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景航这一世与霍重华私交甚笃,称兄道弟。
顾景航有一日寻了机会问他:“霍兄,你素来不好/女色,也说过无心娶妻,这次是认真的?”
霍重华难得与他说笑,“不瞒你说,我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的确是想娶她。”
顾景航收敛了笑意,当日就找机会去了一趟楚家祖宅,他在后园子里看见了楚棠,她就站在一片海棠花树下,人比花轿,一双水眸瞪大了,怒嗔他:“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人看着小,脾气倒是不小。
顾景航发现近看她时,比远观更加好看,他心中突升一股从未有过的希翼和暖意,娶了她,他能得康王器重,而且他似乎……也喜欢她。
顾景航也不敢多打扰,只道:“姑娘看着眼熟,像在下认识的一个老熟人,方才失礼了,见姑娘见笑了。”
楚棠没搭理他,可顾景航看见她莹白的小脸分明是红了。
女儿家的娇羞就是这样子的吧。
顾景航发自内心的狂喜,原来这世上也并非只有灰暗阴霾,他憧憬着有一日能将她养在身边,执他之手,敛他半世癫狂。
顾景航知道霍重华的能力,他若不付出天大的代价,怎能赢了他?正好边陲异动,顾景航冒死去挣了军功,他那次受了重伤,因着求功心切,又怕赶回京城会来不及,险些死在了敌军将领的长矛之下,内脏损伤,修养了两个月才得以下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带着军功回来了,入宫面圣那日,就向帝王求了赐婚的圣旨。
他觉得这辈子已经快圆满了。
那天,霍重华在宫门口堵住了他,双目赤红,怒气俨然。
他这人从未失态过,却是在宫门口与顾景航打了一架:“顾景航,你我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霍重华走时,顾景航松了口气,他这是不跟自己争了吧?
他是个武将,竟输在了霍重华一个文臣的手里,真要是争起来,他未必会赢啊。
有军功和圣旨在手,楚家就算看不上他这个庶子,也只能准备嫁妆,高调的嫁了嫡出的女儿。
顾景航以为自己如愿以偿了。
这辈子总算是有了点盼头和光明,楚棠进门后,他愈发的喜欢她,越是了解,越是喜欢到了心坎里,他加快了谋划权势的历程,他要让楚棠成为京师女子人人艳羡的对象。
楚棠怕疼,顾景航看着她实在娇弱,也不敢让她受罪,时常只是抱着她。
他以为日子很快就会好了,如他期待的那般,而且他自信能给她无上的尊容,而事实上,他也逐渐做到了。
楚家人并不怎么待见他,就是小舅子楚湛也不喜欢他,顾景航无意中获知,霍重华早与楚湛结识,在他小舅子心目中,霍重华才算是他的姐夫。
顾景航并不介意,他活了小半辈子,真正待他好的人,少之又少。
只要楚棠心里有他就足以。
*
楚棠嫁人了。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冷,接连一个月的大雪,他知道楚棠惧寒,新置办的宅子里,特意准备了一个冬天的银丝炭。
要是按着计划,楚棠已嫁的人应该是他了。
霍重华知道那日在宫门口他失态了,幸而事情被康王暗中处理,否则传到帝王耳朵里,他这个新上任的郎中就别想当了。
内心空洞,比以往还要让人空虚。
说来也怪,他以为自己并不喜欢楚棠,只是康王在他面前暗示过,让他娶楚棠。他也照做了,处处关注她,替她解决了一些琐事,暗中教训了二房的姨娘,还有那姨娘在外养的姘头。
只不过,这些事,楚棠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让她知道。
他对女子的面容鲜少会在意,甚至读书过目不忘的他根本记不住女子的样子,可楚棠,他只见过几次,还是趁着她不知道的时候看了几眼,却是忘不掉了。
楚棠大婚那日,漫天白雪纷飞,霍重华大病了一场。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比你极其熟悉一个人,熟悉到知道她的一切,而这人……却不认识你,在她眼中,你只是个陌生人,像是触碰不到的恋人。
听说楚棠嫁给顾景航,她是高兴的,又听说顾家四奶奶贤良淑德,与顾四爷举案齐眉。
知道她过得好,霍重华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
又过了一载,霍重华也娶妻了,是上峰的独女,王若婉。
她长的也算好看,就是太吵了,整日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喜欢艳丽奢靡的打扮,满屋子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霍重华不喜欢待在寝房,大婚过后,他鲜少回去后院。
只剩下无尽的追求权势,日子变得麻木。
先生奎老头一次请他喝酒,霍重华喝了一壶也没醉意,他怀疑这酒是假的,又灌了几杯,
三分醉意时,人的意识是最清醒的。
霍重华愣了愣,迎着小竹林吹来的冷风,终于明白他的心结在哪里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楚棠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好像在她还小的时候,粉嘟嘟的那么小,他就见过了,当时她来楚家大房作客,一脸笑眯眯的盯着他手里牵着的小毛驴,霍重华没理她。
她在他背后唤了一声:“你们霍府的小厮当真没礼数!”
