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霆暄说过互帮互利,那么便不妨去找他帮帮忙,凌轩身为九五之尊,一般小事何能羁绊住他,还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唯有国事,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家国大事。
于是,柳语夕命兰韵研磨,自己则冥思片刻,方写好一封信交给兰韵,让他务必今日交给柳霆暄。
那封信上的内容不过就是让柳霆暄以国事为借口牵制住凌轩。相信这封信拿到柳霆暄手里,他也是乐意的,毕竟,他要为柳芯羽铺路,也不会愿意见到其他女人去分宠,既如此,他便乐于帮忙。
酉时方过,眼看天光一点点散去,黑暗慢慢笼罩在皇城上空,柳语夕整个下午一直坐在房间里盯着天色。
她一面观察天色一面叩击桌面,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包裹,一声清脆的长叩声之后,便归于宁静。柳语夕从凳子上猛然站起,申时时分,柳霆暄便已回过话,他定会尽力帮忙。
就在柳语夕换好衣服时,突然由远而近传来阵阵脚步声。柳芯羽心神一凛,近几日来,这脚步声她已经听习惯了,她眼中暗色一闪,迅速扯下搭在屏风上的衣衫披在紧身衣衫之外。
刚系好最后一个丝绦,凌轩就已经破门而入了,他这般随意,真是仿若进的是自己的屋子,还好柳语夕并不是在脱衣服,而是在穿衣服。
“若儿…”凌轩唤了一声后,柳语夕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凌轩,柔雅微笑,“陛下…”
“快过来,”凌轩径直在案几前坐下对柳语夕说完后,又朝身后宫人挥了挥手。
宫人们抱着锦盒依次上前,端出一盘盘珍馐置于桌案上。
柳语夕慢慢走过去,“陛下,这是做什么?”
“朕还未用膳,你来陪朕吃。”凌轩说完,便一手拉着她坐下。
柳语夕悄然地蹙了蹙眉,“殿下,今日怎的这般早便来了披香殿?”柳语夕心中却疑惑着明明柳霆暄答应了帮助自己,为何凌轩反倒比以往来得更早。
“今日无甚大事,我便早些来了。”
柳语夕应了一声,心中的疑惑却更甚。凌轩却未发现柳语夕的心不在焉,一面用膳,一面喝酒,看样子,兴致颇高。他时而饮酒,时而吃菜,期间话并不多,只是间或转过头来凝望着柳语夕,带着柔和深宁的笑容。
这一顿饭,柳语夕吃得食不知味,凌轩却有些熏熏然了。他半醉半醒间把柳语夕抱了个满怀,今次,柳语夕却不慌乱,心底却渐渐暗喜,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凌轩这样睡过去了,自己去太庙,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吗?
眼看凌轩的眼皮越来越重,柳语夕挥退了左右,便亲自扶起凌轩欲往床边走去,可是凌轩似乎醉得人事不省,走路都无甚力气。
柳语夕不免有些疑惑,他的酒量怎的这么浅?虽然连续喝了数杯,但也不至于似烂泥一团。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柳芯羽走进柳语夕的房间时,柳语夕尚未及把凌轩扶上床,凌轩整个身子靠在柳语夕身上,看样子却似他把柳语夕锁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柳芯羽压住心里翻涌的怒气,面上强扯出一个笑容,“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柳语夕心中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的却说不上来。
这时,靠在她身上的凌轩突然动了动,温软的唇擦过她的脸颊,似在寻觅什么一般。柳语夕微侧脸一看,见凌轩脸上泛着阵阵不正常的红晕。
柳语夕越觉得有些不妥,正欲唤人,柳芯羽却几步上前,走到凌轩另一侧,微微扶着他,“陛下这是怎么了?”
