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恐着,就听方采薇淡淡道:“公子过奖,若说美貌,当然还是李家妹妹更胜一筹,我不过是个洗尽铅华的妇人罢了。”
何富贵性喜奢华,所以身边这几个妾室都是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然而他此时看见方采薇这副清淡如梅的模样,心中也不禁痒痒起来,再扭头看几个漂亮侍妾,便觉着这些枕边人都有些俗气,却不想想这么多人里,最俗气的就是他自己。
荆泽铭显然也不愿意和何富贵多说。刚才这厮如此羞辱,已经叫他怒火满腔,偏偏他没法接话,若是话重了,以何富贵那愣头青性子,两人就要撕破脸皮,这于镇宁侯府没有好处;可如此羞辱,连硬气话都不能说一句,他还算是男人吗?
好在方采薇及时接话,用洗尽铅华对珠围翠绕,稍稍扳回一城,哪怕她讥讽的人中也包括自己表妹,荆泽铭也仍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句说得好。
“表哥和表嫂也是出来逛街?”
这时李秋芳上前,微微蹲身行了个万福,她是做妹妹的,如此才不算亏了礼数,方采薇却只需要点点头就行了。
“是啊,难得今日风和日丽,你表嫂想出来走走,我就陪她出来了。”所有情意全都压在心中,荆泽铭声调平平,语速却比素日快了些许,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正好刚进来,不知道这店里有什么好东西,看着也平常的紧么,不知道荆兄和嫂夫人都买了什么?正好也给我参考参考。”
何富贵目光紧盯碧丝手中提着的几个布包,他知道荆家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钱可供这夫妻俩一掷千金的,到时候不管他们买了什么,自己都要大加贬低,然后要一份更好的货物赠送。啧啧!花几个钱就能让荆泽铭丢一个大脸,说不定还能让这方氏女对自己的一掷千金暗许芳心,多么美妙的主意,自己真是天才。
何富贵越想越激动,见碧丝迟迟不把布包解开,他便故作不悦道:“怎么?莫非荆兄还怕我抢你的东西,所以要敝帚自珍么?”
对他的打算,荆泽铭和方采薇自然一清二楚,两人心里都有些好笑,方采薇便对碧丝道:“看你这丫头,就是点平常东西,有什么值得藏的?何公子又不是那粗俗的暴发户,还能抢了咱们怎的?”
一番话说得何富贵身后姬妾都默默垂下头去:一身大红的何富贵简直俗不可耐,与对面荆家世子一比,说他是暴发户都有些抬举了,这方氏真是好厉害的嘴巴。
何富贵一愣,他也不是蠢猪,哪里听不出方采薇的暗讽?只是对方一个女子,几句话又滴水不漏,自己也没有发作的道理,因此也只能生一肚子闷气了。
奶奶个球!给我等着,看等会儿爷怎么用银子好好儿羞辱你们,让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也看看,什么叫豪掷千金。
正恶狠狠想着,就见碧丝终于打开了几个布袋。
何富贵眨巴着一双还算大的眼睛,彻底懵逼了:这……这袋子里黑乎乎黄灿灿的东西是什么啊?他活了这么多年,咋就没看见过呢?