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小厮?
呵呵……拿他当下人!
还有一次,霍宅请了戏班子,宴请楚家老太太,霍重华亲眼看到楚棠在吴夫人的茶水里做了手脚,她用手指在杯盏中拌了拌,之后贼兮兮的老实的坐在了楚老太太身侧,那日吴夫人腹泻不止。
后来,他还是会偶然看见她,看着她从孩子长成了少女,又看着她渐渐有了女子的媚/色。
直到知道楚棠的身份,知道了她母亲是谁,知道了康王的用意,霍重华对她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可她却是嫁了顾景航!
当夜回到府上,霍重华夜不能寐,心像被人挖了出来,狠狠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又粗鲁猛然的硬生生塞进了心窝。
求而不得……得非所求!
将来权势滔天时,这种空洞能被填补么?他不知道!
画纸被摊开,霍重华字迹很好看,龙飞凤舞,不过眼下却是他平生第一次作画,画着他脑子里的人,等到一笔一描跃然纸上,他惊觉于自己竟对楚棠熟悉到了这个程度,甚至连她唇角的一抹浅笑也画出来了,还有她瞳孔里映出来的漫天日光。
霍重华冲着她笑,就像她就在自己面前,突然俯身,唇角碰触。
作者有话要说:PS:文文写到这里,很多姑娘对上辈子的事还是一知半解,所以九儿先揭晓一段,上辈子的事,后期会逐渐揭晓。下午还有一章-----想去冬眠的九儿留言。
第115章 老醋
入夏后,雷雨一阵接着一阵。
霍重华睡到夜半,自然是没法彻底睡着,楚棠一直背对着他,他自己呢?一开始也是同样对待她,最后还不是转过来,长臂圈着小妻子。
她就在身边,满鼻都是她的味道。
他又是开过荤的,还是尝得头等的滋味,两人之间闹了嫌隙,他更想毫无间距的亲密。
那大掌渐渐从细腰处上移,悄然无息。
楚棠突然一动:“你放开,我热。”她喃喃了几句,鼻音微酣,早已与周公见过一面了。
霍重华贴着她长而密的墨发,感受着如丝绸一样的顺滑,无奈住了手:“没良心的,我是担心你怕打雷。”
楚棠稍微转醒,身后灼烫的抵触已经让霍重华的意图昭然若揭了,她继续阖眸而睡,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霍重华倒不是真想拉着她做些什么,康王一日不问鼎,他是一日没法在她面前理所当然了。
怎么就怕了这个小女子呢?!
想他霍重华也是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爬上来的,暗地里做了多少血肉相搏,阴谋秘事?
肯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
一场阵雨一场热,沈家的书信送到霍府时,已经入了七月。
不出几日,沈夫人与沈鸿就抵达了京师,楚棠这阵子被霍重华手底下的人盯得紧,他以外头灼热为借口,让她留在家中,而霍重华自己则亲自去码头接了沈夫人和沈鸿。
沈夫人当初在沈家的京宅中,是见过霍重华的,彼时就觉得此人非寻常人,就他那一身傲世的气度,将来必成大器,没想到果真让她给猜中了,还雷厉风行的求取了楚棠。
楚棠可是她的儿媳妇啊!
