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文被她一噎,接着冷笑道:“你如今成了寡妇,还怀着孩子,说不得就是这孩子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呢。”他见江妙伽脸色变得不好看,心里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表妹更加不满,但看她面色不好又有些得意,他继续道,“我好歹是你的嫡亲表哥,还曾是你好几年的未婚夫呢。现在你做了寡妇,还拖着着孩子,要不这样,你把孩子打了,再回陈家跟着我吧,虽然做不得妻,但我也不会委屈了你,就算做妾我也好好待你,如何?”
陈又文此话一出,江妙伽脸立刻沉了下来,她身子重,本就容易劳累,这会儿将重量不着痕迹的靠在赵氏身上,语气冰冷道:“陈又文,就凭你这无用的废物,也敢说这话。当初你将我卖了,我与你家便再也没有关系,实话告诉你,就是之前我也不想嫁给你。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你不被打死也被饿死。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再跟着你。莫说你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点心,就算你现在是皇天贵胄,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声音里透着冰冷,声音略微抬高,不屑道:“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垃圾,是堆臭狗屎,是个人见人骂的畜生!”
江妙伽觉得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过,上辈子她直到被陈又文凌虐致死也没敢开口骂一句,这辈子被陈又文卖了之前也未敢有多么激烈的反击。可现在她能毫无忌惮的骂这个败类了,何其的畅快。
陈又文被江妙伽骂时脸色逐渐变化,由红转白又转青,羞辱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尤其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他更觉的难堪。
自从流放以来,他看所有人都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嘲笑他。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不想承认现实,不想承认自己从天上掉进尘埃里。
所以当初即便知道江妙伽长相绝色,仍旧毫不心软的卖了她。他就是看不惯江妙伽那副模样,看不惯有这么一个人时刻提醒自己陈家的一切都是江家造成的。
可是现在自己这个表妹当众羞辱他,说他是垃圾,是臭狗屎,是畜生!
陈又文不能忍,当即抬手朝江妙伽扑去。
好在沈大娘等人一直戒备着陈又文,在陈又文动了的时候赵氏扶着江妙伽退后几步,而沈大娘拦住了陈又文。
陈又文是男子,又做了这么久的军户,也有了一把子力气,一个冲劲儿倒将沈大娘撞倒在地。
沈大娘这段时间身子好了很多,被陈又文一撞,虽然有些疼,但是飞快的爬了起来继续拦住。
“你这人莫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唐大婶大喝一声也冲了过来,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不敢置身事外,找人的找人,上前的上前。
江氏一看儿子要吃亏,也反应过来,大声叫骂:“江妙伽你这个贱人,你才是垃圾,你才是畜生,你这没人伦的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现场闹成一团,赵氏怕怀着身孕的江妙伽再被冲撞便劝着她赶紧离开。江妙伽皱眉看了看沈大娘,赵氏道:“沈大娘你就放心吧,我婆婆她们都在这呢,不会让江氏一家欺负了的。”
江妙伽皱着眉头一想也只能答应,由着赵氏扶着她走了。
回到家后江妙伽心里也惴惴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好在天黑后沈大娘好好的回来了,身上也没有伤,知道没有吃亏,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沈大娘却头一次将江妙伽训斥了一顿:“我正跟他们算账你过去做什么?不为了自己难道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吗?”