“这……这是什么?”一点儿也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但何富贵真的不认识这些种子,只能“不耻下问”。何家世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呢?所以,只能是不耻下问,必须是不耻下问。
“种子。棉花芝麻黄豆玉米种子,我们还要去番薯那边看看,就不打扰几位了。”
方采薇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荆泽铭,却见他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李秋芳身上飞速掠过,然后轻轻点头,淡淡道:“何兄慢慢挑吧,这家店的货物的确不错。”
“棉花芝麻黄豆玉米种子是什么玩意儿?”何富贵抓抓脑袋,转向一旁的掌柜,大叫道:“掌柜的,就刚才那种子,还有没有更好的?给我称些。”
掌柜心想这大少爷真是个草包。我这样店里卖的种子,当然是最上等的,这又不是其它金玉首饰布料那样的贵重商品,需要多进几样满足各色人等的需求。
表面上当然不敢不恭敬,连忙陪笑道:“公子爷,种子这种东西不分什么等级,小店这里都是最好的。”
何富贵的装逼计划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草包很不服气,跟着荆泽铭方采薇来到了卖番薯的地方,旋即就发现那货架上的东西他竟然一样都认不出来,这要是人家指着一个问他是什么,他只能干瞪眼,那得有多丢人啊?一念及此,只好灰溜溜跑去自己擅长的布料首饰那一摊子,却仍是不服气地丢下一句:“哼!什么时候镇宁侯府竟成了土包子,难道已经沦落得要靠种地为生了吗?”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份儿天然意趣,只以为锦衣玉食才是好,说起来,还是夫君最好,不是那些个须眉俗物可以比拟的。”
方采薇一面说着,便伸手挽上了荆泽铭的胳膊,春衫轻薄,这胳膊稍微往上一抬,薄软缎子便划下来,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截藕臂。
何富贵回头正要说什么,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由看得呆住了,刚才的讥讽都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忽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道:“爷再看下去,眼珠子就掉了。”
何富贵气得牙痒痒,没好气扭过头看了说话的妾室一眼,这若明珠乃是青楼的花魁淸倌儿,前年**前被自己买了下来,人是极美的,在床上也够味儿,就是这脾气实在不好,仗着姿色倾城,倒也没受冷落,不过李秋芳进门后,何富贵已经是几个月没踏进若明珠的院门了。
第二十三章:原形毕露
此时被呛了一句,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将若明珠赶出去,忽听身旁李秋芳小声道:“好了爷,明珠姐姐就是这个性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先前出来时就说过要好好儿挑几件首饰布料的,怎么进门后倒忘了?我们快过来看看吧。”
何富贵的火气一下子就被这软语娇音给安抚下去,扭头一看,只见李秋芳一双明眸正情意绵绵看着他,波光流转,竟似能滴下水一般,这份儿含情脉脉的柔弱之美倒也不输那方采薇,因心中稍微平衡了些,故意拉起李秋芳的手哈哈笑道:“没错,走,咱们看看这首饰布料,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好货都摆上来,低于二百两银子的,就别拿出丢人现眼了。”
掌柜的大喜,连忙和伙计一起过来忙活。这里方采薇看着荆泽铭,见他神色不动,只指着那番薯道:“如何?你可是想要这个?”
“就是这个,没错没错,哎呀太好了,这个时候儿买回去,正好可以培土发芽了。”
那陪着他们的伙计正抻长了脖子看何富贵那边的热闹,此时听见这话,不由就是一愣,惊讶道:“夫人知道这番薯怎么种?”
“是啊。”方采薇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十分开心,说起来这地瓜土豆倒不是什么经济作物,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吃,所以假公济私了一把,不过料着老板不会为这点小事对自己有意见。
那小伙计也高兴道:“我老娘就喜欢这个,说是软烂香甜,可我栽下去,只长了一大捧叶子,不到秋天就枯了,我挖开来一看,好嘛,下面番薯都烂……”
小伙计不等说完,方采薇变便忍不住用手背掩口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动听,加上她这份儿洒脱姿态,只让小伙计都有些看呆了,但旋即想起人家丈夫就在旁边站着,而且是个富贵公子,忙吓得低下头去。
“这番薯你不能整颗种下去的,听我的,你选几个又红又大的好番薯,弄个长条形的大花盆,把它栽在土里,这会儿眼看就要到清明了,天气不冷,但番薯却未必禁得住,你弄两床破烂棉絮盖着,等到这番薯发芽,约莫两指高的时候儿,你把那芽拔出来,下面就已经带上须子了,把这芽儿栽到地里就成。”
“我的老天,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小伙计惊叫,然后又指着番薯旁边的土豆道:“那这山药蛋子也是和番薯一样的栽法吗?”