柳语夕略一犹豫,回答道:“似乎是喝多了。”
有了柳芯羽的搀扶,柳语夕自然从凌轩怀里挣扎了出来,而柳芯羽却朝他面前走了两步,代替了柳语夕原来的位置,整个人承受着凌轩的重量。
“我去唤人来吧。”柳语夕见柳芯羽撑着颇辛苦,于是出声说道。
却没想,凌轩突然吻住了柳芯羽的唇,接着垂在身侧的手也不安分地朝柳芯羽的后背抚去,柳语夕颇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看凌轩一把扯开了柳芯羽的衣带,顷刻间,柳芯羽的裙子也滑落在地,柳语夕心知此时此景,唯有自己离开,别人夫妻做夫妻该做的事儿,自己在旁边看着算什么?虽然这房间是她的,可是,皇宫都是他的,只要愿意,哪里都是他的床。柳语夕轻轻一叹,缓缓转头,朝外走去,耳边的喘息厮磨声也渐渐远离。
当殿门被关上的时候,柳芯羽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眼中绽放着无限的光彩,她伸臂挽上面前她唯一心爱的男人,激烈地回应着他。
柳语夕走了几步,便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给柳霆暄送了消息后,凌轩非但没有被牵绊,反倒来得更早,不过喝了几杯酒,便醉成那般模样,而柳芯羽也来的那么巧合。

第六十九章 太庙行归去(中)

这一切的巧合凑在一起。便不再是巧合。很显然,柳霆暄并没有按自己的要求帮忙,反倒是利用了自己,成全自己的爱女。
可是此时的她能说什么呢?即便是这样的结果,仍然给了她机会,她该高兴才是,她缓缓回过头去,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最终幽幽一叹,脱下外袍扔在花园里,如一只轻燕飞上房檐,眨眼功夫,便出得远了。
再次踏入这处破败的院子,夜间有银辉笼罩,反倒把白日里的萧索映淡了几分,只是周围偶尔吹来的阵阵凉风,仍旧带给人一种阴深的感觉。
柳语夕轻缓地移动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草树掩映,慢慢朝守卫处靠近。
走到树丛尽头,柳语夕扒开一丝缝隙朝那突兀而起的石墙看去,周围仍有十个侍卫分立左右守卫。柳语夕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纸包,轻轻打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来,然后把纸包里的粉末缓缓倒入木筒中。这纸包里是致人深度昏迷的**,是前些日子让兰韵配好的药方,自己深夜潜入太医院偷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这药效究竟如何,若是不能一次放倒他们,又不知得在皇宫里待上多久,直至她再想出一个万全法子进入太庙才能离开。
灌好过后,柳语夕掂量了下木筒的分量,再抬起头头朝守卫的地方看去,然后退了几步,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来。
那边的侍卫听见声响后,侍卫队长派了三个侍卫过来巡查。柳语夕缓缓后退,待他们钻入树丛中巡视,方才从一颗大树后站出来,三名侍卫还来不及大喝一声“是谁。”便吸入了一口奇异的花香,紧接着全身骨头好似都酥了,怎么也提不起力气,缓缓滑到在底,想要出声呼喊,可连呼吸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做到,更何况喊出声来。渐渐地,头也开始晕晕乎乎,最终头一歪,不省人事。
柳语夕轻易放倒三人。来不及喜悦,便听远处有人吆喝,“李年…可有事?”
柳语夕赶紧退回大树之后,那边侍卫见半晌还无人回答,神色纷纷一变,又五人小心翼翼地朝柳语夕所藏身的这处树丛走来。待走近了,却没有贸然进来,而是又喊道:“李年…”
接连喊了几声,皆无人回应,领头的一个侍卫,抬头看了看左右,扬了扬脖子,示意两人先进去。
那两人即使直觉树丛里危险重重,但对于侍卫队长的命令哪敢推诿,只好唯唯诺诺应声朝树丛中走去。
两人进去片刻后,只听“砰”,“砰”两声,似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侍卫队长心知不妙,于是招手把余下两名侍卫也叫了来,五人呈包抄的趋势向树丛里走去。
这一次,无人分别从五个不同方向来的。柳语夕的木筒范围有限,一次绝拿不下五人。于是,她脚步轻轻在地面着力,衣袂轻飞,飘上了大树高枝上,用树叶把自己的身形掩映在其中。
五人慢慢朝中间靠拢,直走到柳语夕所藏身的那颗大树下也没发现可疑之处,侍卫队长神情却未放松,指挥着两人把昏迷的侍卫抬出去,自己的眼神仍旧在黑暗的树林里环游。
两侍卫忙着抬人,走出了树林,另三人没有什么发现,也欲转身离开,柳语夕却突然翻飞而下,手中竹筒一扯,又是一阵异香扑入鼻中,三人缓缓倒下。
余下的两人再进树林里,发现侍卫队长也躺在了地上,扭头互看一眼,皆心有所感,欲拔腿而跑,但柳语夕如何能给他们机会,衣袂破空声略响,柳语夕便轻轻飘飘地落到了两人面前,未给二人任何喘息机会,手中木筒再一扯,最后两人陆续倒下。
柳语夕垂眸扫了一眼地上横呈的身体,把木筒往怀里一收,踩着他们中间的间隙朝那石墙走去。
