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盛 作者：冷苏
楔子
宣平二十年春，百花抵御了一冬的严寒，终于舒展枝叶，逐渐绽放。
皇太女府内，气氛却异常紧张。
年约二十四岁的皇太女，在成婚七年后终于得结珠胎，让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却没想这一胎养了足足十四月，孩子还没有要出来的征兆。
皇太女府内一片愁云惨雾，神武帝已经多次派太医来诊脉，又派了数位贴身的老嬷嬷伺候在皇太女身侧。
“嬷嬷，你回去告诉陛下，我很好，让她不用担心。”皇太女沈旻玥对着神武帝又派遣来询问的老嬷嬷说道。
老嬷嬷盯了她高隆的肚子一眼，“陛下说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莫不是携带异象而生，这孩子若能顺利出来，定然是有大出息的。”
沈旻玥听了老嬷嬷的话，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神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倒不指望她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出来，快快乐乐的成长就好。”
她柔软的语调配合着温柔的神情，令她本就十分美丽的脸庞更笼罩了一层迷人的光辉，这让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太女夫陆讯微微顿足，眉头却不自觉地一皱。
老嬷嬷察觉到陆讯进来，连忙曲膝行礼道：“奴婢给爷行礼。”
太女夫并无官职在身，家中奴仆皆称之为“爷”。
陆讯看了老嬷嬷一眼，略点了点头，抬步走进来，目光落到沈旻玥温柔含笑的脸孔上，却很快转开，最终停留在她隆起的肚腹上，“今日可好？”
沈旻玥眼中微露失望，但她掩饰得极好，不过一瞬间，她便再次笑起来，温柔的摸着肚皮，“今日很好，这孩子不闹腾，希望以后生出来也这样才好。”
陆讯点了点头，似乎便无话可说。
却在这时，沈旻玥突然轻叫了一声，漂亮的脸孔也急皱起来。
老嬷嬷站在她身边反应最快，一抬手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皇太女，又立马对其余伺候的丫鬟嬷嬷大喝：“还不快请太医，让产婆准备…”
陆讯看着在老嬷嬷怀中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浮上一层薄汗的沈旻玥，脸色并没有如何着急，只是对产婆道：“我来吧…”
说话间，便弯腰把沈旻玥从地上横抱起来。
沈旻玥意识不清，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令她的心一点点平稳下来，头也紧紧靠在陆讯厚实的胸膛上。
*****
“啊…啊…”产房内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让所有在外面等候的丫鬟婆子们都紧张得悬起了心。
陆讯站在一棵榕树下，深邃的眼中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陆讯才恍惚从梦中惊醒一般，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无波。
其时，天空陡然被彩霞遮蔽，霞光笼罩天地，而产房外的树枝上，一排的喜鹊站在上面引吭高歌，喜意弥漫…
所有人看到如斯情景，都惊讶得长大了嘴。
一向不信神佛的陆讯，陡然想起了一年前沈旻玥才怀上身孕的时候，神武帝宠信的一位高僧在见过沈旻玥后惊讶莫名，沈旻玥询问之，那高僧才道：此子若能平安长大，则天下大安！
他仰头看着漫天霞光，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一章 六年后
一晃六年过去，携带祥瑞出生的皇太女嫡女沈青晗如今已经长到六岁，在众人期待她的与众不同时，她也的的确确惊了众人一把。
沈青晗时年六岁，虽然容貌集合了沈旻玥和陆讯的优点，可是却没有人把她和漂亮可爱二字连在一起。六岁的她目光痴呆，口不能完言，漂亮的脸蛋上不是挂着鼻涕就是流着口水，连揩口水的帕子一天都要换数十张。这让包括神武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她绝望，渐渐地，这位传说中能成大事的皇孙就此被众人搁置在脑后。
皇太女府中的花园内，
“小姐，小姐…”红蕊一面喊一面从花园里的小径上跑过去。
