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萧湛身后的小黑正要为自己主子“抱不平”,萧湛单臂一挥,制止了他的行径,转而对梁老太太道:“伯母,本王这次来是想见见梁兄的儿女,梁兄已逝两载,本王早就该登门看望一二了。”
梁老太太似乎没有听懂萧湛的意思,这两年只是脑子不太清楚了,面容依旧华贵富态,她慈祥一笑,“王爷说笑了,我儿这不就在这里么?”
她指了指楚翘身侧的牌位。
萧湛也顺着梁老太太的视线看了过来,但很快就移到了楚翘脸上,他并没有因此而诧异。
阿福端了一盏去年的旧茶上来,腾起的水汽中还夹着丝丝的霉味,萧湛刚要伸过手,却又收了回来,面不改色的笑道:“本王倒是认得几个致仕的老翰林,贵府两位公子若是几年后想参加院试,本王可以举荐两位名儒。”
萧湛提出的条件甚是诱人。
梁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楚翘也不会认为仅仅是她那几只香包起了作用。
萧湛怎么突然关心起了梁家两位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楚翘:母亲真会闹。
梁温:同意。
小黑:梁家都是什么人?
萧湛:……


第12章 冰冢尸魂
梁温明显心动了,她虽喜欢占人便宜,但有些事却是万万不敢的。
旁人她或许能够看透一二,但萧湛就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雄狮,一口下来,能吞了整个梁家,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衬梁家。
这其中一定有诈。
堂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梁老太太语重心长道:“趁着年轻,就该多生几个。”
她又开始讪讪自语。
楚翘憨笑了两声,打破了僵局,她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一看就是纯净无暇小百花的模样,除了有些清媚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娇憨,像个没有经历人情世故的孩子。
让人无法想象她是两年前被买来当灵配的寡妇,莹白的脸上无任何世事的沧桑,就是个无所顾虑的小姑娘。
楚翘道:“两个哥儿都在进学,今日不在府上,王爷的好意,我们梁家感之不尽,他日得空,小女子再携良哥儿们一道登门拜访王爷。”
这话寻不出纰漏出来。
萧湛今日之所以亲自走了一趟,也是想看看梁府的虚实,探子传递的消息已经不足以令他信服。
今日一行也并非不劳而获,萧湛依旧有着足够的耐性继续查下去。
萧湛离开的很迅速,亦如他来时一样。
梁老太太由两个婆子陪着去扑蝶去了。她老人家身子骨倒是利索,两个年迈的婆子却是苦坏了。
梁老太太近日也不知怎的越活越回去,楚翘想了一下,又让老管家给梁老太太继续抓药。
这汤药真的不能停啊!
楚翘要去集市卖香料的摊位时,被梁温拉了下来,梁温狐疑的问她,“如玉,你说这事是不是很蹊跷?”
楚翘点了点头,“嗯,即便是蹊跷,眼下总不能去查萧王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显然,楚翘没有明白梁温的话。
梁温又道:“你说,萧王爷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府上两个哥儿与他非亲非故,他因何突然示好?”
楚翘依旧摇头,“长姐,我当真不知。”她特别不喜欢用脑子,更没有深谋远虑,如今这日子只能一步一步来。
梁温这便先放过了楚翘,想来弟媳傻乎乎的,也不会知道些什么。
楚翘觉着大姑姐今日甚是奇怪,但究竟哪里古怪,她一时不会也说不上来。
*
吴家族学离着恒顺胡同并不远,萧王府的马车不出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吴家族学的大门外。
萧王府的存在实在是惹眼,小厮很快就去禀报了吴家老翰林。
年过耳顺之年的吴老翰林亲自出来相迎,萧湛却没有说明来意,只道:“本王不过是路过宝地,老先生无需客气。”
是以,吴老翰林又被“请”回府内去了。
萧王府的马车就那么大刺刺的停在了巷子口,这让吴家上下甚是焦虑紧张,今日教.授课业的先生还以为摄政王是来微服私访的。
下学的钟罄声敲响时,少年郎们陆陆续续的从族学出来,小黑打探了消息,忙上前指着一对衣着穿扮一模一样的少年朗,道:“王爷,您快看,就是他们二人。”
梁云翼与梁云奇虽是一母同胞的,但相貌并不是完全相似。
不过,当萧湛深幽的眸子望过去时,他转动玉扳指的动作突然滞住了。
直至巷子里渐渐人去楼空,他才撂下了马车帘子,对外面的小黑道:“回府!”这嗓音沉重阴郁,饱含一股渗透力。
隔着一层檀香色薄纱帘,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萧湛双目赤红,却是无泪。
错不了的!样清俊的眉眼,还能像谁?他那日在酒楼上怎就忽视了?