走出树林。周围空空一片,月光洒在寸草不生的空地上,前面的石墙已经不远,这时,柳语夕心底却突然涌上一阵湿冷的寒意,毛毛地扒拉着她的心脏,周围的微风也好似有无数只触手,轻柔地抚着她外露的肌肤,背脊不由冒出一股股冷汗。
柳语夕扭头环顾一圈四周,最终还是一步步地朝那石墙走了去。这一步必须走出去,不仅是她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风延的下落。
柳语夕走到石墙处,伸着脖子朝下面看去,下面黑洞洞一片,柳语夕却能从黑暗中看到蜿蜒而下的石梯,柳语夕摸出火折子,缓步走下,未免被人看到光亮,柳语夕走过了几个弯才点燃石壁上的烛台。有了些许光亮,柳语夕颤动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她顺着蜿蜒的石梯走下,但石梯却不是一直向下延伸的。时而左转,时而右转,时而却又往上。
终于走完最后几步梯子,柳语夕向前看去,空旷的大殿约有千坪,而柳语夕顺着殿中的巨柱向上看去,那巨柱竟有百米之高。而那四根巨柱之间竟显现出一个太极八卦的图形,只不过,这八卦并不是黑白两色,而是涌动着青,蓝。绿三色,那三股颜色好像有生命一般,沿着八卦不停奔走。
这殿中极为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饶是柳语夕能看清一切,但是仍忍不住心底的寒气越涌越多。这大殿里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只有死寂和黑暗。她似能闻到丝丝危险的气息,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心底似有声音在催促她离开,心跳快得几乎不能承受。
她站在原地,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才抬起脚步缓而轻地落在身前半米处,即使她尽最大努力放轻了脚步,可是哪怕一点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回响起来都是铿锵的,似一声声地敲在柳语夕心上。
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柳语夕不停前后左右环顾。这里没有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整个大殿空空如也,四面高耸的墙壁一片暗色,什么都没有,而宫人所说的天元各皇帝的牌位,她更是一个都没看到。再看大殿四周,也无一条出口。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央,这短短五百米,却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突然仰头看着空中悬浮的八卦,莫非这个便是封印?
突然,柳语夕听到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柳语夕立时转头朝发声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虚无。顷刻间,另一个方向又响起了这种声音,柳语夕再次转头看去,仍然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四面八方都同时响起婴儿的哭声,那声音撕心裂肺,凄厉如老鸦。柳语夕神色一凝。抬起双眼不停在大殿内巡视。声音时断时续,但是目所能及的地方,她却未看到任何东西。柳语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停转动地眼珠蓦地锁定了一个方向,一个极小的影子飞速地从一根巨柱飞到另一根巨柱之上。
柳语夕尚未看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潜意识中冒出的强烈危险感让她下意识地要逃避。可是来此不易,如今惊动了侍卫,想再来一次,耗时耗力都太巨大,她等不了。她抬起头看向中央那个巨型八卦,虽然她不肯定这个便是封印,但是此时唯有赌上一赌了。
柳语夕伸指入口,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看血珠翻滚,她突然离地而起,笔直朝那太极八卦飞去。
就在离八卦尚有二十米距离的时候,从侧面闪电般飞出一个东西直向她袭来。柳语夕被它一阻,去势顿萎,堪堪避过它一袭,向下落去。
就这一击,柳语夕已经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竟是一只纯白色的小兽,通体雪白,但面容却颇为狰狞,其音质更是古怪刺耳,既如婴儿夜啼,又如老鸦嘶鸣,只听声音,便让人烦躁不已。
柳语夕险险落地,这小兽似乎并无恶意,发出声音隐藏身形似乎只欲将她吓离,刚刚的行为也只是威胁她而已,想到这一层,刚刚的惊慌恐惧也都消了大半。
柳语夕看了看几欲干涸的伤口,又咬了一口,轻嘶了一声,然后偏身在柱子上借力,不停变幻着方向继续朝那八卦飞去。
待只有二十米的时候,那小兽又从巨柱后面窜了出来,直扑向柳语夕,柳语夕这一次有所准备,险险让过。