小青晗蹲在树丛中，透过树枝看向越跑越远的身影。脸上痴傻的神情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厌恶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奶奶的，这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喝口鱼汤就让鱼骨头给梗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偏偏又活过来。活过来就活过来吧，怎么偏偏是穿到了一个傻瓜身上？
今日是她自喝汤被鱼骨头梗死的第十天，她还在努力装傻适应周遭的一切。
她身边有四个丫鬟，白苓、白芷、红蕊、红杏，每日轮流守着她，半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连屙粑粑都有人观赏，她还不得不装傻任由人观赏。
前辈子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这么憋屈过啊！
所以她使计甩脱了丫鬟，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放松一下，免得这张漂亮的脸蛋因为装傻而真的长成了傻样，就太不划算了。
正当她撑着小胳膊小腿要站起来时，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浑身一颤，听声音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何人，她立马吐出点口水在嘴角，露出痴傻的模样后才转过头来，“嘿嘿…嘿嘿…爹…嘿嘿…跑。”
陆讯看着眼前的女儿，好看的眉紧紧拧起，“谁这么大胆？让你独自一人跑来这里？”这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但实际上是在转头看四周她的丫鬟在哪里。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么个美人爹爹，心花瞬间怒放，可接下来的日子让她彻底失望，这个美人爹爹虽然美，却不喜欢自己。
但她也不甚在意，美嘛，眼睛欣赏一下就行了。再说自己又不真是他的女儿，心里头没有落差，自然就谈不上伤感了。
陆讯抬眼四顾，可是花园里除了沈青晗根本没有其他人。
笑话，要是这里人多，她也不会挑这个地方逃了。
于是乎，两人一大一小，一人正常，一人痴傻，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陆讯看不下去她的痴傻样儿，皱了皱眉，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她略有些惊讶，这应该是她穿过来十天里他唯一一次亲近这个傻女儿。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她耸动鼻尖仔细嗅了嗅，不臭，还挺好闻。
于是她嘴巴咧得更大，笑得更欢，口水也流得更多…
陆讯脸色沉下来就没有扬上去过，他僵硬地抱着沈青晗走过庭院，一路朝沈旻玥的晓风院走去。
直走到晓风院外才见到红蕊一脸惶急地从门里出来，而后跟着同样一脸惶急的沈旻玥。
待几人走出门里，抬眼看到陆讯抱着沈青晗，都齐齐愣了一下，沈旻玥回过神才快步走上前来，摸了摸沈青晗的脸，“快把锦帕拿来…”
沈旻玥身边的大丫鬟白芙递上锦帕，沈旻玥接过轻柔地替沈青晗擦拭口水。待擦干净了，她才转头看向陆讯，眼中有喜悦的光芒，“你在哪里找到青晗的。”
陆讯只答了一句，“花园里。”
话音刚落，红蕊“咚”地一下跪在地上，“夫人，爷，都是奴婢的错，请你们责罚奴婢吧。”
沈旻玥刚刚的确被吓到了，可是眼下见女儿平安归来，还被陆讯抱在怀里，心中的担忧怒气也都消散，反倒有丝希冀。她抬眼看向自己的丈夫，自女儿出生后，他抱青晗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
于是转头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红蕊道：“还好小姐被爷找回来了，否则一定重罚你，今次念你初犯…”
沈旻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讯打断，“太女，这事无论初犯还是再犯都该重罚，否则他们哪里还知道规矩？”
听到他称呼自己“太女”，沈旻玥的眼神又暗淡了一些，但她掩饰得很快，若不是沈青晗觉得两人间气氛十分不对，她也不会故意盯着两人看，自然也不会发现她眼中的黯然。
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沈青晗爹娘之间的不和谐，比如她来此十天，就有四天跟沈旻玥睡在一起，而陆讯却不在。
沈旻玥这时已经转过了身去，对着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的红蕊道：“爷说了不能姑息，未免你们下次再犯，去领罚吧…”
