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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长道离开东华门约有三四百步远,才看见临时所搭的席蓬,大概是专门为此问学大赛而建的。
崔洛正要按着挂牌上的指示走,就见缙王从小径而来,他单手持伞,半边肩头上都落了雪,样子一派清贵端凝。另一只手拄着拐杖,行走时,身子微倾。
他身边竟没有下人伺候?
崔洛正惋惜着,缙王这等奇人,怎会伤了腿!她好像记得缙王寿命不长,过不了几年便因病而逝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一人,崔洛一眼就认出了秦玉。
她正犹豫要不要避一避,肩头一紧,转眼被人拉到了墙角,紧接着就是顾长青不冷不热的声音道:“你偷看什么?”
崔洛哑然:“.......我只是顺路。”到底是谁隐藏在这里的?
顾长青浓眉微蹙,仿佛高高在上,低垂眼眸看着她:“你不过是个孩子,有些事你不懂!”
崔洛:“!!!”她不懂?难道他就懂了?
顾长青今日穿着宝蓝色簇新长袍,外面是银狐皮的鹤氅,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崔洛想起来他马上就要及冠了,很快就是个成年男子了,但他此刻已经够成熟内敛。
见崔洛冻的通红的一张小脸错愕的看着他,他语气稍微缓和,道:“这次的战略不错,只要晋江书院能夺冠,聚奎堂的雅集,你们四人便能去了。”
他看出来了?
崔洛佯装憨笑,样子无知且幼稚。
聚奎堂设在长安东门之内,是大明时期,翰林与内阁学士聚集的绝佳场所。
尤其是三月三上巳节那日,必定文人聚集。
少年们若是提前能与朝中泰斗级别的人物结识,对他们将来科考有百利而无一害。
今日的顾长青格外好心,崔洛心里嘀咕,面上却谢道:“多谢表哥提点,我与长梅会尽力的。”
谢过之后,顾长青的大掌还捏在崔洛肩头,她很苦恼,若非真的需要解决一些生理问题,她现在定是扭头就走了。
顾长青无视崔洛的眼神控诉,侧目往长道那头看去,少顷,待缙王与秦玉皆不在小径上时,顾长青才放开了崔洛的肩头,好像生怕她‘不懂事’冲出去了,坏了别人的好事。
且不论秦玉与缙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崔洛就算是撞见了二人相见,又能怎么样?秦玉是女儿身的事,已经满朝皆知。男未婚女未嫁,不能相好么?
从早晨开始又飘雪了。
崔洛没有带伞,顾长青亦然,二人就那样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崔洛心虚的止了步,尚未开口,已被顾长青拉着往前走:“不想着凉,就快去快回!”
还是那副长者教训孩子的态度。
崔洛有点同情顾长梅,他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二人到了地方,崔洛更心虚了:“表哥,你先。”她面不显色,脸上完全是对顾长青的敬重。
顾长青脸色沉静,眼皮子抬也没抬,已经将她推了进去。
这果然是一间临时所搭的木屋,里面很干净,几只桐油木桶尚未被人用过。
顾长青觉得外头雪太大,这小子没有必要在外面等,又见崔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受了寒定会耽搁学业。
而且,内室也不止一个方便的位置。
崔洛眼看着顾长青将长剑挂在铜钩上,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转过身面对着木桶,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木屋内还点了檀香,她心情难以言表,默了默,准备先离开片刻。
顾长青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墨迹什么!”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崔洛:“..........”
顾长青是个极为喜洁之人,但之前与承恩伯在外守边时,什么苦没吃过?崔洛又是‘男子’,二人一同‘方便’也没什么不妥。
顾长青没听到回应,待他结束后,崔洛早就不见了影子。
顾长青浓眉又蹙,这些年,顾长梅虽不服从管教,但他好歹一眼就能看出顾长梅的心思。
崔洛却不一样,他似乎并不能了解她。
他本不将崔洛当作表亲,可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总归要比陌生人好些。
顾长青心道:这小子又干什么去了?这等事,也值得他臊?
他一踏出来,就看见崔洛仰着头,双眸无神的看着落下的白雪,样子有些呆。
“进去吧!我先走了。”难不成是因为他在的缘故,崔洛真不好意思?
