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千莳怔了怔。
玹琏如何不知流汐打的什么主意,他看向明谛:“释尊以为如何?”
明谛合掌:“恭敬不如从命。”
千莳侧身请释尊先行,随后跟去。
千莳与明谛的身影都远远地看不见了,孔嫀和流汐这才将一直偏着目送他们的脑袋转回来,转过头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帝尊,重峨,离钲,三个人都正凝目看着她俩,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玹琏端过自己的茶盏拨了拨,低头不语。
重峨也收回了视线,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敲。
离钲却是用目光上下扫她二人:“你们两个的眼珠子都快粘到释尊脸上了,嫌不嫌丢人?”
孔嫀连忙解释:“我是帮师…”孔嫀又想了想,还是将“帮师姐看的”这句话吞了回去。“我…”声音渐小下去。
流汐皮厚,只仰头看大殿上空错珠绘彩的藻井,作充耳不闻。
还是玹琏发了话:“就是叫大家过来拜见一下释尊,没别的事,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流汐和孔嫀对视一眼,两个?应该是指她俩吧。便双双站起:“是,帝尊。”而后相携而去。
玹琏翻着太微天几个仙门送来的呈函,突然道:“离钲,你也同灵绛去一趟诸虚天,借几卷佛经回来。”
离钲本能地答:“是!”转念一想,又愣了愣。
倒是重峨,看了玹琏一眼。
待明谛从角峰回来与玹琏对弈之时,离钲忍不住悄声问重峨:“大师兄,帝尊叫我去借佛经,可帝尊身为道尊,借佛经来做什么?而且灵绛不是本就要去诸虚天,为何不让她顺道借回?”
重峨道:“帝尊既做安排,定然有其用意。”
离钲可不好打发,坚定地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他,重峨无奈:“你有没有发现,帝尊特别保护小师妹。”
离钲拇指摩挲着下颌,思索道:“灵绛最小,当然要最保护她。以前我是最小时,帝尊也很保护我啊。”
重峨眼角抽抽:“你言之亦有理。”
孔嫀与流汐却是去了角峰,远远坐在一株果树上,看着千莳坐在雪合欢树下挑拣药材,动作一如平日的沉静淡然,只那一双眼中的黯然却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
“原来千莳师姐真的喜欢释尊。她好像很难过,我们真的不去安慰她?”
流汐摇头:“以师姐的性格,让她独处,会更好些。”
孔嫀忍不住心疼:“师姐是我见过美好的人。”
“再好也是落花空付。佛心只有大慈悲,没有小情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流汐道:“所以说,千万不要去沾惹那些情呀爱呀的。我流汐,有酒,有小师妹,今生足矣。”她拍拍孔嫀:“走吧。晚些你又得出门了。”
孔嫀此次去看孔雀王和族人,在摩华焰峰住了三日有多,孔雀族众人都十分欣喜。离钲借好佛经后,也没有先行离去,而是借住了释尊的亿光殿等她。
归途中师兄妹一拍即合,去太微天邀游台逛了一圈,离钲买了玄精铁石若干,孔嫀则买了各类杂物若干。两人又点了满桌好酒好菜,尤其是点几个招牌肉菜,吃得心满意足后,才又打打闹闹地回了紫上阙。
孔嫀这时还不知道,昆仑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孔嫀回到紫上阙不久,玹琏就将五名峰主召集到了令彰殿。
孔嫀见礼后端详玹琏,她总觉得帝尊今天面色略微苍白,似乎有几分虚弱。但帝尊乃天尊之体,怎会有虚弱一说,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玹琏道:“刚得到消息,画厘山焦枯已久的赤火梧桐,在今日正午恢复了生机。
孔嫀蓦地抬起头,看见帝尊正注视自己,激动得说话有些结巴:“赤…赤火梧桐是上古神树,已经枯萎几十万年,相…相传在赤火梧桐恢复生机的第七日,就会有一阴一阳两颗涅槃珠现世。”
玹琏颔首:“正是。若凤凰后裔能炼化涅槃珠,就能重生成为真正的凤凰之身。”
也就是说,若有哪位凤凰后裔得到并炼化涅槃珠,不必经年累月地苦修,就可获得凤凰神火的力量。
重峨四人都正色起来。
流汐轻呼一口气,比孔嫀还紧张:“这可是小师妹莫大的机缘。”
孔嫀已慢慢平静:“可是我父亲尚在昏迷,孔雀一族没有修为特别高的。青鸾王定然对涅槃珠志在必得,也就隐…墨隐澜能与其一争。可画厘山毕竟归天帝统治,若天帝派人介入,恐怕连墨隐澜去了也讨不到好处。”
流汐摇头,并不认同:“小师妹,你可太小瞧那位妖皇了。”
千莳认真道:“灵绛,你还有我们呢,涅槃珠之事非比寻常,事关你追寻大道,帝尊既然特意提出此事,定是要为你寻思对策。”
离钲:“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个机会,师妹必然要争上一争!”