江妙伽被沈大娘说的脸一红,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虽然出发点是怕沈大娘吃亏,可沈大娘根本不是吃亏的主,自己过去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反倒给她留了弱点。
沈大娘以前很好说话,人也和气是因为儿子听话孝顺,现在变得如此泼辣,何尝不是因为儿子不在跟前,她还要照看怀孕的媳妇的原因在里面。
江妙伽虽然被训斥了,可想到沈大娘不惧江氏给自己讨公道又挡在自己跟前的情景,心里一点不恼怒,甚至有些惭愧,连连点头表示再也不敢了,沈大娘这才放过她。
沈大娘看她知道错了这才缓声道:“我也不想骂你,可现在思阮不在家,生死未卜,你又怀着身孕,你若再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江妙伽眼睛一酸,“娘,我知道了,再也不这样了。”
婆媳两个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吃饭的,但是考虑到腹中胎儿,仍旧撑着吃了些。
饭后两人早早的歇着了。劳累了一天不免睡的有些沉,谁知到了后半夜却听见外面一片噪杂之声。
自从江妙伽怀有身孕后,沈大娘为了方便照顾江妙伽便让江妙伽也在堂屋炕上睡了,这会儿两人都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江妙伽要起身去看看被沈大娘摁下,“你躺着,我去看看。”说着快速的穿了衣服出了屋门。
到了院子里外面的喊叫声更加清晰了,“着火了,围场着火了,快起来救火啊。”
沈大娘皱眉,想到自家已经收了一半的粮食,顿时心头提了上来,她焦急回到堂屋门口,嘱咐道:“妙伽,围场起火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哪都别去,知道吗?”
江妙伽心里一惊,下意识点点头:“娘,我知道了,您也小心些。”
沈大娘只答应了一声,抄起家里的水桶便快步出了门,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又跑到隔壁见陈语嫣也起来了,便道:“语嫣,你嫂子在家我不放心,你能去看着她吗?”
陈语嫣本来想去帮忙的,陈四爷这会儿已经带了水桶去帮忙了,她却是没有力气的,只略微思索便答应下来。
陈语嫣过来的时候江妙伽靠在墙上,隔着窗户,她都能看的围场那边火光冲天,可见火势之大。
只是现在的天气虽然干燥,但是也没到干燥到起火的地步,难不成有人故意放火?
陈语嫣进门,将院门关了,陪着江妙伽靠在炕上等着天亮。
快到天亮时,围场那边还是浓烟滚滚,火光倒是压下去了。
上千亩的军田,虽然现在收了不到一半,可若是都烧光了,损失也是不小。
可等到中午的时候沈大娘还是没回来,江妙伽心里急躁,恨不能马上去看看,可想到沈大娘的嘱咐又不敢出去了。
外面现在肯定很乱,她若是出去了,沈大娘回来找不到她肯定更着急。
江妙伽按捺下性子等着,这期间又做了饭菜和陈语嫣两人凑着着吃了,直到后半晌院子门突然被敲响。
江妙伽一喜,以为是沈大娘回来了,陈语嫣赶紧去开门,却见是江氏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在门口。
江妙伽出了屋门,本来是要迎一迎沈大娘的,可却看到了江氏。
江氏一看见江妙伽犹如见到了救星,一把拨开陈语嫣,冲了两步到了江妙伽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糊涂,求求你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救救你表哥啊。你表哥不是故意的啊,姑母求你了。”
江氏说着砰砰的将头磕在地上,不多时额头便肿了起来。
江妙伽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江氏这一通磕头给磕懵了。
昨天还恨不得喝她血的人今日突然就跪在她跟前求她了,这人可真善变。
陈语嫣也被自己这大伯母给弄糊涂,赶紧上前去扶她,“大伯母您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啊。”
江氏哭着甩开陈语嫣的手,对江妙伽磕头道:“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救救你表哥,我愿意将命给你,随便让你出气,求你救救你表哥啊,不然可怎么办啊。”
江妙伽快被江氏气笑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要她救人,好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吧。
等等,江妙伽抬头看了看远处围场的方向,再看看哭的凄惨无比的江氏,江妙伽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陈又文连夜点火烧了围场的粮食,非但如此还被李百户抓住了!
一想之下,江妙伽都被吓了一身冷汗。
那围场的粮食虽然是军户种植的,可有一半是要上交当军粮的!陈又文这一把火烧的不仅仅是粮食,也是朝廷的军粮呢。
这种事情被抓,绝无可能逃脱。
可江氏为何此刻能跑到她这里来?
