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骸骨?她进去之前,明明还是…她突然想起了尘枫见到鲜血时的眼神,饥渴,空茫,是他吗?柳语夕浑身一颤,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发什么呆?”
柳语夕转过头,尘枫去而复返,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此时正用他漆黑的眼珠看着自己。
这时再看到他,看到他的笑,柳语夕顿时觉得自己被浸入雪水中,从头到脚,皆一片沁凉。
尘枫见她脸色苍白,唇上的血色也在渐渐流失。不由又问了句,“你怎么了?”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由往树丛里扫去,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妖艳绽放。
柳语夕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没事,只是想到平儿因我而死…”她故意只说了一半,然后便迈着步子往外走。
尘枫没瞧出什么来,也不再问,仍旧背着珞姗飞在前面,柳语夕紧随其后。只是,两人间始终保持着一丈以外的距离。
柳语夕不敢离他太近,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是出自本能的,她即使知道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尘枫而变成那样的,但是她却并不知晓尘枫到底做了什么。
因此,她心底潜藏着恐惧,始终不敢近他的身。
到了月儿和兰韵落脚的客栈,两人一见柳语夕完好无缺,只是脸色稍有些白,都发自内心地高兴。
月儿最是激动,“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谢天谢地,姐姐没事…”月儿一边夸张的念,兰韵在旁边笑个不停,一面笑一面说:“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要是再迟片刻,月儿就要去大闹太子府了。”
“可不是,那太子如此残暴荒yin,我就担心姐姐会受罪…”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了半晌,见柳语夕似是魂不守舍,月儿紧张地推了推柳语夕,“姐姐,你没事吧?”
月儿恍惚间回了神,看清楚身在何处后,才勉强笑道:“我没事。”
尘枫把珞姗放在床上后,便走到柳语夕身边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没事,只是今日受的惊吓太多了。”
尘枫的目光幽深难测,嘴角又带着盈盈笑意。柳语夕实是猜不透他这句话是否有深意,是否发觉她知晓了那些骸骨?
柳语夕不敢去看尘枫,把视线转移到月儿身上,“月儿,你帮我把珞姗送回天元去,好吗?”

第十六章 明月何皎皎(下)

月儿嘟着嘴摇了摇头,“不要,月儿要跟在姐姐身边。”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呢?”烛光摇动的光影下,她看不清尘枫的面容。
“你已经帮过我不少忙了,若再麻烦你,我怕还不上。”
其实最初,柳语夕的确是想麻烦尘枫的,但是在刚刚见到那些骸骨过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仔细想想,尘枫这人,从最初开始,她就未曾看清楚过他。
虽然还有一人,她也未曾看透过,但是那人的行事风格至少是正常的,可是尘枫,她不敢肯定,甚至是觉得他身上有一些不属于人类的气质存在,妖冶,诡异,再如今看到那几具骸骨过后,她更加觉得靠近尘枫是危险的。
如果有选择,她更希望现在就能和他划清关系,但是他手中捏着风延转世的信息,她不得不继续替他做事。此时,她却做好了打算,一旦知道风延是谁后,她便不会和他再有瓜葛。
“是吗?”他的声线如月下花语般低柔,可是却生生夹杂着一层寒意,“你不想知道风延在哪儿了?”
柳语夕猛地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前后两者似乎无甚关联。
“我刚刚有说过送你一份大礼,如果我现在就告诉你风延是谁…”尘枫笑意宛然,故意顿了顿,拖长声音,“你还有心思去管那丫头吗?”
听清他的话后,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炎逸便是风延。”
如晴空一阵霹雳,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是他吗? 那个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
虽然曾经有过猜测,她甚至以为凌轩是风延,但她却从没有把那个不相关的炎逸联系起来过。愕然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为什么此时知道了风延是谁后,她的心并没有如预料中一样的喜悦,反而涌出一些奇怪的沉滞。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胸中的窒闷仍旧没有消散。
尘枫瞧着她不停变幻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没有转变,继续用低柔又冷然的嗓音说道:“炎逸此时已经回了苏什,你不想见他吗?”