梁时,你是胆子太大?还是太过狡诈?用了三胞胎的障眼法掩盖了那个事实?
本王是不是该感激你!
*
这厢,萧湛亲自登门梁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皇宫。
年轻的炎帝与严家父子自然也是知道了。
严家父子最是狡诈,这几年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只要有利可图就行,从不会顾及三纲五常。
严家不会与萧湛站在对立面,但也不会伙同。
炎帝还有两年就要弱冠,他已经娶了皇后萧氏,这位萧氏就是异姓王萧家的嫡女。真要是算起来,萧湛如今的辈份还是她的舅舅。
炎帝后宫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美人,算得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帝王。只是手中权势有限,还受朝中各方势力的约束,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炎帝继承了先帝的俊朗气度,但现如今眉目之间还存着一些抹不去的稚嫩。
或是佯装,或是真实,总之,他还是个羽翼未成的皇帝。
听闻消息,炎帝问道:“皇叔去了梁府?待了多久?又说了些什么?”
探子虽是无孔不入,但梁家只有那么几口人,若是混入探子则会太过显眼。
御前侍卫叶青回道:“萧王爷是辰时一刻去的梁府,不出两刻钟就出来了。微臣也不知王爷此番去梁家的目的,据探子来报,萧王爷随后就去了吴家族学外面稍等片刻,但从头至尾都没有下过马车。”
炎帝清俊的眉目蹙了蹙,很多事情他也想不通,老师不在身边,他就连个说话的人也无。
今晚也不知道怎的,炎帝没有去他的后宫,而是去了皇太后生前所居的坤寿宫。
皇太后死去已有两载,至今没有下葬,炎帝用天.朝唯一一只水晶棺安放了皇太后的尸首。有人说炎帝自幼丧母,这才舍不下皇太后,久久不肯让她入土为安。
坤寿宫是整座皇宫最为奢华的地方,这两年来,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过,仿佛为了应托它的主子还在世,这里的一切都极力的维持着原样。
冰室冷气直溢,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晶棺椁,炎帝能够清晰的看见皇太后的容貌,甚至于就连她曲长的睫毛也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她就会破茧而出,又会重新活生生的站在炎帝的面前。然后浅笑婉约的看着他,说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皇上瘦了,可是近日政务繁忙?”
“哀家虽不喜梁大人,但皇上可信赖他。”
“哀家这里有吐鲁番进贡的葡萄,皇上尝尝看。”
冰室内再无旁人,炎帝的手掌渐渐置于冰棺上,感受到掌心冰冷刺骨的温度,少年的心终于忍不住的轻颤了起来,“母后,儿臣一个人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楚翘:我也还是个宝宝啊,孩儿们不要太想我。
梁时:……


第13章 为香而来
两年的清贫日子让楚翘明白,开源节流才能长久。
她便拿了一些银子去市集租了一间香料铺子,此前只是靠着摆摊谋生,总归赚不了多少。她一向很积极客观,报仇的事暂且被抛之脑后,近日总想着发家致富,先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再提复仇也不迟。
不出半月,香料铺子就渐渐开始盈利,虽是赚钱不多,但总比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
梁老太太的病况依旧是时好时坏,正常的时候甚是肃重,会拿出梁家家规告诫楚翘,作为女子,不可红杏出墙,处处招风影碟,她一日是梁家的儿媳,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说句大不敬的话,楚翘还是挺喜欢老太太犯糊涂时。
她怎么就不能离开梁家了?
眼下的近况无非是她别无选择罢了。
颜家将女儿卖了一千两银子,可见颜如玉在其家人眼中根本无关轻重。
楚翘还真是无路可走,年轻小寡妇的身份已经让她寸步难行了,更何况她还是梁家的寡妇!
