硬,这个时候儿也不禁掉了眼泪,看着傅秋宁道:“奶奶,真想不到,他们竟如此可怜。你看看这胳膊……”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举着那男孩儿瘦弱的胳膊给傅秋宁看。
“这哪里是什么侯府?分明是吃人的魔窟啊。”傅秋宁摇头叹气,对雨阶道:“咱们这里可有没有疗伤的药膏什么的?只看这胳膊,便知身上的伤也不会少了……”不等说完,就听那男孩儿怯怯道:“向来都是如此,奶奶……奶奶不必挂怀,若是……若是不喜欢看这些伤,日后只要不挨打,也就……没有了。”一边说着,便垂下头去。
傅秋宁一愣,看着那男孩儿,忽然对玉娘道:“这孩子多大了?”在她记忆中,这两个孩子应该只有三岁左右的年纪,但是这哪里是一个三岁小孩儿能够说出来的话?不但思路流畅,还文质彬彬,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份聪明伶俐,表面上他是为自己着想,说自己不喜欢看这些伤,其实是为了日后不挨打做了个铺垫,这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够具备的机心吗?
“回奶奶的话,丫头和小子都是三岁的年纪,他们同一天生的,再过两个月,就是两人三周岁的生日了。”玉娘陪笑着回答。让傅秋宁更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还不满三周岁。心中称奇的同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声笑着安慰道:“不用怕,在这里,日子过得也艰苦,我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俩日后就明白了,不过是顶着个奶奶的头衔,事实上过得也不会比你们娘亲好到哪里去。然而有一条,我却是可以保证的,就是在我这里,你们再不用挨打,也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们。这里是个谁都不愿意来的冷僻地方,就是难为你们日后要孤独寂寞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