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她岂能闯入男子卧房?!
沈澈撇过脸,不知是不是胸骨破碎的缘故,他只觉心脏不堪重负,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跃而出似的。
沈澈平生头一次被人摸脸……
他心慌一匹。
这个时候他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让郁娴得逞?
一想到就连外面的影卫都挡不住郁娴,沈澈觉得自己如果嚷嚷着救命,非但徒劳无功,甚至还会损伤自己的颜面。
他不能让旁人知道,郁娴闯入了他的卧房,还摸了他。
绝对不能。
所以,沈澈安静如鸡的躺着,他睁着眼,试图告诉郁娴,他好歹是醒着的,她不能太过分的对待他!
可郁娴并不吃这一套,伸手就掀开他的中衣,细细检查了一番伤势。
她又继续往下掀时,沈澈终于熬不住了,一把抓住了盖在身上的薄衾,“郁姑娘,你要作甚?恐怕不妥吧。”
他嗓音低沉,像染了一层夜色,但中气尚可,看来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内里。
郁娴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但……她今日太过憋屈,沈诗诗眼下还在大理寺,南夷七王子和武士虽也受到重创,但郁娴内心依旧很不爽。
这种不痛快无处发泄,她这才来找沈澈。
“我自己的人,我当然要亲眼过目。”说着,目光挑衅似的瞄了一眼他的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沈澈:……我的脸呢?它还好么?
郁娴:只要那里还好,那就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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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么么哒,感谢姑娘的支持和留言。今天的两章都比较短小,抱歉啦,宝宝们。
☆、看见
什么叫她的人?
沈澈虽然表面上久病成疴, 可他在外“求医”那些年, 早就混迹江湖数年, 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从未有人敢对他这般嚣张肆意!
奈何, 他此刻拿郁娴毫无办法, 肢体上打不过,嘴巴上又说不过,真真是要难死人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脸皮薄呀!
沈澈的手紧紧的揪住了薄衾,因为力道太大的缘故, 手背上已经腾起青筋,俊脸稍显苍白,如雪山之巅已经盛开的雪莲, 羸弱,却又异常的顽强。
看着他一脸奋力反抗的模样,郁娴突然“噗嗤”一笑,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沈澈的胸膛虽然打上了石膏,但腹部留在外面, 郁娴稍用力一扯,仿佛是在验货, 目光扫过, 又点评了一句:“哼,沈公子这身段当真不错,我甚是满意。还有,你要记住, 你已经被我看过了,以后便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还请沈公子好生照料自己,莫要让今日的事情重蹈覆辙,听懂了么?”
沈澈简直要炸了!
什么叫被她看过了,就是她的人?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奔放的女子!
沈澈平生第一次体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想大喊“救命”!
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允许自己喊出口。
他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郁大姑娘果然是对他垂.涎已久,之前垂.涎他的脸就算了,现在还垂.涎他的身子?
垂.涎……?
这个词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怎就那般耳熟呢?
不过,郁大姑娘后面一段话当真是另有所指,沈澈一时间无言以对,又一次撇过脸去,他知道自己有点像受.辱的小妇人,可此时此刻,他再也找不出任何合适的姿势了。
郁娴拉了薄衾给他盖好,自己的男人,她得宠着,又说:“诗诗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如今安心静养,如果预料无误的话,玄机老人已经入京,将他捉来之后就先给你治病。”
本来郁娴找玄机老人,是为了郁大将军的病情,现在却先给沈澈治疗。
难道郁大姑娘更在意自己?
这个认知让沈澈更慌了,被姑娘家这般爱慕着,他也甚感压力的。
心悦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郁娴无意逗留太久,“我走了,你好生歇着。”
留下一句,郁娴迈步离开。
门扉打开,之后又被合上的声音传来,沈澈顿时觉得莫名空虚。
就这么走了?
