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面色苍白,神情却是不变,既然方采薇递了台阶给她,连忙就着赶紧下来,因勉强笑道:“倒不是故意找僻静地方,只是想着这亭子里风光好,如此才配得上那些漂亮花儿,正好也请嫂子过来赏赏景,谁知我们爷喝多了酒,竟也过来登高,险些闹出误会来。”
真是好素质啊,难怪能得何富贵的宠爱,看起来老板心心念念想着的这位表妹,还是个宅斗高手。不说别的,就这一番话说下来,神色不动,听上去跟真的似得,这样关头,还能有这份儿镇定从容,就非常人可比。
但方采薇的本意也不过就是让大家伙儿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戏演到这里,算是最后一个**,接着就可以完结了。于是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我因为席间喝了点酒,不知怎么,走到这里竟辨不出方向,直走到了北边去,又让那些花红柳绿给迷住,想着先观赏一会儿,看妹妹过来再说,不料正看得津津有味,这边人就多了起来。”
混蛋啊,睁眼说瞎话啊。
李秋芳心里吐血三升,明明那些婆子信誓旦旦,甚至有一个说是看到方采薇来到了沧浪亭下,只是怕引起对方疑心,所以赶紧撤了。就这样,这女人竟然好意思说辨不出方向,鬼才信你啊,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点的好不好?你哪怕说肚子疼去茅厕呢。这种没有诚意的借口,不是明摆着打我们何家的脸吗?
然而一肚子气也没办法撒出来。常夫人此时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就假意上前,对方采薇道:“我说过不让你出来,你不听,偏要出来,如何?到底是喝多了吧?幸亏身边有碧丝,不然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对啊,你辨不明方向,身边丫头也辨不明吗?
经常夫人“提醒”,意识到这一点的何家人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而方采薇却双眼闪亮地看着婆婆,暗道真不愧是在后宅浸淫了几十年的高手,这一刀补得,太漂亮了。
表面自然是盈盈施礼,“诚恳”地做了两句自我批评,这里常夫人就又转头对李秋芳道:“你这孩子也是,要向你嫂子学习,什么时候不行?就急得这个样儿,今儿是老太太的寿辰,等到寿辰过了,你想学,便去府里,不行么?素日你也是常往我们家走动的,总不成如今嫁了人,咱们便要生分吧?”
李秋芳连忙低头称是,心里却是越发往下沉。这个主意便是她出给何夫人的,只盼着在婆婆面前讨好,且这张投名状一下,自己算是彻底和荆家断了关系,又可以害那方采薇千夫所指,想来经过这一件事,她在荆家可就呆不下去了,这样一个“荡妇”,日后会落到何种境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正好可以解自己心中妒恨。
第七十二章:辩白
哪成想这样一石二鸟的好计策,竟然演砸了。且此事过后,那个糊涂混账男人还不知怎么生她的气,婆婆那里也未必有好脸色看,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秋芳真是郁闷的快吐血了。
事情到此,就算是“水落石出”,于是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且经此一事,大家都知道何家丢了人,恐怕也没心思继续招待她们,所以回到大厅后,坐着勉强说了几句闲话,就都告辞离开。
这里**路就和母亲上了保国公府的马车,脑海中正回忆着刚刚方采薇在沧浪亭下的一颦一笑,便听母亲淡淡问道:“这是何家和荆家的事,你跑出去凑得什么热闹?平白无故惹得人恨你。”
**路心中一凛,他当时和荆泽铭在一起,看着何富贵最先到了沧浪亭,接着又有三五个媳妇婆子假作园丁蹲在各处隐蔽角落,过了一会儿,方采薇便过去了,却不料她没上亭子,只是悄没声离开,再然后,一个丫头匆匆赶来,就发生了何富贵在亭子里抱着丫头的一幕。
冷眼看到这些,莫说**路是个聪明绝顶的,就是个普通人,这前后一联想,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到那何家竟然用这种歹毒法子陷害方采薇,一旦成功,那个聪慧女人岂不是要身败名裂?从此后,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一念及此,不由气得身子都快哆嗦了,想也不想就跳出去,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糊涂,浑不知为何会如此愤怒。以何家和荆家的关系,如今荆家借着方采薇重回皇帝视线,何家恨她入骨并不意外,做出这种龌龊事也正常,京城哪个勋贵家族,包括自己家在内,还是干干净净的?对待政敌,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成年累月下来,被牺牲掉的人数不胜数,那方采薇和他又没什么关系,怎么会气到这个程度?且又是后怕又是愤怒,以至于想也不想就跳出来为她出头。
这些心思在他心里不过是一闪念而过,当下便淡然道:“那何家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如此坏一个妇人清白,实在令人愤怒不齿。”
曾夫人点点头道:“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当然显得难看了些。但是那方氏真一脚踩进陷阱去,到那时,纵然人人心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谁还会去在乎何家的手段?也幸亏那方氏聪明,奇怪,从前我也见过这女子两面,轻浮浅薄的很,这样陷阱对付她,再没有不着道的,怎么今日却让人刮目相看?”