流汐用手肘抵了重峨手臂一下:“大师兄,你可是大师兄!这种时候你竟然不表态?”
重峨看她一眼:“这还用说,平素就是你们与小师妹在一起的多,这个时候我都不在,还要我这大师兄来做甚?只不过,这事帝尊不宜出面,我们师兄妹五个全力以赴就好。”
孔嫀一愣:“不,不。”她慌忙摆手,她可从未想过要让帝尊和同/修参与这事,这次的争夺已不是有损和气,还可能会涉及生死。
千莳握住她摇晃的手,示意她听听帝尊的意思。孔嫀感受着师姐手心传来的温度,也不再固执己见。
玹琏:“鸾九霄必会倾其所能夺取涅槃珠,而墨隐澜定会主动对上鸾九霄,就让墨隐澜对付鸾九霄,你们四人全力帮灵绛夺取阴珠。”
第十七章涅槃珠之争
“是!”重峨等四人齐声道。
“至于炼化一事,我已查阅过古籍,涅槃珠炼化过程极为凶险,不可莽撞尝试。你们取得涅槃珠后,将其带回紫上阙,由我护法,灵绛方可施为。”
离开前,玹琏手中化出一团乳白雾状的事物,内中可见纤若毫发的经纬:“凡物无法承载涅槃珠的能量,这牵机云雾网正好用得上。重峨,此物由你保管。”
“是,帝尊。”重峨将其纳入法域。他听帝尊绝口不提阳珠,本想询问一二,最终还是缄口。
“帝尊。”孔嫀叫住走向殿外擦身而过的玹琏。
“何事?”他停下看她。
孔嫀有些难以启齿,终究还是问:“帝尊以为,若是墨隐澜去画厘山争夺涅槃珠,天帝会不会借此设下陷阱捉拿他呢?”
这是在担心墨隐澜的安危了。
玹琏声音有些疏淡:“墨隐澜身份不同以往,天帝不会轻易动他。”言毕离去。
见孔嫀对着玹琏离去的背影不动,重峨站到她身侧,道:“小师妹,天帝与少帝,一个掌握着统领天界的至高权力,一个拥有冠绝天界的至强修为,乃是天界安稳的两大基石。若是寰宇澄明之时还好,但如今妖魔烽火即将燃起,若天帝与帝尊产生冲突,尤其是冲突闹到了明面,就怕一个不小心,天界的根基也得动摇。故此,无论是天帝还是帝尊,都心照不宣地避着对方的锋芒。所以,帝尊不便出面,你可不要多心。”
“怎么会,师兄放心,我不会乱想的。帝尊主动告诉我这个消息,还让你们陪我去,我已经很开心了。”
重峨点点头。他这个小师妹,一点也不贪心,难怪叫流汐当成个宝。
孔嫀想着,晚些回了火宵阁,她还是要给墨隐澜去一封信,告知涅槃珠之事的同时,提醒他小心天帝,这样她才能放心。
孔嫀与离钲在令彰殿外对战练至薄暮时分,才回了火宵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桌前。
孔嫀惊得差点叫出了声。
孔嫀左右看了看,赶紧进屋关门:“隐澜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你胆子也太大了!”
墨隐澜看着孔嫀杏眸圆瞪的模样,不禁好笑:“真华殿我都去过,这里算什么?”
孔嫀心道天帝哪能与帝尊并论,正嘟着嘴,听得墨隐澜道:“来看看紫上阙有什么好,让你一定要离开我到这里。”说着故意抬眼打量孔嫀的卧房。
孔嫀一下就怂了:“隐澜哥哥,你不能怪我不辞而别,是你先不对的,你不能关着我。”
墨隐澜难得正色:“是,我已反省过了,无论我有何种理由,都不该如此。”
孔嫀赶紧道:“我并没有怪你。”又道:“我正准备给你写信,你可知道涅槃神树已复生了?”
