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华头一次看不懂她了,他以为小妻子会与他怄上一阵子的气,这就……好了?
霍重华心里没底。
他能猜透上峰乃至帝王的心思,可这几天却看不透她。
冬日的暖阳高照,下人将暖房里的花盆搬了出来供景,楚棠抱着暖炉在锦杌上落座,笑道:“世子爷客气了,下回再来,无需带礼物,你老师又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她言罢,转头看着霍重华:“对吧?霍大人?”
这笑容太倩丽,同时也疏离,霍重华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嗯。”
霍重华才情极高,他所知道的事情甚至远到了传教徒利玛窦所在的邦外之国,他说出来的话鲜少有人能反驳。但朱辰却发现他今日的话少到了屈指可数。
不过,楚棠的热情很快就打消了朱辰的顾虑,他让身后的小厮将一只锦盒拿了过来,是黄花梨木镶红玛瑙的巴掌大的盒子,做工精湛华贵。
朱辰道:“师娘,你那日半道又折返了,没有随我一并回王府,我娘亲还训斥了我一顿。喏,这块玉佩就是我娘亲让我交给你的。”
楚棠莞尔,唇角的浅钱梨涡很快就散去,锦盒尚未打开,她就抬手推到了朱辰面前:“哪里敢收王妃的东西,我不过是普通女子,幸而你的老师也不嫌弃我乃楚家孤女,才让我有了安身之处,这东西太过奢贵,我不能收。还望世子爷带回去。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辰愣了愣,他自幼在康王府长大,除了几位皇叔之外,还没有人拒绝过康王府送出来的东西,楚棠这个行为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换做旁人,他估计要摔东西发怒了,楚棠是他的师娘,又好像是娘亲很喜欢的人。
霍重华再度轻咳:“咳咳,既然是王妃所赠,你就收下吧。”
楚棠这时已经抱着暖炉起身:“时候不早了,妾身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四爷好生招待世子爷,妾身去去就来。”
妾身?
霍重华娶了她这么久,也没听到她这样自称过。她就是骑在他头上,他也没意见,可如此尊卑分明的称呼……他非常不喜欢。
朱辰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虽说他时常听到娘亲在父王面前这般自称,但老师不是惧内么?
师娘几时怕过他?
朱辰一好奇,脸上的婴儿肥也嘟了起来:“老师,您……终于翻身了?”
霍重华一个幽冷的眼神瞪了过去:“用完午饭,你就回去,把《大诏》抄一遍!”
《大诏》是□□皇帝钦自颁发,且诏告天下读书人皆要研读的书册,《大诏》在手,就算是犯罪之身,也能降罪一等。皇家子弟更是要精读。
朱辰登时小脸紧绷,他说错什么了?
他也是一心盼着老师能制服师娘的!
朱辰离开后,霍重华去寝房找楚棠,却被下人告之:“四奶奶去暖房摘花去了。”
摘花?
她哪里来的雅兴!
霍重华又去了后园子里,暖房是他特意命人改造的,里面种的都是春夏时节的花卉,温暖如四月。
康王妃的身份大白之后,楚棠没有哭,没有闹,病了两天反倒气色上佳,只是她现在的行径让霍重华内心不安,他自诩对她十分了解,可此刻却又觉得抓不住她了。
她仿佛成了断了线的纸鸢,风一吹,便无法触及了。
霍重华走了过去,从楚棠手里拿过剪刀:“我来吧。”
楚棠复而又从他手里夺了过来,霍重华怕刺伤她的手,也不敢用力。
楚棠道;“四爷是做大事的人,这等妇人采花的事怎么能让您动手。”
呵呵……‘您’都用上了!
前阵子是谁在他胸口一顿乱踹的?!