因疑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问话的初衷,不由瞪了一眼儿子,冷哼道:“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那何家陷害方氏,你是怎么知道的?跑过去了不说,还要跳出来。”
**路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何富贵为人十分不堪,当着我的面儿,竟然对子章出言不逊。我正生气呢,看见他鬼鬼祟祟出去了,我就也跟了出去,不料半路遇上荆家世子,他显然也是担心自己夫人,我们便一道跟着那何富贵,亲眼看见他安排了这样一出好戏。只可笑那何富贵进了亭子后,想是就躲在桌子下面,而安排好的婆子媳妇们也不敢露头,听见方氏声音,就以为她到了,却不知她早离开了沧浪亭,以至于丫头一进亭子,何富贵还以为人来了,扑出去也不看也不听就抱住人,那丫头一嚷,婆子媳妇们先入为主之下,也顾不上分辨,还以为这就是信号,一股脑儿钻了出来。当时这一幕全都落在我和荆泽铭眼中,真宛如群魔乱舞一般。”
曾夫人听儿子叙述这些景象,脑海中想了想,不由冷笑一声,摇头道:“可见人啊,莫要动不动就起坏心,她们想害方氏,结果闹得自己灰头土脸,不用等到明天,这消息在京城勋贵圈子大概就要传开了。这么说,你只是因为子章,所以对那何富贵看不顺眼,才跳出去让他出丑的?”
**路毫不犹豫点头:“当然,那势利眼的混账东西,对子章都敢说调笑的话,可见平日里抢男霸女的事儿肯定没少干,加上他们家这一次做的事太过分,所以也该给点教训。”
曾夫人叹了口气,笑着摇头道:“你啊你啊,这打抱不平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虽是这样说,却并没有不高兴的语气,和保国公府比起来,寿宁公府的确也不算个什么事儿,那何贵妃可还没有子嗣呢。
车厢里沉默下来,**路忍不住就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了看,却只见一片繁华,先前的翩翩倩影,如飞鸿般杳然不见,他目光一黯,心中不自禁生出几分惆怅。
且说常夫人和方采薇温氏等人出了何府,荆泽铭和荆泽贤兄弟两个也辞别了那些朋友,护送她们回去。
到了家,常夫人就对方采薇道:“你和我过来我房里坐一坐,还有铭儿,你也一起过来。”
夫妻两个和常夫人一起来到上房,常夫人遣退了丫头们,方郑重问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和我好好分说分说。”
于是荆泽铭就将何富贵先行挑衅,自己有了警觉,半途离席跟踪他的事说了一遍,方采薇也把自己得到纸条的事情说一遍,说完后就见常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方采薇沉声道:“你好大胆子,这样事,为何不和我商量?今儿是你机警,方才侥幸过关,可知一旦行差踏错一步,会是个什么后果?”
