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管事去年就在霍宅做事,楚棠知道霍重华对他很敬重,而且他是看着霍重华长大的,就找了他过来接着问话:“董叔,你可知四爷为何如此在意那头毛驴?”
彼时,楚棠对霍重华印象只有两个字:无情。
但这个无情的人似乎又格外重情义,她开始好奇他的事,想知道更多。
董管事垂眸一思,想着四爷无比疼惜四奶奶,想来说出来也无妨,便就实话说了。
楚棠这才知道,霍重华自幼是吃着母驴的奶长大的,而今日死的那头毛驴是曾今那头小幼崽,难怪他对霍家老宅的人毫无情义。
是旁人对他无情在先罢了。
楚棠微微动容,其实与霍重华相比,她所谓的孤女身份也算不得什么,最起码幼时还有母亲陪伴过几年。
“我知道了。董叔您先下去吧。”
霍重华回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他踏入屋子,楚棠却还在等他。
一双大眼晶亮有神,语气温和:“你回来了?我让人去热饭菜。”
霍重华怔了一下,暖光下的小妻子温婉动人,他大步走了过去,拥着她像拥着一个天大的宝贝。
楚棠被他抱上了案桌,他一手扯开她腰上的细带,就开始吻她,没有任何章法可寻的吻,好像在寻求慰藉。
后背抵在案桌上,又冰又疼,楚棠微微蹙眉,霍重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便褪去身上的大氅给她垫上,这之后又是沉沦其中。
……
霍重华虽说折腾起来,会让楚棠难以接受,但他是个节/欲的人,她就算冷落他一两个月,只要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
楚棠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她比他更不好受。
霍重华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以至于将畜生视作比人还重要?

她第一次心疼他!
那些或是隐藏,或是故意的事情,她可以暂且不计较。
到了夜半,霍重华才与楚棠洗过澡,用过饭菜就上了床榻,他神色很阴郁:“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楚棠有些累,趴在他胸膛,恹恹的想睡觉。
过了一会,霍重华没听到动静,低低道:“明日你舅母会登门告辞,我在家中帮你招待。”
楚棠闭着眼,摸着小腹的地方,淡淡的回了句:“霍大人新官上任,不用去衙门里?”
想疼他是一回事,升迁这件事没有告诉她是另外一回事。
霍重华的手伸到她腰下,将她拉了上来,与他平视,“明日算是补偿,为夫错了。本该给你惊喜,可原来我夫人并不喜欢。”
真会找借口!
楚棠怼了他一次:“霍大人是想拿我当借口吧。”
他刚调了衙门,又是往上升的,这几日肯定会有人想结交他,他困在家中只是为了图了一时安静。
霍重华长臂压着她的细腰,二人裹在一床被褥里,另一床锦被已经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有他在,楚棠夜里根本不会惧寒。他身上就像火炉,通体温热。
霍重华没有反驳,他确实需要安静几日,而且也想陪她。一辈子太短,真心怜惜的人仅此一个,不陪她?还能陪谁!
次日,沈夫人上门道喜,与此同时也是辞别,眼看着就到年底了,沈夫人还赶着回金陵过年。楚湛也会跟着沈夫人与沈鸿一道离京。
霍重华当真帮衬着楚棠好生招待了他们,还亲自送了三人去渡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结束啦----
《总有奸臣想害我》,求预收,这次真的不变的,下一本先写它-----这里是善变的女人留言。要是再变卦,请你们拍晕我。


第122章 余生
“熬不了多久了,陛下已经开始时常说胡话,认不清人。前日将辰王认作了太子,陛下他似受惊吓,一夜未寝。”梅呈将头上的帷帽褪下,恭敬道。
太子是帝王钦口下旨砍头的,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与自己生前牵连最大的那一个人,或许帝王的寿命是差不多到头了。
他对面站着康王,身后是一辆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青布厚绒的平顶马车。
康王沉默几息:“好,本王知道了,三日后会有一辆空置的水车从西直门出去,具体事宜已安排妥当,到时候会有人暗中与你接应。当日亥时之后城门会大开半个时辰,你抓紧时机!”