还未等她问出口,就见门口突然跑来几个军户,进门便道:“终于找到了,居然跑这里来了。”
江妙伽一看,正是他们这边的军户,可这几人俱是一脸愤恨的看着江氏,那眼神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江妙伽认得其中一个军户,便问道:“乔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妇人突然跑到我家来就磕头求我救她儿子,我都被整糊涂了。”
这姓乔的军户以前和沈思阮关系也还不错,声音也算缓和:“这妇人的儿子陈又文昨夜居然敢在围场放火,被巡逻的弟兄抓个正着。因为着急灭火,便先将人关了起来,现在百户大人要审这一家人,却不想被这妇人跑了。”
江妙伽听了,点头道:“嗯,那乔大哥快将人带走吧。”
江氏一听江妙伽要军户将她带走,当即大惊,“妙伽啊,求求你了,救救你表哥啊。求求你了,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救救你表哥啊。”
江妙伽不为所动,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些。
乔军户和其他人点头,将人驾着便往外走去。
过了半晌,陈语嫣才回过神来,语气颤抖道:“怎么会这样呢。”
出了这样大的事,陈语嫣不免又想到自己惨死的母亲,想到江氏刚才的惨样,陈语嫣心里竟然是雀跃的。
母亲,您地下有灵,大伯母一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48.第四十八章
军户将江氏带走后,江妙伽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陈语嫣想了想便答应了。
俩人出了门到了围场那边,此刻围场附近围满了附近的军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声和众人的辱骂声。
是了,陈又文犯下的错足以让这些平日里爽利的人发怒了。
这里的军户种的粮食有一半要上交做军粮,剩下的一半则是他们一年生计的来源。
而陈又文却将粮食烧了,虽然看围场四周的毁坏情况还救下不少粮食,可烧坏的那些数目也不少了。
两人分开人群凑了过去,便看到江氏一家三口被绳子绑着跪在地上。江氏哭喊着磕头求饶,而陈又文则麻木了一般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作为陈家的一家之主陈宇,脸色青灰一片,显然是想到了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在三人的不远处李百户坐在上手,让江妙伽意外的是陈嫣红居然也回来了,此刻就跪在李百户跟前,哭着磕头,求李百户饶了他们一家人。
李百户脸色挂着不耐烦,王三站在一旁只撇了撇嘴,对陈嫣红不以为意。
军户门怒气冲冲的围着三人,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死他们!”
话音刚落,便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这一家畜生!”
“畜生!”
民以食为天的年代,粮食就是人的命。没了银子好歹有粮食果腹,没有粮食只能饿肚子。
江氏等人听着众人的谩骂,身子一哆嗦,江氏接着又朝这些军户磕头,祈求原谅。
但是军户也是人,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收获了粮食却被一把火烧去不少,搁谁身上都心疼的厉害。
陈嫣红也吓白了脸,虽然怨恨哥哥和母亲将她卖了做妾,可好歹是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掉的,见母亲哀求军户,便也跟着磕头,碰巧余光看到了江妙伽。
江妙伽在注意到她们的行为后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可到底还是让陈嫣红看见了。江妙伽一阵后悔,今日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若是再被陈家纠缠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谁知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陈嫣红确实看见了她,甚至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跪走着到了江妙伽前面,直直的看着她,苦苦哀求:“表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好歹都是你的亲人啊。”
许多看热闹的人非常看不惯陈家人的作风,其中一人恨恨道:“还好意思求人家,欺负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自作孽不可活。”
其他人也纷纷赞成。
陈嫣红脸白了白,又满含期待的看着江妙伽。希望江妙伽能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救救她的父母和兄长。
江妙伽叹了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与我无关。”再也不开口。