“知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同你说这事。你就安心在紫上阙等候。阴阳两颗涅槃珠,我都会带回来,届时你与寻叔一人一颗。”
孔嫀正欲道她也要去,猛地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惊讶道:“隐澜哥哥,你说什么?阳珠你自己也需要,我父亲他不会贪占属于你之物。”
墨隐澜:“我拿阳珠无用,鲲鹏实则并非凤凰后裔,是天帝为约束鲲鹏族篡改了《神裔志》。我鲲鹏在天为鹏入海为鲲,屠仙食龙,本就是上古妖族,如何变那神族凤凰?”
孔嫀愣道:“竟是这样,怪不得鲲鹏掌时空,精变化,擅御水、风、雷,与凤族御火截然不同。”
“正是。”
“那你为何还去夺涅槃珠?”
墨隐澜未答话。
孔嫀立即明白了,他为何去?当然是为她。孔嫀看着墨隐澜,他为她所付出的,如细水流过她有生命以来的所有年岁,她当何以为报?
孔嫀随即道:“隐澜哥哥,届时我也要去画厘山的。”
“你也想去?好。”
孔嫀恐他误解:“我是和我四位同修去,他们要助我夺阴珠。”
墨隐澜沉默下来,孔嫀就有些不安,扯扯他的衣袖。
“罢了。也不枉你一定要来这破地方,总算还知为你打算一二,你就与他们一道去吧。反正届时我也在,不会叫人伤了你。”墨隐澜反握住孔嫀的手:“你放心,那一天,我会用鸾九霄父女的命来祭奠你的族人。”
“不。”孔嫀摇头:“隐澜哥哥,青鸾族与孔雀族之间的仇,还是得由孔雀族自己来报。”
墨隐澜并不赞同,那样的人,何必脏了孔嫀的手。最终还是道:“好。”
孔嫀又道:“隐澜哥哥,你能否帮我在摩华焰峰设个结界,我不希望我的族人参与争夺涅槃珠。”
“…可以。”
她嘴上说是孔雀族报仇,实际却不想要族人涉险,只想独自担负。
说完正事,孔嫀又好奇问:“隐澜哥哥,按你的说法,你的真身应有两个?我见过你化鹏,倒没见过你作为鲲的样子,不如你变一个给我看看吧。”
墨隐澜一怔:“这里也无水。”
孔嫀指向屋外:“有的,外边就有一口泉,我这就去给你打盆水来!”
墨隐澜蹙眉,想了想他被装在盆里,仿佛一盘菜似的画面:“盆子哪装得下我?”
“你化小一点不就行了?”
觉出墨隐澜的推搪,孔嫀更加不依不饶:“隐澜哥哥!你怎么变得这样小气,看看你的真身怎么了?”
墨隐澜终是抵不过孔嫀的缠功,叫住了准备出屋的孔嫀:“不必去打水了,我就这样给你看。”
“好啊!”孔嫀喜滋滋折回来。
墨隐澜身体化作点点金芒,又重新凝聚,孔嫀面前就现出了巴掌大的一条鱼,雪白肚皮之外,浑身淡粉,头上还翘着两片透明的鳍耳,立在半空沉默看她。
孔嫀愣了片刻,她记得墨隐澜的鹏身是只红羽的神鸟,华丽骏勇,怪不得从未见他现出过鲲身。
孔嫀噗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粉红小鲲鱼立即作出威严神态,孔嫀知道对方生气了,忙止住笑意。
他不喜欢他这鲲身的样子,而她却太喜欢了!
孔嫀摊开手掌,让墨隐澜变的小鲲鱼落在掌心,感受着轻软触感,孔嫀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她难得看到这样的墨隐澜,忍不住用另只手抚摸他的头顶。
妖皇大人在孔嫀面前向来是没有操守的,见她实在喜欢,一瞬转了风向,随即,就见堂堂妖皇丝毫不以卖萌而可耻,在孔嫀指间蹭来蹭去,撒娇意味十足。
“嘻嘻,隐澜哥哥,你这个样子真可爱。”
孔嫀掌心被鱼尾扫得发痒,不停轻笑:“现在没人能认出你,我带你看看徵峰的风景可好?”
墨隐澜自然不会反对,孔嫀就抱着小鲲鱼出了门。
谁料,才跨出房门,孔嫀就呆立在原地。
她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抖:“帝…尊,离钲师兄,你们怎么来徵峰了?”
