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走了,附近的二十个侍卫也无法听到两人的交谈,钟离才缓缓走上前来,脸色不太好地摇了摇头,“没发觉任何不妥。”
此话一出,洛歆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派钟离昼夜监视着昭华宫之人的一举一动,最终目的是想看看楚昕儿有没有异动。
可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难道真是自己估计错误?
“这件事,你怎么看?”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吧,这里没外人。”
钟离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在她旁边坐下,“娘娘是怀疑最近这些事都是皇后娘娘所为吗?”
洛歆没有与钟离细谈过,但钟离凭她交代的事情嗅到了点东西,洛歆也不瞒他,“是的,你也觉得不是她?”
却没想,钟离摇了摇头,“娘娘的判断没有问题,如果是我也会怀疑她。且这人行迹一直掩藏甚好,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你试探出来,反倒奇怪了。”
听到这话,洛歆才释然,是啊…在宫里这么久,那人都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怎么会轻易就被自己查证,这样说来,楚昕儿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于是,洛歆把今日试探楚昕儿的事情也告诉了钟离,他听后沉吟了片刻,才道:“若真是她,这般隐忍和城府就有些可怖了,换做是我,也断不会在那种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半点破绽也不露。”
“我也这般想,若真是她,她的目的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年纪这般轻,却身怀绝技,还隐忍多谋,她究竟要做什么?”与钟离的一番探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可同时又迷茫起来,她这样的人才在后宫里实在是浪费了,可她为什么三番四次想杀自己?
“我们这般猜也未必猜得准,依我看,不如继续观察,就算她掩藏得再好,也不可能持续不断地这样无所动作。”
“你说的对”洛歆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若是她,她不可能一直这般藏着,她有她的目的,断不会因小失大。”
钟离看着她渐渐绽开的笑容,也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在宫里,我也只有你可以信任”洛歆微叹,她说的是真心话,这个深宫里,也只有钟离能给她这样毫无顾忌,全身心相信的感觉。
听她如此说,钟离心中也被一种莫名的东西胀满,“不辛苦,我也希望早点抓到真凶。”
钟离离开不久,柔嘉准时来了永庆宫,她刚进来坐定,季荆便来了。
季荆的职责是保护她的安全,每日这个时候便会向洛歆告知一声,然后部署好侍卫,才离宫。
而这几日,柔嘉每每在季荆之前来到永庆宫,目的不言而喻,但每次季荆出现,她又装作没看到一般,只低头喝茶或是做别的事情。
柔嘉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遇上感情事,脸皮就比纸还薄,经过上几次的试探,洛歆也不敢去点燃这炮竹了,只任由她每日来此,见上季荆一面。
季荆在两人面前也没表露出什么不同,公式化地禀报今日的事情,然后就告辞离开。洛歆点了点头允了。
待季荆一走,明显感觉到身边之人身子松了下来,却也多了一抹怅然,当然她不会主动提起,却听柔嘉说道:“听闻今日皇后娘娘在凤仪宫出了点事…”
洛歆点了点头,“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打翻。”
“啊?怎么回事?”柔嘉显然没把消息弄清楚,当即凑近两分问道。
“没什么,明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她吧。”她不会把这些事情给柔嘉说,柔嘉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就行了。
见洛歆不**详说,柔嘉也不再追问,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洛歆是在想怎样才能把楚昕儿试探出来,而柔嘉却是被感情所羁绊。
秋风剌剌,旗帜飘飞,坚实的城墙之上,琉夙一身银白盔甲迎风而立,刀削的五官,飞扬的鬓角,没有因戎马生活而变得粗粝,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但他往那里一站,浑身散发着冷厉气息,让空气都几乎冻结。
士兵更是离得远远的,他们敬重且畏惧着这位勇猛有谋的将军。
这时,一个五旬左右穿着长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人两鬓花白,脸上也被岁月刻下了抹不掉的痕迹,此人正是陆妃舞的亲爹陆淳正。
他脸上扬着笑容,丝毫不受琉夙散发的冷漠所影响,径直走到他身边,“夙儿,这片江山就快是你的了。”
两人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琉夙面容依旧冷厉,听到这话,没有露出半分喜悦,只直直地看着远方渐渐变色的苍茫天空,“未必…”
陆淳正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我们此番如此顺利,打到西楚京都脚下不日将会实现。”
琉夙负者手,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着陆淳正,“大人说得不错,我们打得太过顺利。但以大人对西楚皇帝的了解,他会输得这么惨吗?”