沈青晗见沈旻玥真的要罚红蕊，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歉疚，虽然她认识红蕊不到十天，但是这丫头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哪怕背着陆讯和沈旻玥，都面面俱到的照顾自己。
可她眼下是个傻子，要怎么才能帮助红蕊免去这顿刑罚呢？
眼看着红蕊被拉走，她眼神虽然一直保持着迷茫痴呆的模样，脑子却在飞快转动，要怎么办…
红蕊不哭不闹，被沈旻玥身边的两个婆子拖起来带走。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哭声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青晗使劲地哭，拼了命地哭，一面哭一面指着红蕊，“不，不…走。”
沈旻玥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心头一揪，赶紧伸手去抱。陆讯顺势就把孩子递给了沈旻玥。
“娘，娘，红…红，不，不走。”
沈旻玥被她哭得心如猫抓，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哄，“好，好，红蕊不走。”说话间，朝着几个婆子招手道：“让红蕊留下。”
听了沈旻玥的话，陆讯本就沉着的脸更沉了两分，语气十分冷肃地道：“你如此纵容着她，今后长大了还有什么出息？”说罢，一看沈青晗那痴傻的模样，鼻涕口水横流，心中一阵烦闷，这样的孩子就算行规蹈距地长大又能有什么出息？
想起她出生那一日彩霞遍天，喜鹊登枝，令他终于燃起一丝希望，而今呢？看着她一点点地长大，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
第二章 智云大师
沈青晗可不管陆讯说什么，只哭得鬼哭狼嚎，天昏地暗，终于是让沈旻玥的护犊之心战胜了对陆讯的爱慕之情。
她抱着沈青晗对陆讯道：“孩子还这么小，要行规蹈距还得慢慢来。”即便面对陆讯的责问，沈旻玥作为皇太女依旧没有火气，眼神温柔地看向陆讯，轻柔地说道。
陆讯眼里闪了一丝复杂，良久才道：“罢了，随你。”挥了挥袖，转身欲走。
沈旻玥抱着音调渐小的沈青晗朝前走了两步，“爷今日不在晓风院用晚膳吗？”
陆讯的身影微微一顿，“不了”最后只留下这两字，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沈旻玥眼中的失望、落寞，没有逃过假装抽泣的沈青晗的眼睛。
“娘…娘。”她凑过去用脸拱了拱沈旻玥的颈窝，试图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好受一点。
她是个孤儿，在现代从没享受过母爱，虽然沈旻玥的年纪跟她前世一般大小，可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关心，让她不知不觉有点入戏，十分眷恋她的柔美的笑容，温软的语调。
女儿的小动作果然让沈旻玥分了心，她收回视线，轻拍着沈青晗的后背，转身对红蕊道：“红蕊，你去通知白苓他们一声，让白芷去请御医过来诊平安脉，让白苓把青晗的衣裙带一套过来。”
红蕊侥幸逃过一劫，脸色还有些苍白，此时得闻沈旻玥的话，连连点头，“是，夫人。”说罢，便转身去了。
沈旻玥抱着沈青晗往晓风院中走，便有大丫头白芙上来欲替她抱过沈青晗，沈旻玥摆摆手，“我抱得动，这孩子哭累了，让她歇歇，待会儿你一抱她就醒了。”
沈青晗的确有些累了，虽然有二十几岁的心理年龄，但毕竟只有六岁的身板，这一哭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趴在沈旻玥的肩头迷迷糊糊地听着沈旻玥的话语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屋中橘黄的灯光轻轻摇曳，鼻尖是沈旻玥身上甜甜的香气，原来自己正躺在沈旻玥的床上，而手腕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握着。
她才穿来时，睡觉醒来时眼神清明，吓了白苓、白芷两个大丫鬟一跳，以为小姐变聪明了，谁想下一瞬，她又成了痴呆状。释去两丫头的疑惑，此后她更加警醒，每次醒来她都不急着睁开眼睛，待做出了痴呆状才缓缓睁眼。
这一次同样不例外，痴痴呆呆地看向旁边的美人娘，咧开嘴，流出了口水。
沈旻玥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却强作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青晗醒了？”
沈青晗还是咧嘴傻笑。
旁边的太医捋着胡须诊了好片刻，方才把沈青晗的手放回被子下，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沈旻玥行了一礼，“太女殿下，贵女一切安好。”
