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谙微笑,那笑容在月辉下似散发着迷人心魄的芬芳,武青悠不敢直视,匆匆收回视线,只听得他清润如流水般的嗓音在宁静的院子里响起,“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得先生为师,如果先生收徒讲究门第身份,也不会如今还只你我,大师兄三个弟子。”
“师兄说的是,”今夜的琴声仿佛绵绵细丝融入她的心脏,以前她从没想过东皋先生为何年近四十还未成家,无子无女,四处游学,生性狷狂,也不喜与人太过接近,就算他们几个弟子,平日里也难得见他一面,这些是什么原因呢?原先她没想过,可是现在从这些琴声中她找到了些许答案。
“到了,”云谙说了一声接着便停下脚步,两人因为担忧和好奇,所以结伴前来,但是走到门口,都有些犹豫,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就在这时,清心苑中突然被一声脆瓷破碎的声音打破安静,接着便是错乱的几声脚步声响起,两人立马朝旁边的大树下一躲,接着便看到东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上的狷狂气质越发明显。
武青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趴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窥视。
东皋踉跄了几步,并没有摔倒,最后停在院子中间,仰望头顶一轮明月,一动不动…
从武青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孔,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那月色笼罩的身影,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萧索寥落。
他就那么垂手而立,身体不如往日提拔,一站就是一刻钟。
武青悠不敢稍动,腿脚因为紧张而有些麻木之感,她侧了侧头,朝云谙看去,见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武青悠努了努嘴,意思是他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云谙摇了摇头,面色也比平日沉重了几分。
在这种萧索压抑的气氛中,过了良久良久,那一动不动仰望明月的身影才突然晃动了一下,接着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终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包含无尽凄凉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响起,武青悠见到东皋转过身来,眼角滑落一串晶莹在月光下拉出一条弧线,最后没入地面。
看着眼前的东皋,武青悠心中微微一恸,原来先生是在纪念他挚爱的亡妻。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爹爹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其他无不是三妻四妾,而她也从没见过爹爹思念娘亲的时候哭过,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除了被东皋的情绪感染,便是极大的震惊。
她呆呆地站着不动,直到先生转身离去,仍旧没回过神。
“青悠…青悠…”云谙唤了好几声,武青悠才猛然回神。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武青悠眼睛看着东皋离去的方向,面上的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先生是找到了值得自己挚爱一生的人,若是我能找到这样一个人,给我整个天下,我也不换。”他静静地看着武青悠的侧脸说道。
武青悠愣愣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见她一脸茫然,似乎才醒过神,完全没听到自己的话语,云谙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露出柔和的笑容,“没什么,走吧,先生在纪念亡妻,我们帮不上忙。”
武青悠点了点头,抬脚跟着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云谙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云谙回头,正欲说话,却见武青悠已经转身离开,脚步飞快,他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却并没有出声叫她。
她孤身一人走到东皋居所的时候,远远地,从敞着的房门看去,东皋正趴在桌子上,不时往嘴里灌酒。
云谙此时也跟在她身后,心中好奇她返回究竟要做什么,想要看个究竟,所以没有开口叫她,只是远远地站在密集的竹林里,远远看着她。
武青悠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才一咬牙,抬脚往里走去。
待他走到东皋近前,东皋翻动了一下眼皮,眼神迷茫地定在她身上,又眨了几眨,那模样分明醉得不行了。
武青悠蹲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东皋的醉容,她很羡慕那一个逝去多年,却依旧占领着东皋整颗心的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不盼望完整的爱情,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将来会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所以,看到东皋如此模样,她的心思一点也不平和,好似一滩暗涌,激烈澎湃。
东皋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舌头已经不听使唤,武青悠听不清他在念着什么。
她伸手推了推东皋,“先生,先生…”
东皋一动不动,最后头一歪,手中的瓶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差点摔到地上。
武青悠伸手接住,再轻放在桌上,抱着双腿一动不动地看着东皋的睡容。
云谙在外面看到这幅情景,面上露出深思,对于武青悠他一直看不懂,她有时就像一汪清潭,垂首就能见底,有时却又像变幻的浮云,始终捉摸不透下一瞬她会是一种什么模样。
现在他越来越辨不清自己的心理,一开始只觉得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层的谜,他很好奇,所以想靠近拨开那团迷雾,可是当他靠近过后,胸口跳动的那颗心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的一喜一怒跟着变动。这一瞬她可以阳光灿烂,天真无邪,下一瞬,她又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外衣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就连他父皇母后,经历了那么多沉沉浮浮的人,身上也没有她那种多种多样的迷幻色彩。