柳语夕慢慢地抬起头来,她无法排解心中的压抑,听到尘枫的话后,心中突然一阵敞亮,是了…她为何会觉得有些奇怪?她抬起头来看着尘枫,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为何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了我?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做吗?”
尘枫耸耸肩,面目轻松地道:“我突然又不想让你做那第三件事了,”顿了顿,他睨眼看她,“怎么?我提前告诉你了,你还不高兴吗?”
柳语夕摇了摇头,她也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心中始终有东西堵着。
柳语夕仰头看他,“既然如此,那麻烦你帮我把珞姗送回天元吧,明日我便和月儿启程去苏什。”
尘枫很干脆地答了声“好”。
一直以来期盼的答案已经摆在她面前,可是她为何笑不出来。想起那个妖娆的男子,他的气质与尘枫有几分相似,都是偏于黑暗的,但尘枫更加妖异邪魅,仿若九幽之魅。而炎逸,仿若黑夜的暗月,虽然妖娆迷蒙,却也不失明亮。与尘枫是不可比拟的。
柳语夕推门欲出,谁知旁边也同样伸出一只手来,两人一齐按上了门把,她的手在内,他的手在外。只是他的手只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时,便如触电一般快速地收了回去。
但只是片刻的接触,柳语夕也已经感觉到那掌上的粗粝皱褶,柳语夕瞪着眼睛看着尘枫,而后者仿若不知,转过身,黑衣飘动,瞬间从窗户边消失。
柳语夕握了握手,掌中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她敢肯定,那只手绝对有问题,仿佛是一只失去水分,干枯皱褶的老人手。
他用黑布把颈子和手部包起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只是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黑暗中,早已没有尘枫的身影。
月明星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宽广的街道看上去带着几分萧条,柳语夕关上窗户,转过头来,看到月儿和兰韵两人正看着自己。
她微微一笑,“你们不去睡觉,这是在看什么?”
“姐姐,你不高兴么?”
“没有,姐姐今天了了一件心事,很高兴,”柳语夕虽如此说,脸上也并未露出几分喜色来,“回房睡觉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苏什。”
月儿犹自不安地看着柳语夕,柳语夕安抚一笑,便把月儿的房门关上,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辗转反侧,愁思难解,既不能寐,便又披衣起床。兴许是她太过高兴了,不久便可以见到风延,她理应是高兴的,想到这里,她撑着手肘,望着皎皎明月,或许,见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微微笑了笑,是她太紧张了,毕竟十几年未见,而风延也已转世,想必他也记不得自己了,否则在她容貌恢复后再见面时,他就该认出自己来。
月下的她,一会儿愁,一会儿笑,一晚的星光都随着她心绪的起起伏伏而时亮时歇。
清晨,柳语夕一夜未宿,依旧精神十足,太阳还在地平线挣扎,她便已经站在月儿房门前,轻敲了门,“月儿起来了。”
刚叫了两声,月儿便揉着朦胧睡眼来开门。
柳语夕一边让她洗漱收拾,自己便出门去雇车,置办吃食水袋。
卯时刚过,柳语夕已经置办妥当,回到客栈时,月儿,兰韵以及珞姗都已经站在房前等她了。
珞姗一见她,张口便骂。
月儿恼怒之下,瞪着眼睛说道:“姐姐冒着危险回去把你救出来,你不感激就算了,竟还辱骂她,你你你…”月儿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来骂她。
柳语夕微微一笑,让月儿别生气。
倒是珞姗见柳语夕还能笑出来,更加恼怒,“她救我?那是因为她愧疚,她害死了文哥哥和平儿,我不稀罕她救。”
柳语夕对仲文和月儿的确有愧疚,但是也仅仅是对他们,并不是对她。

第十七章 旖旎胭脂魅(上)

柳语夕眉毛一凝。“我是愧疚,所以我要把你安全送回天元,但你要清楚,我并不对你愧疚,如果你这么喜欢太子府,等我送你回天元后,你再坐车回来吧。”柳语夕神色淡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珞姗的声音仍未平息,但却无法动摇柳语夕的心神,此时,她的神思早已飞到千里之外。