不趁着他虚弱的时候,调戏一下么?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澈有点懊恼,他坚信,肯定是因为从未碰过女人的缘故,导致他已经快要来之不拒了。
……
郁娴刚离开桃园,从侧面吹过一阵疾风,她眼疾手快,正要转身应对此人,却突然看见一人。
萧瑾年陡然之间立在她面前,颀长挺拔身段掩映在夜色之中,面色晦暗不明,“今晚要麻烦姑苏公子再出面一次。”
郁娴一凛,对方竟然认出了她。
郁娴聪慧过人,她以最快的速度扫了萧瑾年浑身上下,尤其是他光洁的,毫无破损的耳垂。
没有耳洞。
他是个男子。
呵……这也太有意思了。
对方似乎根本不介意被她看穿,郁娴也不想做一个无趣之人,总归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好奇心都无法按耐住,她日后还怎么混呢。
郁娴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夫人的意思……难道是皇上怀疑诗诗就是姑苏公子?所以今日才关押了诗诗?”
景帝并不蠢,不会真的因为南夷丞相告状,就对忠臣之后下手。
这次无非是一箭双雕。
萧瑾年面色如水,给人一种孤山之巅的萧索感,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淡淡道:“郁大姑娘果然聪慧,那今晚就靠你了。”
郁娴还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眼下沈家虽然接纳了她,但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时候,她可以继续等下去。
郁娴应下:“好,我正有此意。”
说着,她很快就没入了夜色之中,萧瑾年驻足片刻,这才转身迈入了桃园。
听见门扉被人推开的声音时,沈澈身子一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郁姑娘请自重!”
萧瑾年轻笑,他走了过去,等到沈澈看见他的脸,而突然面露遗憾之色时,他道:“我看你面色红润,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你!”
沈澈今日失血过多,方才也是人之本能,他才会红了一张脸。
反而被萧瑾年给看出来了!
沈澈也不打算和萧瑾年计较,这些年沈家委实艰难,上次沈家长房全军覆灭之后,若非是萧瑾年设计营救,也不会留下长房一条血脉,只不过景帝大有要治罪的意思,故此一直不曾让堂兄归京,如今还是隐姓埋名,跟在父亲身边。
再者,如果不出意外,萧瑾年以后就是自己妹夫。
哼~
一想到目中无人,自视孤高的萧瑾年,不久之后还要喊他一声大哥,沈澈打算勉强原谅他刚才的轻浮。
“瑾年,要不要修书一份给父亲,让他早做准备?皇上是已经容不下沈家了啊。”
沈楚风身边不乏就有景帝的人,沈家纵使有三十万沈家军,但五军都督是景帝的心腹,另外西南也有大片兵力,想造反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眼下除却沈楚风之外,仅剩的沈家人皆被困在盛京,一旦沈家人出了城门,便有麒麟卫全程跟踪,插翅也难飞。
萧瑾年半敛眸,沈澈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侯爷心中有数。”
沈澈沉默。
是啊,景帝对沈家的打压由来已久,当初一道圣旨,将继侯夫人,沈澈与沈淳兄弟两人困在盛京,便是最好的证明,一旦北疆有任何风吹草动。
整个沈家都会被拿来祭天。
沈澈心中有疑惑,事关重大,甚至还与妹妹的终身大事有关,他仗着自己是病患,萧瑾年不会把他怎么样,问:“瑾年,你……你觉得你与我长的相似么?”
他说的这么直接,萧瑾年应该能明白了吧?
当今皇后娘娘,曾是沈楚风的青梅竹马,景帝那般痛恨沈家,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萧瑾年唇间一抽:“不相似,我比你好看。”
沈澈:“……!!!”
沈澈心肌一塞。
这是重点么?
是么?!
萧瑾年突然伸手,在沈澈胸口摁了一摁,沈澈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瑾年,你做什么?!”
萧瑾年收回手,俊美的脸上溢出十分坦诚的笑意,“还能感觉到疼,看来并没有伤及要害。”
真要是不疼,那就麻烦大了。
沈澈:“……”突然想绝交!