说到此,陆淳正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却又有些不甘心地道:“我们此番添了一大助力,他不敌并不奇怪。”
“事有反常即为妖,”琉夙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只怕他在酝酿后招等着我们。”
说罢,他又转过头去,看着茫茫天色,天下,真能被他掌握在手中吗?
而这同一时刻,西楚的大营中,楚昀已经脱下他金黄的盔甲,穿着一身闲适的便服,倚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可看他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把视线聚集在书册之上,微光笼罩下,他脸部阴影轻轻晃动。
就在前两日,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把琉夙行军路线,以及一些即将展开的计划都列在上面,而按这两天来看,琉夙果然是依照这信上所言在行动。
这尚不算,上面竟还有一计,如丝网一般笼住了琉夙的所有漏洞,若是按上述所言,他想要瓮中捉鳖并非难事。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凭直觉,他认为这写信之人所言非虚,是在全力帮助自己,可他楚昀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写信之人究竟要做什么?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突然间,他放下手中书册,背负着手站起身来,此时他脱掉了一身龙袍,也没有穿上威严的盔甲,只如寻常公子一般,一身儒袍,看上去清贵文雅,可若是看到他眼中闪发的厉芒,便很快打消这种念头。
他踱着步子缓缓走出大营。
天色已经黑尽,他的大营扎在城外,秋天的夜晚没有鸟虫不停名叫,多了几分宁静,也多了几分萧瑟。
他仰着头看着漫天星斗,突然想起那一张不算倾国倾城却令人迷失的脸来。
她的脸仿佛就印在天空中,越来越清晰,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张脸,这双眼,很少笑对着自己,可此时此刻,她的笑容比那星星更加迷人,绷着的脸也不由放松,不由自主地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抬手想去触摸那空中的娇颜。
可手指刚好挡在他视线所及的位置,下一瞬,她的容颜便于黑暗化在一起,他微微一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想她了?
夜深人静,大营里守卫的士兵也不少打起了盹儿,楚昀没有吵着他们,背着手在附近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第二日,清早,青山和众多将领被楚昀传唤,匆匆穿上盔甲出现在楚昀大帐里。
楚昀站起身来走到横列的地图旁,扫了一眼众将,个个精神抖擞,点了点头,穿着一身金黄盔甲站在横列的地图前,凭着自己的判断,又弥补了一些那信中所提及的东西,毕竟他是西楚皇帝,凡事不会太过相信人,他会以自己的方式赢得这场胜利,就算那信中所言有诈,他也能及时弥补。
楚昀指点着地图,面色沉凝,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霸气和从容,不由自主地,在场的众将都仿佛预见了战争的胜利。
辰时,战火点燃,西楚大军呈左中右三路进军。
而这时,琉夙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跳,按着原地的计划,拟定了一天的作战。
“报,前方山石封路…”
“报,良城,运城,陕城遭袭…”
“报,西楚大军攻破防线,向琉璃国进军…”
听到接连而来的坏消息,琉夙握紧了拳头,“楚昀,你终于开始出手了”
“来人,听我号令,国内有李将军坐镇,不用担心,西楚皇帝三管齐下,是为分散我军心,他兵力分散,对于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败了
更新时间:2011-7-12 8:36:55 本章字数:5376
“是,将军。”躁动的军心渐渐被他安抚下来,可是他心里却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的眼神越发冷厉,无论如何,这场仗他一定要胜
这是忍辱负重近二十年才获得的与他正面一战的机会,虽然他兵力更强,可自己也有后招。
他不会这么妥协的,他要为琉璃王室报这血海深仇
洛歆正起床,突然一阵心悸,心口一瞬间狂跳,但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但此时已经没有刚才的感觉。
她起身,被宫女伺候着梳洗完毕,没有小桃在,她也渐渐适应下来,只是不知道小桃现在可好,不过她相信钟离,他一定会把小桃安置好的。
吃过早饭,柔嘉便过来了,想起昨日说的去看楚昕儿,精神立马恢复十成十,却在这时,却有昭华宫的宫女来传话,说是楚昕儿邀请她过去。
心里“咯噔”一跳,往日楚昕儿可是个坐不住的,很少召见人,倒是常常心血来潮去其他宫里窜窜门子,眼下这一出,可是因为昨日看出什么来了?
