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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士子,已经不同于普通老百姓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官府也不得直接拿人。
更何况, 状元楼死人一事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霍飞眼神示意崔洛坐下说话,崔洛落座之后,便问:“大人,敢问是谁死了?怎么死的?又是昨晚何时死的?”
霍飞抓过的犯人不计其数,一眼就看出崔洛的言外之意,“你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崔洛也非无能之人,她不会跟霍飞这种人玩心机,而且她问心无愧,更是没有必要躲闪,她现在已经成了状元楼的名人,乃至全京城都知道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傲慢不得,浮夸不得,崔洛淡笑道:“大人只说对了一半,没有人希望自己跟人命案子牵扯不清。另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我等这些书生总得学会自保,请问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范荆不由得多看了崔洛几眼,原先以为她就是个文弱书生,就算是八股文章堪称绝妙,也只是个书呆子,但此刻看来倒是他的眼光太过肤浅了。
范荆陡然间蹙了眉。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儿被逼到今日的地步,绝不是为了富贵。要想替楚家洗冤,他还有太长的路要走。结识各色人物是他入京的第一步。
很显然,崔洛一开始引起了范荆的注意,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长信侯府的二公子,将来或许还有可以用得着她的地方。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同朝为官就最好不过了。
范荆上前几步,站在了崔洛的身后,面向霍飞抱拳,不卑不亢道:“大人,在下贵州范荆,就住在二楼西九号房,也与死者的屋子挨着,大人要是有话要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飞面无表情,只是抬了抬眼看了一下范荆,顿了几息,道:“坐下说吧。”
除了崔洛与范荆,其他人等皆被差役叫到一侧问话,一一排除嫌疑。
这厢,霍飞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死者是淮安府盐城——顾全,与半月前已经抵达京城,并入住状元楼。据尸首来看,应该是死于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目前看来是被人勒死的,而非自缢。那个时候,你们两人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子时到丑时.......这都已经半夜了,这几日北京城又起了一阵凉风,半夜的时候差不多都熄灯了。
当然了,也有临时抱佛脚的学子。可子夜那段时辰,到哪里去找不在场的证据?
崔洛与范荆对视了一眼,她虽说前两世已经认识范荆了,但对这人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他经常独自一人悄然行事,是个有秘密的人。
但还不至于杀人。
崔洛先开口:“我昨日子时之前就睡下了,倒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原来,隔壁所住的那位公子叫顾全,我来状元楼几日了,却没同他说过话,他似乎......少言寡语,不喜与人靠近。”
范荆这时也道:“我也不曾认识死者,至于昨夜......我在子时到丑时之间倒是醒着的,但没有听到隔壁有异常响动。”
崔洛与范荆并非是嫌疑人,只不过靠着顾全的屋子最近,所以才被当作重点盘问对象。至于能不能彻底排除嫌疑,却是有待考究。
这时,差役领着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过来,这少年头戴小方巾,肤色偏黄,像那种食不果腹的清瘦,当相貌还算秀气。而最令人注意的是他额头偏向太阳穴地方有一大片紫青色,一看就是近几天才留下的痕迹。
书童脸色难看,见了霍飞,便噗通跪地,颤颤巍巍道:“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家少爷做主啊。究竟是谁如此狼子野心,要杀我们家少爷!”
书童的哭相很悲哀。确切的说,他的面相给人‘苦情’之感。
崔洛本能使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头上是怎么回事?以我看是两三天之前被外力所创吧?”
书童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道:“三天前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抽泣了几下,样子极为可怜。
崔洛并不想当恶人,可这书童的话有漏洞,她又问:“怎会摔到太阳穴?不大可能吧!你可是三天前的亥时三刻左右被人所伤?”
她突然记起古月来的那天晚上,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若是家具等物发出来的,声音会不一样。
霍飞与范荆皆是警觉性极好之人,当即不约而同的蹙眉,四只眼睛直直的盯视那书童。
书童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盐城人士,这又是一个疑点。
既然顾全是淮安府盐城人,这小小书童难道是不久前才从别的地方买回去的?