萧瑾年站直了身子,道:“你妹妹的事,我会暗中盯着,你莫要担心,好生歇着吧。”
萧瑾年也走了,沈澈发现,今晚萧瑾年和郁娴说的话,何其相似。
他这辈子就输给过两个人,一个是萧瑾年,一个就是郁娴。
遇到这两人,他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大理寺少卿赵良曾是太子侍读,如今也是太子一党。
太子带着仇珺瑶,堂而皇之的来地牢看沈诗诗,简直吓坏了赵良。
赵良拉着太子,暗中道:“殿下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看沈姑娘?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太子明白他的意思。
景帝忌惮沈家,而太子公然与沈家走近,这无疑是和景帝叫嚣。
不过,太子另有打算,他笑道:“赵良,你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对了,沈姑娘在牢里,没受什么罪吧?”
张良摇头,即便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他也得看在沈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况且今日比武之事,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对沈诗诗更是佩服不已,一个姑娘家都能这般大义英伟,他堂堂男儿,当真不怕得罪了权贵。
赵良以为太子是看上了沈诗诗,“殿下放心,沈姑娘一切安好。”
太子点头。
这厢,太子也去了牢房,却见仇珺瑶傻愣在外面,吱吱呜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子头疼。
他现在知道仇珺瑶心悦之人是沈诗诗了,可他都教了仇珺瑶数日了,表弟怎么还没有学会和姑娘家相处?
这种事,还得他亲自出马!
太子走了过来,只见沈诗诗端坐在长凳上,饶是身陷囹圄,浑身上下名门矜贵的气场依然不减,一看便知,只有百年高门大户才能养出来的女儿。
太子咳了一声:“咳咳咳,沈姑娘,珺瑶来看你了。”
仇珺瑶站在一侧,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满腔的心悦。
更可恨的是,他不能立刻将她救出来。
沈诗诗点头浅笑:“多谢太子殿下和瑶瑶。”
四下安静,太子也瞬间无话可说。
他很会撩.拨女人,可沈家的姑娘,他实在撩不下手,总觉得是亵.渎与不.敬。
不消片刻,太子和仇珺瑶又默默的离开了大理寺。
太子安慰他:“表弟不要灰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仇珺瑶一凛:“沈姑娘有救了?”
太子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沈姑娘这次又扬名了,今后敢娶她的人更少,到时候你便有机会了。”
仇珺瑶:“……”
太子表哥总是那么智慧,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啊。
……
次日,景帝听到了两桩消息。
麒麟卫指挥使左云龙亲自在御前禀报:“皇上,昨天夜里,仇世子和太子去过大理寺看沈姑娘。另外,姑苏公子又作案了,这次是城北勾栏院的香客被……被……”
“被.割了!”左云龙一鼓作气。
最近京城盛京“割风”,这让作为男子的左云龙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景帝昨个儿晚上抱着白芷若折.腾了一宿,今日心情还算好,但一听到姑苏公子又作案,他瞬间蔫了。
这么说来,他白费了一场功夫,沈诗诗根本不是姑苏公子?!
而且,他的太子和侄儿什么时候和沈家人关系那么好?
他怎的一无所知?!
“左卿!这么大的事,你此前竟然从未禀报!你可知罪?!”
左云龙手下的细作遍布盛京,沈家外面更是细作如云,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失职了?
而且……什么重大的事?皇上到底在指什么?
被景帝一瞪,左云龙急中生智,“回皇上,近日太子和仇世子经常光顾一品居,想来唯有这个缘故了。”
不提一品居还好,一提一品居,景帝瞬间气血上涌。
作者有话要说:景帝:朕无所不知,你们休想瞒过朕!
左云龙: (⊙o⊙)
——
今天的两更太短,晚上就给大家又补一章,么么么哒~晚安啦,姑娘们早点睡。
☆、归来
沈家, 善秋堂内。
沈卿卿水眸红肿, 一看便知昨晚没有睡好。
沈家原本就人丁稀少, 眼下沈诗诗被关押大理寺, 沈澈又重伤在身, 无法下地。今日硕大的饭桌上,唯有沈老太太、萧瑾年、沈淳还有沈卿卿。
沈老太太睹物思人,不由得想起了沈家当初几十人同桌的热闹画面。
曾经, 她也不明白,沈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世代忠烈,也会沦落至此。
但现在,沈老太太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活下去才是根本。
只有活下去了,才能有希望。
沈老太太拉着沈卿卿的小手,一直以来,阖府上下都对她骄纵过度,或许就是希望沈府还有一人能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他们是希望沈卿卿能活成所有沈家人憧憬的样子。
可沈家皆是同根生, 若是沈家没了,谁还能继续骄纵着她?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 道:“二丫头, 你姐姐的事,咱们是沈家不便直接出面,宫里的线人已经送来消息,那南夷七王子的确是残的彻彻底底, 不过你大哥不也是被打伤了么?再者也是南夷挑衅在先。”
说到这里,沈老太太话锋一转:“废了南夷人又如何?即便你姐姐不这么做,我老婆子也会暗中搞死他们!”