陈嫣红失望极了,见江妙伽不为所动,再看向她时眼中含了隐隐的憎恨的光芒。
那边军户们吵吵嚷嚷的催着李百户做出决策,李百户想了想便对陈家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江氏一听以为还有希望,赶紧道:“大人,我儿子不是故意的呀。”
李百户冷笑道:“不是故意的都烧了这么多粮食,若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而陈又文早就吓傻了,他喃喃自语道:“我只想烧江妙伽家的粮食的,我只想烧江妙伽的粮食的.....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烧光她家的粮食,要让她吃不上饭,跪在地上求我....哈哈哈哈”
陈又文说的越来越大声,最后疯了般哈哈大笑。
李百户厌恶的看他一眼,道:“先将人都关起来,好好看着,等我与千户大人商量过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众军户们虽然失望没能当场杀死陈又文,但是想到这么大的罪责估计很难逃一死,便默认了李百户的决定。
果然几天后,结果出来了,陈又文因为故意烧毁军粮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而其父母教养不当,又本是流放军户之身,被决定流放到更远的地方挖煤矿去了。
沈大娘将结果带回来告诉江妙伽的时候,神情很是高兴:“这一家子如此缺德,活该得此报应。这下好了,以后不怕有人再找你麻烦了。”
江妙伽听了笑了笑,觉得这一世就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上一辈子的仇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不就舒坦了吗。
不,还有苗氏,她的姨母,害死自己母亲的人还活着呢。
但是她离的太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闻,陈又文死时江氏直接哭晕了过去。而江氏与陈宇被发配流放到更远地方时沿街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无一人可怜他们,甚至在他们走过时恨恨的吐口唾沫,以示自己的愤恨。
这些江妙伽都没去看,听了也不在意了。
秋收后,因为烧毁的粮食很多,导致这边的军户上交军粮后留下的粮食也少了很多。众人没有同情陈家人的,都对陈家人的报应很高兴。
入秋后下了两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凉了下来。
江妙伽的肚子更加大了,好在地里的庄稼除了少部分种了一点冬小麦,其他的地都要等到明年种植庄稼了。
家里也不是很忙,沈大娘接过了所有的活计,让江妙伽安心养胎。
这期间大哥江沉又托人给她带了些东西,都是这边没有的,解决了她许多的困难。
到了腊月初,沈大娘也不出门了,只在家守着江妙伽,等着孩子的出生。
到了腊月初八早上,江妙伽一起身觉得肚子疼,身下一片濡湿,江妙伽摇醒沈大娘,道:“娘,我肚子疼。”
沈大娘有些经验,急忙身后去摸,然后迅速爬起来,你躺着,我去找稳婆。
好在稳婆是之前就说好的,沈大娘出去不多时便接了人来。
陈语嫣听见动静赶过来帮忙,被唐大婶被撵了出去,“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去灶房烧热水吧。”
江妙伽听着唐大婶和沈大娘说话,只觉得肚子疼的更厉害了。
迷迷糊糊间,沈大娘端着一碗粥过来,低声道:“先吃些东西,还早呢,补充补充体力。”
江妙伽好歹吃了些,趁着不疼的时候又睡了过去。过了不久又疼醒过来。
大冬天的身上也出了许多的汗,可稳婆还是道:“还是不行,还得等等。”
江妙伽现在只觉得疼,还很想沈思阮,只可惜沈思阮走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身孕,现在她都要生孩子了,可孩子的爹却还没回来。
江妙伽想着想着只觉视线模糊,猛然间却晕了过去。稳婆一阵惊呼,和沈大娘商量着请大夫的请大夫,看着的看着。
——
几千里外渺无人烟的官道上,沈思阮突然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将同行的几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他们之前被遇上劫匪被打散,除了在原地等候的张凤城两人他们其他人都被绑匪抓了去开采煤矿。若不是沈思阮机警,想了法子掏出来,他们八人恐怕都要死在那煤矿里了。
而作为领队的沈思阮此刻脸色苍白,只觉得心痛隐隐的疼痛。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知道这具身体是很强壮的,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
出来九个多月了,他想家了。他想自己娇美的小娘子了,想自己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地方了。
熊二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沈思阮摇摇头,看向来时的路,似乎看见了他刚成亲不久的小娘子。
小娘子,你还好吗?