罢了,随他去吧。
顾长青大步而去,崔洛吐了口气,呼出的白雾迷糊了她的视线,感觉心甚累。
*
雪越下越厚。
身后是两排清浅不一的脚印,大小同样不一致。
缙王终于耐不住,止了步,转身看着满头皆落了雪的秦玉,她头发,长而浓密,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将肤色也衬的月光白了,缙王胸口一抽:“你疯了?”
秦玉不怒反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末将听不懂。”她还是多年前的称呼。他是她的上峰,她是他的下属。
缙王是个冷心睥睨天下之人,心头那一星半点的温软都统统给了一个人。
他是个天生的行动派,言语不过是累赘。
然,此刻只是站在那里,独自撑着伞,双眸里是无意识间流露的柔情似水,半晌,他淡淡道:“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秦玉又笑,明眸还是曾今的样子,从未变过。
缙王从来都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天塌下来,她依旧能笑着面对,生活依旧。
秦玉笑着反驳他,道:“我闹了?王爷若不是想见我,又怎会独自一人出来?别告诉我,你碰巧路过?正好,我也想你了。”
她总是如此直接了当。
缙王失语。
这是他的好军师啊,替他出谋划策,打了多少胜仗,他还想过给她找一个京城大家闺秀为妻,让她享受半生荣华。
可到后来,这竟是一个笑话。
二人僵持片刻,秦玉看着缙王浅笑不语。她呼出的白气氤氲了那双让他入了迷障的眸子。
良久,缙王伸手将伞撑了过来,秦玉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不必了,多好的雪啊,片刻便能白头了。”
白头.......
她还想着能一路白头么?
缙王腮帮鼓动,转身要走,秦玉依旧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只是亦步亦趋的,无比安静的跟着。像极了当年在边关的时候,西北风呼啸,他和她走在芒草丛生的荒地,饮着酒,笑谈风声。只是现在......缙王再也不笑了。
秦玉还是很高兴今日能见到他,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哪怕只是这样,也算是与他白头一场了。
*
因为誊抄了《滕文公》数十遍的缘故,王宗耀也十分顺利的击败了对手,崔洛与裴子信自然也是。
晋江书院拔得头筹之后,崔洛不由得又想起了秦先生。
总感觉这一次的誊抄都是她计划好的,而其余学子不过是顺带也惩戒了一番。
从比试开始,一直到结束,她都不曾看到秦先生,缙王后来却在高台上出现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因为雪势的缘故,大赛一结束,现场就匆匆散开了。
裴子信想回书院,但几人是同乘一辆马车来的,秦先生没有露面,几人也不好先做决定。
等了好些时候,才有一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并告之几人,说是秦玉身子不利,已经先回书院了。
几人面面相觑,打算离开东华门之时,许墨朝着这边大步而来。
“几位请留步!”许墨开口就道,好像因为输了比试,心头窝火。
顾长梅先站出来,玉脸带着一抹嘲讽:“许公子,怎么?输的不甘心?”
这家伙鲜少会给人留面子,虽然表面大大咧咧,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太过直接,能把人给气死。
崔洛很疑惑,顾长青那样的人,怎么就把顾长梅养成这样了?
许墨气的鼻孔放大,目光在四人脸上扫视了一圈,他先是对裴子信道:“你就是裴子信?我要与你再比!”这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崔洛。
他本不把崔洛放在眼里,但适才的比试却让他眼前一亮。崔洛的答题思路十分明了清晰,毫无赘言,一看就是功底颇深,“还有你!你叫崔洛是吧?”