如果真的被她瞧出来了,她会怎么做?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在柔嘉催促了两声后,她转头对柔嘉道:“今先别去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皇后娘娘说。”
柔嘉似没想到她突然如此说,正张了嘴要说话,却被洛歆捏了捏手,她不明所以,但见洛歆神色有异,便隐隐觉得有些问题,于是点了点头,“那好,我回宣庆宫,你去昭华宫了再过来看我。”
洛歆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率先和楚昕儿派来的宫女走了,临走之前,她故意四处望了几眼,楚昀派来的侍卫不是吃白饭的,此番前去,让她真有深入狼窝的感觉,这些隐藏着的侍卫才能给她一些些安慰。
走过御花园,走过太液池,发现四下景色都开始凋败,物华将休,红消翠减,一眨眼功夫,原来秋天就到了。
但她没心思去悲秋伤春,她的心思全在怎么应付楚昕儿上。
可是好不容易给自己打足了底气,走近昭华宫,却听到莺啼一般娇脆的声音从昭华宫里传出。
洛歆尚还未看清大殿的状况,楚昕儿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碍着大腿受了伤不能前行,“陆姐姐来了,赶快进来坐。”
洛歆这才看到殿中除了柳玥,还有良妃,丽妃,以及一些平日没什么来往的妃子在,而最突出的一人莫过于坐在楚昕儿左侧下方的陆茹霜了。
她怎么来了?洛歆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抬步朝里走去。而在看到满屋子的人时,她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楚昕儿这是玩什么把戏?
洛歆尚未弄明白,楚昕儿却又道:“季夫人今日入宫看望我,我想姐姐你好久没见到妹妹了,所以就把姐姐唤来了。”
陆茹霜看望楚昕儿?听罢,转头朝陆茹霜瞧去,今日她穿了一身紫红色的袍子,秋装比较宽松,但也能看到她隆起的小腹已经消了下去,想起前几日楚昕儿说她在自己昏迷期间已经生下了孩子,算算时间,这才刚出月子,她便进宫来看楚昕儿,她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
难道仇人的仇人真的很容易成为朋友?虽然她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两人敌对的位置上,不过事实上,她的确站在了那里。
洛歆进来后,位阶低的都一一行过礼,洛歆也按着礼数给楚昕儿行了礼,才落座到仅次于楚昕儿的位置上,却离陆茹霜更近了一些。
陆茹霜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洛歆也没打算能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来,却在这时,她却主动说道:“我的姐姐,你如今真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妹妹我好生羡慕。”
洛歆转过头看了她一见,见她满脸笑意,似乎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但洛歆了解她,她断不会这般逢迎自己,她这么做是何意?
“妹妹如今也好风光,为季大人添了一子,姐姐我还羡慕不已。”就你会说场面话?
陆茹霜扯了扯嘴角,没再看她,反倒看向楚昕儿,从旁边拿出一个瓷瓶来,“娘娘,这是宫外治烧烫伤的偏方,据说效果十分好,痊愈后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楚昕儿一听不留疤痕,当即让宫女接过去,“那就谢谢季夫人了,我那里也有些好东西,季夫人不嫌弃的话,待会儿不妨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楚昕儿对待臣下没有如洛歆,柳玥这般亲热,但这话却不知不觉拉近了陆茹霜和她的距离。
陆茹霜听后,笑盈盈的,当下点头应是。
原来她入宫是来抱楚昕儿大腿的,可是楚昕儿叫她来,又是为什么?