当然了,没有婚书和口头契约,沈夫人想对霍重华发牢骚,也是寻不出任何理由。
霍重华态度恭敬,修长的身段,外面穿得是石青色杭绸直裰,因为汗滴的缘故,肩头
微湿,挺拔的体魄更明显了,却无半分失仪,仙姿依然。
霍重华:“舅母,沈二公子,我已经备好马车,此刻棠儿正在府上等着,你们二位且随我来吧。”
霍重华不仅自己亲自相迎,还带了足够的小厮和下人,就连伺候沈夫人的丫鬟婆子也带上了。架势尤为隆重,给足了沈夫人的面子。
因着楚棠与霍重华的婚事仓促,金陵沈家获知消息时,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沈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年事又大了,沈夫人直到前两个月才开始筹办给楚棠的大礼。
下了京杭运河一路沿途,也是疲倦了。
霍重华的周到照顾,又让沈夫人无话可说。
可一想到自己看好的儿媳妇被别人给娶了,沈夫人心里就没法彻底真心祝福。
马车上,沈鸿与沈夫人同乘一辆,沈鸿见沈夫人气色不佳,道:“娘,您也瞧见了,霍大人是个人中之龙,小楚棠嫁给他也一样,我大哥不是还在任上么?要不是霍大人,小楚棠就该嫁顾家人了,那顾家人的名声都传到了金陵,小楚棠那样子能嫁么?”
沈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胳膊怎么往外拐?行了行了,别说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一会见了棠儿,我得问问,她过得到底怎么样?”
沈鸿已经长得人高马大,随了沈夫人的娘家人,高氏一族。一看他体格就知道是练家子,且不喜读书,“小楚棠那里我就不去了,我去找楚湛,让我跟我一道去金陵。科举有何可考的?大哥倒是当官了,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买坛好酒,我们沈家又不缺他那点俸禄。”
沈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门上:“闭上你的嘴!这里是京城,不是金陵府!朝廷命官岂是用银子能衡量的?你懂什么?你大哥是给沈家争气了!”
沈鸿最怕和沈岳做比较,他是沈家的二公子,可旁人一提及他兄长,他仿佛成了被捡来的一样。
楚棠一早就命丫鬟归置好了厢房,后园子靠着小池塘的水榭里备了解暑茶,她知道舅母一家用度精细,只盼着别让他们扫兴而归了。
她一直想着去一趟金陵,好不容易长大了些,楚二爷又过世了,守了三年热孝,转眼就嫁给了霍重华,连个出远门的机会也无。
婚事筹备的急忙,没来得及等着金陵沈家的人过来,大婚已经操办完了。楚棠至今还是有些茫然。
嫁的也太快了……
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楚棠上前亲迎,霍重华是骑马的,楚棠看见他鬓角微湿,这阵子一直不曾与他同房,他也不生气,今天自告奋勇去渡口接人,楚棠见他被烈日晒的够呛的样子,心也开始有些软了。
霍重华却先开口:“你出来做什么?外面热,快进去。”
楚棠:“……”
这时,沈夫人和沈鸿下了马车。
沈鸿看到楚棠先是微愣,而后耳根子红了一红,就跟那日看到金陵洛家的大小姐一样。他以为是因为洛家小姐是他未婚妻的缘故,原来他只要见了美人都会脸红。
这太丢脸了。
沈鸿他转头就对霍重华道:“霍大人,我要去找楚湛,就不先不打扰贵府了。”
他一向我行我素,沈夫人也懒得管他。
楚棠上前牵住沈夫人的手:“舅母,您一路辛苦了,棠儿备了凉茶,您快进来坐。”
府门外还停了两辆敞篷的马车,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沈家给楚棠的嫁妆,这迟来的嫁妆真是……丰厚。
沈夫人瞧着楚棠面色红润,身段婀娜,比上一次看到她时,多了女儿家的娇媚,还算养的好,她笑了笑,一颗悬着心放了下来。
沈夫人没有进门,她也是身手了得的女子,霍重华踏入府门之际,她一个转身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他。
到底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同是习武的霍重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眸光一瞬间寒冷之际,突然笑了出来:“舅母是有东西还没拿下来?我去取,您先进府吧。”
沈夫人未出阁之前,还走过镖,在男人堆里谋生存毫无示弱。
楚棠当即觉得怪怪的,在霍重华和沈夫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却见二人都在笑视对方。
态度皆友善。
沈夫人笑道:“知道霍大人喜欢吃醋,这次从金陵过来,路经镇江,特地带了一坛子陈年的镇江老醋。霍大人要是喜欢,下回我再命人寄过来一些。只是这醋虽好,亦不可多食。”
霍重华喜欢食醋,这一点,楚棠是知道的,他吃饺子,或是虾蟹,都会沾醋,只是……舅母是又如何获知?
