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很正常了,职工给老板倒一杯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只不过我想着你书房里的茶水应该不用我准备,恰好厨房里有甜汤,我喝着不错,才给你顺手带了一碗过来。”
原来不是她亲自下厨弄得。
虽然方采薇的语气很不恭敬,荆泽铭却大大松了口气,面色微微缓和,他拿起那碗甜汤喝了一口,表示自己接受了“员工”的孝敬,然后淡淡问道:“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两件事。”
方采薇伸出两根指头:“一是老太太的事;二来,我想将我们后院那片地改造一下,但因为西跨院住着两位姨娘,所以不好私自做主,只能前来寻求老板您的支持。”
“老太太有什么事?”荆泽铭疑惑地看着方采薇,听她将心中疑问问出来,不由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府中人自然尊敬爱戴祖母,只是祖母性子清冷,不好热闹,从我记事起,她的院子就没什么人,连丫头也是只有三五个,所以也没人敢随便去搅扰她,你觉得冷清,但老太太就喜欢这样儿。”
“可我觉得老太太似是有些落寞呢。”方采薇叹了口气,她又想起自己的祖母了:“呶,老板,我觉得吧,人是会变得。老太太年轻时喜欢清静,可如今老了,说不定她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了呢?咱们看待问题不能一成不变,是不是?”
“那你可以试一试,但不要太过分,若是觉着不妥,便仍如从前一般吧。”荆泽铭犹豫了一下,终于批准了方采薇“给老太太送温暖表孝心”的申请:好像从姐姐入冷宫后,祖母就再没有开心笑过,也许这女人说的没错,老人家心里觉得失落苦涩,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至于后院改造,他倒不甚在意,淡淡道:“你是世子夫人,后院要改造成什么样,自然是你做主,她们两个哪有置喙余地?”
“唔!富姨娘这不是还管着大房事务吗?”方采薇咳了一声,这事儿是她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下意识就总觉着富姨娘和梅姨娘都是老板的嫡系人马,和自己算是平级的同事,却忘了那俩在身份上,完全就是自己的员工。
“大房的事务从今日起,就是你来掌管。”荆泽铭拿起书,忽地微微一笑:“不是说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吗?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是的,如果说先前他对方采薇的要求还只是在“不惹事露馅,和自己保持距离”上,现在却是真真正正的抱有期待了:这女人的眼光很敏锐,最重要的是,孝敬的女人心地都不会太坏,当然,也不排除她有讨好老太太的可能,但老太太早就不管府中事务,若是真要讨好,对象也该是太太才对,所以,他愿意把方采薇往更美好的方面去想一想。
“别着急端书送客啊。”方采薇连忙压下了荆泽铭手中书本:“既如此,我还要求爷一件事,给我淘澄点儿种子。”
饶是以荆泽铭的定力,此时眼睛也差点儿瞪成铜铃:“什么种子?别告诉我你想张罗着种地。”
“当然不是我种了。”方采薇心虚地一笑,想起现代时自己养死的无数盆仙人掌仙人球了,要知道,那可是仙人掌仙人球啊,她都养不活,以至于其它花草根本试都不敢试,让她种地,她都害怕大房那座院子会在几个月后变成不毛之地。
“好吧,什么种子?”
荆泽铭有些无奈,开始怀疑自己先前要把大房事务交给对方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冲动了,这女人看着就像个闲不住的,到头来不会整的大房鸡飞狗跳吧。
“花生,大豆,芝麻,棉花……”
方采薇如数家珍般的掰着手指,但很快她就把手指放开了,看着荆泽铭越瞪越大的眼睛:“算了,爷您还是带我出去逛一圈吧,我自己买。”
“糊涂!”