这一日,秋阳高照,梁老太太又犯糊涂了,似乎心情大好,让楚翘抱着梁时的牌位去见她,还吩咐婆子给她准备一碗浓若墨汁的汤药,笑道:“如玉啊,你进我梁家大门已有两年,是时候添个孩子了。”
楚翘甚是不解,梁时都有三胞胎了,怎的梁老太太对子嗣一事尤为执念?!有一次还说什么梁家不能无后?!
说着,她似老谋深算的指着桌案上的白瓷碗,道:“这是我梁家祖传的得子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婆子对楚翘挤眉弄眼,这厢楚翘大约看出婆子唇语的意思。
“夫人,这是墨汁,不能喝!”
楚翘深吸了一口气,将梁时的牌位推了出来,对梁老太太,道:“母亲,这汤药我一人喝有甚么用处?还是得让二爷也多多滋补一些。”梁时是梁家嫡长子,但因着梁家子嗣单薄,他又是排行老二,此前府上人都唤他二爷。
楚翘很快就逃之夭夭了,她走出堂屋时,扭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牌位,还有一碗腾着热气的墨汁,默默替梁时的亡魂哀悼了两句“保重”之后,便直接去了集市的香料铺子。
除却阿福之外,现在梁温与梁云玥也在铺子里帮衬着,楚翘这两年里误打误撞,莫名奇怪的成了梁家的主心骨,一开始梁温对她还甚是有意见,如今却是将她当做亲妹子了。
见楚翘过来,梁温一筹莫展的拉着她在一侧问话,“如玉,你确定那些胭脂无害?”
光是卖香料肯定赚不了多少钱,楚翘就寻思着拿胭脂水粉下手,闻言,她问道:“长姐,怎的了?咱们铺子里的胭脂都是我亲手调出来的,不会出问题。”
梁温选择相信楚翘,毕竟在她眼中,楚翘已经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梁家了,她就是实实在在的梁家人。
梁温面露难色,“如玉,咱们铺子的胭脂出事了!张屠夫家的娘子今晨过来闹事,说是她脸上起了红疹!”
楚翘发现铺子里一片太平,不像出事,狐疑一问,“她人呢?咱们也用自家的胭脂,怎就没事?不会是来讹诈的吧!
楚翘从来都不是个乖乖女,上辈子就是骄纵蛮横着养大的,她首先就怀疑被人陷害了。
死过一次之后,她更是患上被害妄想症。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梁温这下脸色更难看了,“她回去找帮手去了!如玉,你看……若不你再去找找楚家二公子?”
楚翘:“……”老感觉大姑姐盼着她红杏出墙!
见楚翘一脸为难,梁温又道:“那个张家娘子五大三粗,彪悍至极,谁晓得一会叫了什么样的痞子过来。如玉啊,我让你见机行事,没让你真的勾结楚二公子,你别多想。”
“……”她能不多想么?!
楚翘默了默,而就在这时,张家娘子当真领着几个身宽体庞的妇人走了过来。
楚翘小身板一僵,她从未被人欺过,朝中奸佞她都不怕,可看到此等彪悍之妇,她有点发颤,若是站在对方面前,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儿,一下就能被提起来。
见为首的中年女子,面容强硬,脸上的确起了不少红疹子,楚翘有点怂了,让她无理取闹倒是可以,可……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她觉着只能比对方更加不讲理才成!
张家娘子一站在铺子门口,就叉腰大骂了起来,她身后的几个妇人也跟着咒骂楚翘的香料铺子是害人精。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一闹,日后的生意肯定不好做的,铺子里几个挑选香料水粉的女子也陆续离开了。
楚翘脑壳疼。
若做以往,她岂会受这等罪?非得命了御林军将这些泼辣的妇人抓起来不可!
胭脂究竟有没有问题,楚翘心里很清楚。
这具身子的原主颜如玉是个懂香奇才,楚翘重生而来之后,发现她自己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长久不散,她猜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之人。
梁温和楚翘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有“真刀实枪”的吵过架,见这架势之后,梁温劝道:“如玉,这边我先顶着,你还是去找楚二公子求助吧。”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楚翘不太去想找楚远,总感觉她二哥那架势,要将她蘸了酱料一口吞了。
再者,这件事必须得当着众多看客的面完美的解决,否则看到眼前这几个妇人的脸,今后谁还敢来关顾她的铺子?