霍重华也笑道:“那就多谢舅母了,没想到当初在沈兄那里用过一顿饭,竟然就让舅母记住了我的爱好,棠儿说的没错,舅母心善,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
楚棠:“……”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霍重华又在‘捏造是非’。
不过,她的舅母自然是好的!
沈夫人的笑意晦深莫测,又道:“霍大人与长青是好友,如今又是棠儿的夫君,就算是自家人了。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长青是沈岳的字。
霍重华当然知道长青是指谁,但楚棠并不知,但仔细一寻思,也不难猜得出来。
霍重华磁性的嗓音朗声一笑,葳蕤俊挺的五官因为汗水的缘故,宛若从水墨画里的人,刚硬,却不失俊美。
就连沈夫人也没法反驳这个事实,沈岳和霍重华相比,的确少了一点阳刚和魄力!
霍重华道:“舅母,既然如此,您叫我‘天乐’即可,‘霍大人’三个字倒是生疏了。”
沈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的笑意突然就不见了,转过身,牵着楚棠往屋内走。
这个臭小子,当了几年官,还跟她耍起心机了!
抢了她的儿媳,还不能让她骂两声么?别以为她不知道沈岳调到江南制造局就是他的主意!
这只醋坛子不是好惹的……
沈夫人胸口憋着气,去水榭连喝了几杯凉茶,迫不及待的问:“棠儿,你跟舅母说实话,霍重华对你到底好不好?”
沈兰的婚事就是前车之鉴,沈家人生怕楚棠步了她母亲的后尘。当官的男子,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一看楚棠又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
霍重华只是听到这一句,就觉得无比的冤枉,天知道他这阵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哪有成了婚还被自家夫人赶出寝房的?
也就是他府上的下人嘴巴严实,不然很快就能落实了他惧内的名声。
霍重华大步而来,无声无息,那脚力是沈夫人也没有察觉到,“棠儿,舅母远道而来,你好生招待着,我出去一趟,晚上才能回来。”
转而他又对沈夫人道:“舅母,那天乐就先去忙了。”
霍重华在礼数上,让沈夫人寻不到任何茬子,沈夫人只能挤了一脸慈母般的笑:“好,你忙你的。”
高手过招都是不露痕迹的,反正楚棠是没察觉到沈夫人和霍重华之间的剑拔弩张。
沈夫人稍坐了一会,水榭有清风横贯,很快就添了凉意。霍宅虽是霍重华新置办的宅子,但里面都是苍天的大树,此刻正是绿荫砸地的时候。她发现这座宅子外面看着并不奢华,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处处修葺的精细讲究,石案上的瓷碟茶盏也是上等货。
看来在用度上,霍重华最起码还是做到了。
沈夫人微叹了口气,她再怎么惋惜,也不可能打破楚棠的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近日姑娘们不爱评论,昨天红包诱惑都不行,嗯-----都冬眠去了?
第116章 贤夫
慕王府的帖子送到楚棠面前时,她正与沈夫人说着金陵沈家的趣事。
沈鸿与当地的大儒之女订了婚事,他却是一看到人家姑娘就羞涩的难以正面相对。
楚棠‘噗哧’笑了出来:“表弟真有意思。”
沈夫人摇头也失笑:“你表弟将来真要有人能管得住他,我也就放心了。所以啊,我与你舅舅才在金陵物色了这个一个大美人。”
楚棠:“……”这是什么道理?
青柳儿是霍重华亲自挑出来的丫鬟,若非是慕王妃的名讳,这帖子也不会送到楚棠跟前,“四奶奶,慕王府过几日要办荷花筵,这是慕王妃给您的请帖。”
慕王母族荣耀,禁军统领武成便是慕王的娘舅,势力颇大。
而楚棠同时也十分清楚,武辰将来会是一朝国舅爷,顾景航手握定北侯府二十万大军时,他二人的关系十分密切,也就是说顾景航是站在慕王那一边的。
那霍重华……?