沈卿卿就是喜欢她祖母这个亢奋劲。
沈家无论男女,就没有一个庸人,沈卿卿明白,祖母不会平白无故抓着她说话,大约又是想暗示她什么。
她同时也知道,肯定是与姐姐有关,就说:“祖母,姐姐几时能归来?”
沈老太太没想到二丫头现在这么上道,很快就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你姐姐的事,沈家虽不宜出面,不过……咱们卿卿打算怎么救你姐姐?”
沈卿卿:“-_-||”
她就知道,祖母又打她的主意:“祖母,我今日便去宫门外跪着,而且我要带着大伯和堂兄们的牌位去。”
全盛京都对沈氏卿卿的秉性了如指掌,她无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出来,在旁人眼中,都是极为寻常的。
沈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欣慰至极:“我家二丫头,终于长大了啊。”
萧瑾年和沈淳也看向了沈卿卿,仿佛只有她胡作非为才是合理的,这次能这么上道,真的是罕见。
沈卿卿也很委屈,若非是上辈子被太过骄纵,她也不会那般胡来,也不全是她的错呀。
萧瑾年这时插了一句:“我们卿卿可有把握?”
他话音微冷,似乎不太愿意让沈卿卿出面。
沈老太太脸一沉,若非是急着将沈诗诗从大理寺弄出来,她也不会让宝贝孙女出面。
沈家长房虽然不是她嫡亲骨血,可到底是在她的庇佑之下养大的,若是沈诗诗出了什么事,她百年后也无颜却见地底下的老侯爷。
萧瑾年这般护犊子,沈老太太并非有意见,只是事急从权,只能如此。
沈老太太无视萧瑾年:“二丫头,祖母允许你带着你大伯和堂哥们的牌位过去!”
沈卿卿看了看萧瑾年,又看了看祖母,总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暗潮涌动。
沈淳沉默着吃茶,一点不想参与萧瑾年和沈老太太之间。
……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一场雨后,盛京的风一阵比一阵凉。
这一日,满城飘着如丝的细雨,沈卿卿带上了玳瑁和文书二人,齐齐跪在了皇宫大门外,怀中抱着沈家长房男嗣的牌位。
她穿着一身素纱裙裳,双眸冷冽极致,与细雨蒙蒙之中的皇城现成相得益彰的对比。
仿佛这百年的宫门也成了她一道衬托。
过往的官员齐齐避开,沈卿卿趁机就朝着宫门大喊:“大伯,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今日我带着你们来拜见皇帝陛下了!”
景帝很快就知道沈卿卿跪在皇宫大门外的事,甚至还清清楚楚知道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景帝的偏头疼又犯了。
他觉得,沈氏卿卿一定是专门来克他的。
沈楚风的女儿当真是讨厌!
“左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盯着沈家么!”景帝指着左云龙就骂道。
左云龙当然是盯着沈家的,可景帝一开始只是吩咐他盯着沈家兄弟二人,并没有说明要盯着沈家女,更何况,那沈氏卿卿就是一个小女孩儿,他觉得并没有必要盯着。
但景帝此言一出,左云龙不敢置喙,忙跪地:“微臣有错,望皇上责罚!”
景帝摆了摆手,左云龙是他一手带出来了,他生性多疑,但对自己人当然是信任的,否则他还能信谁?