——
另一边,大夫来后给江妙伽含了一片参片,江妙伽缓缓睁开眼睛。
沈大娘终于松了口气,哭道:“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江妙伽抬抬手刚想说话,却感觉肚子一阵疼痛。
就听稳婆惊喜叫道:“宫口开了,沈家媳妇使劲,把力气集中到肚子上使劲。”
江妙伽想到沈思阮,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思阮唯一的骨肉,一咬牙,一使劲跌落在炕上。
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困难重重,直到天快黑了,江妙伽才觉得肚子一松。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稳婆的声音,“是个男娃。长的真俊。”
生了,男娃,真好。
江妙伽终于安心的晕了过去。
等江妙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炕上,江妙伽就是被旁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叫醒的。
江妙伽扭头,便看到一个脸上还皱皱巴巴,皮肤有些红的孩子。
江妙伽愣住了,这是她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
沈大娘从外面进来便看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了?”
江妙伽皱眉道:“娘,这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娘可是看着他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沈大娘不由好笑。
江妙伽还是皱着眉,指着孩子道:“我和思阮长的有这么丑?”
感情是因为这个,沈大娘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她也知道是因为江妙伽头一次生孩子,恐怕以前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便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等过些天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
听到这解释,江妙伽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一直这么丑,若是一直这么丑沈思阮回来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可怎么办。
想了想江妙伽又笑了。笑自己的没见识,孩子再丑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嫌弃自己孩子丑呢。
沈大娘见她不皱眉了,便抱起孩子让她喂奶,昨夜生完孩子后江妙伽就睡了过去,沈大娘只能熬了小米汤喂了孩子,这会儿江妙伽醒了,自然得亲自喂养了。
本来沈大娘还担心江妙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比较忌讳自己亲自喂养孩子,可看到江妙伽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凑近自己胸前时,沈大娘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到了洗三那日,胡家舅舅一家人都来了。还有街坊四邻也都过来凑热闹看看孩子。
胡舅母看着孩子,又想到外出未归的外甥,心里唏嘘的同时又隐隐的庆幸自己打女儿没有嫁给沈思阮,否则现在守着儿子苦等的可就是她的女儿了。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地道,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隐忧,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等洗三礼结束,其他人回去之后,胡舅母对沈大娘婆媳道:“胡娇的婚事定下了,是县城庞记布庄掌柜的小儿子。到三月初五定亲。”
沈大娘和江妙伽自然笑着恭喜了胡舅母,并表示到时候一定过去。
等所有人走后,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江妙伽不可避免的想起沈思阮,可直到了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沈思阮就这么回不来了。
沈大娘当然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她不能软弱。她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呢。
有时候她甚至害怕儿子真的回不来了,江妙伽会带着孩子离开。毕竟她的哥哥还在京城,若是想方设法,也许也能把她带到上京城去。
天渐渐黑了,外面北风开始呼啸,屋内只有新出生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许久,沈大娘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江妙伽低声道:“乳名就叫念念吧,大名得等他爹回来再取。”
沈大娘听着儿媳妇平静的声音,差点流出泪来。
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相信儿子还活着一定会回来吗?这是在安慰自己她不会走吗?
沈大娘不敢问,只能守着这母子俩等着儿子的归来。
49.第十四九章
到了腊月底,天气更冷了,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大雪,早上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再也没有西北特有的灰黄之色。
江妙伽没出月子,尚且不能出门,一应物品和吃食都是沈大娘准备妥当。
这不,大早上的,沈大娘又独自扛着扫帚开始清理庭院里的积雪了。
天上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忙碌了一早上,沈大娘终于将积雪清理干净,又急着做了饭食,端到屋里看着江妙伽吃饱了又喂了孩子,这才得以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