楚翘心一横,让阿福准备了一份胭脂水粉,这才迈出了铺子。
她长的柔弱娇憨,声音也是如四月飘絮,堪堪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不会让人察觉到任何的不良之心。
待那几个找茬的妇人稍稍安静了下来,楚翘学着话本里的言辞,道:“各位看官,今日让大伙见笑了。我颜如玉卖的胭脂水粉绝对都是童叟无欺,今日就当着大家的面,亲自试用一次。”
楚翘寻常不施粉黛,她做出来的胭脂水粉,都是让梁温先用。
梁温看出了楚翘的用意,让唯一的伙计帮忙端了一只案桌出来,阿福将女儿家所用的东西一应摆在了小案上。
看客们一开始只是气愤,任谁被毁了容貌都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都变成好奇了。
楚翘微微挽起袖子,捧了清水净面之后就开始试妆,她觉着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一边上妆,一边隆重介绍她的胭脂水粉。
上辈子的楚翘无事可做,当皇太后那些年,每日都会看着宫人给她梳妆打扮,故此很轻易就上手了。
她本就长的秀美,片刻之后,便给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错觉,在场诸人,女子见了艳羡,男子瞧着心痒。
其实,一个寡妇这般抛头露面的上妆,说出去只会叫人笑话。
梁温总会恰到好处的抓住时机,捏了把大腿,挤了几滴泪珠子道:“我们梁家如今孤儿寡母的做些买卖也是不易。玉如今日不顾清誉,以身试妆,诸位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了,瞧瞧梁家如今这几位女眷,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又这般不顾一切的证明清白,不都是为了生计么?
梁温从来都不是一个善类,但很会煽情,说着就怒瞪了张家娘子一眼,开始反扑,“我家如玉怎就无恙?其他人用了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也无恙,怎么就只有你起了疹子?莫不是你故意敲诈来的吧!”
楚翘站在一旁,当真是羸弱妍丽的模样,叫人瞧着也觉之她毫无坏心眼的,这都已经上妆有些时辰了,脸上依旧肤若凝脂,毫无异样出现。
此刻,看客们纷纷开始指责张家娘子。
这时,张家娘子可不依了,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悍妇,岂能败在一个小妇人的手上?
张家娘子往前迈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与自己实力悬殊甚大的楚翘,又见她一脸楚楚动人,双眸莹润,恨不能将给她捏死。男人都是喜欢这种娇滴滴的女子,张家娘子越看越是不顺眼,指着楚翘道:“总之,老.娘的脸就是毁了,你得赔偿!二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二百两!
楚翘现如今所有的家底放在一块都凑不齐二百两!
果然是来敲诈的!
楚翘瞧着张家娘子脸上的红疙瘩不像是误用了胭脂,反而像是吃了太多油晕辛辣之物所致。
她记得张家娘子寻常就是帮衬着张屠夫卖肉,很少会用胭脂,她好端端的买甚么胭脂水粉?
被张家娘子这般一瞪,她又怂了,甚至又瞬间臆想出张家娘子手持杀猪刀,冲着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楚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胭脂无问题,张家娘子依旧不依不饶。
这时,长街另一侧的茶楼里,一玄色锦袍的男子目睹了这一切,他神情安静的品茶,突然不想逼着梁时现身了。
那两个孩子是错不了的……
看着楚翘的怂样儿,萧湛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对小黑做了一个手势。
小黑并没有看懂,问道:“王爷,照着您的吩咐,小的叮嘱过张家娘子,只寻事不伤人。王爷放心,梁夫人等人不会有碍。”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楚翘是那两个孩子的继母,看着关系,好像还挺融洽。
萧湛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他收回了视线,仿佛那小女子一脸怂包样让他有些无法直视,他淡淡道:“行了,到此为止吧。”
小黑:“……”害梁夫人的人是王爷,帮她的人还是王爷,如此下去,何日能引了梁时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楚翘:哀家一点都不怂,这是战略,你们不懂!
萧湛:……
小黑:我也不懂了。
梁时:臣很快就回来,太后休惧。


第14章 本王娶你
寡妇抛头露面,又是当街净面上妆,换做寻常时候一定会让人大为不齿。
但今日却没什么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京城谁人不知梁家的处境?