方采薇知道婆婆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处在怀疑阶段,忙垂头敛目恭敬道:“太太教训的是,儿媳先前也是年轻气盛,想着她们太过分,须得教训一下,让她们偷鸡不着蚀把米,于是冲动之下,才玩了这么个把戏,事后想想,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好在不管如何,总算咱们安然脱身,还反将了何家一军,经过此事,想必他们再要害咱们,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七十三章:暗含深意
常夫人叹气道:“算你还是个明白的。真真我这会儿听你们两个讲述,还觉着后怕的腿都软了。”说完又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恨恨道:“何家欺人太甚,如今何贵妃已经在宫中风头无双,你姐姐都进了冷宫,对她们没有半点威胁,干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非要将我们逼死了他才甘心?我自问若是今日两家倒换位置,我们家必然做不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
荆泽铭淡淡道:“太太也不用生气。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难道因为你是好人,坏人便不逞凶了?没有这样道理。何家从前也没到这个地步,我猜度着,必定是因为采薇之前进宫的事。可以说,正是因为她,咱们家才重新进入皇上视线,怎不由得何家人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来看待?今日做法,便是欲除她而后快,幸亏采薇机灵。”
方采薇笑道:“就是我不机灵,有爷和江少爷为我作证,我也不会有事的。”
荆泽铭摇头道:“虽然有**路在,可以证明你的清白,然而你若真是上了亭子,被那何富贵轻薄,名声也终究有损了。世人苛刻,何富贵本就是个纨绔,没人会对他做出这种事奇怪,反而脏水污水都会泼在你身上。”
方采薇不语,知道荆泽铭说的有道理。却听常夫人道:“行了,你媳妇今日做得很好,虽然莽撞了些,但好在没什么损伤,且也因为她这一出,倒让何家出了个大丑,我当时看着她们那脸色,心中真是比三伏天吃冰西瓜还畅快。”
一面说着,又安慰教育了方采薇几句,这才道:“半下午了,今儿折腾一天,想来你们两个也累了,就都回房去歇息吧。”
夫妻俩答应一声,一齐退出,回到房间,方采薇便没了在常夫人面前的贤淑儿媳模样,伸着懒腰大叫道:“啊!累死了。不行,我要脱了这大衣裳歪一会儿,简直又累又热啊。”
绿枝忙过来服侍她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换了套薄缎的小褂和裤子,这贴身衣物更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就是荆泽铭这样并不为美色所迷的,都忍不住看了名义上的娇妻好几眼。
方采薇不顾老板“我有话要和你说,给我上杯茶,我们对面而坐好好谈谈”的眼光,手脚并用爬上窗前美人榻,挥挥手对绿枝说了声:“给你们爷上点茶点。”接着就把身子倚在了大软枕里。这是她自己做的,全用的上等棉花,往上面一趟,大半个人都陷了进去,真是舒服的让坐在红木椅上的荆泽铭看着都嫉妒。
“这还用奶奶说?芊芊早去准备了。”绿枝笑着说了一句,话音落,果然就见芊芊端了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茶水和两盘点心。
“你不要一点儿?这点心做的倒还精致。”荆泽铭咳了一声,企图用好吃的点心诱引那只跟懒猫一样的女人下床和自己“同甘共苦”,却见方采薇摆摆手:“不用了,中午吃的不少,这会儿肚子里还没空儿呢。”
荆泽铭:……能在喜宴上把自己喂饱的女人,到底是怎生一个吃相啊?