这时,宫人领着太医院的人过来。
景帝虽是亲眼看见沈诗诗废了南夷七王子,可到底有没有废,他还想亲耳听见。
于是就问了太医。
“南夷七王子当真……不行了?”景帝简直难以启齿,沈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七王子岂止是废了,那真是废的彻彻底底。太医如实禀道:“回皇上,七王子的命是救回来了,只是……与阉人无异了。”
景帝吐了口浊气,南夷的确是心头大患,但他并不想直接赶尽杀绝,景帝最初时候的打算,就是将南夷变成邦属之国,既可享受进贡朝拜,又能彰显泱泱大国的宽容气度。
就这样放过沈诗诗,景帝自觉也颜面上过不去。
可如果不放,沈氏卿卿在外面一直跪着,而且还带上了沈家英烈的牌位,她真要是跪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旁人只会他景帝容不下沈家!
那丫头,搞不好今天就上演一场苦情戏码!
景帝知道,沈卿卿完全能干得出来!
景帝揉着太阳穴,问:“左卿,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左云龙一凛,武不干政,沈家在朝中的位置敏感,皇上难道不应该与阁内商榷此事么?
与他有何干系?
不过,一想到南夷武士将沈澈打成那样,左云龙他也觉得七王子罪有应得,活该被废。不知为何,对七王子的处境,左云龙心里还有点爽。
他一时看不透皇上的真正意图。
虽然跟在景帝身边多年,但依旧难测君心。
左云龙折中了一个说法,道:“皇上,此番比武,本就是南夷背信在先,沈家长公子不也差点打残了么?再者,沈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她废了南夷七王子,也有几分为兄报仇的成分,此事……可否以大化小,朝廷不参与其中,全当是沈家与南夷王室的恩怨。”
景帝闻言,一双死鱼眼倏然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此事与他毫无干系,若是南夷纠缠不清,那也应该纠缠沈家。
景帝当即下令,“传朕旨意,将沈氏诗诗无罪释放。”
言罢,又对太医交代了一句:“不管用什么法子,保住七王子的命!”
太医垂着头颅,只觉一阵肉疼,为了救南夷七王子已经消耗了不少名贵药材,用在他身上,还不如用在猪身上呢。
好歹,猪还能过年宰了吃。
太医一脸不情愿的离开了。
左云龙握了握拳,大周国土浩瀚,国富民强,根本无需对一个外邦小国手下留情。
而且,南夷七王子若是活着,将来一定会报复沈家,搞不好又会沈澈下手。
左云龙刚毅的俊脸愈发阴沉。
总觉得景帝不太行了……
……
大理寺门口,沈老太太带着沈家人亲自迎接沈诗诗。
赵嬷嬷一早就备好了艾叶烧过的花盆,见沈诗诗毫发无损的出来,一家子才稍稍安心。
沈卿卿扑入了沈诗诗怀中:“姐姐,委屈你了。”
沈卿卿最是骄纵,但很喜欢哭,她一般哭起来,就难以停息。
后腰一紧,沈卿卿被萧瑾年提到了跟前,他垂眸看她:“我们卿卿长大了,莫要哭。”
沈卿卿很想解释,她这不是哭。
她这是发泄。
满腔怒火又不能施加在景帝身上,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南蛮七王子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
沈老太太笑道:“大丫头,快跨火盆吧。”
沈诗诗照做,一家人正准备离开,一辆青帷小油车快速驶来,车帘被撩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露了出来,下车之人是仇珺瑶。
他身上着一身绯红色锦袍,与太子寻常所穿的那间太子常服没甚区别。
火红色招摇惹眼,与他白皙的肌肤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都看着他,这让仇珺瑶甚是慌张。
盛京最不缺的是俊男美人,他对自己的相貌并不是很自信,不过既然能去一品居吃饭,想来沈家人也认可他的容貌。
他抱着一只缠枝纹瓷瓶,里面插着一束芙蓉花,红白相间,煞是美艳。
仇珺瑶走了过来,双手一捧:“送给你!”
沈诗诗僵住。
她知道,芙蓉花又名拒霜花,是男女之间爱情的象征。
这个瑶瑶,到底想干什么?
沈老太太拉着沈诗诗往沈家马车走,对仇珺瑶道:“瑶瑶啊,我家大丫头才刚出牢狱,此地不宜久留,先且回府了,你得空,可来府上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