时下,人牙子十分盛行。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的,多半会考虑将孩子卖了,这是给孩子一条生路,也是救自己。
书童年岁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根本经不住几个‘人精’一直盯着他看,“我......我真的是不小心摔的。”
他正局促不安时,崔洛无意间看清了他掌心的红痕,而与此同时范荆也看到了,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大人,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霍飞是个典型的从武之人,但他同时也极具判断力,他知道有些文人的确厉害,便顺着崔洛与范荆的话,问道:“哦?说说看,你二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认出凶手的?”他已经在状元楼查看了两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崔洛谦让了一下,示意范荆先说。
范荆极需扬名,他很想要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台阶,可以让他的名字被传言出去,“是他!如果没猜错的人,此人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尸首保温,延迟了死者被害的时辰,所以昨夜才无人听到动静,因为顾全可能早就死了,且被此人利用缰绳制造了吊死的假相。”他指着书童道。
霍飞皱了眉,却是更加有兴趣听下去了,“你如何能笃定?”
范荆笑道:“因为在首场考试之前的一晚,几乎所有学子都在一楼大厅,昨天晚上这里举行了赛诗大会,而且还有花名册记录,我猜除了顾全之外,其余人都来了,那么顾全就是死在了那个时候。书童掌心的这条红痕应该能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相符合,大人可以让仵作进一步查验。”
范荆一语毕,又看了一眼崔洛。
他突然发现崔洛这人着实不简单,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看出来,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查案。崔洛年纪轻轻,竟如此沉着,她不求扬名,还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他。
这小子.......不可小觑啊!
崔洛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书童身上,见他浑身发颤,唇角发白,她问:“你头上的伤是顾全打的?你为何又要杀他?是不是被逼的?”
书童见事情败露,一下瘫软在地,但脸上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现在好了,我再也不怕他了,不怕了.......”
崔洛想起了曾经一桩骇人听闻的案子,当初通州有户富甲人家的公子最喜从各地的人牙子手里购买少年。旁人喜欢收集字画古董,他倒好,只喜欢清俊消瘦的十二三岁的男子。在没有落网之前,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崔洛不太想将这两桩事联系在一起,当她还想问什么时,那书童已经被差役带下去了。
霍飞是个极为谨慎之人,他肯定还会核实一遍,有了确凿的证据再定案,届时这件事就会不胫而走了。
崔洛心情莫名不悦,有些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拜托命运,那书童若非不得已,怎会杀人?!
一侧的范荆拍了拍她的肩头,“崔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想尽快融入贵圈,通过崔洛等人,他能事半功倍。
崔洛莞尔一笑,大厅内的学子们也开始渐渐疏散开,就好像一条人命也没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震撼。
七日后,春闱正式结束,士子们有的安静的等消息,有的则心灰意冷,将登科的希望放在三年后了。
放榜的前一日,范荆提出大伙一同出去喝几杯,以犒劳多日来的紧张煎熬。如此一来,范荆的名字很快就传遍了今科的举人当中。众人皆知道有这么一位擅长查案,为人豪爽的苗族青年——范荆。
放榜当日,范荆以中等名次挂在金榜中央的位置,当报喜的差役登门时,崔洛发现他脸上浮起一层愁色,但很快又消失了。
会试考中者均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会试後贡士再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各省被录取的名额,由应试人数及省的大小、人口多寡而酌定。因着北方的读书人明显少于南方,所以北方士子的中榜比例要高于南方。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崔洛登门提亲。
古月:不想说话。
顾长青:同上!
范荆:同上!
☆、崔状元
春闱第一名是会元, 崔洛前几次已经崭露头角,这次藏拙与否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她成了本朝仅此一位的连中三元的学子, 而且还是未及弱冠之前。
这下, 崔家再也不用受人诋毁,被人排挤了。
顾长梅的名次在榜尾, 不管殿试最后排在几甲, 他都已经无所谓了,他追随着崔洛的脚步, 十六岁有了这样成绩,自己也是深深震惊到了, 原来他顾长梅........也是读书的料?
