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我匀过一口气,让自己憋闷的胸口稍稍好受了一些,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轩辕国的战事,现在如何了?”
少羽愣了一下,看着我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迟疑。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上,我的考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意气用事。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白虎国的实力我很清楚,奚玉樱敢跟来召业,就证明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个时候再要从青龙出兵去挽回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
少羽微微松了口气,似乎放松了一点,又问道:“那你还问这些做什么?这些事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行思,你还是应该好好的养胎。”
我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吗,少羽?白虎国和玄武国的联盟,这一仗打完之后,难道他们就会如此散伙?轩辕国占有中原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战备,他们难道会甘心就此结束?”
少羽没有说话,年轻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显然,他也是在担心着这些事,只是他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这个皇位对他而言,的确是个太过沉重的负担,他还没有来得及成长,也还没有来得及成熟到承受这一切,就已经被这个重担压上了肩头,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成长。
况且,术业有专攻,而以他过去十几年来的经历,和他这个人的性格,的确不是个合格的权属的玩弄者,他更是一个天生的将领,应该手持霸王枪,威风凛凛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这样的他,和这样的我,对上南宫煜,难怪会一败涂地。
但幸好,我们还可以挽回!
少羽看了一眼我坚定的目光,没再犹豫,慢慢说到:“一个月前,也就是在你们失踪的第四天,白虎国的军队已经从龙虎峡东进,可是在岐山,遭遇了轩辕——你父皇的抗击,双方的军队对阵数日,后来——”
“后来怎样?”
“桑格从北方派兵南下增援,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大败轩辕军。”
“那,我父皇呢?”我紧张的看着他:“有没有他的消息?”
少羽迟疑了一下,看着我,终于还是说道:“据传,你的父皇在战乱中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战死,也有人说他被白虎国俘虏,但这些说法都没有得到证实。”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还是被狠狠的割了一刀,痛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我的父皇……难道真的,遭遇了不测?
少羽继续说道:“白虎国的人坑杀战俘二十万,继续前行,据说他们已经过了洮州,逼近兴元镇了。”
坑杀战俘四十万?!
我的眼睛几乎都要红了,好狠毒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
我知道,坑杀战俘要背负极大的风险和谴责,更何况这样大规模的坑杀,而白虎国的人竟然这样做,他们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让轩辕人胆怯,不敢抵抗,要让我的故国失去反抗的能力!
而现在,他们已经过了洮州逼近兴元镇,兴元镇和凤翔镇是孟京西边的两处重镇,如果这一道防线被攻破,那孟京就真的不保了。
看着我惨败的脸色,少羽轻轻道:“行思,你不会是想——”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皇上放心,我不会贸然出兵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出兵于事无补,更何况别人不了解,但我太了解轩辕国的人,父皇之所以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却始终无法达成他称霸的理想,是因为轩辕国人没有侵略性,在战争中,就如同并不锋利的长矛,始终无法取胜。
但轩辕国人还有一个特性,就是遇强则强。
我的国人不是长矛,而是盾,当他们被压迫到一定的程度,那种血液里的坚韧反倒会被激发出来。而朝中大将,司马策虽然有勇无谋,但敢拼敢打;何进是谨慎的儒将,攻无克,守无敌;况且还有太傅李俊,有他在,凤翔和兴元两镇一定能支撑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我算了算,离南宫弥真大婚,还有不到半个月。
他的大婚……
一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我起身慢慢的朝回走去,可刚刚走到门外,就感觉心口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低头哇的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行思?!”