梁家寡妇豁出一切证明清白,说的不好听的都是为了讨生活,为了生存下来,以及养活梁时留下的母亲与儿女。
这样一个寡妇,谁人还会瞧不起她?
是以,这一日的闹剧以张家娘子主动离场而告终。
楚翘与梁温都以为是自己的法子让张家娘子知难而退了,这一天香料铺子的生意格外的好。
楚翘有些飘飘然。
看吧,就算没有皇太后和楚家嫡女的身份,她楚翘也能好端端的存活于世。眼下她很有信心养活梁家老少,有没有梁时此人的存在,都是无关紧要了。
*
萧湛的视线再次看向长街对面的香料铺子。
他现在知道为何楚翘那般“贪财”了,竟然敢伸手向他索要银子,原来是为了做买卖。
他正思量着一事,这时随从大步靠近,在离着案桌还有两步远处站定,恭敬道:“王爷,太皇太后娘娘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让您入宫一趟。”
太皇太后的年事不算高,但身子骨一直不甚好,这些年多半都是在玉泉宫将养着。
楚翘“死”后,她才逐渐从幕后走出,虽不掌权,但太皇太后的本家--镇国公府楚家依旧是朝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楚翘是她嫡亲的侄女,按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当初是想拉拢楚家全力辅佐先帝,所以才将楚翘许配给了先帝。
谁能料到正当壮年的先帝会在大婚之夜驾崩了?
幸而先帝还留有一条血脉,否则朝廷定要改朝换代了。
可能楚家的女子天生都是纯情灿漫的,骨血里就没有争强好事的野心。
萧湛并非太皇太后所出,萧湛的生母是.太.祖.皇帝的一个并不得宠的妃子所生。
太皇太后没有将他视作劲敌,这些年也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拉拢着他,眼看着炎帝还有两载就要亲自执政,太皇太后又坐不住了。
这一日,她单独召见了萧湛。
萧湛态度不温不热,虽是恭敬,但无意中的疏离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太皇太后,她所依仗的不仅仅是一头狼,他也曾是一条龙。
萧湛如今虽过继到了萧氏一族,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太皇太后面容姣好,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看上去并不像这个岁数的人,而且楚家的女子一看就是一身娇病,宛若弱柳扶风的西施,很难让人感之到威胁。
萧湛行礼道:“母后,您找儿臣有何事?”
他这个淡淡的态度让太皇太后心里又没底了,她自然知道当初萧湛也是看上了楚翘,可.太.祖.皇.帝为了巩固先帝的皇权,还是执意将楚翘许配给了先帝。
其实,太皇太后心里很清楚,彼时若不是拉着楚翘一道在萧湛面前哭诉,萧湛是不会同意辅政的,更不会愿意帮着炎帝抵抗朝中各方势力。
为了让萧氏一族满意,炎帝的皇后便是择了萧家的嫡长女。
太皇太后笑了笑,命宫人摆了锦杌,这才道:“王爷今年而立了吧,这萧王府是不是该添新人了?严家有一适婚的嫡女,王爷若是觉之可行……”
萧湛打断了她的话,“母后,儿臣的终身大事,儿臣自有主张,母后凤体不虞,还是少操心的好。”
看着萧湛一脸的清冷卓群,太皇太后有些心虚了,她道:“这里没有旁人,你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些年我是将你当做儿子看待的,先帝走得早,也是多亏了你才有炎帝的今日,你莫不是还在念着翘翘?翘翘她已经不在了!当初……”
这句话触动了萧湛的神经,他突然站了起来,因着动作过快,锦袍下摆随风鼓动,似有一寸凉意袭过,他道:“母后多虑了,儿臣谁也不念,若无他事,儿臣先告退。”
萧湛一贯如此冷硬做派,太皇太后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萧湛离开了长宁宫。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声,“翘翘若是还活着,萧湛岂会这般难说话?”
长宁宫的掌事宫女原先也是楚家人,闻此言,不由得又是一阵惋惜。
楚翘是楚家这一代唯一的姑娘,十七岁守寡,二十七就归西了,看似繁花似锦的一辈子,实则却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