“这个可不行,这个得在清明前后,把它切成大约这么大的块儿,栽到地里就行了。”
方采薇用手比划了个形状,小伙计连忙记下来,这里方采薇买了十几斤的番薯和被称作山药蛋子的土豆,四下里再看看,实在没什么可买的了,于是点点头,让荆泽铭和小伙计结了账,便要出门。
却听小伙计在后面喊道:“这位夫人,您先前说的种子,咱们店里还有没有的,你不妨去夷家店看看,那是番邦那些红毛蓝眼鬼开的店,这番薯山药蛋子都是从他们手里传出来的,不过他们人高马大,店面又小……唔,夫人有这位公子爷陪着,倒也不须害怕,不然我们平民百姓是不敢过去买东西的。”
方采薇回头笑道:“多谢小哥儿,我们等一下就去夷家店看看。
说完和荆泽铭出了门,只听丈夫问道:“这里的花开得不错,你不买几盆回去?”
“不了,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摆弄它们。”方采薇有些心虚地说道,花草简直是她一生的痛。
一盆山茶前,有两个人正在指着花苞低声议论什么,两人也没在意,上了马车后便扬长而去。
这时那山茶前的两人才转过身来,其中那个大约三十多岁,穿着米色祥云暗纹锦缎长衫的英俊男子目注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好半晌才轻声道:“那就是虹儿的弟弟?镇宁侯府的世子么?”
他身旁一个四十多面白无须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忙恭敬道:“回主子,应该就是他了。”
“倒是个可造之材。不说别的,单说这份儿隐忍功夫,在他这个岁数的年轻人中,便是难得了。”
被叫做主子的男人轻声评价了一句,却听身旁何升笑道:“主子说的没错,不但这位世子,他那夫人的嘴巴可也不饶人呢。”
主子一笑,感叹道:“他们两个倒是绝配,和那群人一比,高低立见啊。”
何升心中一凛,知道这位是对何富贵不满了,想到何贵妃素日里的好处,忙又小声道:“何世子从小儿就受家里宠爱,管教方面难免疏忽了些,加上今日又带着女人们出来,有心要在她们面前显摆富贵,张扬……”
不等说完,瞥见主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这大内总管不禁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贵妃平时给你的好处不少吧?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想要你替他说一句话,没有个千八百两银子,只怕办不到。”
何升一听这话,方放下心来,连忙陪笑道:“奴才就知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主子,主子爷明见万里,何世子是什么性情心里早都清楚了,奴才也只是碍于人情,不得不帮衬一句,其实知道没什么用的,若有用的话,奴才就不敢乱说了。”
“你个老滑头,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那位主子爷,也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用手中扇子轻敲了下何升的脑袋,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店里传出一阵大笑声:“行,就这一套,给我的秋芳儿打扮起来,如此极品的一套红宝石首饰,才五千两银子,不贵不贵。”
“家里又不是没有比这个好的首饰,爷何苦要花这样没必要的钱?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老爷知道……”
“爹爹知道又如何?我又不用他的钱,是祖母给我的。唔!明珠是不是吃醋了?没关系,那套珍珠首饰我看着也不错,才三千两,就买了送给你吧,虽不如秋芳这一套,却正合你的名字。”
何富贵叫嚣着,却听若明珠气恼道:“我不要,爷送给别人吧。”说完转身走了出来,店里传出何富贵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总是这么一副清高自诩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不要拉倒,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圣心难测
何升见皇帝脸色都隐隐发青了,心中知道店里那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彻底惹恼了主子,连忙小声道:“主子爷,要不咱们进去?”
“进去做什么?看他怎么装温良恭俭让的君子吗?”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在店门口的若明珠身上扫了眼,沉声道:“我们走。”
“是。”
何升答应一声,忙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只听主子低声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他姐姐那些玲珑心思他半点儿没有,连个好歹都分不清,亏着先前还有脸在我面前装纯良,真是气死我了,何家可还有一点儿家教?还是他们觉着女儿是贵妃,便可以在京城横行霸道了?”