梅呈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马车,外面的八角宫灯晃动了几下,楚妙珠先走了出来,一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头上珠翠鎏金,早无当年天真无暇。时光给她染上了红尘富贵,也洗去了她原本的青涩。
康王后退了一步,撩开帘子,扶着顾柔出来。
楚妙珠看清顾柔隆起的腹部,步子快了一些迎了过去:“二嫂!”
顾柔有所迟疑,她已经不是她的二嫂了,当着康王的面,她更不会再是楚家人。
楚妙珠却不以为然,拉着顾柔的手,美眸含泪,做最后的道别。多少年未见,原以为是阴阳两隔,现在又能聚在一起,但只是几刻之后,又要诀别,怕是这辈子再也无缘见上一面了。
顾柔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出宫之后好好过日子,这里的事都忘了吧。”
楚妙珠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是颗棋子,是被至亲利用的棋子,能活着走出牢笼已是大幸。
西北风呼啸,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一入冬,京城的雪便是一波接着一波,不会停息。
梅呈上前一步,低头在楚妙珠耳边道了一句:“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入宫吧。”
一会宫门就该下钥了。
楚妙珠放开了顾柔的手,她的手温软如初,视线又落在那快要临盆的腹部,楚妙珠艳羡中带着几分欢喜,“棠儿像极了你,我听说霍大人很疼她,惧内的名声都传到宫里了,所以啊,那两个孩子你就别记挂了,日子还长,你保重。”
顾柔是康王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凭空冒出两个孩子出来。这对她和康王都极为不利,甚至于也会给楚湛和楚棠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
顾柔明白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你也是,今后多保重。”鼻头犯酸,顾柔忍着保持冷静。
梅呈扶着楚妙珠的胳膊,借力将她拉了回来。
顾柔看着楚妙珠上了马车,又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
康王的事,她是从来不过问的,但这一次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打算行动了?”她再愚钝也知道康王想干什么。
康王没有反驳,哈气给她捂着双手,“等你生下孩子。”
顾柔又问:“妙珠因何突然要离京?我适才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药味,她用了脂粉遮掩是不想让我看出什么?”
顾柔心思多,虽是表面看着寡淡,言语也甚为冷漠,却是一颗软心肠。因为知道楚妙珠的心思,所以她刚才什么也没问。
康王见她红了眼,垂眸了一刻,方道:“早年,萧皇后给楚贵妃下了落胎的药,身子早就亏空。可原来还不止这些,楚贵妃体内的毒已经积压多年,加之心结甚重,已是膏肓的地步。梅总管让我将李大夫请入宫给她把了脉,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不然,康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将楚妙珠送出宫。到底是替他办过事的人,他总不能让楚妙珠死在宫里,永不瞑目。
顾柔一阵心绞痛,连哭的力气也无,半晌才道:“为什么好人总是不得善终?妙珠她这辈子太苦了。”
谁又不是呢?
康王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为了成大事也会牺牲旁人,如果那个人不是楚妙珠,他估计不会冒这个险。
*
楚妙珠入了宫,命如烟归置东西,她是个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皇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但要带走的银票却是一张都不能少了。
看着她一阵脚步虚浮,梅呈忧心中,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别再管这些了,娘娘早些歇下。”他怎会不知道楚妙珠让人归置东西的目的?是为了他的余生吧?
真是好笑,他守着那些身外物过一辈子么?
楚妙珠笑了笑,面若桃花一样的娇美,再怎么虚弱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好心情。她终于可以出宫,再也不用做一只金丝雀了:“你高兴么?”
她仰着头,问梅呈,眸底尽是欢喜。
有些人活着,是不能用岁月长短来衡量的,梅呈觉得这辈子足够了。
他反问:“娘娘离开京城之后,想去哪里?”