那小兽一击不中,迅速闪回巨柱之上,咧开巴掌大的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嘶嘶”出声,威胁恐吓着柳语夕。柳语夕脚掌再一次在巨柱上借力朝八卦飞去,同时,手伸入怀中,摸出竹筒握在手中。这小兽既然是镇守这里的,肯定会有些本事,此前它只是吓唬她,但难保真把它惹怒了,它不会伤害自己。
就在离太极图形越来越近的时候,那小兽果然又从旁边窜了出来,这一次,柳语夕发现小兽纯白的皮毛都竖了起来,身体缓缓变得透明,从里而外散发着阵阵红光。

第七十章 太庙行归去(下)

柳语夕看这小兽的气势,便已知晓它这一击绝不简单,自己必须在它未近身之前把它放到,但是它速度又岂止一般地快。
说时迟那时快,小兽红彤彤的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朝柳语夕飞来,柳语夕迅速把木筒对准小兽,紧接着一扯绳索。那小兽被木筒中的**喷到,却只晃了两晃,竟然没有晕过去。但这片刻功夫柳语夕已经脱离了它的控制范围,眼看太极图形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那小兽晃了晃脑袋,再次朝她飞去。
柳语夕已顾不得重施故技,只盼时间能快一些。眼看那小兽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手指也离八卦图形越来越近。
终于,柳语夕的手指触到了那一片太极图形,同一时刻,那只小兽也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腿上。柳语夕感觉到自己腿上一阵剧痛,有湿热的东西从膝弯除向下流,但一瞬的功夫后,那紧咬自己的兽牙突然松了开来。柳语夕痛得冷汗直流,就在这时,太极八卦中的三色波流沿着太极旋转的速度渐渐加快,到后来,越来越快,最后“啵”地一声,竟破图而出,顷刻间,如青烟一般消失在空中。
柳语夕见那三色波流消失过后,太极还是太极,只是少了游动的波光。柳语夕忍着剧痛缓缓掉落于地上,顾不得去寻那小兽的踪影,眼睛直直地看着大殿顶上那一盘八卦,心里却揣度着,这样是否就算解开封印了?
柳语夕抽着冷气,强忍着剧痛,蓦地感觉到地面在摇晃,紧接着她看到四根巨柱竟摇摆起来,再仰头看向空中那太极八卦,太极八卦也似受到震动,一片片地裂了开来。地面剧烈抖动,连立足都难,这里似乎要塌了,她再顾不得其他,拖着受伤的腿朝出口跑去,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拖住了她的步伐。
柳语夕回头一看,竟是刚刚咬伤自己的小兽,此时它正紧紧咬住自己的裤脚不放。
柳语夕脚步一滞,那小兽便追了上来,再一次张口朝柳语夕受伤的腿咬来,此时,柳语夕力气在迅速流逝,而晃动的大殿又让她无法站立,很快,小兽的嘴便衔住了她的伤腿。
柳语夕痛“嘶”一声,本以为它还再狠咬几口,却没想初时触碰的痛楚过后,便是丝丝沁凉沿着腿缓缓上滑,那些流失的力气也渐渐回到身体里。
这是?柳语夕盯着趴在自己腿上使劲舔舐的小兽,它短小的双臂牢牢地抱着柳语夕的双腿,似怕她跑了一般。
虽然这小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的痛楚减轻了些,但是此地震动越来越剧烈,绝不可久留,就在她准备抱起小兽一起离去时,那小兽却突然放开了她的腿,婴儿一般的嗓音发出类似“咯咯”的笑声,它晶莹地眼珠不停转动,似在打量柳语夕一般,片刻后,它移到柳语夕身边,从地上衔起一块物事,扭头放入柳语夕的手心。
柳语夕低头一看,竟是凌轩前不久送她的那块顽石,她觉得这顽石于她而言有些特别的感觉,是以随身携带着,许是刚刚跳动的时候落了出来。
柳语夕收回视线,那纯白小兽却又如婴儿哭泣一般,缓缓朝殿角走去。柳语夕撑着手臂站起来,腿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刚站稳,又是一阵波动,柳语夕朝小兽招了招手,那小兽却猛然跳上巨柱,看样子竟似不愿离开。
大殿顶部的八卦也快散尽,柳语夕见它不愿离去,便再不犹豫,转身从来时的石梯跑了出去。
天元皇都,摘月楼内,仍旧歌舞升平,一片欢声笑语。
“殿下,你为何不直接救语夕,反而与那柳霆暄合作呢?”楼言灵站在一片幽绿的林间,看着石台上捧着书册的楼言初说道。
楼言初缓缓放下书册,“我自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呢?为什么殿下不直接救出语夕来?”楼言灵因为从小便以楼言初妹妹的身份跟随左右,因此说话比其他人要大胆三分。
“她未必想我救。”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楼言灵见他这般模样,心知再问不出什么来,便跺跺脚,转身走了。
苍翠碧色中那一袭白衣久久不动,白云翻卷,嫩竹扶疏,他就似融入了这天地之间,良久良久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眼中深幽一片,好似天山之巅让人无法触及的白雪,冰凉苍茫。
“出来吧。”楼言初轻转过眼珠,看向竹林尽头。
一个艳色逼人的绝色美女缓缓步出,一步一步若凌云踏波而来,待走到楼言初身前两丈处时,停下了脚步,她柳眉微扬,脸上露出一个嫣柔的笑容,“每日这般坐着,可有想出什么来?”