这个认知让顾长梅陷入沉思之中。
许墨等人都是快弱冠的男子了, 崔洛与顾长梅是这一科年纪最小的贡士。
这让顾长梅不由得深深怀疑起了他头些年是不是虚都度年华了?或许他还可以更加奋进一些。
承恩伯府的小厮打赏过报喜的差役之后, 顾长梅还在愣神中。他从头至尾都没想到要入仕的,这几年的变化不仅令阖府上下颇为吃惊,他自己亦然。
“我......我中榜了?”顾长梅拉着裴子信, 摇了摇他的肩头,反复的问。
裴子信脑子里全是佳人的倩影, 在获知名次位于前二十的时候,裴子信身子飘忽忽的,感觉自己已经快圆满了。
“我......我也中榜了?”裴子信反问道。
许墨与王宗耀是因为家族缘故, 非得科举入仕不可。若是真的考不上则另当别论,可他二人都有这个能力,自幼受到的教导就是直奔翰林院而去的。
他二人也中榜了,只是名次上各有差别, 但心情还算平静。
而最为淡定的,则数崔洛与范荆了。
刘学东是南直隶的解元,主考官与几位座师在阅到他的文章时,多少加了人情分,他第三的名次挂在榜单上面的位置,一时间也算是春风得意了。
贡士进殿无落榜之说,无非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一、二、三甲通称进士。
状元楼斜对面便是登科楼,里面也住着从各地过来赶考的士子们。
今科的会元出在了状元楼,这无疑会拉动三年后的生意和酒楼的名气。掌柜命小二在酒楼门外点起了轰天的炮竹,恭贺举人老爷们中榜。过些日子殿试之后,他们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进士了,前途不可限量,这些士子当中极有可能会冒出几个权臣出来。
掌柜想巴结都来不及。
崔洛看了一会热闹,就打算上楼收拾包裹,她自己的东西都是亲力亲为。这时,一头戴瓜皮小帽,身着亮蓝色长衫的秀气小伙疾步跑了过来,见了崔洛就恭敬的唤道:“崔先生!”
来人是中公!
上回太子龙袍一事,虽说崔洛最后没有劳烦汪直,但崔洛对汪直还是心存感激的,不管他是因何目的而帮她,总比那些墙头草的官员要义气的多。
中公肯定不会特意从宫里出来一趟,想必是奉了汪直的意思吧。
崔洛走了过来:“小中公,你怎么来了?”
中公也只比崔洛小了三四岁的样子,但崔洛在同窗当中算是年纪最小的,她见了比自己小的,总喜欢挑逗几下。
在旁人眼中,崔洛看着老实,实则极为狡黠。
中公憨憨笑了两声,抱拳深鞠躬,道:“恭喜崔先生连中三元,义父让我来向你道喜的,还说您是本朝前所未有的一例,皇上也大为嘉奖。”
说着,中公就站在崔洛跟前笑迷了眼,神色极为崇拜。
崔洛:“........那汪厂公可还有别的话?”汪直总不能让中公过来只给她捎句话吧!
中公这才发现,他此行好像没有任何的目的,脑袋直摇:“义父只是让我来恭喜崔先生,没有旁的事。”
好吧!
待中公一离开,范荆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崔洛的耳朵,他好像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崔洛,你与汪直很熟?”
崔洛诧异的转过脸,但惊讶之色一闪而逝,不过她稍微留了一个心眼。范荆是贵州人士,此番是初次入京,他怎会知道汪直?但细一想,汪直十六岁发迹,权倾一时,知道他的人应该不少吧?!
“也不熟,只是碰巧几面之缘,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会结识紫荆城里的人呢。”崔洛随意一说,白皙的脸上总像笼上了一层不太明显的光晕,使得她整个人平添了一股子与众不同的脱俗之气。
范荆眸色一闪,倒也没说什么,朗笑了几声,才叹了一句:“小崔,你可不是普通人啊!”