荆泽铭沉着脸斥了一声:“你要这些种子做什么?什么芝麻花生?听都没听说过。”
“什么?你们这里竟然没有花生?”方采薇倒吸一口冷气,却听荆泽铭冷哼道:“有没有,也用不着你靠种地来开源,镇宁侯府还没到这个地步。”
“没到这个地步吗?”方采薇呵呵一笑:“恕我直言,咱们家从前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勋贵,因为慧妃娘娘的关系,这才发达起来,可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连点底蕴积蓄都没攒下来,慧妃娘娘就倒了。先前绿枝去厨房,说是听见管事媳妇和二姑娘的丫头吵架,二姑娘不过是想吃个煎鸡蛋罢了,那媳妇就说鸡蛋又贵,油又贵,油坛子见了底儿,连菜里都不舍得多放,哪里还禁得住主子们要这要那?又说公中这个月给厨房采买的钱还只拨了一半,再不拨钱,日后还要俭省呢。”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荆泽铭叹了口气,知道方采薇说的也有道理,自家根基太浅了,因想了想,便道:“罢了,你要种什么我不管你,只是种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难道堂堂镇宁侯府,竟然要靠卖府中出产过日子?”
第十六章:传递消息
“这有什么?总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方采薇一语未完,就见老板的脸沉下来,连忙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目前我还没管着公中,倒也不用操那些心。我想着,能让咱们自给自足,时不时再孝敬老太太太太一些新鲜吃食,就足够了。就好像刚刚我和你说的那些,无论是榨油还是变换着花样来吃,都是很不错的。”
“所以说到底,就是你自己馋了吧?”荆泽铭摇头失笑:“好吧,这几日读书也觉着闷了,今天下午就带你出去。”
“哎呀老板,我就喜欢您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方采薇激动了,生怕荆泽铭反悔,连忙又加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就回屋等着,老板你不要反悔哦。”
“叫我夫君。”荆泽铭黑了脸:指望这女人不会露出马脚,他会不会太乐观了些?
“是,我尽量改正。”方采薇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外传来,荆泽铭的脸色更黑:看来自己真是有些盲目乐观了。
“爷!刚才那个……是奶奶吗?”
两个小厮争先恐后进门,几乎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的身姿完美诠释了他们的惊恐。
“是啊,怎么了?”
荆泽铭面不改色,努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话音未落,就听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大叫:“不可能吧?奶奶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荆泽铭:……这还没到一天,就被两个小厮识破了吗?
世子爷那可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也没有磨灭志向的坚毅之人,可此时却真的茫然了,事情严重性好像超过他的想象。
“你们奶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醒来后就大彻大悟了。”荆泽铭语气淡淡,想从两个小厮的反应评估一下这理由的可用性。
“大彻大悟?奶奶要出家?”双喜猛地瞪大眼睛,但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看奶奶刚刚走出去那轻快欢喜模样,哪里有半点看透红尘的悟性。
“你送她去庙里吗?”荆泽铭没好气瞪了双喜一眼,就见这小厮身子一软:“别介爷,奴才还想多活两年。”
“去准备一下马车,下午出门用。”荆泽铭不想和小厮一般见识,将书放下要写时文。
“爷要出去?”双喜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却见荆泽铭手一顿,抬眼冷飕飕看着他:“你觉着爷出去,需要坐马车?”
妈呀,杀人了,爷这眼神跟刀子似得啊。
双喜心里叫苦,却也知道自己猜错了,敢把爷比作娘们儿,自己没被爷一脚踢出去已经算是主仆情深。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虽然好奇,但双喜没敢再多问,麻溜儿出去准备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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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羽,你干什么去?我和你说,我要跟着我们奶奶出门,我们爷特意带奶奶逛街去,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带的?”
“咦?爷和奶奶要出门吗?”翠羽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方采薇,笑颜如花道:“别说,我还真缺一支画笔,之前那支都用秃了,你要是看见有卖的,顺便儿帮我买一枝吧。”
碧丝嘿嘿一笑,一伸手:“行啊,先给钱。”
“唔,那不要了,我忽然想起来,凤儿说明天要给我一支。”翠羽呵呵一笑,转身走了。
碧丝也不以为意,转身志得意满地扶着方采薇:“奶奶,咱们走吧。”
“那个……你不生气?”方采薇有些奇怪,翠羽这个态度,明摆着是要占便宜,碧丝忍了不奇怪,只是现在竟然还眉开眼笑的,这就有些奇怪了,莫非战五渣丫头竟还有点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生什么气?”碧丝纳闷地看向主子。
“她之前明摆着要占你便宜啊。”方采薇更奇怪了,索性挑明了问。
“是啊,不过不是没让她占去吗?”碧丝也更纳闷了,疑惑地看向奶奶:“这都是大家玩烂了的招数,奶奶不清楚吗?”