楚妙珠想了想,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因着想去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不知去哪里。
三日后,通往杭州城的运河上被道道霞光铺制,冬雪开始消融,凉气席卷,却不影响观景人的心情。
楚妙珠今日没有施妆,容色看上去略显几分苍白,但五官精致如旧,她往梅呈怀里钻了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梅呈掌下用力,搂紧了,“会的,会赶上的。”他不想骗她,说她一定能好。像她与他这样的人,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楚妙珠‘呵呵’低声笑了几下:“一直想去杭州城看看,要是能赶得上就好了。梅呈,我不喜欢漆黑的地方,你千万别把我给草草埋了。骨灰要是能撒在湖里更好,那样我便能游历四海,就是苦了你了,今后你一人可别想我。”
梅呈闭上眼,感受她身上的温度,胸口处有些疼,半晌,他应了一声:“好,都听小姐的。”
小姐……
他好些年头没有这么称呼她了。
终于,她不再是皇帝的女人,他也不再是她身边的奴才。
一切回到时光正好时,甚至比彼时更好,最起码他们能光明正大的相依相偎。
楚妙珠皱了眉,指尖在发颤。
梅呈知道她又发病了,从怀里掏了一瓶药出来,“小姐,您就服下吧。”
楚妙珠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我还能熬几日,我想再陪你几天。这药太厉害,一息致命,我怕没机会跟你把话说清楚。”
还有什么要说的?
该说的都说了。
梅呈不想让她痛苦,他宁愿她舒心的走,让她这样被痛苦折磨,就算留下又能有什么用?
梅呈没说话,单手拿着杯盏,从瓷瓶里取了药丸子,掷入杯中,化作清水。
他知道,不能再自私的拖着她了,梅呈语气很平缓,道:“小姐,您喝水。”
有时候,越是在意,越是看似无动于衷。因为看破了,很多事到了时候就顺其自然了。
楚妙珠昏昏沉沉,少了丹药的支撑,还真是不行,才看了一会景致就没力气了。
梅呈给她喂了几口,之后抱着她上了船舱看着满目的落日余晖,仿佛一切都静止,身后琐事都不重要了。
楚妙珠愈发的困了,身上的疼痛消散,依着梅呈的胸膛,“我冷……”
就这样低低说了一句,过了一会,又道:“梅呈,我欠你一个孩子,下辈子……一辈子一定会还给你。”
梅呈没说话,只是搂着他家的小姐,模糊了视线,漫天的霞光成了幕景,他不求下辈子,这一生走到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不知足的。
楚妙珠长卷的睫毛扇了扇,身上那股巨寒好像又不见了,她看见梅呈对着她笑。
真好……她临走之前,可不想看到心目中的男子掉眼泪。
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实在困极了,就窝在梅呈怀里睡着了……
耳边传来喜鹊的声音,楚妙珠睁开眼,入眼是杏色的幔帐,还有微微晃动的银钩,这个场景很熟悉,就好像在梦里见过。
“小姐,您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夫人就该罚二公子跪祠堂了。”说话的人是乔嬷嬷。
楚妙珠脑门发胀,她猛地坐了起来,以至于身子险些又倒了下去。入眼是镶玉黄花梨木的屏风,小轩窗,紫竹藤椅,还有外公与娘舅从南洋带回来的梳妆镜……
这里是她入宫前住过的地方。
外面暖阳高照,她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和身子,估计还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乔嬷嬷见她行为古怪,以为她还没退烧,上前道:“小姐,您要不要再歇会?很快,大夫就该上门了。”
楚妙珠哪里等得了这个!
掀开被子,随意踏着兰花小绣鞋,撒了欢的就往外院跑,根本没有大户人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大哥如今还在府上住着,梅呈是他养的护院,她知道他会在哪里。
乔嬷嬷一路跟着,却是追不上楚妙珠。
她衣裳不整,外裳没有穿上,就这样跑到前院像个什么样子!
楚妙珠沿着甬道,跑出了一身的汗,没一会,她果然见到梅呈站立如松的样子,他就在屋廊下,笔挺的身子,年轻的脸庞,五官俊朗轻逸。
还是完完整整的他。
楚妙珠步子微顿,不敢上前,生怕一切都是幻境,却见梅呈往这边看了过来,而后他严肃的脸上泛起了红潮,又猛地收回了视线。
楚妙珠看着他笑,捂着唇,像个小傻子。
乔嬷嬷赶紧跑过来,手里的外裳将楚妙珠包裹住,焦急道:“小祖宗啊,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啊,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赶紧跟老奴回去!”