霍重华沉着脸,提着竹篾花篮,一路跟在楚棠后面,身边的青柳儿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其意。
霍重华宁愿楚棠跟他在闹一场,在他身上撕咬也无妨,这种不痛不痒的冷漠让他无所适从,不知从何下手。
古人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话当真不假!小妻子简直比朝中老奸巨猾的大臣还能对付。
日子看似举案齐眉的过了几天,霍重华每日从衙门里回来必能吃上热腾腾的晚膳,菜色都是每日轮新,照着望岳楼的规制来办的。
每到晚上,后院主屋寝房的门都是紧闭的,霍重华在月洞门处站了一会,只能掉头离开。
沈岳是在元宵节这一日入京的。
霍重华没有瞒着楚棠,换句话说,他是不敢有所隐瞒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想让楚棠与沈岳相见,也只能装着大度。
楚棠今天特地穿上了云雁对襟羽纱衣裳,下身配的是宫缎素雪绢裙,外面是织锦皮毛斗篷,梳凤尾髻,手上还戴了赤金掐丝的手镯,随着她的行走,腰上垂挂的珠串禁步一晃一晃的,精致动人,本就清媚的容色更加出众了。
看得出来,她是花了功夫打扮的。
霍重华心情古怪。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眸光灼灼,却也幽深:“走吧,沈岳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渡口了。”
楚棠不急不徐的走过去,一边吩咐了墨随儿道:“表哥很长时间没入京了,难免水土不服,你去后厨让厨娘做几道江南的菜品,一会再去酒庄子里取一坛陈年的好酒过来。”
墨随儿闻言,小声应下,立刻就照办去了。
霍重华无意识的皱了眉,楚棠冷漠他就罢了,还对沈岳关注有加,他有点想打人的冲动。
但面对小妻子,无时不刻都是一派君子雅士的样子。
“外面风大,不如你待在家中,我一人去接沈公子。”霍重华也不再称呼沈岳了,一句‘沈公子’即拉远了关系。
楚棠莞尔:“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表哥,我想跟他说说话。”她越过他,先一步走出了门廊。
霍重华:“……!!!”
作者有话要说:先奉上一更,下午还有一章哦。
第129章 期盼
元宵佳节,天还没黑,外面已经开始卖花灯了,京城长街两侧非常热闹,就连路过顺天府的那条石路也有挑了担子的商贩。
外面阳光柔和,楚棠撩了车窗帘子看外头的景象,嫣红的唇角似扬非扬,恰到好处的明艳,似乎很喜欢这样热闹的日子。
她的唇一贯是粉色的,这是涂了口脂了?
霍重华眸光微微一晃,多留意了几次。
记得大婚那日,丫鬟婆子给她梳妆,她都不情愿用这些女儿家常用的胭脂水粉,今天为了见沈岳,可谓花了心思了!
霍重华察觉到了这一点,长臂伸了过去,将绒布帘子拉下,面无表情:“外面风大,你也不怕冻着。”
楚棠不以为然:“难得好日子,怎能辜负了?”
霍重华哑声,顿了顿,又道:“等到晚上,我再带你出来看花灯,听说断桥那里还有猜灯谜的游戏,赢了彩头能得两百两银子。”这种把戏怎能难得了他?他很想带着小妻子出来散散心,二人已经太久没有亲密了。
楚棠并不配合他:“这些都是你们文人的游戏,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霍重华:“……棠儿?我……”
楚棠眨了眨眼,悠眸水润晶亮,像水洗的长空,里面毫无杂念一般的澄彻,“你想说什么?你不用顾及我,既然是元宵佳节,你要与同僚吟诗作赋,那便出来就是了,我又不需要你陪。”
她不是不想让他陪,是不需要了……
这几日下来,霍重华内心的煎熬比之前瞒着她时还要难受,他道:“康王府后日办满月酒,你同我一道过去。”
窗户纸已经捅破,总该要见面了,康王与顾柔也是这个意思。
楚棠突然笑了:“不了,我还想跟表哥谈谈生意,再者,去康王府赴宴的人都是达官贵人,我与她们无话可说,去了也是尴尬。”
她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还不知道康王妃是谁。
这个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霍重华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下去,他正要开口,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楚棠又撩开车帘子对着外头欢喜的唤了一声:“表哥!”
表哥与表妹总有千丝万缕的扯不清的干系!