玹琏与离钲的视线齐齐落在鲲鱼身上。
离钲大步走近,惊讶问:“在羽峰捉的?交给我吧,我拿去烤了咱们两个分。”
“不行!”孔嫀忙侧身护住墨隐澜。
离钲探手就要来捉,笑问道:“为何不行?上回吃秋葵蟹,是谁说我们以后要有肉一起吃,这样快就不作数了?”
“不行,真的不行!”孔嫀快吓懵了,一手抱着墨隐澜,一手去推离钲,她既担心离钲惹恼墨隐澜,墨隐澜会伤了离钲,又怕墨隐澜化回人形,帝尊与墨隐澜起冲突。
所幸离钲本就是与她玩笑:“这么大反应?逗你的。这么稀罕的颜色,一看就是妖宠,悄悄溜到邀游台买的?”
孔嫀松了口气,不住点头:“对,这是我专程买回来的,你可不许打他的主意。”
应付完离钲,孔嫀看向玹琏,这才发现帝尊正看着墨隐澜化的鲲鱼,面上一片冷寂。
离钲也这才注意到,孔嫀怀里那鲲鱼半阖着眼看着帝尊,眼神竟深沉凌厉,但衬着它这副这粉嫩娇小的身躯,却极其不搭。
孔嫀唯恐玹琏看出端倪,问道:“不知帝尊与离钲师兄过来找我何事?”
离钲道:“哦,你下午的时候,不是问我《气篇》那招‘浮生万絮’如何施展威力才最大,我也答不上来,就特意请了帝尊为我们亲自示范。”
孔嫀眨了眨眼,大有时不我予的痛苦,帝尊亲自指点,这是她平素就念着的,可这时候,她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现,现在吗?”
玹琏终于将视线移向了孔嫀:“灵绛既无闲暇,下次再教你们。”伴随这句话的,是对方毫不犹疑转身离去的背影。
“帝…”孔嫀心下一突,说不清涌入心头的是何滋味。
她低头抚了抚墨隐澜,只能祈望帝尊未能察出异样,明知妖皇在紫上阙出入而不报,甚至与之亲近,这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
然而玹琏走了,离钲却没走,他反倒凑近了些,也伸手欲如孔嫀般摸摸鱼儿的脑袋,孔嫀忙提醒:“师兄,他脾气不好,你可别摸他!”
果然对上墨隐澜嫌弃的眼神,离钲嘁道:“就一只宠物还有脾气?”
孔嫀干笑不语。
他又问:“你给她起名字了吗?”
孔嫀愣了愣:“还没呢。”
“那不如叫她甜甜罢。”离钲:“长得怪甜的。”
孔嫀被噎了一下:“可他…他是雄的,可能不会喜欢这名字。”
离钲吃惊:“怎么可能,把它给我看看,生成这个颜色,怎么可能是公的。”
孔嫀一把按住就要跃起的墨甜甜,哦不…是妖皇,将与离钲的距离拉得老远:“师兄,我今日困得很,想早些休息,要不你先回商峰?”
“你累了?那要不要我帮你照看她。”离钲看向墨隐澜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喜爱。
“别别,他不会影响我的。你快走吧!”快走啊!你这尊口再开下去,我也保不住你了呀,师兄,孔嫀心里狂吼。
见孔嫀一脸悲壮,离钲只得依从离开,临走前,离钲最后说了一句:“师妹,甜甜她竟给我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你说怪不怪。”
孔嫀只默默朝他挥了挥手。
为了安抚被离钲调戏的墨隐澜,孔嫀抱着他坐在石台上,摘了颗自己种的灯笼莓,喂给他:“隐澜哥哥,来,吃颗莓子。很甜的。”
享受着软玉温香的墨隐澜正要张口,听到那个“甜”字,慢慢地扭过了头。
孔嫀深悔自己的失言:“呃,我不说话了,你就尝尝吧。”
实是不喜这鲲鱼真身,却又不舍孔嫀怀抱的妖皇大人,在徵峰赖了好一阵,还是在戌时变为人身离开了:“嫀嫀,我先走了,你这几天养好精神。”
“嗯。”孔嫀点头:“隐澜哥哥,你去画厘山时也要小心。”
墨隐澜其实并不介意,但见她这样担心他,就道:“好。”
送走了墨隐澜,孔嫀独自躺在榻上,反复回想帝尊离去之前的那一眼。
那一眼,犹如楔子般始终印在她脑中。
许是今日练功实在太累,孔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她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迷迷糊糊起身去开了门,深深的夜色下,竟站着她睡前念着的人。
孔嫀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一下就扑了过去,语调轻快荡漾:“帝尊,你来了!”