几个女人一起说的话题不过于胭脂水粉等等琐事,听得洛歆直打瞌睡,当众人都散去,楚昕儿却留下了陆茹霜和洛歆两人。
此时,洛歆已经丝毫不慌了,不管楚昕儿的目的是什么,今日她断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看她究竟玩什么。
楚昕儿先是让陆茹霜再大殿里等等,然后让宫女搀扶着,拉着洛歆一起往她寝宫方向走。
“陆姐姐怎么不说话?”
洛歆一路沉默,在她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丝毫用不作再伪装了,却没想宫女都下去了,楚昕儿还一派天真地问道。
洛歆笑笑,“昕儿想我说什么呢?”她要演戏,自己陪她玩玩也无妨。
楚昕儿委屈地嘟起了嘴,“以前陆姐姐就不是这样的,可是昕儿做错了什么,让姐姐恼了?”
洛歆暗皱眉头,你还有完没完?
可面上却强笑,“怎么会?昕儿一向乖巧,没人会恼你。”
“是吗?”她的脸色还是有些委屈,“那陆姐姐每日来陪昕儿坐坐可好?”
心念电转,她开始有些跟不上楚昕儿的思维。
“如果昕儿不怕烦的话,我就每日来陪你坐坐吧。”既然她要求的,洛歆也想找机会多试探试探,便欣然同意。
楚昕儿却像得了玩具的小孩子,脸色一下子多云转晴,灿烂如花,她凑过来抱住洛歆的手臂,“陆姐姐还是喜欢昕儿的。”
这一瞬,洛歆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她一直怀疑楚昕儿,可她表现的实在让她挑不出来半点可疑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她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如何
洛歆被宫女送出楚昕儿的寝宫,顺便又唤上陆茹霜进去。两人错身的刹那,洛歆停下脚步,“我劝你远离这个后宫,否则小心玩火自残。”
陆茹霜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不屑地努了努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到心里。
洛歆也没在理会她,这最后一次提醒,她愿听便听,不听便罢。
接下来几日,洛歆日日出没昭华宫,有时柳玥也会来,但对她更加冷淡,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瞧她,洛歆也不介意,只每日陪着楚昕儿养伤,也默默观察着她,怎么看,怎么是天天真无邪,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
就在她犹豫苦恼的时候,后宫里又一个曾经比较受宠的妃子被人毒害,一命呜呼。
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让洛歆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又有命案发生,而且那受害人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再仔细问过钟离这些天昭华宫的情形,得到的答案更加让她心凉。
不管人前人后,楚昕儿都没有丝毫错处,包括她宫里的人,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难道说,真的不是她?
季荆很快让人封锁了现场,可是这后宫悬案,他一个臣子,调查起来诸多不便,更加难找到真相,只有暂时封锁起来,寻找蛛丝马迹。
而这里焦头烂额的时候,西楚和琉璃的战争也是风云变幻。
传来的消息,琉夙仅仅十万人,却顽抗了近一月,面对楚昀迭出的计谋,他也总能破解。可他低估了楚昀,表面上的战争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心,楚昀不仅买通了他手下得力大将,许以高官厚禄,又对于他手下两个无法买通的心腹,实施反间计,让人造谣,说他两也如前几位大将一样被西楚皇帝买通,留下来只是为了获取情报。
饶是琉夙不相信,可是手下十几万大军却开始动摇,军心一动,便岌岌可危,楚昀趁机大败琉夙,琉夙受伤退出西楚境内。
可楚昀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追伐。
消息从前线渐渐传来,洛歆却为琉夙捏了一把汗,原本兵力就不够,还被楚昀分封瓦解,眼下,他恐怕不好受吧?