霍重华就极不喜欢楚棠喊沈岳‘表哥’。
沈岳第一眼就看到了楚棠,她从马车窗口看了过来,粉腮红润,秀眸水盈,暖阳照得她莹白的脸泛着暖暖的柔光。
还是最初美好的样子。
只是她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眉眼见多了几分少妇的美艳了。
沈岳心头失落,面上却是很平静,但他这样的人从来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如温泉池子里的水,常年都是一个模样。
沈岳点了点头。
马车停下,霍重华先下的马车,他没有让楚棠下车,却在与沈岳寒暄时,小妻子已经自己下来了,也跟了过来,又唤了一声:“表哥。”
沈岳感概万千,面前站着的,一个是他藏在心底的人,而且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娶她。另一个是他的知己好友。
这二人成婚了,会百年相守。
他是应该祝贺的吧?
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霍重华道:“走吧,先上马车,旁的事等回了府再细说。”
霍重华另外给沈岳备了马车,另有装行囊的粗布板车。
楚棠的双眸一直是带笑的,甜甜的看着沈岳,霍重华只一眼,心里就堵的慌,她已经好些天没这般对他笑过了。
三人各自上了马车,始终没有说太多的话。
回去的路上,楚棠情绪不错,霍重华见她眉梢带喜,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沈岳回京了?”
楚棠没有反驳,点头:“对啊,只可惜表哥很快又要回金陵了。你能不能疏通关系,让他留在京城呢?”
他花了大力气才将沈岳调到金陵府,怎会又将他留下?!
楚棠抢言,接着又道:“我听王姐姐说,你现在路子很广,又与康王一家相熟,一定有法子的,对吧?”
霍重华:“……”他置于膝上的拳头紧握,目光一直锁在楚棠脸上,半晌没说一个字。
她是存了心想气死他!
楚棠那双水眸,自带懵懂效果,仿佛是在求他:“怎么?霍大人不肯帮这个忙?舅舅和舅母最大的愿望不外乎看着表哥高升,我也期盼呢。”
霍重华这时舔了舔牙,成年后影藏起来的邪魅样子冒了出来:“……棠儿,别闹了。”
楚棠看似更加不懂了:“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霍重华眼睁睁看着她故意跟自己打诨,软硬皆不吃,他俊脸紧绷,趁着没到府邸之前,压低了声音道:“棠儿……不闹了行么?”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跟他闹?
楚棠心里苦笑,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她一介妇人,能做到的事太局限,除了安居在四方天之内,她还能怎样?
霍重华的手伸了过来,想拉着她的,楚棠见势,当即避开,笑了笑:“好,不闹了。”
这还叫‘不闹’?
霍重华沉默着,该说的,该解释的,他都已经交代了,却还是行不通。这时,突然想起一事来,道:“我今晚画你?”
楚棠已经撩了车窗帘子一角,看着外头:“不了,我想早些睡。”
他真以为她想让他画?
楚棠不能理解,霍重华上辈子画她干什么?
他见过她?
霍重华发现楚棠的视线又移了过来,紧绷的俊脸立刻来了精神:“棠儿?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楚棠却是平静到了极点:“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霍大人你这么大的本事,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霍重华:“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娶了你!”
楚棠:“!!!”
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时,霍重华也没能成功让楚棠再次打理他。
楚棠一下马车,心情仿佛就好了,吩咐府上大小丫鬟端茶倒水,准备酒馈。
沈岳见她身段细柔,比他离京之前要消瘦苗条了不少,有些疑惑。按理说她嫁给霍重华快两年了,却还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适?只不过楚棠气色极佳,他便稍稍放心。
霍重华虚手一请,让沈岳入厅:“这次打算在京城待多久?你上任的诏书二月之后才能下来。”
沈岳的目光终于从楚棠身上移开,“就在近期吧,我可能要先回去打点一二。”
霍重华请了沈岳去厅堂稍坐,楚棠也跟了进来,没有要避讳的意思。霍重华落座之前,却道:“夫人,你先回房,我与沈兄有要事商榷。”
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听的?
沈岳这两年远调在外,跟京城关系不大,霍重华这是故意要支开她?