思及此,世子爷的冷汗都快下来了,暗道该不会这吃货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了吧?看她这样子,不是没有可能的,嗯,这几日得注意仔细探听一下,真要是传了出去,须得想个办法替她挽救一下尊严。
喝下一杯茶后,方采薇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将绿枝等人都遣出去,她这才好奇地看向荆泽铭:“爷,先前为什么要我出去推波助澜?论理您不该是这种张扬性子啊。”
“为了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
这种话本来不该对一个妇人说,然而荆泽铭也不知为什么,听见方采薇问,他心里竟还十分高兴。想起对方说过,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许可以为自己更进一步出谋划策,而目前看来,这女人的确不是个善茬儿,偏偏又是个赤子心性,所以他一点都不介意和对方分享自己的打算,反正夫妻一世,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怪道呢。”方采薇笑了,从榻旁桌子上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我就说爷不是这样睚眦必报的张扬个性,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您觉着,皇上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皇上会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这之后,只要皇上对何家不闻不问,就说明圣心已经不全在何贵妃那里了。”
“爷觉着,大姐姐可还有出冷宫的可能?”方采薇小心问了一句,先前和梅姨娘温氏等人聊天,都说宫妃进了冷宫,便永无出头之日,毕竟千百年来武则天也只出了一个,而且人家可还不是进冷宫。所以即便是她,也觉着荆泽铭若打着这个主意,未免是有些太乐观了。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果然,事实证明,荆泽铭从来就不是个痴心妄想的人。
方采薇慢慢点头,却听他又悠悠道:“但当日大姐姐进冷宫的缘由就有些奇怪,如今三年过去,莫说忽然露出了一线生机,便是没有,我也要不懈努力,振兴家族,尽力……试着救大姐姐出那个火坑。”
不是盲目乐观,而是志向凌云,重情重义。
方采薇捧着茶杯,愣愣看着荆泽铭,好半晌,在荆泽铭有些纳闷的眼神询问下,她忽地莞尔一笑,轻声道:“既然爷有此意愿,那妾身自然也会竭尽所能,助您达成目的。”
荆泽铭一笑,点头道:“有你这话,我便更有信心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忽地沉声道:“依你看,表妹她……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方采薇差点儿没让茶水呛到,看向荆泽铭,却见他眉宇间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她想了想,便断然道:“若叫我说,表妹定然没有参与此事。”
“哦?何以见得?“
果然,荆泽铭的目光倏然亮起。方采薇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李姑娘是你心爱的人,怎可能会参与这样的阴谋?只是若说此事她全不知情,我觉着这也不太可能,爷觉着呢?”
第七十四章:打开天窗说亮话
荆泽铭目光黯了下去,注视茶杯,好半晌才叹息道:“你说的没错,既用她来调你,她怎可能全不知情?万一被她破坏了怎么办?更何况之后她借着你的话为何家掩饰,虽说是不得不为,但却十分从容。所以知情,她是必定知情的,她从前……天真烂漫,怎的如今竟会变成……”
方采薇见他痛苦的手指关节都苍白了,连忙劝慰道:“爷不须难过。李姑娘在那样一个家中,又怎能容她出淤泥而不染?且她和你又毕竟有旧情,如此,就更该清楚她在何府必定是举步维艰,这种时候行出这种事,也是迫不得已,李姑娘,也是很苦的。”
一番话果然感动了荆泽铭,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动容道:“她差点儿害了你,你还替她说话,且将她处境想的这样清楚,连我都不曾想到她的难处,采薇,你真是……真是……太好了。”
方采薇一笑道:“爷过奖,爷想不到这一节,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我才是真正的旁观者清。好在经过这样事,想必何家也没脸去怪责李姑娘,倒不用十分替她担忧,毕竟一切主意都是她们自己定下的,又不是李姑娘出谋划策。”
荆泽铭点头道:“没错,她们是没有脸怪表妹的。”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笑道:“我这一路上,因为这件事,心中十分不爽快,没想到和你说了一会儿话,就全都解开了。”
方采薇笑道:“既如此,这会儿想必老爷也回来了,爷赶紧去汇报一下吧。”
荆泽铭点点头,出门而去。很快碧丝和绿枝进来了,碧丝就纳闷道:“爷刚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阴沉的,怎么从奶奶这里出去时,便是满面春风,莫非奶奶当真是解语花,不过说几句,就让爷的心情好转了?还是爷和奶奶就恩爱到这个地步?”
方采薇还不等说话,绿枝便笑道:“解语花是真的,恩爱倒未必。我听碧丝说了何府的事,不用问,这件事必定是咱们那位表姑娘的手笔,只是爷情根深种之下,未必肯信,奶奶是不是就顺着爷说了?”