何升陪笑道:“主子爷,老奴不是为何世子说话,他今儿的确是奢侈的过分,只是这横行霸道……”
不等说完,便听皇帝怒道:“横行霸道的事今天咱们没遇上,他就没有了吗?你只看看他那骄横摆阔的嘴脸,就知道素日里仗势欺人的事情少不了他。”
“是是是,主子爷说的没错。”何升抹了把冷汗,心想得!贵妃娘娘,老奴可是对得起您素日里的抬举了,可惜您这弟弟不争气,皇上那是好糊弄的人吗?这下好了,您家这就算是完了,能维持现状就不错,想再进一步万万不能,主子爷可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人啊。
“虹儿那个兄弟,倒是不错的。”皇帝生完气,又想起荆泽铭了,接着皱眉道:“怎么?镇宁侯府如今就这样不堪了?家里要靠种地过活?”
何升巴不得话题从何家身上转开,连忙陪笑道:“叫奴才说,镇宁侯府怎么着也不至于窘迫到这个地步,那毕竟是侯府啊,不过日子紧巴节俭倒是可能的,毕竟他们原本就没有根基,慧妃娘娘又在冷宫住了三年。”
“三年了,时间倒过得快。”皇帝叹了口气,想想又道:“罢了,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我看泽铭若不是因为这个家境,也未必能成器,说不得就变成和那何富贵一样的纨绔子了,就让他再苦两年,好歹要有些作为,才好提拔他。”
“主子爷说的没错。”
何升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却听皇帝又问道:“慧妃那里还好吧?”
“主子爷放心,奴才一直记着您的嘱咐呢。”
“虽有你暗中命人照顾着,可那里到底是冷宫,唉!虹儿心里大概不知道怎么恨我,当日的柔情蜜意甜言蜜语,转眼间就化作雷霆万钧,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三年,也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
何升还是头一次听见皇帝袒露心意,这三年来,可从未听他说过一句慧妃的话,以至于这老家伙都以为皇帝是不是早已经忘了那苦命女人。今儿偶遇荆泽铭,起先他还没觉察出什么,直到此刻,方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幸亏自己没有自作聪明,疏忽了对慧妃的照顾,如今看来,慧妃的事虽然皇上自有用意,却也未必不是顺带着对自己的考验,而且这一考验就是三年。
想到此处,只觉冷汗顺着脖子涔涔而下,连忙道:“皇上放心,慧妃娘娘看着柔弱,却十分坚韧呢,奴才去过冷宫几次,那些骤然从云端跌入深渊的嫔妃们,不是镇日喊叫就是疯疯癫癫,独有慧妃娘娘,仍如在春风殿一般,除了吃饭休息,便是念经女红,那份儿甘于平淡的沉静端庄,真真没人比得上,难怪当日皇上那般喜欢她。”
皇帝瞥了何升一眼,点头道:“你能知道这些,可见没有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三天三个月都容易,难得我三年没提过虹儿,你还能一如既往,这就是忠心了。你为人还算知道分寸,收钱没收得连神智都蒙蔽,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我身旁这大内总管的位置,就谁也抢不去。”
“是是是……奴才谢主子爷隆恩。”何升眼泪汪汪地垂头恭敬说道。看上去是为皇帝的话感动,其实心里正泪流满面地哭着叫道:不带这样儿的,皇上不带您这样儿坑人的,用三年来考验人家,好歹您时不时给点提示也好啊。这幸亏我胆子小,从来按照您的吩咐办事,要换成一个胆子大点的,三年啊,早不管慧妃死活了吧?到时候您再雷霆震怒,哎哟我的天喂,真是得被您给坑的粉身碎骨啊。
一面想着,就听皇帝又道:“说起来,那个方氏是什么样的人?倒是明快爽利,我记得她还没有诰封吧?”
这事儿何升倒是清楚,当日荆何两家的事虽不至于满城风雨,却也是大多数人都知道,因便道:“听说荆家世子爷喜欢的是他表妹李秋芳,可后来李家把那李秋芳给了何世子做妾,荆家没办法,恰好那方氏女也是艳名远播,他家有意巴结镇宁侯府,侯府大概也想着用她姿容来安慰世子爷,果然就娶了,不过听说婚后不是很和睦。”
皇帝纳闷道:“刚才朕看他们两个不是挺好的吗?”