方采薇汗下:这侯府薪水也不好赚啊,先前说碧丝是战五渣,真是冤枉了她,这份儿料敌机先的本事得经过多少千锤百炼才能练出来。
正想着,就听碧丝兴高采烈道:“不过说起来,我通过翠羽传消息,还要感谢她哩。”
“嗯?传消息?什么消息?”方采薇确定自己没看见两个人传过纸条。
“爷陪奶奶去逛街的消息啊。”碧丝兴奋地小脸红扑扑:“奶奶等着瞧,不到傍晚,这消息就在府里传遍了,看以后还有谁敢说您不受宠。”
方采薇:……
“那个……既然你都能识破翠羽的把戏,难道她就看不穿你的目的?没有好处,她肯替你传吗?”方采薇抹了一把头上冷汗:古代宅斗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个笨丫头都懂得利用舆论造势了?
“她肯定不想替我传,但她未必忍得住,更何况奴婢还有后招,奶奶就等好吧。”
碧丝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精神抖擞的模样与方采薇印象中那个战五渣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后招?”方采薇倒吸一口冷气,上下打量了碧丝好几眼,暗道莫非自己看走眼了?这丫头是深藏不露?要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该给她长点工资啊。
不过很快方采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碧丝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后招”之后。
“香云,我和你说哦,我们爷要陪奶奶去逛街了。”
“明月,我和你说哦,我们爷要陪奶奶去逛街了。”
“刘妈妈,我和你说哦……”
“张嫂子……”
“这就是你的后招?”方采薇面无表情地看着碧丝走一路宣扬一路,以她的厚颜无耻,都快受不了了,只恨不能一脚将碧丝踹回院子里,早知道就该带着绿枝出来,失策啊失策。
总算来到二门外的书房,双福双喜早已在廊下恭候多时,看见她们过来了,便迎上前笑道:“奶奶稍等,我们爷说他做完这篇文章就出来。”
“行,没打扰他睡午觉吧?”
方采薇见廊下长椅上已经铺好了垫子,不由暗夸两个小厮细心:唔!稍后和老板说说,用碧丝换他一个小厮,不知道能不能成交啊。
第十七章:不省油的灯
“爷都不怎么睡午觉的。”双福小声解释,然后进屋捧了杯茶出来,毕恭毕敬递上去。
这两个家伙很不错啊,一点儿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势利。方采薇接过茶,对两个小厮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她哪知道自己上午得意忘形之下,已经让这俩奴才意识到这位奶奶今非昔比,在没探出对方深浅之前,哪敢不恭敬?
荆泽铭没让方采薇等太长时间,大概两刻钟,就从屋里出来了,恰好一阵春风吹过,他便笑道:“今日天气倒不冷。”
“杨柳都快长出嫩叶子了,有数的,吹面不寒杨柳风,还能怎么冷呢?”方采薇站起身,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头上歪着一只堕马髻,上面插了一枝梅花珠钗,淡扫蛾眉薄施脂粉,额前坠着的红宝石抹额是满身素净中唯一一抹亮色,平添一丝惊艳之感。
别的不说,这女人的品味气质就胜过那方采薇百倍了。
荆泽铭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陪着方采薇出了院子,往西角门而去,马车应该已经在二门外等着了。
走没几步,就有一个婆子迎面走来,看见他们,先是一愣,接着忙迎上前福身行礼,一面还笑道:“爷陪奶奶逛街去啊?”