少羽吓坏了,急忙上来扶着我,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赶快叫太医——”
我伸手制止了他:“没事的,不要惊动别人了。”
“可你——”
“这是怀孕常见的,不要担心。”
少羽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咬了咬牙,一伸手将我抱了起来,我微微有些吃惊,可也无法再说什么,一直被他抱到寝宫放到床上,他还掏出丝帕,轻轻的擦拭着我嘴边的秽物:“好些了吗?”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站在他身后的可儿,神色也十分复杂。
我想了想,淡然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我肚子里还有凌家的骨肉,我不会乱来的。皇上还是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似乎听出了我话语中刻意疏离,咬了咬下唇,直起身来,恋恋不舍的看我一眼,只能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我都乖乖的遵照医嘱,喝了许多保胎养身的药,也经常注意在花园中四处走走,让自己的身体更稳健一些。
毕竟曾经有过好的底子,只要稍稍注意,我的身体还是恢复得很快。
而转眼间,已经到了月底,二十八日。
南宫弥真的大婚。
从我嫁到青龙国来,曾经做过青龙太子的太子妃,也被赐给东平王爷为东平王妃,甚至还成为了青龙帝的贤德妃,可这三嫁,却都没有机会真正的迎娶,而南宫将军迎娶白虎国名门之后水寻幽,就成了近年来青龙国最盛大的喜事了。
文武百官几乎全都出席了这一夜的盛宴,即使还没有到南宫府,我也从金车两旁飘飞的窗帘外,看到了沿街喜气洋洋的场景,南宫煜不愧是南宫世家的执事者,对于这个侄儿的婚事,他没有半点马虎,整个召业都陷入了一片火红的海洋,每一家每一户都能领到红包,每一颗树上都缠上了火红的绸缎,干枯的枝桠上也用红丝带结成了同心结,如同一片绚烂的花海。
只是那红,好刺眼……
我颤抖着,放下了手中的帘子,让自己紊乱的呼吸平静下来,金车行驶了好一会儿,终于停在了一处最热闹的地方。
我被人搀扶着慢慢的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见那华丽庄严的宅邸前已经站满了人,全都是到大门口来迎驾的。
“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今夜既然是一对新人的喜宴,就不要有这样的繁缛礼节了。”
“谢太后。”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殷红的喜服,长发在脑后高高的束起,露出了秀丽宽阔的额头,越发显得眉目如画,俊逸非常,即使站在一群高官当中也是鹤立鸡群,只是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有些苍白。
也对,这些天他大概一直忙于婚事,一定没有休息好吧。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看着我,那目光从我的脸上慢慢的落到了我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我感到他的眼睛闪了闪,然后走到了我的面前:“太后怀有身孕,还来微臣的婚宴,实在是受宠若惊。”
我淡淡一笑:“南宫将军大婚,本宫焉有不到之理?”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我,然后道:“请。”
我们跟着他走进了南宫府,此刻里面已经成了一片鼓乐的海洋,所有的宾客欢聚,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而我们一到,所有人全都停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和南宫。
我坦然的走到了主座上,一抬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奚玉樱。
她看着我,倒是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来。
而我便坐到了她的身旁。
刚一落座,我一抬头,却看到桌子的另一头,竟然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美艳的容貌,袅娜的身姿——关关!
乍一看到她,我也有些吃惊,可仔细一想,她是水寻幽的妹妹,今天是水寻幽出嫁,她当然应该出现。
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的不是应该有的喜色,反而是一股煞气。
好像对什么人,有很深的敌意。
是谁呢?难道是我吗?
就在我不得其解的时候,奚玉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意公主,还真是让我吃惊。”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她。
她也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看着我:“说自己行将就木,说得那么心如死灰,可居然一转眼就跟着当朝大将军私奔外逃,看来你要的东西不仅变了,而且还变多了。”
“如果公主这些话,是想要让本宫羞愧,那公主就不必费心了。”我淡然的说道:“这个世间,哪个女人的情路不是坎坷不平?哪个人,不是历尽情殇,百转千折,才知道真正对自己好的那个人是谁?”
“真正好的?是谁?凌少扬吗?”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抬眼看她时,她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愤懑不平的情绪,不知为什么,刚刚那种满身是刺的防备感和敌意在这一刻又消失了。
情殇,哪个女人没有呢?
而她,似乎还不打算停止:“他为你连命都不要,可你呢,还不是跟着别的男人私奔,对了,你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父亲的骨肉——”
哐啷!