而此时的琉夙,的确非常难受,十几年的筹备,倾巢一击,却被楚昀轻而易举地瓦解,他抱着整坛的烈酒,哗哗地往嘴里倒,面上稀稀落落遍布着些胡茬,看起来颓废而消沉。
“够了,”陆淳正一把打掉他手中的酒坛,仅仅几日功夫,这个老人似乎又苍老了几岁,鬓发更加雪白。
“给我…让我喝”他打了个酒嗝,甚至有些不清,口齿也不利索,“为什么…为,什么,筹…筹谋这,么久,还…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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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怒气
更新时间:2011-7-12 8:36:55 本章字数:7143
陆淳正摇了摇头,他当年从劫难中带着皇后的遗腹子逃离琉璃才躲过那一场屠杀,在丘离国一呆就近二十年,可他也从未忘记过当年的覆国之仇。
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西楚皇帝也绝不会再给他们修养的机会,必定会斩草除根。
他累了,这些年,无时无刻都会想起那一日,琉璃皇城血流成河。
“妃舞…”喝醉的人紧闭着人眼,嘴里喃喃地吐出两个字。
他轻叹一声,把地上的酒坛拾起抱在怀里,挑开帘子走出了大营。心里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沉重,难道这就是命吗?他努过力了,可是争不过
吹着夜风,感觉到一阵凉意,大营里静静的,一场战败,击溃了好不容易竖立的军心。
正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突然一阵号角声起,接连着四处火光照耀,如催人命的鬼火闪烁,沉睡的士兵们被这号角声吓醒,胆战心惊地跑出营帐,陆淳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每个人眼中毫不遮掩的恐惧,再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长叹道:“气数已尽,气数已尽呐…”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一身银色盔甲的琉夙从营帐中提着长枪冲了出来,此时他酒已经醒了大半,血红的眼睛,可怕的脸色,像一只狰狞的兽。
“夙儿,放弃吧,放弃也许还能换得一条命。”
琉夙猛然转过头来,“我这条命早就在二十年前随父皇母后去了。”说罢,提着长枪,飞越上旁边的一匹战马上,银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光,他没有集合队伍,只是单枪匹马地冲出了大营。
不多时,他跨马来到楚昀面前,周围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色,而一支支拉满弓弦的箭也都瞄准着他。
可他站在风中,须发皆随风扬起,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洒脱,仿佛那一把把冒着寒光的箭尖不过是羽毛般轻柔,他就那样挺直地坐在马上,目光穿过千军万马,直直地落到楚昀身上,“楚昀,你可敢与我一战?”
楚昀迎着他的目光,朝身后挥了挥手,同一时刻,所有弓箭都收了起来,他骑着骏马缓缓踏出军中,火光下,他的面容更加俊逸,也透着一种夺人心魄的强势。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琉夙,“朕本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惜…你似乎并不稀罕,那朕便成全你,成全你的英名”
话落,他胯下白色的骏马如闪电一般蹿出。
琉夙双眼微眯,胯下的黑马同时吃痛奔出。
两人的武功都是不弱,却是战场上第一次交锋。
“铿”长枪与剑相交,发出短促而激烈的声音,两人一白一黄的身影瞬间错开,却又同时拉缰调转马头。
不论是西楚的士兵还是琉璃的士兵,此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马背上翻腾的两人,以他们大多数的眼力,只能看到两道不同颜色的光晕交缠到一起。
而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看到,那一黄一白的身影不停在马上腾挪,无论是骑术还是武功,以及反应智谋都不在对方之下。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火光在黑夜中闪烁,直到东方开始泛白,两人的身影依旧没有慢下来,可是不难看到,两人身上都有血染红了盔甲。
青山在一旁捏紧了缰绳,他原以为琉夙的武功远远敌不过陛下,此时才知道,这人原也不可小看。
就在这时,立在马背之上的琉夙突然被一剑贯肩,斜飞出三丈之外。
楚昀收了剑,脸色有些疲惫,可双眼灼灼生亮,站在马上,发丝随风扬起,凛然生威。
“唰”地一声,剑回鞘中,他俯视着地上的琉夙道:“你武功也不弱,只是仇恨蒙蔽了你的眼,无法理智判断。”
琉夙捂住肩,吐了一口血,此时的他像是卸掉了所有生机,木木地躺在地上。
楚昀不再看他,而是朝后招手,“来人,把琉夙,陆淳正等人押解回京。”
这一日一夜的一战,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京里,洛歆正在用膳,钟离突然出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手中的勺子差点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