兰韵与柳语夕,月儿辞行过后,便带着珞姗朝天元而去。柳语夕和月儿则向苏什前行。
途中风景变化万千,赫纳已是晚秋时分,白日里仍是艳阳高照,并无寒意,但夜间时,温度骤降,需得添衣盖褥才能熬过寒夜。但马车行进苏什国土时,荒凉景致瞬时一变,气节也仿佛回到了初春时分。百草丰茂,姹紫嫣红,一路行来,漫山遍野绿意盎然。向车夫打听过后,柳语夕才知道原来苏什四季皆如春,没有炎热的夏季和冰彻的冬季。
半个月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苏什的都城。
柳语夕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这半月颠簸,让她筋骨都快散架了。放眼看去,街上行人都穿着薄薄的春衫,明艳的色彩在街道上涌动,柳语夕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里外共三层,虽不是太热,但在人群里站着,颇显突兀。
支了银钱给车夫,柳语夕便和月儿先去购置春衫,一边走一边观察,身边走过之人,不论男女,身上似乎都有一种特异的香味儿,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衣饰都颇张扬,甚至有些…暴露。女子的头发千奇百怪,有盘成各种发髻的,也有和男子一般随意披散的。本来女子披着头发,在柳语夕这样的现代人眼中不会惊异。反倒有种亲切感,但是在天元成长的月儿就不会如此想了,她瞪着眼睛,张着嘴,每走过去一个人,她都会把那人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脚。
柳语夕微微而笑,月儿的惊异她当然知道,天元的女子披散头发是被看作不雅的行为,就连在家中,也是必须绾发的。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街上,难怪月儿如此反应。
月儿轻轻拉了拉柳语夕的衣袖,“姐姐,这些人怎么如此不雅?”
果然,柳语夕轻轻一笑,对月儿说道:“这是他们国家的风俗,在他们国人的眼中,这反而是一种美,就如同你看惯了天元女子绾发,认为那是一种美,是同样的道理。”
月儿仍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但却未再深究。只是眼神仍然在过往的行人身上飘来飘去。
柳语夕则继续观察苏什的建筑,除了正中的宽阔街道两旁林立着几层高的楼房,其余略微狭窄的街道上都是平房,但这平房却有些讲究,街前围着一圈矮墙,行人路过,甚至可以从矮墙上看到里面,或有小孩儿嬉戏,或有女子织纱…或是篱笆小院养鸡养鸭,或是藤蔓围绕,绿荫成林。
其中不乏大户人家,只是有钱人家,门前小院更加气派,倒像是府门前建了一处花园。
大致转了一圈,柳语夕和月儿在成衣铺里换好春衫,顺便也打听到了苏什三殿下的府邸。两人先在客栈落了脚。柳语夕却坐不住了,心底似乎有声音在不停催促她前往,但是她一迈出脚步,又有一股力量让她再也迈不开第二步。
期盼了这么久,如今马上便要相见了?她除了紧张,害怕,和汩汩冒出的丝丝喜悦,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这不是她费尽千辛万苦而等到的结果吗?为什么心底深处,会犹豫,会动摇?
柳语夕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终于迈出了那看似艰难的一步。
什么都不要去想…心里反复念着,终于走到了炎逸的府邸。
朱漆大门紧紧闭合。门前安宁一片,连行人都无一个。
她站在大门对面的小巷子中,眼睛紧紧地盯着朱漆大门,仿佛下一秒,炎逸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时间慢慢流逝,她的视线始终凝固在闭合的大门上,阵阵凉风吹来,曳起她的裙摆,同时也吹卷着地上的枯叶飞扬。高悬的太阳一点点地向西落下,漫漫金光洒在她身上,眉眼仍是生机与期盼。
天光散尽,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烛火,月牙儿渐渐露出身影,星子也一闪一闪地排布在漆黑的天际,巷子里,淡蓝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身形却没有半分动摇。
那扇大门仍没有打开过,柳语夕站在原地,眼睛甚至都没有多眨一下,生怕眨眼那一瞬,门就开了。
城中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直至最后一盏灭去的时候,柳语夕终于动了动。她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用轻功飞进去呢?她到底是在渴望还是在回避?