荆泽铭:……
方采薇:……
那婆子只是打个招呼,自然不指望主子们能回答自己,说完就走了,这里荆泽铭却忍不住看了方采薇一眼。
方采薇别开目光:坏了,老板好像有些不高兴啊,都怪碧丝这个快嘴的。
“呀,爷和奶奶这是要逛街去?要不要奴才再准备点什么?”迎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步走来,脸上是谄媚的笑。
荆泽铭:……
方采薇……
管家过去后,不一会儿,两个婆子并肩走过来。看见他们,也连忙迎上前来蹲身行礼。
方采薇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碧丝这货明显是估计有错,说什么到傍晚这消息就会传遍府里,泥马太阳明明还老高,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好吗?
好在这两个婆子并没有多说什么,让方采薇大大松了口气,只是心中大石刚刚落下,就听走到身后的两个婆子笑着小声议论道:“看来刘姐姐说的没错,世子爷果然是要陪奶奶逛街去。”
“就是就是,先前还以为她撒谎来的,谁知那老货嘴里也能有准话。”
方采薇:……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荆泽铭看着明显有些六神无主的方采薇,冷哼一声。
上班第一天就惹了老板不快,怎么办?在线等,急!
方采薇泪流满面,无比怀念现代有网络的日子:“那个……夫君,都是碧丝这丫头,她……她今日不知怎么那样话多,和几个人说了咱们下午行程,没想到……这就传出去了。那个……您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决不能让她有下次。”
方采薇毫不犹豫就把碧丝这个“真凶”给推出去了,天地良心,真是这丫头自作主张的,她可不要替不听话的下属背锅。
她这么痛快,倒逗得荆泽铭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板起脸,冷哼道:“只是碧丝说的吗?难道不是你主使的?”
“苍天可鉴,真不是我主使的,这么跌份儿的事我还干不出来。”方采薇一手指天,信誓旦旦地道。
“好意思吗你?碧丝也是为你好,你就这样将她卖了,不怕我罚她?”
“为我好?”方采薇指着自己鼻子:“哪有为我好?这一路上我都恨不得装不认识她好不好?”
“奶奶……”碧丝眼泪汪汪地叫了一声。
“她也是盼着把这消息传的人尽皆知,从此后再没人敢小看于你。”荆泽铭淡淡地说着。
方采薇拼命点头,做出受教模样:“原来如此,还是爷洞察人心,要这么说,碧丝也算是忠心耿耿,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罚她了吧。”
“谁说要罚她?是你自己多心。”荆泽铭横了方采薇一眼,却见她一脸感动地拱手道:“既如此,我替碧丝多谢爷的不杀之恩。”
“不杀之恩?”荆泽铭嘴角抽了抽,再看碧丝,原先的幽怨眼神全被感动取代,眨也不眨的看着方采薇,只怕这会儿叫她为奶奶把心剖出来她都愿意了。
这女人真不是狐狸精吗?荆泽铭额上黑线簌簌而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啊,妻子虽然不再像从前那般胡搅蛮缠,可是……她开始向不省油的灯方向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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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兄游学江南,三年而归,看来明年会试的状元非你莫属了。”
“何止状元?难道你把今年的乡试给忘了?金秋丰收之际,定然就是江兄高中解元之时。”
“哎呀你们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江兄县试时,似乎便是案首,如此一来,莫非他竟能得一个大三元?”