以他多年来识人的经验看来,崔洛或许能成为他将来办事的助力。为此,范荆一直找机会与崔洛说话。
殿试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五。
崔洛第一次参加殿试时,还曾紧张到夜不能寐。第二次就熟能生巧了,到了这一次更是没有当回事。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已过知天命之年,仍是英姿尚在。据说他是靠着不择手段才登上皇位的,是个阴险狠辣的人。
崔洛的八股文章之所以写得好,并非是因为她才情有多高,而是她知道主考官们,以及帝王想看到什么样的文章。像帝王这样洞察万事的人,不会喜欢太聪明的臣子,也不会选择太蠢的。中庸者最得器重。
一甲三名依次是状元崔洛,榜眼黄梁孟,探花刘学东。
状元与探花似乎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而榜眼黄梁孟则叫人为之费解。黄梁孟的会试名次并不高,而且听说是考了五次会试的老举人了。他此前在国子监当司业,崔洛等人还被他叱责过。
黄梁孟年过五十,当年考中举人时都快而立之年了。他的事迹堪称大器//晚成了。
裴子信乃二甲传胪,名次也冒了尖儿,比会试的排名高了不少。范荆也是二甲进士,殿试保持了他原有的水平。
许墨,王宗耀与顾长梅皆在三甲之列。
其实,崔洛从一,二,三甲的名额来看,不难发现,南人与北人的名额大约是四成与六成的比列。这这也是朝廷均衡南北势力的手段。南方士子数量居多,只能在比例上压制一下。
殿试之后,帝王赐状元游街,崔洛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着状元红袍,所谓脚跨金鞍红鬃马,就是这个场景了。
每科殿试结束,中榜的进士们就会成为榜下捉婿的对象。
像崔洛,范荆等相貌优质,且无妻儿的进士就成了赤手可热的抢手货。
游街一结束,同行的榜眼黄梁孟就叫住了崔洛,他之前在国子监就看中了这小子,一直等着她金榜提名这一日,“崔洛,你十六了吧?据我所知,你还不曾娶妻?”
黄梁孟眯着眼睛,盯着崔洛在笑,仿佛正看着一只站立的‘金龟’。
换做前两世,崔洛都是被萧翼在整,她记得萧翼为了她的终生大事也是‘操碎了心’。高门大户的女子被崔洛回绝之后,他又开始给她物色美人伶人,总之,是乐此不彼。
崔洛也不知道怎的就突然想到了萧翼,她明白黄梁孟意思,又因在国子监待过,总不能让对方太没面子。
其实,黄梁孟这话已经是挑明了想问崔洛的婚姻大事了,而且有意想要结亲。
崔洛做赧羞状,挠了挠耳垂,“不瞒黄老哥,我之前的确无娶妻的心思,不过从今日起,我是该考虑终生大事了。此番金榜提名就是最好的机会,对了,不知黄大哥可愿意当媒人?我正欲登门提亲,奈何暂时没有找到比黄老哥您还要德高望重的人。”
黄梁孟是榜眼,名次虽在崔洛之下,但黄家家族势力尚在。
崔洛也想着早些将亲事定下来,一来为了稳住崔家二老,这二呢,便是为了瞒天过海,第三是因为古月,有她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身边,很多事情会更加方便!
黄梁孟闻此言后,唇角猛抽。他自己看准的金龟婿怎么又成了别人家的了?他还得做媒?
“哪家的小姐?”黄梁孟消沉的问道。
崔洛面露期待之色,那小表情演绎的非常到位,好像恨不能即刻迎娶佳人回府,她道:“是缙王的养女。黄老哥是答应了?那我尽快回府让家人着手准备。”
黄梁孟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缙王的养女!
他的确听说过这么一个人,缙王还为她特意请封了郡主的封号。本来一个养女罢了,不值一提。但缙王孤身一人多年,皇帝看在嫡亲手足的份上便依了他。
但这位缙王府的郡主却极少出现在贵妇圈中,几乎没有人见过她。
“待恩荣宴之后再说吧!”黄梁孟胸口堵的慌。枉他彼时在国子监多次照拂崔洛,到了后来却是在替旁人培养‘女婿’。
崔洛就当没看出来黄梁孟不高兴,笑道:“那就多谢黄老哥了!”