方采薇看了绿枝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颇有几分断事如神的本事了,竟什么都瞒不过你去。”
绿枝尚不曾说话,碧丝便跳了过来,一脸惊讶道:“奶奶,绿枝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啊?您为什么要顺着爷,帮那表姑娘说话?这到底是为什么?您就向爷揭穿了她的真面目,让爷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就没有念想了吗?如今爷对您这样好,只要他不去喜欢表姑娘,心必定就是奶奶的了。”
方采薇无奈摇头,对绿枝道:“你听听她这话,真是个天真不知世事的。”
绿枝也点头笑道:“是,碧丝便是这一点,当真让人称奇,一会儿看着十分聪明,一会儿却又糊涂得很。”
方采薇叹气道:“也不怪她,才多大?素日里又不愿意琢磨,怎么能知道人心?爷对表姑娘,那是多少年的感情?如今我一句话,就能让他把这份感情断了?如果有这样容易,千古以来也不会出了那么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之类的诗句了。”
绿枝也怅然点头,却听碧丝不忿道:“一回不能断,两回呢?三回呢?多闹几回,爷总会信的,到时候还不能断?”
绿枝连忙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你还能比奶奶更聪明?知道该如何做?”
碧丝这才不说话了,只听方采薇道:“你当何家老太太一年能过几回寿?更何况有了此事,日后她们还敢轻举妄动吗?哪来的两回三回?”
说到这里,忽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正色道:“有一件事,恰好借着今儿这机会,和你们说开了,你们自己也想一想,看看到底要怎样做,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干涉,更不会强迫。”
碧丝和绿枝一愣,碧丝便勉强笑道:“什么事情这样认真?奶奶你说这话,都让奴婢心里紧张了。”
方采薇沉声道:“当日我死而复生的事,碧丝是清楚的,绿枝如今应该也清楚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为何?无非是因为在将死那一刻,所有的执念迷惑全都放下,如此方能看透世情,胸怀可不就宽容了?所以才能其言也善。我如今死过一回,也把从前许多看不破的事情看破了,才能有如今涅槃重生的我。”
碧丝绿枝都微微点头,方采薇便继续道:“如今想来,你们爷的心从没有一刻在我身上过,偏偏我过去不服气,定要痴缠,可命中八尺难求一丈,闹到最后,不过是大家都受累罢了,我固然是身心俱疲,没有一天快活,你们爷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再活过来,就把这些看开看透,你既无情我便休,不去强求。”
说到这里,就连绿枝也耸然动容,旋即又惆怅感叹道:“奶奶说的是没错。”
方采薇笑道:“所以啊,那时候我就和你们爷说,既他的心不在我身上,那我的心也不必放在他身上了,你们只奇怪我为何总叫他老板。便是因为,从活过来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将他当做丈夫,而是把他当成一个聘用我做工的老板,我说过,从此后只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帮他管理后院,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为前程仕途拼搏;他则供我吃穿不愁,每个月还要发我月银。果然,如此一来,我和他的相处便轻松多了,你们也感受到了吧?”
碧丝和绿枝当然能够感受得到,然而听了方采薇这番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大吃一惊,连一向沉稳的绿枝都惶恐嗫嚅道:“这……这怎么成?奶奶,这怎么能行呢?难道您要一辈子和爷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女儿家有几年好时光啊,您……您就要在这侯府后宅中守活寡吗?不,这怎么可以?”
第七十五章:立志跟随(三更求月票)
方采薇笑道:“怎么不可以?人生在世,乐趣不知有多少,难道只有男女间这点事叫做乐趣?我今儿便郑重告诉你们,当日我已经和你们爷协商好了:要么一生就这样过去;若是他能放下李姑娘,我们两个能破镜重圆,自然也好;而若要有一天,不管是因为何事,那位表姑娘能重回他身边,那我便与他和离,用我在这府中攒下的本钱,自己出去打拼一片天空……“
“不……不行,奶奶,这……这对您不公平。”
绿枝和碧丝不约而同扑过来,跪倒在方采薇脚边,泪如雨下的大叫,倒把方采薇吓了一跳。她自认为今天这机会已经是难得的天时地利人和了,哪想到两个丫头受封建思想毒害这么深,明明自己都说了要出去打拼一片天空,她们还跟自己要被打入冷宫似得。(大奶奶,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哪能一下就具备你这种现代女性的豪情万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