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让我和她都惊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关关,她手中的酒杯滑落下去,摔得粉碎。
她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183.第183章 他的大婚 2

而我的心里则比她还要震惊,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一眼。
整个喜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看着我们三个人,我又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漆黑的天幕却被这灯火通明的南宫府映得一片嫣红,恍如不夜天。
我想了想,急忙站起身来。
南宫煜急忙走了上来,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关关和奚玉樱,然后对我笑道:“太后恕罪,微臣招呼不周,是微臣的罪过。”
“南宫大人不必自责,本宫并没有责怪南宫大人。”
我自然的微笑着:“只是,听闻南宫府的后花园乃是依照江南园林而置,与召业其他地方的风景大为不同,本宫想去看一看。”
“原来太后还有如此雅兴,就让老臣——”
“不必了。”我微笑着道:“本宫还是喜欢一个人欣赏风景。”
“哦。”南宫煜看了看我,他的目光显然是在琢磨着什么,但对于我平静如湖面的笑容,似乎又实在琢磨不出什么来,便微笑着一侧身:“太后请。”
我笑了笑,又对着其他人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便朝喜宴后面的花园走去。
沿着后门那条小路走出了一个拱门,迎面看到的便是一个火树银花的不夜之城。
传闻倒真是不假,南宫府的园林的确是集江南园林之精粹,亭台精致,楼阁玲珑,所有的树木和廊檐下都挂着灯笼,影影绰绰,如繁星点点,灯光倒影在环抱着园林的流水中,如同一片星河。
我慢慢的走到了一处小桥上,举目四望,周围一片宁静。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
我这才放下心,看着桥下流水中的一片星河,波光粼粼璀璨夺目,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可刚刚一转身,就看见夜色中一个袅娜的身影慢慢走来,而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关关。
她来,我倒并不意外,我知道我们之间应该不会就这样成为陌路。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眨眼间,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头看向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道:“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你的身份就变了这么多,还怀了身孕。”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话语中似乎有一些隐隐的深意。
“关关姑娘想说什么?”
“听说,是先皇的遗腹子?”
听说?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刺激了我,尤其是她脸上那种猜测揣度的神情,尤其想到那一夜,凌少扬明明是在与她对酌,却在半夜跑到延福殿来对我施暴,我咬了咬下唇,尖刻的道:“我是永嘉太后,肚子里怀的当然是先皇的骨肉!”
“是啊,太后与先皇躞蹀情深,真令人动容。不过——”她看了我一眼:“当初的监国太子,似乎也对娘娘用情极深的啊。”
“……”
“我记得当初太后在马场出事,监国太子那种紧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杀人,还从来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能紧张成那样呢。”
我握紧了拳头,抵抗着胸口的一阵刺痛。
但这种痛,和当初在殇阳城外,一步一步离开的痛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我想,太子他,应该是很爱慕太后的吧。”
“……”
“只是不知道——”关关眼波流转,看着我苍白的脸:“如果他知道太后一心只有先皇,还怀了先皇的孩子,而他却连一点血脉都无法留下,会不会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这一点,也正是我心里最深的痛。
这个孩子生下来,真的无法表明他的身份,他只能是先皇的遗腹子,否则,这件宫廷丑闻传出,不仅与我,就是楚风,和那个死去的人,名誉也是无法挽回的。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来,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而风中似乎还响着脚步声。
我谨慎的朝后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也不见有人,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不过也好,我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
于是,我冷冷道:“关关姑娘今夜要说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本宫是永嘉太后,心中从头到尾只有先皇一人,爱的是他,想的是他,无法忘记的也是他,请关关姑娘不要再做他想了。”
说完,我微微一颔首,转身朝喜宴走去。
喜宴上仍旧是一派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景象,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微醺的酒意,高声谈笑着,连韦玉声一派的人也慢慢的放缓了神情,融洽了起来。
我坐回了座位上,感到有些虚弱的无力。
少羽似乎看出了什么,侧身过来轻轻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
“如果——”他的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如果你真的熬不下去,就回去吧,朕派人送你。”
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我心里淡淡一笑,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不同的是有人是关切,有人是鄙夷,也有人是痛恨,我和南宫的这段关系,如果真的要断,就只能在今夜,断个一清二楚了。
于是,我平静的道:“我说了没事。”
这时,玉穗儿倒是在旁边轻轻道:“怎么回事?刚刚就看到新郎官不见了,现在吉时已到,怎么还没出现。”
新郎官不见了?我有些吃惊,抬头一看,却看到喜宴的后门,刚刚我去园林的那个地方,那熟悉的身影慢慢从夜色中走了过来。
南宫弥真,依旧是一身喜服殷红添彩,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南宫煜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你去哪儿了?”
“……”
他一言不发,只木然的看着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做出了一个释怀的笑意,说道:“让叔父担心了。吉时已到,侄儿这就去拜堂。”
说完,他都也不回的转身朝后堂走去,只留下了一个如风的背影。
关关也回来了,我发现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连眼角都有点发红,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在兴奋一样。
不一会儿,司仪高声道:“吉时已到!”