好心情顷刻间消散,慕王妃怎会知道她这个五品官员的妻子?她既非命妇,也非名门闺秀,肯定是冲着霍重华来的。
是慕王要拉拢霍重华?
这一世,霍重华的发迹足足早了三年,会不会那场政变也会提前?
沈夫人见楚棠脸色不对,关切道:“棠儿是不想赴宴?京城人士讲究这些花筵酒馈,但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霍重华还能强迫你不成!”
沈夫人快人快语,也是受不了拘束的人,像慕王府那种地方,就算是去了,肯定也是言行举止皆要注意,女眷们的私底下交情如何,很多时候直接表明了她们夫君的立场。
故此,在京城,很多权贵之妻,皆热衷于筹办各种宴席。一来是为了彰显家中富庶,二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夫君打探消息。
朝中诸人不敢私底下结交过甚,但女眷相聚,就无人去刻意揣度了。
楚棠一想到上辈子康王夫妇的惨死,就替霍重华捏把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逃过那一劫?还成了一朝首辅?
楚棠莞尔,这些事,她肯定不会说与沈夫人听,“舅母,我没事。表弟定亲了,那表哥呢?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沈岳是已经知道楚棠嫁给霍重华的事了。
沈夫人收到喜帖也是吃了一惊,当日就给沈岳寄了信,他却迟迟没有回音。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沈夫人哪里不明白沈岳的心思?
也就楚棠自己没有看出来吧?
沈夫人一思及自己中意的儿媳被霍重华娶了,心里不是滋味儿,一个不留神,怎么就让霍重华那小子捷足先登了?算起来,沈岳也不差,听他说,也时常来看楚棠,怎么就没成一对呢?
沈夫人亲上加亲的想法付诸东流了,但也不妨碍她对楚棠的疼惜,说了好一会话才起身离开。
楚棠挽留她:“舅母,府上也准备了厢房,您大可以留下,表哥现如今不在京城,你去沈宅也没人陪您说说话。”
沈夫人知道她的用心,可等霍重华回府,她也不可能一直拉着楚棠在身边,刚入府门那会,就看出了霍重华腻歪的样子了,而且又是新婚夫妇……
沈夫人:“我这次进京,还有一大笔账目要与管事合算,一时间也回不去,你要是想舅母,就去看我。”
楚棠只好让沈夫人离开,她亲自送到朱门,守门的护院却是已经架势明显的站在石阶下了。之前,霍重华也在意她的安危,但还没有严到这种程度。
这其中肯定还是因为那两份信笺的事。
*
楚棠在霍重华的书房里找书看。
他虽是状元,可博古架上没有任何有关科举八股之类的书册,大多都是些诗词歌赋,戏文折子也有,另有她时常会看的游记和地理志。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她坐在霍重华的东坡椅上,发现面前的抽屉是锁上的,因为本就存了疑心,一看到锁着的地方,更是起疑,到处找了一遍,却没发现钥匙。
她更加起疑了。
他将地契房契,铺子都转到了她名下,还能藏着什么宝贝,舍不得给她看?
那天还哭穷,说他自己身上一两银子也没,缠着她非让她好好‘疼’他,这厢又悄悄私藏了东西?
等到了傍晚,霍重华从外面回来时,楚棠亲自去了垂花门等他,还命人备了冰镇的甜瓜。
霍重华在花厅坐着吃瓜,她就给他捏肩。
楚棠差不多摸透他的敏感在哪里了,小手悄然在上面挠了挠,感觉到霍重华一怔,她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贴着他耳膜:“夫君。”
只是唤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话了。
霍重华口中甜瓜甘香,丝丝沁人心肺,却不及小妻子这一声‘夫君’。
除却在榻上,被他逼着唤了几声,她还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他有些飘飘然,不过,霍重华岂会是轻易就暴露情/欲的人?
霍重华低笑了两声:“说吧,什么事?只要是为夫能办到的,一定会满足了夫人。”
楚棠接着给他捏肩,“你书房里是不是有个抽屉是锁着的?里面是什么?我只是好奇。”
她歪着脑袋,盯着霍重华的侧脸,可以看清他浓密的睫毛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