楚棠对沈岳莞尔:“表哥,那我一会再过来。”
沈岳嗯了一声,再说任何话也是多余了。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自己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除了祝福,他再也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
霍重华将楚棠与沈岳之间的眼神互视看在眼里,感觉他自己才是一个局外人,这种心绪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无处宣泄。
沈岳也不是个毛头少年,他能在江南制造局一举端了贪墨的官员,说明他这人并非只是表面的这般温和,狠起来也是把锋利的刀子。
帝王最恨的便是徇私枉法,贪墨受贿,‘扒皮充草’的惨案不是没有发生过。
沈岳这一次是带着政绩调职的,上面又有康王一派的官员举荐力保,他将来的仕途又顺畅了一些。
对一开始的调迁,沈岳曾有过疑惑,但到了今日,他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要感谢霍重华,无论真心与否。
沈岳:“霍兄……不不,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表妹夫了。”说出这话,他心里反倒舒服了一些。
霍重华也没有夺人所爱的觉悟,他自诩也是在楚棠幼时认识她的,牵强的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最起码京城广为流传的佳话,就是这样的一个版本。
霍重华本身比沈岳少了两岁,这厢,心甘情愿道:“来,表哥请坐。”
沈岳:“……”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人还当真了。现在想想,要是他能有霍重华的一半主动,楚棠或许已经嫁到金陵了吧。
他不甘心,可也只能这样了。
霍重华落座:“康王的意思是让你先去金陵府任职,等到时机成熟,再调你入京。”
沈岳没想过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他也没想到站在哪一派,是霍重华将他拉进来的,他已经替康王办过事,想下‘贼船’已经不太现实了。
沈岳:“霍兄……你啊!”枉他出生商贾之户,却是比不上霍重华的精明。
他摇头失笑,输的心服口服:“棠儿嫁了你,你便是我沈家的远亲,我与你肯定不能为敌。”
他算是表了态了。
霍重华满意的笑道:“今晚随我去一趟康王府,我向你介绍几人,到时候正逢你新官上任,能帮你一把。”
沈岳吐了口气,他本以为入了翰林院,仕途还会很波折,霍重华却是一应安排好了,以他始料未及,不排斥,但也不喜欢的方式,他道:“好。”
*
沈岳很快就回了沈家的京宅。
他知道不能逗留太久,有人会不高兴。
楚棠来前厅寻人时,只看到霍重华一人在喝茶。楚棠顿了步子,转身就走,霍重华大步跟了上来,对青柳儿与墨随儿等人道:“都先退下!”
傻子也看出了四爷和四奶奶之间近日极其古怪,单是分房睡就让人难免不多想。
霍重华拉过楚棠的手,上面粉色的指尖还涂了凤仙花汁,“好看。”他评价了一句。
楚棠没理他。
霍重华又道:“跟我去康王府赴宴,好不好?”
一天不解开她的心结,他是一天没好日子过了。
楚棠当然不会去打扰康王妃,她就住在京城,却从未谋面过,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叨扰她?
或许她与楚湛的存在,就是康王妃的困扰吧。
母亲既然换了名字,换了身份,那就不是她的母亲了。
楚棠道:“不好!”她用力抽回手。
霍重华感觉到她的任性和倔强,也不敢逼得太紧。
到了晚上,他在外门站了一会,没有等到楚棠喊他进屋,只能又回了外院,他还想着生孩子的,这样下去,也不是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父亲。
*
康王府满月酒。
慕王与辰王两位亲王自然也登门了。
其实,康王的岁数,喜得双生子,算是中年得子了。
而慕王府前不久才添了长孙。
帝王的这几个儿子都是当了小半辈子的亲王了,皆有自己的势力和手段。
慕王妃记得上次顾景航提到过康王府的秘密,她一直派人暗中盯查,却是不曾发现,后来她敏锐的怀疑起了一件事。
便对辰王妃道:“四弟妹,你可曾见过八弟妹?”