她的脚刚迈动,便如万千根阵同时刺入她的腿,酸麻刺痛。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方才能够勉强行动。
她没有施展轻功飞入炎逸的府邸,而是转过身,漫步走到清冷的街道上,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走回客栈。
面上无喜无忧,倒是月儿面显忧色,一边打算给柳语夕洗漱。一边问道:“姐姐,今日可见到三殿下了?”
柳语夕缓缓摇了摇头,接过月儿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
一夜很快便过去。第二日清早,柳语夕再次出现在炎逸府邸前的小巷子里,等了半日,朱漆大门终于向两边张开。
柳语夕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轻微一阵失望过后,她再次望向朱漆大门,这时,大门又已经紧紧地闭合上。
这一日间,朱漆大门反复打开过四次,出来的人里却没有是一个是她等的那人。
再次回来客栈,洗洗漱漱,睡觉…醒来又继续蹲坑,连续不断地蹲了三日,她却始终未有迈进炎逸府中一步。
却在第四日上,远远地看到一顶极艳丽的紫色车撵缓缓而来,八个轿夫稳健而行,偶尔风掠过,能隐隐约约看到车撵里的人影。
车撵在朱漆大门前停下,从紫色帘幕中伸出一只如玉般柔滑细腻的手来,慢慢地挑开帘子,一个粉衣美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脸颊挂着一抹很动人的嫣红,粉红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情。
粉衣美人站定后并没有离开,继续用手挑帘,这时,一个身着紫色衣衫,身材略显修长的背影出现在柳语夕面前,因为那人乌黑的头发垂于身后,一时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正疑惑间,那紫色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带着妖娆的雾气,一颦一笑,仿佛都能蛊惑人心。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轿夫便抬着车撵离开。
柳语夕怔怔地看着紫衣美男子,一时间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经意地一瞥,他狭长的眼睛往柳语夕所在的位置扫来,随即,嘴角轻轻扬起,再没看她,伸出长长的手臂,轻轻一揽身侧的粉衣美人便向府中走去。
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柳语夕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发呆。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客栈的。炎逸的笑和他揽过粉衣美人离去的背影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草草吃过饭,连月儿说过的话,她都未曾听清。
现今,如她所愿见到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喜悦?接下来又该如何?一直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直到自己老死为止?
柳语夕猛地摇了摇头,扯过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她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十几年来的执着,到底执着了些什么?
风延并不记得她了,她再出现在他生活里,也不过是一个擦肩即过的陌生人,他有妻有妾,还有一大群红颜知己,他身边有自己立足的地方吗?
前面的路茫茫不可知,她该何去何从?
一晚未曾入眠,柳语夕早上起来的时候,神色仍看不出半分异常。月儿担心地问东问西。柳语夕始终带着温婉地笑容,一一点头而答。
月儿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姐姐越是这个样子心里的事情便越多。当年伏牛山底相逢,再到建造逍遥城,姐姐也一直是这幅模样,但是她心中清楚,她心里有很多苦很多苦,只是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越积越厚。
“姐姐,今天还去吗?”月儿看着埋头喝粥的柳语夕问道。
柳语夕抬起头来,眼中先是有些空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只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柳语夕再次站在朱漆的大门前,默默凝望。
她为何还是来了?连她自己也回答不清。
没过多久,朱漆的大门缓缓打开,换上一身青蓝锦衣的炎逸慢慢从中踱步而去。领口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敞露出来,衬着散落的乌黑的发,更加温润晶莹。
门前早有车撵停下,他的眼睛似不经意地朝柳语夕所处的地方看来,只一瞬,眼光又收了回去,他撩起衣袍坐进车撵。