顿时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喜宴的另一头,新浪手中牵着一朵红花,红绸的另一头,被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手牵着,慢慢的跟着他走了上来。
水寻幽,她也是一身凤冠霞帔,殷红的喜服掩盖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却掩盖不住她惊人的美丽,头上的金冠华贵非常,垂下的珠帘挡住了她绝美的脸,又隐隐露出一些,让人移不开眼。
她被南宫弥真领着,一直走到了喜堂前,天地君亲,红烛耀喜,在司仪官的贺声中,他们慢慢的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过了这三拜之后,原本应该送新人入洞房,但今夜我和少羽都在场,身份不同,新人也就免去了那个仪式,而要来向我们和所有的宾客一一敬酒。
第一杯,他们敬了少羽,我知道少羽一直以来对南宫都颇有些不满,但今夜毕竟是良辰美景,他也不便发作,喝了那杯酒便淡然坐到的坐到一边了。
然后,这一对新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一瞬间,整个喜宴全都安静了下来,几百双眼睛在这一时刻全都看向了我们三个人,带着不同的情绪,静静的看着。
我起身,微笑着看着他们,而南宫也带着她的妻子,微笑着看着我。
一只汉白玉圆杯奉到了我的面前,我轻轻的拿起,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被周围的一片红映得也有些发红了,而他的脸上,却是平静到近乎残酷的笑容。
俊美,如刀。
“太后娘娘,”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今宵良辰,微臣抱得美人归,还要多谢太后娘娘为末将与寻幽赐婚,皇恩不敢忘。这一杯水酒,敬太后。”
我一举杯,与他同饮。
酒并不烈,可这一口喝下,却好像喝下了一团火,从嘴里一直烧到了心里,一种难言的痛楚升上来,好像要把我的身子撕裂。
我忍着那种痛,抬头看着他,开口虽然有些难,但还是坚持说道:“南宫将军,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难得二位情真意切,缘定三生,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人间一大美事,也是本宫乐见。”
说完,我放下手中空的玉杯,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只盛满酒的瓷杯,走到了水寻幽的面前。
她的脸色依旧淡淡的,可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睛在这一夜似乎被身边这个男人柔化成了秋水,透着烛光,竟也显得如斯温柔,我微笑道:“水——不,是南宫夫人。”
听到这四个字,南宫似乎微微颤了一下,水寻幽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向我:“太后娘娘。”
“南宫将军是本朝的大功臣,也数次,为本宫,立下汗马功劳——”
我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些话,明明是我之前想了无数次,也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可这个时候心里的痛,却远超过我所能想到,指尖挣得惨白,连杯中的酒都溢出了。
南宫看着我,那平静的目光里又闪烁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所能想的一切都忘记了,这一刻,我只能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南宫夫人,好好的照顾他。”
比起之前的花团锦簇,这句话未免结束得太过简单,也太过仓促,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隐隐在议论着什么,而我已经微笑着与水寻幽举杯,饮下了那杯酒。
喝完这一杯,他们就应该接着去敬旁边的奚玉樱,我漠然的转开脸,正要坐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小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具熟悉的胸膛中,而我的手,还有险些脱手落下的杯子,也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
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整个喜宴,一片哗然!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自己似乎也吓了一跳,完全愣在了那里,等到少羽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他,将我护在身后,两个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太后,你没事吧?”少羽一脑门的汗,看着我,目光很急促:“有没有不舒服?”
“没,没事。”
我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眼睛,却避不开另一个人炙热的目光,还有周围那几百双震惊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异象。
而水寻幽,从头到尾,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那珠帘轻晃的后面,那张绝美的脸是什么表情。
少羽关切的道:“太后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宫休息了吧。毕竟——孩子需要休养。”
我这个时候才有些回过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只酒杯已经被南宫扶着我的时候拿走了,顿时一阵懊恼。
南宫煜看着我们,突然一笑,回身对宾客道:“大家继续,不必客气。”
这话无疑是给僵冷的场面解冻,所有的人又开始划拳喝酒,可我依稀能听到一些议论声传来——
“孩子?谁知道那是谁的孩子?”
“就是嘛,先皇的身体一直不好,真能留下这个遗腹子吗?还是别人的野种?”
“两个人私奔都到大渡口了被抓回来,谁知道这中间——能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