然而对方却推开了她,清泠泠的,完全不似以往梦中对她的如火热情。
孔嫀立马就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帝尊?”又稳重道:“原是帝尊来了,灵绛见过帝尊!”
孔嫀这般在梦与实间自如转换的速度,连以玹琏之全才都自叹弗如,一时未能答上话。
孔嫀就见帝尊兀自进了屋内,环视屋内一周,问:“那条鱼呢?”
“啊?哦,他走了。不是…”想起粉鱼是她买的妖宠,孔嫀忙改口道:“我将他放生了。”
玹琏看着她:“放生到何处?”
孔嫀并不擅长编假话,尤其对着面前这个人,绞尽脑汁才想出来:“那是一条飞鱼,我一放了他,他就飞走了,我也不知他现下飞去了哪里。”
孔嫀胡诌自是不敢看玹琏的脸,只垂头看着对方的衣摆,从玹琏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她如墨的黑发,还有殷红的瞬花铃在她雪白的耳下荡啊荡啊,他收回视线,道:“无事了,你歇下吧。”
孔嫀惊讶,帝尊专程过来就为问鱼么,忙道:“我送帝尊回火阵吧。”
“不必。”他说罢离去。
离开紫上阙夺涅槃珠之前,这是孔嫀最后一次见玹琏。
七天的时日,一闪即逝。
这一天的寅时刚过,天色仍夜,孔嫀、离钲、流汐和千莳已聚在令彰殿前。
未作多候,重峨也现身了:“方才我已向帝尊请辞,大家都到了,那就出发吧。”
重峨放出碧虚梭,载着师兄妹五人,披星戴月,游翔而去。
抵达画厘山时,已是上午,孔嫀没想到来围观的人竟那样多。远远就能望见诸仙云集,仙气绵恒。
青鸾族及其簇拥早已到来,占据着距神树最近的佳位。
其余的人则远远以神树与青鸾族为中心围了一周,五大天域、各派各族,都有人来。真是比许多仙门大宴还要热闹。
人多的地方自然口杂,自古不例外。
“没想到这棵梧桐神树竟然复活了,凤凰即将临世啊!”
“鲲鹏王已死,孔寻已废,画厘山三族还有谁是青鸾王的对手?今天的涅槃珠之争已无悬念。”
“孔雀族自是没有能力争夺了,但墨隐澜如今可是妖皇,没些真本事哪能坐稳那位置?”
“墨隐澜能当上妖皇也是坐享其成,沾了他老子的光,他本人到底有几分实力可难说,毕竟太年轻。”
“不能妄下定论。听闻墨隐澜在妖界已聚拢了不少势力,若其带着妖界爪牙同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应当不会吧,那不就成两界之争,陛下也要亲自过问了。”
众仙正在八卦,天边传来清长的鸣啼声,众仙抬首望去,由诸多天王天将护驾,重明鸟拉着一架云车在高空奔行,降落在外圈处。
有人立即道:“快看,重明鸟拉的云车,是天上天的祝绥天妃到了!”
如此浩浩荡荡的排场,除了天上天不作他想。雪白的轻纱翻滚拂动在云车金色辕梁上,雪纱飞起的瞬间,可见车内并坐着两名宫装丽人。
众人立即议论起来。
“还有一位是谁呢?”
“能与祝绥天妃共乘云车,应当是辰绾天女。”
许是不想有人问礼打扰,二人似乎没有出云车的打算,而她们的到来,却让青鸾族吃了定心丸。
鸾浅碧笑容更盛,如今她自诩为天妃心腹,有天妃亲自前来压阵,在她眼里,涅槃珠已是囊中之物。天妃与天女代表的可是天上天,谁会与天上天作对?
就算墨隐澜来了,难道还能敌得过这许多人?
鸾浅碧正浮想联翩,群仙中又是一阵喧声。
一架宽敞别致的天梭稳稳飞临,梭上两男三女,皆是天姿佚貌,卓然于众。
有人也是眼尖:“梭首有六片如意头的紫云印记,碧虚梭!紫上阙峰主特有的碧虚梭!”
重峨最常在外走动,来人如此多,自然有认得他的:“来的是紫上阙最近新任五峰主之首的重峨。”
“重峨竟然来了?我听仙首说过,他几乎就代表玹琏帝尊啊。”
听到紫上阙的名号,周围更是翘首以望,天界最神秘而强大的少帝之邸宫,历来是众仙心中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