朦朦胧胧中,柳语夕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前行的车撵而去。

第十八章 旖旎胭脂魅(中)

步撵速度并不快,柳语夕不用施展轻功也能轻易跟上。穿过几条大街,步撵停在了正街上的一家楼前。
柳语夕站在大门前,仰头看着四层的高楼,门前一块红艳艳的匾额,合着楼里面飘出的异香,说不出的香艳旖旎。
大门敞开,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但却都是男人,间或有女子出来,也都只走到门口,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人,便又回身进楼。
前世今生,她对这种场景都熟悉,前世,她在电视里见识过。而今生,她也曾去过。
再仰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三个字,百花苑,转身,离开。一刻钟后,她再次回到百花苑,门前,却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男装。
没多久,又一个美貌少女送恩客出来,当她的恩客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女子并没有立即转身进楼,而且转过身来看着柳语夕,略微偏了偏头,脸上盈满了熟练的笑容,“这位公子,好面生啊,进来坐坐可好。”
说话间,人已来到柳身旁,鹅黄的裙裾勾勒出她丰满迷人的身材,两只洁白的胸脯在轻纱下若隐若现。见柳语夕仍呆站在原地,更是用她那令男人神魂俱醉的玉兔蹭着柳语夕的细胳膊。
可惜她不是男人,否则还真上钩也说不准。在眼前,这美貌少女的动作只让她作呕欲逃。
后退一步,从女子怀里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再不迟疑,大步往百花苑里走去。
刚走进门,浓郁的脂粉香便扑鼻而来。抬眼看去,好像满屋子的彩蝶在飞舞。大厅里,每个男人身边都偎着一个少女,这些女子虽不是绝色,却都容貌清丽,仪态不俗,难怪这里叫做百花苑,果真是百花齐放,朵朵美妙。
抬头环顾一圈,二楼全是单间雅座,每一间都只用了一层轻纱遮挡。再欲往上看,却被旁边一个娇滴酥软的声音打断,“公子,让奴家伺候你吧。”
这声音如电流窜过柳语夕的身体,顿时从头麻到脚。柳语夕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眼中澄澈却又带着别样风情。已不是刚才门外拉她的那女子。
原来刚才那女子看出柳语夕对她那种丰满成熟的没兴趣,便找了个看似天真无邪的来。
柳语夕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她可不是真男人,这没人恩,她可没福消受。
女子嘟了嘟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花,却也不落下来,含在眼中水汪汪地瞅着柳语夕,“公子可是嫌奴家不够好?”
柳语夕心里虽然清楚这是她的手段,但是让别人见着她把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弄得如此委屈,总是不好的。何况她女扮男装入ji院能不引人注意是最好的,于是她对女子说道,“没有,你替我在上面安排一个房间,弄点吃食和酒水来便好了。”
柳语夕随女子走上二楼,经过一间间轻纱遮挡的房间,眼睛便不由自主往里面瞟去。
雅间里倒没有禁忌的场景,不过是女子弹弹琴,跳跳舞,最奔放的也就是是偎在客人怀里喂喂酒食,一路扫眼过去,并未发现炎逸的身影。
那女子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挑开帘子,微笑转头,“公子,请。”
柳语夕“嗯”了一声,勾了勾头,随她进了房间。
刚坐下,便听附近一所房间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张扬笑声。侧眼看去,斜前的一个房间里,一大群男男女女嬉笑玩闹,男的个个锦衣华服,身份定然不凡,当中的女子也比大厅中的女子姿色更胜一筹。
而这一群人中,正中的那人尤为醒目,青蓝衣衫,乌发如墨,衣衫半敞,露出大片雪白肌肤,颈上还有些可疑的红色痕迹。他弯着唇,含着笑,舒懒地侧靠在柔软的锦殿上。右手随意地端着杯水酒,左手边则倚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子轻轻侧着头,半靠在他怀里,手臂轻抬,红纱滑落,一截玉藕般的手臂露了出来。半边脸容娇艳若含苞欲绽的花朵儿,红颜艳的唇在细腻的肌肤上尤为怡人。但是炎逸却没低头瞧他一眼,眼神似穿透轻纱直直地看向另一间房间里的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故作男子仪态,但周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女性的独特味道。他勾了勾唇,抬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贴上另一抹嫣红之上。
怀中女子“嘤咛”一声,面色酡红,眼中迷离,氤氲着层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