很明显,崔洛与裴子信被许墨加入了‘假想敌’的范围内了。
裴子信兴致/勃勃,他正愁着无人一比高下,崔洛却不想出任何风头。
这时,顾长青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崔洛身后,道:“你们几人过来,太子和三殿下要见你们。”
本朝一开始重武轻文,这些年太平下来,科举愈发受重视,朝廷更是大力集聚各地人才,就连农家子也开始热衷于科考。本朝三品大员当中,就不乏出身寒门的状元。故此,几位皇子表面上也显得极为关注文举大业。
顾长青亲自过来叫人,许墨自是识趣的不再纠缠。
崔洛却知道,这是顾长青有意为之,她小声道:“多谢表哥解围。”
顾长青没有答话,将手里的油纸伞塞在她手里,转身而去。
伞柄上还有余温,桃花木制的小油伞不大不小,十分有情调。
细一闻,还有淡淡冷香拂面。
也不知道顾长青是从哪里寻了一把伞过来,他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用伞的。
崔洛绝对不会以为他是特意送伞来的。
几人都在兴奋当中。
王宗耀和顾长梅还算好,毕竟他二人都是出生贵族,但裴子信还是头一次即将近距离见到天潢贵胄,此刻的心情不亚于那日见到王殷雪,激动又彷徨,生怕出半分错,闹了笑话。
“崔洛,你看我这个样子可以么?”裴子信问,读书人格外在意自己的仪态,穿着,吃饭,坐姿......一应的‘穷’讲究。
崔洛仰头看了一眼油伞的顶端,上面还有浮动的桃花,像是用了什么工艺画上去了,手一转,花影即炫。
肯定是哪位姑娘家的伞!
崔洛回过神,配合着打量了裴子信一眼:“子信无需忧心,你很好。”
将来,这人可是新帝御前的大红人,他穿成乞丐,谁又能说什么?御前失仪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的!
新帝想要解决的人,他自己根基未稳,全靠裴青天满朝遍地,煽风点火,制造舆论压力。
今日不过是见三殿下和太子而已,又非真龙天子。
裴子信见崔洛淡定从容,觉得奇怪,崔家虽然还算富庶,但她也是出生小渔村,她怎就毫无惶恐?
“崔洛,你不怕?”他小声问。
这孩子!
崔洛看着他一张尚有童稚的脸,莞尔:“怕什么?今日不过是几位殿下与礼部官员吃饭,我们几个只是顺带上的,不会有人特意问你话,你只要老老实实吃饭就行。”
裴子信蓦的松了口气,旋即又问:“你怎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
朱明礼和朱明辰怎会有闲情逸致来观赛?还只是私塾的问学比试,又非国子监,要说拉拢人才,私塾里这些还在准备考秀才的学子怎会比得上国子监的举人老爷们?!
他二人无非是顺应帝心,表面上结伴走了这一趟。
“我猜的。”崔洛回道,这时又望了一眼东华门上方的石雕大字,已经隐约被雪覆盖住了。
一会就要见到那些人了......比前两世都要早。
作者有话要说:萧翼:谁要吃鸡胸?油焖,煎炸,清炖,糖醋.......应有尽有!崔洛,不要跟继兄客气!
崔洛:.......
PS:关于秦玉和缙王的故事,后面会详述。
☆、回眸
酒馈设在京城有名的状元楼内。
每逢春闱, 状元楼必定是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住在此处的人都是举人老爷, 亦或是金殿唱名的进士,大多数皆是非富即贵的文曲星下凡。
潜移默化之下, 入住状元楼也成了一种士子们的荣耀。
三殿下和太子诸人都换了常服, 礼部参筵的几位官员也同样褪去了官袍,其中就有缙王和王宗耀的祖父在内。
这场酒馈算是私筵了。
崔洛四人的位置靠后。缙王, 朱明礼,朱明辰同席而坐。其余官员分坐两列。
朱明辰虽为储君, 在明面上却尊了朱明礼一声‘三哥’。而对缙王更是以‘皇叔’相称。
雅间可容纳数十人, 靠墙的长案上摆着双耳三足瑞兽白玉卧炉, 因为天气极寒的缘故,腾起的紫檀香尤为醒目缭绕,内室徒增了一份安逸, 少了拘谨。
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有专门煮酒的小炉, 杯盏一律是汝窑小花瓷。
裴子信有种置身于无限奢靡之中的错觉,要知道,仅此一件杯盏就能让他一家子过上几个月的日子了。
缙王, 朱明辰与朱明礼没有动筷,旁人也只有看着的份。
今日晋江书院拔得头筹,顾长梅觉得自己也是功不可没,毕竟是他与许墨对抗, 他的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晋江书院赢了,他也与有荣焉,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崔洛耳边,道:“崔洛,眼看就要过年了,要不咱们跟夫子说说,提前休学算了。而且秦先生此番见过缙王,没有半个月,她不会走出寝房。”
崔洛诧异,像秦玉那样的奇女子,会因为见了旧情人而伤怀到下不了榻?