“天啊,果真如此,那就是我朝建国以来第一位大三元士子,如此荣耀,不知太后娘娘和江老公爷会有多么开心。”
“就是就是,快快快,江兄你赶紧先在我袍子上签下大名,到时候这件袍子就是我刘家的传家之宝。”
望江楼上靠窗的雅间里,有几个穿着打扮不俗的勋贵子弟正举杯向一名丰神如玉的俊雅青年敬酒,一面面不改色的大拍马屁。
**路是个骄傲清高之人,加上身世不一般,从小又被誉为神童,这么多年也不知听了多少好话奉承,可即便如此,此时听见这些马屁,他也难得脸红起来。
“咳咳……那个……大家太过奖了,如今乡试还有好几个月,这样过头话还是少说为妙。”
**路其实是个毒舌,只是这些人都是世交之家的朋友,他也不好拿出真本事讥讽,只好敷衍了一句,然后放下酒杯,假装扭头欣赏窗外景色。
半下午时分,春日艳阳懒洋洋地照着大地,宽阔路上没有几个行人,一辆马车在几个男人的陪同下从远处驶来,眼看就要到酒楼下,忽然马车侧面的帘子一掀,探出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孔,冲旁边高头大马上的俊逸男子喊了一句话。
**路忍不住就站起身,将头微微探了出去,那马车转眼驶近了,因为只是二楼,他眼神又一向很好,所以便更清楚地看清了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
第十八章:惊鸿一瞥
眉不画而黛,唇不涂而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是一张淡淡妆成的容颜,却不知为何就给人艳冠群芳的感觉,惊艳到了极点,竟让**路如此一介风流才子,连半点赞美的语句都生不出来,心中却只有那些流传千百年的形容诗词,到最后,这些诗词全部化作了一句话:淡极始知花更艳。
那女子不知和马上男子说了什么,只笑得眉眼弯弯,好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孔,只看得**路痴痴无言,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怎么了江兄?怎么不说话?”一个男子凑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笑道:“呵呵!原来是方家女,怎么?江兄不知道吗?当日你去江南的时候,她已是芳名远播,借着这个名声,嫁给了镇宁侯府世子。说起来,这或许还要感谢那位李家美人,不是她被抬进寿宁公府给何大少做妾,似荆泽铭这样人物,也不至于恼羞成怒之下,要了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女人。”
“身份卑微?如此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罗兄竟用她的身世来讥讽,可还有一点世家子的气度?”
**路忽然沉了脸,冷哼一声重新坐下。那罗兄被他训斥,自然满腹怒火,却又不好发作,自家虽也算有钱有势,又哪里比得过保国公府?他可不敢得罪保国公爷最看重的孙子,更不用提这小子可是当朝太后的亲外甥。
方家女么?他当日离家时,的确听过这女子的名声,却不知她竟是如此一个淡雅灵动的绝世佳人,若是早知道,以保国公府的名声,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
**路心中微微泛起波澜,但旋即就发觉自己这觊觎人妇的心思有多么龌龊,不由红了脸,叹息一声,又喝一杯酒,到底忍不住探身向窗外望去,却见那马车渐行渐远,刚刚的如玉容颜再不可见。
酒桌旁众人将**路的表现暗暗看在眼中,不由都十分惊讶,彼此面面相觑,忽然罗庭芳呵呵一笑,悠然道:“江兄怎么了?莫非竟是对这荆家妇一见钟情?”
“休要胡说。”**路被人窥破心意,不由羞惭不已,连忙正色道:“她已为人妇,我纵有思慕之心,也该放弃,在下虽狂放不羁,但这人伦道理还是明白的。”
他言语坦诚,倒让众人佩服,那罗庭芳也忘了先前不快,呵呵笑道:“江兄若真是有意,这却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听说那荆家世子一心爱慕他的表妹李氏,和这方氏婚后的生活并不美满。方家一个小门小户,镇宁侯府如今虽没落了,却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所以这方氏将来被休也不是不可能,到时江兄功成名就,就是爱慕美人的话,抬进府里做个美妾或者姨娘,想来伯父伯母也不至于就会阻止反对。“
罗庭芳话音刚落,便听身旁齐中兴不悦道:“老罗,你别给青路乱出馊主意,婚后生活不美满,为什么不美满?这个方氏在荆家闹腾了多少事情?京城大概也没人不知道,就算她被休弃,江兄将她抬回去,难道要她闹得保国公府鸡犬不宁吗?”
罗庭芳不服气道:“笑话,她一个女人还能翻天不成?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美,这是有数的。她在荆家闹,一是荆家如今没落了,二来她算是世子夫人,虽然还没诰封,总是顶着个大少奶奶的名分。若是被休了,吃下这一堑,我不信她还不能长一智,更何况保国公府是区区一个镇宁侯府能比拟的吗?她又只是做妾,凭什么能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