楚妙珠脚上的绣鞋早就跑不见了,一双雪白色绫袜沾了满脚的灰尘。她力气还小,被乔嬷嬷搂着往内院走。她一步一回头,看着梅呈的脸,和他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
入了春,风也跟着热了。
次日,梅呈自甬道走过,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本能去防备,一转身却看见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正冲着他傻笑。
梅呈清俊的脸又红了,忙收回手,抵着头移开视线,却无意看到面前一双绣花鞋,他低声道:“小姐。”
他恭敬的唤了一声。小姐是夫人的掌上明珠,阖府上下都敬着她。
楚妙珠怀里抱着一只包裹,笑眯眯道:“你且跟我过来,本小姐有事吩咐你。”
梅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楚妙珠从角门出来了,这之后,又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送我去!”
梅呈哪里敢私自带着自家小姐出门,僵在那里,不敢看楚妙珠的眼睛,他今年十五了,个头却很高大。
楚妙珠仰着头瞪着他,“你到底去不去?是不是想让我告诉大哥,你欺负我!”
梅呈的卖身契还在楚家,他是楚家的奴仆,没有置啄主子人权利。
是以,他只能依着小姐的话去做。小姐自幼顽劣,什么荒唐事也做得出来。谁要是惹急了她,准没有好果子吃。
马车从玉树胡同出发,到了城郊,梅呈终于忍不住,他跳下马,撩了车帘子,目光却只是盯着车辕,问道:“小姐,您到底要去哪里?”
楚妙珠将一包裹的首饰银子给他看:“喏,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
梅呈晃了一眼,愈发不解:“……小姐您想做什么?”
楚妙珠像个孩子一样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知道梅呈一定会接着她,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梅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满怀的柔香更是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她勾着他的脖子,欢喜异常:“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私奔了!咱们走吧,否则今后就来不及了。”过几年,她要给他生孩子。
(楚妙珠与梅呈今日杀青。)
作者有话要说:PS:这几天不去评论区了,姑娘们的评论,作者君估计回复不了,请误怪-----玻璃心的作者君留言。剧情要到关键时候了,嗯嗯,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123章 归来
这一日,宫里头传了一则消息出来,帝王久病沉珂,皇贵妃伺候左右,忧思成疾,于年关将近时,死在了凤泽宫,后宫佳丽纷纷哭丧哀悼。
楚湛去了金陵,楚家祖宅的诸事又落在了楚棠肩上,楚妙珠亡故,身边的贴身宫女如烟则出了宫,她将楚贵妃的一应东西都交给楚棠:“霍四奶奶,这些都是娘娘让奴婢交给您的,都是娘娘生平最喜欢的首饰玉件。”
楚棠心里怪怪的,后又将如烟安顿在了老宅里,让她养老,如果她要嫁人,那也随她。
楚棠一直以为楚妙珠虽不能生育,但身子康健,起码她去年见到她时,还是个毫不逊色于年轻嫔妃的大美人。楚妙珠的突然病逝,让楚棠晃了晃神,一时间又想起了前世,她记得楚妙珠上辈子死的也很突然,一场风寒就让她香消玉殒了。
事情出奇的相似,且古怪。
风寒如何能杀得了人?而且太医院都是杏林高手,堂堂贵妃说死就死了?
霍重华今日很早就从大理寺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烤鸡,拿到楚棠面前时,热乎乎的腾着香气:“想什么呢?人都死了,我不准你多想。”
他似乎知道一切。
霍重华亲手掰了鸡腿给楚棠,烤的金黄的脆皮上,撒了层层的炒芝麻。
楚棠见霍重华满面春风,正是得意潇洒,脸色无半分悲色。细想一下,楚棠也觉得没错,霍重华怎会因为楚妙珠的死而伤怀呢?
她问:“我听说姑母她的遗体火化了?怎会这么快?”因为太过奇怪,她难免又多问了一句。
霍重华将鸡腿递到她唇边,逼着她咬了一口,道:“要求火化是贵妃娘娘自己的遗嘱,后宫的事,我又怎会知道?”