两人一里一外,一站一蹲,月色稀稀疏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屋子里,东皋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充斥武青悠耳中,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站起身来,笑着看了一眼睡着的东皋,然后才转身走出屋子。
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清心苑里,树丛后面那道一直追随着她的目光才失去了目标收了回去。
武青悠回到朗清院里自己的房间时,流绾还没有歇息,正撑着手臂坐在桌子边打盹,一下一下地磕着头,听到声响,才迷蒙地睁开眼,“小姐,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不自己先睡,看你困的,快上床歇着。”见武青悠回来,流绾也放了心,硬撑着瞌睡伺候武青悠换过衣衫洗漱之后,才爬上床睡觉。
经过这么一夜,武青悠一时也睡不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有了一丝睡意,只是在那睡意来临的刹那,似乎听到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可是睡意袭来只是一瞬,她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宁静的山中,那笛声如绵绵小溪一般沁入肺腑,令人舒心怡然,悠悠传远。
笛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站在武青悠窗外树巅之上的云谙才收了笛子,看着紧闭的窗户,他嘴角漫上一丝浅浅淡淡的笑容。
树巅之上,他的身影与月色交辉,飘逸而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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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人生如梦
翌日清早,武青悠刚一醒来,流绾满脸兴奋之色从外面进来,“小姐,刚刚忠伯说老爷派人来传话了,让小姐你今日收拾了东西就回府去,过两日就是小姐生辰了,老爷不知道又给小姐找了什么好东西来。”
流绾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每年她的生辰,爹爹都会给她找些稀罕玩意,为的是逗她这个做女儿的开心,可是他不知道,重生一世,只要看到爹爹健在,平安康顺地生活,那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武青悠听完流绾的话,起身笑答,“十日没见爹爹了,我也想他,流绾,你赶紧收拾吧,我去藏书室看书,顺便找几本带回家去看。”
“嗯,小姐,你快去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走进藏书室时,何坤和云谙也已经到了。
两人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何坤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看书,而云谙则朝着她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刚才遇上流绾,听她说,过两日是你的生辰?”
武青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事云谙也知道了,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接着,云谙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递到她面前,“这个送你。”
她抬头看向他手中握着的东西,竟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那小人有鼻子有眼,模样却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她?
“这个…”武青悠微讶,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云谙竟然能雕刻出一个跟她如此相似的小人。
她伸手接过,“谢谢师兄了,没想到师兄还有这门手艺。”
云谙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喜欢吗?”
武青悠把玩了一下木刻小人,看到一个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人,任谁都会新奇高兴,她也不例外,当即扬起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师兄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的生日在春天,已经过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如春日的阳光一般和煦。
“那下次师兄生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嗯,好的。”
云谙见她把木刻小人放进平时装书本的包里,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了几分,才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小人是他刻了半个月才刻出来的,否则仅仅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刻得如此神似。
三人正看着书,朗月斋藏书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东皋换了一身黑灰色的衣袍,面色冷沉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三人,厉声询问,“昨日谁去过我的房间?”
武青悠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谙,却见云谙已经站了起来,对着东皋说道:“先生,是我。”
见是他,东皋脸上的怒气没有消减半分,反是说道:“你,跟我出来。”
武青悠不想云谙为他背黑锅,当即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一刹那,他见到云谙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可是她全都忽视了,仰着头对正欲转身的东皋说道:“先生,不是师兄,是我!”