“在外人面前,自然是挺好的。”何升笑着说了一句,皇帝于是便明白了,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我看着那女子倒还好,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倒也看不出什么,既如此,先不急着诰封,免得有心人从中乱猜。”
“是。”何升垂下头去,知道皇帝这话就是对他说的,既然不希望让别人乱猜,那今日的话自然是不许流传出去,只要传出一句,就是自己的锅了,到那时候即便不死,脱两层皮是肯定逃不了的。
一念及此,不由打了个寒颤,旋即想到冷宫里的慧妃,想到那聪慧淡雅的女人,心中就思量起来,暗道看来这女人是要否极泰来枯木逢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唔!应该不用再等上三年吧。
第二十五章:外来物种
“花生,天啊,没想到这里真的有花生。”
捧着那一把新鲜的红皮花生,方采薇差点儿激动哭了:她的花生啊,一天都离不了的美味零食啊,还以为这一世没这口福了,谁知穿越大神终于没有抛弃她,竟让她在这里又看见这亲切可爱的老朋友,虽然个头没有现代的大,但以现在农业技术的落后,能有这么大的花生已经很不错了。
二话不说就放了一颗在嘴里,干干的,但是比现代的花生更加甘美。方采薇将那把花生放进布袋里,果断道:“这种东西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
夷家店的掌柜是个白种人,不过他在夏朝呆了几年,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此时听见方采薇的话,不由十分奇怪,暗道这位贵族夫人为何会对这红衣果如此喜爱?当日从国内带过来的红衣果,到现在快一年了,统共也就卖出去十几斤,比起红衣果,这里的人似乎更喜欢杏仁松子榛子那些果实啊。
兴奋之下,将剩下的三十多斤花生全都取了出来,对方采薇道:“夫人喜欢这个,下一次我让他们随船再多带一些,就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到货。”
“好啊。”
方采薇点点头:“那我明年还来买,顺便把你们那里土特产什么的都带一些过来,有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买下。”
“好好好。”
白种人十分高兴,他的店里货物也十分齐全,但因为百姓天生对他们这些番邦人没有好感,所以生意十分惨淡,此时有这样一对贵族夫妻上门,老板还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了呢,连忙指着店里的钟表以及手工品热情道:“夫人,我这里还有许多精巧的东西,您不选一点吗?会给您便宜价格的。”
“不用了。”方采薇哈哈一笑:这白种人倒是入乡随俗,打折都会了。
荆泽铭轻声道:“若是有喜欢的,就买几样,这些东西应该还不贵。”
“真不用了,家里也有时辰钟,剩下的那些摆件,哪里比得上我屋中架上的?”
方采薇非常诚恳地看着荆泽铭,表示自己是一个勤恳务实的好员工,虽然没有“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的老黄牛精神,但最起码也是“吃的是奶挤的也是奶”的娇贵金领黄牛员工。
善解人意的女人。
荆泽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可惜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若是……两人能够在少年时相识相知,也许今天他就不用如此痛苦。只可惜,上天就是这样捉弄人,她偏偏在自己的心早已给了别人之后才姗姗来迟,却又要处处显示她的美好。
方采薇还不知道只是简单遵循了好员工守则的第一条“急老板所急,想老板所想,坚定以老板利益得失为中心”,就让荆泽铭感动得一塌糊涂,若是知道了……唔!知道了也没什么卵用,反正她这个高管位置还是很牢固的,听说古代虽然男尊女卑,但越是富贵人家,越不能随便休妻。
两人都要转身出店了,方采薇忽然一眼看见货架旁边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叶片肥大高壮,真可说是郁郁葱葱,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于是她眼珠一转,便对那白人店长道:“买了这么些花生,你也没有算便宜些,那就送我点东西吧。”
白人店长让她一句话就给打懵了:这怎么还叫没便宜呢?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杀价的女人,如果不是红衣果在这里没多少人认识,他绝不会只用三钱银子就把那几十斤的红衣果卖给对方。
一边想着,白人店长皮特心中也是警铃大作:这女人该不会又看上店里什么东西了吧?上帝保佑,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被她的笑容迷惑,一定要把这些物件卖出一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