她眼神古怪的看着顾长梅。
顾长梅这一点太体贴人了,知道崔洛好奇,他又小声道:“秦先生已经不止头一次见缙王了,每次回书院,都能消沉半月,所有人都知道。”
崔洛有意看了一眼缙王的方向,亮耀的火光之下,他周身皆是贵族气派,卓尔不群,神情极为雅淡,有宠辱不惊之态,若不关注他的腿伤,缙王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而且,听闻是他拿着手里兵权换了秦玉一条命不是么?
可惜了.....崔洛心头又涌上了这个念头。
这时,王宗耀插了话:“崔洛来年二月就要参加县试了吧?可有把握?”
整个晋江书院,只有崔洛一人不曾考过县试,而且她又是从桃花村出来的,不免让王宗耀担心。
崔洛莞尔:“我倒是无妨,记得子信开春是要考院试的,这之后就是正经秀才了,也算是咱们这一批同窗里面的头一份荣耀。”
几人纷纷看向裴子信,见他紧绷着脸,双眸盯着自己面前的竹筷,稳坐如山,笔挺肖直,皆是唇角抽了抽。
光是看着他,几人也跟着紧张了。
顾长梅提醒了他一句:“子信,你这又是作何?适才王大人说了,此番不过是寻常酒馈,你不必太在意。”
王宗耀肯定不用说了,他的祖父就是这场筵席的操持者,而且他私底下与朱明礼等人也有私交,更是用不着太过警惕。
裴子信绷着脸没有说话,许是近日天际很少放晴,他的肤色竟白了一些,也俊朗了一些。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四人桌案前站立。随即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淡到不太明显的幽香。
尧羽一身赤红窄袖胡服,马尾高高扎起,上面同样绑着大红丝带,缠枝花的刻丝腰封,衬得她身姿纤秾合度。整个人英气俊帅。
她行走无声无息,定定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正端坐着的几人。
除却崔洛和裴子信之外,顾长梅和王宗耀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尧羽却没那个得罪高门子弟的意识,清淡的脸,冷冷道:“你们是谁拿了我的伞?”她一开口就是质问。
四人闻言,同时一僵。
崔洛却在一息之后反应了过来。
她之前还觉得古怪,顾长青怎会用女儿家的伞?!
应该是尧羽的吧?
崔洛伸手从身后取了油纸小伞,笑道:“姑娘,你说的可是这把伞?”
尧羽比崔洛年长两岁,但她无论今后如何长,心智却只能停留在这个时候。
尧羽认出了自己的伞,随后就夺了回去。
顾长梅,王宗耀和裴子信无比诧异的看着崔洛,朱明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小羽,不得无礼!”
尧羽是朱明礼的贴身女侍卫,这件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而且朱明礼对待她极为关照,不亚于心腹了。
尧羽长而密的睫毛似藐视一般扫过四人,一声不吭,握着伞就往朱明礼的位子走过去。
待她走远,顾长梅一掌搭在崔洛肩头,凑的更近了,压低了声音:“崔洛,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有眼光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姑娘是谁?她可是三殿下最为宠信的手下,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就连顾贵妃对那姑娘也是百般疼宠,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怕只能是肖想了。”
王宗耀憋着笑,道:“咱们崔洛好端端的男儿,何苦想不开去招惹那样的冰块人儿。”
尧羽从来不会对人笑,崔洛知道她不是个恶人,她只是不懂如何笑而已。
对顾长梅和王宗耀的调侃,她无言以对。
崔洛往席面上首看了过去,她不是在追寻尧羽,亦或是朱明礼,而是顾长青。
这家伙,是在坑她呀!
而此时,顾长青却是眉眼低垂,一派渊渟岳峙的样子,如远山清雅,对她的窘境不闻不问。
这阵子顾长青在崔洛心底的好感顿时飞灰湮灭,然,下一刻,她又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只见尧羽行至朱明礼身侧后,并没有驻足,而是径直走到顾长青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我的伞,你为什么给旁人?”