楼言初看到女子,难得地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枯坐本为静心,又能想出什么来?”
“我倒是好奇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女子凤眼微抬,露出丝丝狡黠。
楼言初听后,只淡和舒雅一笑,并不答话。
女子又言,“我曾见过她一面,但听言灵说,如今她已完全变了样。”
听到女子说到她变了样,他的眼波才微微动荡起来。苗寨里,每一种风情气质的她都纷纷出现在脑中。
女子缓缓踱步到楼言初身边坐下,微笑道:“还好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若是你,我这辈子注定无望了。”
楼言初也微微笑起来,“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女子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忧伤,“他的心中只有恨,如何会有我?”说着顿了顿,装过头来看着楼言初,“言初,你恨他吗?”
楼言初看着女子,嘴边似轻似重地吐出几个字:“不恨,”说完,从石台上立起身来,“我恨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哎…为什么都要恨呢?”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松松活着不好吗?”
楼言初神情散淡,目光渐渐悠远,“没人愿意去恨,”他孤绝的身影渐渐朝竹林深处走去,“可往往事不由人。”

第七十一章 尘香花已尽(上)

踏完最后一步石梯。回到空地之上,那绵延而来的地动山摇仍没有丝毫平息的迹象。一道闪电划过整个长空,把原本漆黑的天际倏然照得通亮,却见黑云翻滚,欲压城而来。
柳语夕停下脚步看着云诡波谲的天际,一时竟忘记了逃离。耳边传来阵阵惊叫声,那声音尤远,却一波一波不决断。本以为只是太庙里的巨柱因八卦破裂而坍塌,却没想这天地之间,竟也为之变色。
山雨欲来,狂风不止。柳语夕贴身的衣服被罡风吹得鼓鼓涨涨,细碎的沙粒扑打在脸上。或许她真的解开了封印,只是没想到那封印竟会让乾坤变色。既然任务完成,她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这时候,兰韵也该带着月儿离开了吧?
此时,动荡的地面也缓缓平息下来,空中那些诡异浮云也渐渐散去,竟又露出繁星密布的天空,皎若银盘的月亮悬挂其上。柳语夕心中疑惑不已,何意这天象变化如此突兀?
柳语夕摇了摇头。弄不明白便不再去想,抬起步子迎着还未散尽的罡风向前而行。刚迈了数步,便见空地四周的草丛中此起彼伏地亮起一簇簇火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无数穿着盔甲的士兵从草丛里走出来,有序地朝她靠拢。领军的将领柳语夕并不认识,但是将军身侧的那紫衣婢女,柳语夕却是认识的,正是凤仪宫的翠微。
翠微略有几分姿色的脸上挂着一丝狠辣地笑容,看她的眼神与看一具死尸无异。
“婕妤娘娘,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在此做甚?”翠微向前走了两步,故作不解地问道。
此时,柳语夕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地方。士兵自动朝两边散开,凌轩和柳芯羽从中而过,后面还跟着柳霆暄,仲卿卜以及数位朝中忠臣。
柳语夕的视线慢慢移到柳芯羽脸上,她脸上尤带着一丝红晕,但看向柳语夕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翠微能派兵包围这里,必然是在柳芯羽去达披香殿之前便得了令,而这些朝中重臣能第一时刻出现在这里,显然也不是巧合这么简单。这一切,仿佛是柳芯羽提前布下的局,只是她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