在太女府内，沈旻玥要求众人称呼陆讯为爷，自己为夫人，沈青晗为小姐。但在外面，皇女的女儿统称为贵女，只有获得了皇帝的封赐后，才能改变称呼。
沈旻玥听了太医的话，在沈青晗旁边的圆兀上坐下，“李太医，青晗既然一切安好，为何还是…还是这种模样？”
李太医似乎也很疑惑，捋着胡须摇了摇头，“这点不止老夫不解，整个太医院替贵女诊过脉的太医都与臣一般不解，按理说太女身体无恙，不应是这种模样的。”
沈旻玥沉默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对李太医道：“辛苦你了，李太医。”
李太医赶紧躬身行礼，“太女这是折煞老臣了。”
沈旻玥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一旁伺候的白蓉道：“白蓉，去送送李太医。”
李太医离开后，沈旻玥转过头来，低头看向仍旧咧嘴而笑的沈青晗，眼中露出一抹忧思，抬手轻抚她的额发，“青晗，娘会治好你的。”
这一句，让装傻的沈青晗微微一滞，但很快又继续傻笑。
白芙端着一盆清水过来，把帕子扭干后递给沈旻玥，沈旻玥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脸蛋儿。
红梅在旁站着，见到太女如此模样，轻声道：“夫人，奴婢以前家乡有个孩子也似得了小姐这病，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哪知道有一天突然就好了，好过来后，还比一般的孩子聪明。”
沈旻玥一听，立马转头看红梅，“你说的可是真的？”
红梅点了点头，“奴婢所说都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那孩子是怎么好的？”
“奴婢听说是上京来在护国寺上香祈福遇见了智云大师，大师帮着做法，回去不出一月就真的好了。”
沈青晗听着两人谈话，心中暗自琢磨，若是以往她肯定不信神佛，可如今她穿到了一个小傻瓜身上，再说不信，她自己都不信！但是那孩子真的是在护国寺上过香就行了？
可是自己现在本来就不傻啊，只是在装傻好摸清周围情况，这样伪装着，会让她有安全感。况且沈青晗本来就是个傻子，要自己突然不傻了，反倒惹人怀疑。世界上相信鬼神的人有，持怀疑态度的人也有，陆讯绝对会是一个，所以在没有相应的契机下，她不敢变正常。
她匹自想着，却听沈旻玥道：“智云大师？”
红梅不是府中的家生子，而是两年前被卖入府中的，但为人本分又机灵，是以被沈旻玥派到身边来伺候。
红梅连连点头，“是的，夫人。”
沈旻玥突然笑了起来，“当年就是他说青晗伴祥瑞而生，若平安长大，便能天下大安。”
府中诸人对此事虽有耳闻，但却从没听沈旻玥提过，此时沈旻玥说来，白苓、白芷、白芙、白蓉四个大丫头虽然面色不变，眼中却也露出了丝惊色，而红梅，红杏，红蕊等丫头却掩饰不住脸上的诧色。
沈旻玥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青晗心中也在快速思索，其实当傻子挺好，虽然有时候被人看得太严有些麻烦，但本尊这样的身世，又有个这样复杂的家庭，如果真让她面对，恐怕是一滩浑水难以澄清。
沈旻玥亲自给她洗漱之后，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让白芙伺候洗漱更衣。
此时夜色已晚，敞开的窗户能看到明亮的月亮，以及璀璨的星斗，她看着看着睡意又来了。
渐渐地，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近自己，软软的，暖暖的，还有股甜香，她耸了耸鼻子，深深地嗅了一口，方才甜甜地睡去。
沈旻玥抱着女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外面撒入的惨白月光。
第三章 隔墙有耳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沈旻玥已经起身，房间里只有沈青晗的大丫头的白苓在。
听到动静，正在打络子的白苓转过头来，看到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微笑着放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小姐醒了？”
沈青晗咧嘴傻笑，白苓也笑，清秀的脸因为一笑更添了一抹艳色，“来，奴婢给小姐更衣。”
说话间，便拿起早些时候带过来的一套干净衣裳给沈青晗换上。
“娘…娘娘，”她故意吐字不清地说道。
“小姐乖啊，夫人上朝去了，得午时才回来。”白苓轻哄着她，给她一件件地穿上衣服。
她被白苓转了个身，背对着白苓，这时眼珠儿又是一转，不行，她得想办法多弄点信息，至少要了解了形势才好决定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上次自己甩掉红蕊，差点害得那丫头被罚。而且今日是白苓守着自己，白苓这丫头谨慎小心，定然不会给自己机会逃走的。