“是你?”东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武青悠觉得他此时的模样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心中反而一定,“是我,昨日我跟着先生的琴声而去的。”
东皋瞪了云谙一眼,才把视线重新定在武青悠身上,“你,好!跟我出来。”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
武青悠刚好书本合好,看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的云谙,什么都没说,跟着东皋走出了藏书室。
朗清院外的树苗比早两个月前长得高壮了一些,东皋衣袂飘飘,长衫广袖地负手背对她站着。
背影透出一种沉闷的压抑之感,武青悠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唤了一声,“先生。”
背影似乎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听他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见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如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见到,听到兴许能过关,即便东皋不相信,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可是她突然抬起了头,仰视着东皋的后脑勺,“我看见了先生忆及亡妻的场景。”
她的话音落地,东皋猛地回过头来,怒视着他,脸上色彩纷杂,“你好大的胆子!”声音如惊雷落地,让武青悠心中一阵颤动。
可是她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对上东皋的眼睛,“此事青悠先前不知,只是关心先生,才想去看看的。”
“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的弟子就能为所欲为!”东皋身上散发的冷漠疏离,以及那傲慢冷厉的气息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狠狠地朝武青悠削来。
“青悠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先生的弟子,就能为所欲为,青悠所作所为,只是出于对先生的关心,别无其他!”武青悠垂眸恭敬地说道,可是态度却不卑不亢。
东皋恼羞成怒,广袖一挥,“好一句关心!你从开始便处心积虑成为我的弟子,其心机深沉,不是旁人可比,我原本念你心性坚韧,刻苦努力,才收了你,如今竟敢管到我的事情上来!”
他性子偏激狂傲,更是容不得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弟子看见,是以说出的话,也不管讲理不讲理,只顾找回失去的面子。
武青悠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东皋的心理,她仍旧半垂着眼眸,恭敬的答道:“先生赞我心性坚韧,刻苦努力,青悠厚颜受下,只是对于管先生的事情,青悠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况且…”武青悠抬起头,看向东皋复杂得如浮云变幻的眼眸,那双眼里并不像他面上表露得那般狂怒,更多的反倒是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有察觉到的脆弱孤寂。
“青悠自顾尚且不暇,何来时间管他人之事!”武青悠悠悠吐出,语音沉静似水。
原本以狂怒来掩饰自己敏感脆弱的东皋,神色却突然间萎靡下来,对着她摆了摆手,身体似被人一瞬间抽去了所有力气,嗓音懒懒地道:“罢了,罢了,你走吧。”
说完间,他便转过了身子,原本挺拔如苍松的背影陡然间佝偻几分,背景散发的萧索寥落,好似雪原里久久走不到尽头的旅人。
她重生一世背负的东西虽然重,可老天却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东皋呢?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往,但是他还在这滩苦海里挣扎,不得脱生。
突然的,喉头一紧,她忍不住出口唤道:“先生…”
东皋的脚步略一停顿,并未回头,武青悠朝前迈了一步,轻声说道:“先生,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你怎知道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太过执着只会绊住自己的一生,放开手脚,兴许会有另一番天空…还有,青悠处心积虑想成为先生的弟子的确有自己的原因,就如先生你,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事,无法宣之于口。但我既然成了先生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悠对先生的关心也并非随口胡言!”
听完她的话,东皋的身子一颤,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就那么背着她站着。
武青悠知道他此时心绪复杂,也不想再打搅他,说完,就转身放轻手脚慢慢离去。
直到她走近朗月斋中,东皋才转过身来,神情比之刚才更复杂了几分,嘴里喃喃念着“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是我太过执着放不下吗?”
他站在院子里,视线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看到那些抽枝剥茧的树苗,脸上的神情陡然间缓和了一些,这个冰冷的别院,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有些不同了,他再看了一眼朗月斋的大门,才叹了口气,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出朗清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摇着头笑了笑,收下她不过一时兴起,对于他在各国收下的徒弟,每一个人身上他都只放了一定的情感,他不想等自己完全释放感情出去后,却永远收不回,痛苦与怀念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也从未想过某一天,会有这样一个明明看似不那么聪慧,可每每却有惊人之语的弟子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关心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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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看风景的人
“先生找你,没事吧?”云谙见她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问道。