他的眼神总能轻易蛊惑人,深幽如泉,楚棠移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
楚妙珠的存在不会威胁到大局,楚家已经无人可用,且楚妙珠没有孩子,按理说现如今不会有人存了心思想害她。
楚棠思量一番,跟霍重华一人一只鸡腿,两人吃完后,屋子里的梅花香味已经被遮盖,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霍重华待她太好,高门大户中,哪有这样的夫妻?她用不着伺候公婆,也无妯娌小妾需要应对,日子看似无忧。
可楚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正是因为霍重华将一切安排的完美到无懈可击,她才有这种担心竭虑。
一辆华盖四轮的马车在霍宅门外停下,朱辰身着兽皮大氅,带着四五个小厮,步入了霍宅,声势浩大。
下人通报后,霍重华在暖阁见了他:“你怎么来了?”
听出来老师的语气不太好,朱辰憋了憋嘴,道出了实情:“我娘亲昨夜突然腹痛,父王连夜将她送到了画庄,也不让我过去看一眼,我心里着实害怕。”
朱辰倔傲,但不是那种傲慢无礼的皇孙贵族,当着霍重华这位老师面,还不敢太逞面子,这话一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就红了。
霍重华皱了眉:“无事,有李大夫在,王妃不会出事。”最好是别有事,否则他今后更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妻子交代了。
还没到晚膳的时辰,朱辰一屁股坐在圆椅上,伸手烤着火,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架势是想留夜。
霍重华并不想留下这个捣乱鬼,朱辰却抢了先:“老师,我待在王府,满脑子都是娘亲,不如我今晚留下吧,等到我娘亲生产无恙,我再回去。”
霍重华唇角抽了抽:“……好。”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学问上不算精湛,赖皮的功夫与他年幼时一个样。
朱辰身份高贵,又是霍重华的学生,楚棠自然不能怠慢了,亲自去厨房吩咐了后厨的下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到了晚饭时,朱辰见楚棠忙前忙后,还特意命人在桌洞底下放置了一只暖炉,位置正好挨着他的双脚附近,一直绷着脸的他这时唤了一声:“师娘,我听说老师惧内,那您就跟我们一道用饭吧,反正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回避。”
楚棠脸上的笑僵了僵,喊她用饭就行了,为何还添一句霍重华惧内呢!明明是他欺负她好吧?
霍重华非但没觉得难为情,那张风清朗悦,一贯素严的脸还笑出了江南才子的风度:“夫人,过来坐吧。”
楚棠只好在四方桌一侧落座,她也听到了康王妃难产一事。生孩子是女子必须要经历的一场鬼门关,她虽没有生过孩子,但上辈子流失的那个,就让她身子一夕之间垮了。彼时顾景航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还请了名医给她调理,但结果却是不尽如意。
饭桌上摆了一壶秋露白,是朱辰从王府带出来孝敬霍重华的,不过因着王若婉大婚那次,霍重华喝多了让楚棠遭了大罪,他现在在府上根本不敢沾酒。
搞不好,又要和绳子共渡几日。
今日的菜色都是霍宅的后厨拿手的好菜,当然了,之所以拿手,是因为四奶奶喜欢吃,故此府上的下人都尽心准备着。
朱辰扫了一眼,见有鸭肫片、腊鹅肉拼成的小菜,赤枣乌鸡汤,莼菜羹 红烧黄鱼,冬笋玉兰片,佛跳墙等短时间内不容易烹饪出来的菜色。
他皱了眉。
楚棠已经按着府上最高的标准吩咐下人去做了,她以为朱辰还是不合胃口。
却不想朱辰却道:“我娘亲基本上也是喜欢这几道菜,而且她经常会让下人去做这些菜品。”
原来是这样!
这厢,楚棠也就没有多想,既然王府也是这些吃食,那小世子应该不会嫌弃。不过霍重华这时却是眸色微变,他给楚棠夹了菜,避开了话题:“夫人,你多吃些。”
他私底下很少会一本正经的喊她‘夫人’,楚棠当着朱辰的面,也不好给他难堪,霍重华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
用过饭后,楚棠命人准备了厢房,但还没入夜,王府就派人过来请了小世子去画庄:“世子爷,王妃快不行了,您快过去看看她吧。”
楚棠大惊,康王本不想让小世子忧心,这才不准他去画庄,现在又派人来请,难道康王妃是不行了,所以才让小世子去见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