正想着法子，白苓已经给她系好了腰带，然后抱着她下床，“来，小姐，我们去用早膳。”
正说完，红杏跑了进来，“白苓姐姐，不好了…”
白苓看了一眼沈青晗，斥责红杏道：“慌什么慌，吓着小姐怎么办？”
红杏立马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放轻松。
“说吧，什么事情？”白苓见她知错，才出声问道。
“刚刚白芙姐姐回来说夫人上朝的时候昏倒了，眼下已经派了车去接，让我们准备好。”红杏一口气快速说完。
白苓听完迅速变了脸色，“红杏你看着小姐，我去吩咐红梅唤李太医前来…”
红杏赶忙点头，把沈青晗从白苓怀里抱过去。
白苓一松手，就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间。
沈青晗此时心中也十分着急，沈旻玥怎么无缘无故的昏倒了？可是因为装傻的原因，她非但不能露出担忧，还什么都不能问。
红杏抱着她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生怕小姐使性子哭闹，但今日小姐格外安静，倒叫她松了口气。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继而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快快…小心一点，”白芙，白蓉两个大丫头以及两个婆子半搀半抬的把沈旻玥扶了进来，白苓、白芷也在旁边帮忙。
铺床的铺床，更衣的更衣…
“李太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沈青晗看了一眼被众人扶到床上的沈旻玥，有些担忧地攥紧了拳头。
红杏见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忙抱着她出了房间，还一面轻哄道：“小姐，我们去看花花好不好？”
“不，好…娘，娘…”沈青晗其实还想呆在屋子里等等结果，奈何红杏这小丫头怕阵仗太大吓坏了她。
红杏赶忙拍哄，“夫人没事的，小姐别担心…”
“不…不…娘！”她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快累死了！
此时红杏已经抱着她出了院子，不顾她哭闹。
“看花花，我们看花花去…”红杏抱着她越走越远，沈青晗心知再闹也无用，索性也不再挣。
当红杏抱着她走进树丛，正准备给她摘花的时候，陡然听到树丛中有人道：“夫人为了爷，一个侧侍都没有，如今这个小主子还是个…”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嘘”了一声，“你不要命了，私下议论主子可是大罪！”
“这里又没人，怕什么？”
这两人躲在树丛后说悄悄话，要不是红杏抱着沈青晗来看“花花”，估计也不会发现两人。
红杏听了两人的对话，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呵斥，沈青晗却灵机一动，扑在红杏的肩头，故意压低了声音，“娘，娘，要娘…”一面轻声抽泣，一面扭动身体，令红杏不得上前。
红杏无暇他顾，只伸头朝里看了一眼，才抱着沈青晗转身走开，一面走一面哄，“好好好，小姐乖，奴婢这就带你找夫人去。”
可是两人刚走出了树丛，沈青晗又闹，“吃…吃酥酥。”
“酥酥”是桃酥，沈青晗平时挺喜欢，这会儿故意闹着要吃，就是为了支开红杏。
可是经过上次红蕊的事情后，红杏也不敢随便离开沈青晗身边，只能哄到：“回去了就能吃酥酥了，乖啊，小姐。”
她站在地上不依地叫喊，“不…不…酥酥，酥酥。”
哭得涕泪横流，红杏急得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平日她只伺候饮食，很少带小姐，现在才知道白苓姐姐和白芷姐姐平时有多辛苦。
“好好，我抱小姐回去吃酥酥。”红杏只好妥协，要来抱她。
“不，不，不走！”其实现在的沈青晗已经表现得跟平时有些不同了，因为她急于向支开红杏去偷听那两丫头谈话，幸好红杏这丫头笨笨的，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妥。
她左一个吃“酥酥”，又一个不走，叫红杏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看到前面有丫头经过，她立马对沈青晗道：“小姐，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让他们给你端酥酥过来，好吗？”
沈青晗也不回答好不好，只是“酥酥，酥酥”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