崔洛:“.........”她前两世到底忽略了什么?还是这一辈子又发生了不一样的事了。
尧羽心智虽长不大,但她也是个花信年华的姑娘了,若对顾长青存了心思,也很正常。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
尧羽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不少人都很了解,太子朱明辰也眯着一双凤眼看热闹。
要论尧羽的武艺,放在禁军当中也算是个高手;要论相貌,也是女儿家中的翘楚。
独独令人惋惜的是,她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了,时光也夺不走她的率直羽天真。
顾长青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尧羽,一手持盏,浅尝了一口温酒,黑羽翎一样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神色,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此刻,朱明礼加重了语气:“小羽!你闹够了!回来。”
承恩伯顾家是朱明礼的母族,朱明礼与顾长青又是年纪相仿的表亲。故此,二人私底下时常会见面,尧羽自然对顾长青很熟悉。
像顾长青这样的男子,除了气度稍冷,相貌品行,乃至家世,实在寻不出令人不满意的地方。
莫不是女儿家红鸾星动了?
尧羽对朱明礼的话言听计从,咬了咬红唇,又是一言未发的走到朱明礼身后,与此同时,她往崔洛的方向看了一眼,崔洛却正好盯着顾长青。
仿佛一瞬间,某些不必要的误会诞生了。
崔洛并不介意被尧羽‘盯’上,她看着冷傲,心智远不如正常人,倒是顾长青.......他为何要将尧羽的伞给她?!
蓦的,崔洛只觉周身一阵发凉。
太子朗笑了两声,打破僵局,他是个爱笑的人,最起码,崔洛之前一直那么认为。
“哈哈.......尧侍卫也是性情中人,三哥你莫怪她。长青与你我兄弟二人是一块长大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脾气。”言下之意,不是尧羽不够好,而是顾长青他就是开不了花的百年老铁树。无法明白人家姑娘的苦心。
时下民风算不得严谨,高门大户中的公子哥之间常有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但对女子的管束却是有史以来最为苛刻的。
戏文里或有女儿家芳心暗许,悄悄给心上人送香囊丝帕的,但在大明不行,尤其是地位身份高的女子。
尧羽算不得闺中女儿家,她今日的行径可能过激了,但没有人觉得奇怪。
谁能对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提出谴责?
而且她还是朱明礼的人!
状元楼的掌柜亲自携小二端了镇店菜肴上来,毕恭毕敬道:“太子,三殿下,诸位大人,小店备了卤鹿肉,正值严冬,是滋补的好时候。”
鹿肉的确是好东西,尤其是对男子而言,补虚羸,补/肾/益/精。
可能在座的诸人当中,除了崔洛和裴子信之外,都需要进补一二。
雅间内室红萝炭烧的正旺,崔洛微微觉得发热,想出去透透气,便悄然离席了。
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就此离开了,也无人会在意。
二楼有六七间上等雅阁,北面尽头便是方便的地方,她无处可去,便走了过去。
大冬天的,当真不能喝太多茶。
状元楼不愧是全京城屈指可数的酒楼,连净房也收拾的无比整洁。刚踏入,是整排的美人松,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这里是净房。
正好趁着无人的时候,崔洛想找个隐蔽的位置。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崔洛顿时心情灰暗。
紧接着,更是从灰暗跌入漆黑。
她还没转过身,顾长青已经站在她身侧,他倒是动作很快,撩了长袍就已经在方便。
崔洛望着墙角的盆景,身子如被定住。
此刻,五官如同被无限放大,她越是刻意不去注意,越是做不到。直至顾长青标志性的男中音传来,“你还墨迹什么?”
又是这句话!
她今天肯定是流年不利。
崔洛站着没动,待感觉到顾长青已经彻底结束,以及他灼灼的视线移过来时,崔洛才侧过身正对着他:“......我习惯一个人.......”
顾长青俊颜微沉,连他也搞不懂了,崔洛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郎,哪来那么多规矩!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子弟都不曾介意,崔洛又介意什么!
崔洛以为顾长青要离开了,他却站在那里没动。
顾长青眉目森严依旧,见崔洛囧相难消,罕见的解释道:“你上次多看了尧姑娘两眼,我以为你会喜欢那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