这里的恩荣宴始于宋朝的琼林宴,一般是定于殿试传胪之次日在礼部设恩荣宴,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与新科进士一体赴宴。
简言之,就是殿试之后,皇帝赐给考官们与进士们的酒席。
*
翌日,礼部。
恩荣宴的席位安排也是有规矩的。
皇帝钦命内大臣一人为主席。主席大臣以次每员一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四人一席。
今科被皇帝命为主席的是王大人,他如今已经不在礼部郎中的位子上了,而是从三品的左侍郎大人,离着内阁又近了一步。
王宗耀这次虽然在三甲,但王大人并没有因此怪责他。据崔洛猜测,应该是王家为了避嫌,在会试时就做了手脚。否则以王宗耀的水准,不太可能落于榜末。
今日,帝王与东宫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人也一并出席了。
崔洛坐在众人之前间,乍一眼看有些突兀。其实昨日殿试时,帝王也颇为震惊。想来肯定是国运昌盛,大明人才济济,才至这般十六岁少年也都能中会元!
加之崔洛的身世也是一番离奇转折,又是太子的侍读,帝王对她颇为留意,席间还钦赐了琥珀镇纸一块。
崔洛正瞅着拿不出像样的聘礼,现在有着落了.......御赐的东西,肯定比寻常金银好上数倍。
皇帝钦赐的镇纸自然是不能随意送人的,崔洛知道缙王肯定不会收下,她不过是拿着充面子。
恩荣宴结束后,崔洛刚从礼部出来,就被范荆叫住,“崔洛,你对京城熟悉,可知哪里可以租到合适的房舍?”
殿试之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分发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用,称为散馆。庶吉士出身的人升迁很快,逐渐形成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局面。
范荆暂时没有官位,还得继续熬着庶吉士。
崔洛问:“范兄,届时朝廷会安排宅子给庶吉士,但你如果非要在外面租一间,我倒是可以考虑与你为邻。”
之前在晋江书院与国子监,崔洛人微言轻,没有办法独居,现如今当然不能和其他进士们挤一块了。
家住京城的进士们还算好,要是条件不允许的,只能住在朝廷提供的房舍中。
“哦?那是最好不过了。”范荆眸色温和,但崔洛不知为何每次同他说话时,总能感觉到一分冷意。
崔洛笑道:“我今日还要去一趟缙王府,范兄不介意的话,与我一同去吧。反正这几天你也清闲。”
崔洛此言一出,范荆当即应下。
缙王!
他一早就想结识了,只可惜不曾有这样的好机会。
“好!对了,我听说你要向缙王求取他的养女?真有此事?你不会.......今日就去吧?”范荆觉得崔洛与众不同,她这人做事看似毛躁,不合规矩,但总能无形之中化解不妥之处。
崔洛虚手一请,先让范荆上马车,这之后她也笑眯眯的钻了进来,待坐定之后方道:“古人常言,人生极乐,无非是金榜提名,花烛洞房。难不成范兄以为我太心急了?”
范荆抿唇浅笑,“........”难道这还不够急?
马车缓缓驶离了礼部大门外的长道,崔洛悠悠道:“其实,我今日就想去拜访一下缙王,正式提亲还得等几日。”若是直接大张旗鼓的去缙王府求亲,就怕有人会觉得诧异。
缙王府坐北朝南,前檐抱厦五间,内院环绕抄手游廊, 亭台楼阁。看得出来,这座府邸年代已久,苍天的巨树葳蕤,这才三月,枝头已经开始发青了。
缙王不利于行,曾经叱咤沙场的一代青年豪杰已经在府上黯然度日了十几载。就像那汉白玉的石阶,本是上等的石材,却因多年的沉寂,长了一层青苔,遮住了他原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