武青悠微微一笑,“没事,先生只是…”她看了一眼垂首认真看书似是毫不关心周围情景的何坤,压低了声音,对着云谙说道:“恼羞成怒。”
她并没有详细说东皋与她一番唇枪舌剑般的对话,只是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下。
何坤垂着头,自武青悠被先生带出去后,他便沉不下心看书了,眼神不时往门外瞟,时而还被云谙的眼神捕捉到,可他都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直到她再次进来,他才没有再转头去张望,而是想把自己的心思完全投入在书册之上,可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分外清晰的传入耳朵里,脑子里还能想到她说此话时的表情模样。
他辨不清自己的心理,他从来不喜人近身,也从不喜与人多交谈,可自从她来到朗清院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注意书本之外的东西,会看看她今日是喜色多还是忧色多?穿的什么衣服,梳的什么发式。与她说话的时候虽然仍然是简洁明了的对话,可是他不会像与其他人对话一般,期待快些结束,而是希望能一直说,一直说下去…
这些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过无数次,终于想起是在那一日,他因为落下了东西,折还回来时,听到一个甜甜脆脆的声音,笑着道“大师兄是个好人”开始的,他从前总觉得世上的人都不了解他,他也懒得与之解释,可是她不同,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理解他,即便自己不说话,她也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或是畏惧或是担心,只是坦然地面对这样的自己。
可是此时听她与云谙俏皮戏言,竟然压低了声音,心底却像被突然点了一把火,不管如何压抑,那火非但不熄灭,反倒越烧越旺盛。
耳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抱着书册,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逃也似的走出了朗月斋。
武青悠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眼神莫名的云谙,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云谙转回头,安抚地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兴许是我们闹着他了。”
武青悠吐了吐舌头,“那快别说了,我们赶紧看书,我可不想在承受了先生一次怒火后,又来遭受一次师兄的怒火。”
云谙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可是手指微动,便被自己强行收了回来,只是笑着说道:“好。”
武青悠收回视线低下头,认真看起书来。
这十日间,大多数清晨,她都会跟着云谙学轻功,如今她也能一跃丈高。而她也看出来云谙并非是真的想跟她学功夫,因为不管她练什么把式,云谙都会立马学会,且他分明就是个练家子,这点功夫,他兴许根本看不上,只是他不说,她也乐于骗他的轻功学。
在山上的最后一日格外漫长,待看完书,武青悠的心也飞了,想着爹爹在家等着,她一回房,便匆匆收拾好书本,拖着流绾下山去。
流绾的母亲病重,被流绾接到了城中找了大夫看,病情也稳定了下来。流绾安排下母亲后,便上了青峰山照顾她,这些天也劝说过流绾下山看望她母亲,但流绾说等她回了武府有人伺候了,她才放心。
劝说无果,便呆满了这十日,才一起下山,恰好走出先生的别院,就见到何坤和云谙一起出来,两人的身份皆不比她差,可是他们身边别说是丫鬟,就连个小厮都无,这让武青悠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得出来,何坤和云谙都不是娇养的少爷公子。
云谙少时曾随过军,性子更是无拘无束,身边没个小厮也能自理,可是何坤,只是个文弱公子,可他也没有小厮在身边。
“青悠…你还没走?”云谙见到她,率先开口说道。
“嗯,这就走了。”武青悠看了一眼何坤,见他又转开了视线,回答道。
“一起吧,”
武青悠看了一眼何坤,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在山林里走着,笑语不断,可这笑音里更多的是武青悠和云谙发出的,何坤照常一声不吭地在旁边装木头人,流绾却是不敢答话,旁边的云谙即便再亲切,那也是个主子,她不敢逾越了本分。
几人走下了山,武青悠便让流绾先去看望她母亲。
流绾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回府了来,云谙听闻,也搭话道:“你放心去吧,我负责把你家小姐安全送回去。”
听闻云谙的话,流绾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武青悠,对着云谙躬身行礼,“那就谢过殿下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快去看你母亲吧。”武青悠笑道。
流绾这才点了点头,朝另一条道走去。
三人一起没走多远,何坤也冷漠地与两人告辞离去,最后便剩下两人。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脸上的笑容随意而默契,偶尔互看一眼。
云谙的容貌本就生得绝世无双,加上他一颦一笑,更是如春风一般撩动了过往少女的情思,纷纷含羞带怯地把视线投向他,而武青悠,虽然容貌算不得绝色,但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宁静与恬美,走在街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路人眼中的两道风景,落入了路边酒楼之上徐子凌的眼中,只见他丹凤眼斜斜一飞,继而危险地半眯起来,看着两人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越来越远…
武青悠脸上如夏花般灿烂夺目的笑容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睛,在他面前时,她何曾给过他半点好脸色看?
他冷笑着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女人果然都是攀龙附凤的,他妹妹徐莹是一个,眼下武青悠也是一个,两人的眼睛都只盯在那些皇子王爷身上!
他一扬手,将杯中的酒灌进嘴里,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腹中,他面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第一卷 第六十章 长寿面
云谙把她送到武府门前,亲眼看着她进了门,才转身离开。
武承义早知道她今天会回来,所以早早地就回了府,还几次三番地派人来门房询问,小姐有没有回来。
如今,武青悠前脚才走进大门,后脚就被武承义派来的小厮叫住了,“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