这么一问,辰王妃当即嚼出了异样:“这……我听说八弟妹自年幼开始便体弱多病,不能吹风,常年带着帷帽,我还真没见过她。”
慕王府与辰王府素来不合,辰王妃一看到慕王妃就来火,只是搭理了一句,就与旁的贵妇谈笑去了。
慕王妃却是留了心眼。
顾家的确有一个病秧子庶女,因着身子骨从出生开始就不好,便被养在了庵堂里,求得佛光照拂,堂堂康王再怎么不受帝王宠信,那也是王爷!
怎就娶了一个不利生养的庶女!
而且,就连满月宴这种场合,康王妃也没有露面,只是让婆子抱着一对双生子出来让众人看了一下。
慕王妃对身边心腹吩咐道:“你借机去后院,四处看看康王妃的寝房在哪里?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婆子应声退下,悄然隐入了后院。
慕王妃一直在等着那边的消息,却在酒馈快要结束时,还是没见那婆子回来。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慕王妃的长媳问了句。
慕王妃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雍容富态,这时却急的紧皱了眉头,她总不能向康王府要人,说是自己的婆子在王府走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PS: 感谢一下帮九儿捉虫的姑娘们,九儿已经瞪大眼睛检查了,然,总有漏网之鱼,今天开始检查两遍再发。文文写到这里,再次感谢姑娘们的支持!还有一更哦。
第130章 梦魇
落日西沉,酒席将散,康王府上下一阵骚动。
护院上前,向康王禀报时,慕王与辰王也在场。
“王爷!大事不好,也不知道是哪户的婆子失足落入了后院荷花池,待属下发觉,人已断气!”护院道。
康王拧了眉,他常年带兵在外,站在慕王与辰王之间,身形和气度皆为最佳,颇有王者之风,当即问道:“哦?不知哪户的婆子?你的意思是并非康王府的人?那又如何去了后院?”
康王一言至此,眼神扫过四周,慕王妃本能的看向了别处,自然是不敢承认那淹死的婆子极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
但,问题又来了,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会说淹就淹死了?
慕王妃心中愈发疑惑,可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现在这个节骨眼下,她肯定不能给人留下诟病。私自指派了心腹去探察一个身子吹不得风的弱质女流?传出去有辱她的名声。
这时,另有侍卫上前,道:“属下经查探,那婆子身上有慕王府的牌子,或许是慕王府的下人。”
慕王妃似乎吃了一惊,佯装四下看了看,悲切道:“不会是王嬷嬷吧?我之前让她去给八弟妹送东西,却是迟迟没有见她回来,难不成真是王嬷嬷?”
慕王妃说着,就开始以帕遮脸,抽泣了起来。
慕王双手朝后,挺着滚圆的大肚,对康王道:“八弟,这件事既然发生在你府上,就由你看着办吧。”言罢,广袖一甩,大步离开,这意思就是不闻不问,与他无干了。
已经是到了离席的时候了,慕王妃自然也跟着离开,夫妻二人上了马车,慕王当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下来:“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康王府的后院是旁人不能进去的么!这一次是死了一个婆子,你下次还想送谁去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日派了多少人在康王大门外守着!你那点伎俩,还瞒不过八弟!”
慕王妃顶着骂声,而后又道:“王爷,您还没瞧出端倪么?八弟妹她有问题啊!王嬷嬷跟在妾身身边二十多年了,她做事一向小心,要不是探知到了什么秘密,怎会突然就落水失足而死了?”
慕王长长吐了口气:“够了!你这个妇人知道什么?现如今先除了辰王是关键!我已与八弟合作,八弟妹的事,你暂时不要多管!”
慕王妃怎会让自己的嬷嬷就那么死了?
而且,对付康王是迟早的事,她太有野心了,太想成为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只是过于求成,心智不足。
这厢,康王府以最快的速度捞上了尸首,霍重华道:“王爷,是我办事不周。”
康王负手而立,站在石桥上良久才转过身,“你没错,是他们等不及了,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天乐,幸而你今天发现的早,否则……”
康王没有说下去。
顾柔上回难产,现如今身子还在调理中,真要是因为一个婆子惊扰了她,康王估计会亲自动手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