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产婆,自打进了五月底,兰家请好的产婆就已经在府中候着,如今得了消息飞快的赶来指挥生产一事。
妇人生子尤其头一胎最是艰难,往往不会太快。程子阳将迟梅宁送入产房便被产婆赶了出去,下人们烧水的烧水,拿剪刀的拿剪刀,忙碌却不慌乱。
产婆让迟梅宁躺下,伸手探了宫口道,“水破了,宫口还没开,还有的熬。”
迟梅宁一听顿时想死。然而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这才刚刚开始,之后便是阵痛,从开始的一刻钟一次到半刻钟一次,从可以忍受到难以忍受,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之痛,疼的她直接怀疑人生,然后后悔怀孕生子。
以前她看电视看到女人生孩子还觉得夸张,真的到自己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点都不夸张。她甚至有些理解新闻上说的孕妇生子疼痛难忍跳楼自杀这样的事情。真的太痛了,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痛过。
迟梅宁痛的嗷嗷大哭,外头程子阳心急如焚又心疼的厉害。产婆见她哭的厉害连忙劝阻,“太太,可千万别哭了,这还早着呢,您得保持体力啊,不然孩子生不下来您和小少爷都有危险。”
啥?连哭都不让了,迟梅宁更觉得委屈了,抽抽噎噎想哭又不敢哭,浑身还疼的想死。
程子阳趴在窗户那隔着窗户问,“娘子,你怎么样了?”
迟梅宁一听他还敢问,当即骂道,“程子阳你个王八蛋。”
自己是王八蛋的时候兰泰信夫妻正和兰老夫人过来了,几人脸上表情挺一眼难尽的。而且作为王八蛋他亲爹,这会儿非但不能怪罪这一对奇葩儿子儿媳还得耐着性子安抚慌张的儿子。
迟梅宁可不知道公公婆婆都在外头,继续骂程子阳,“你个混球王八蛋,我以后再生我就不姓迟。”
程子阳好脾气的都应下,“是是是,我是王八蛋混球,咱往后都不生了。”
他现在只求媳妇能别那么疼了,什么骂他都能接着。小厮扯了扯他的衣服,程子阳回头便瞧见爹娘还有祖母来了。程子阳也没觉得不妥,过去便问他娘,“娘,可有法子不那么疼?”
时隔二十多年李秀娥都忘了生孩子有多疼了,她叹了口气道,“只能熬了,要是运气好些生的快不然早上开始,晚上生的都有可能。”
一旁的兰老夫人也是如此说。
程子阳的脸刷的就白了,直接朝门口奔去,“我去陪着他。”
哪知还没进去就被产婆撵了出来,“产妇生子,你个大男人进去干啥,就站窗户边上给加油助威得了。”说着又吩咐人去弄些吃食过来。
这时迟老太端着红糖鸡蛋什么的过来了,她双目含泪进去,喊道,“宝啊,娘来了,不哭啊,不哭啊。”
李秀娥不放心也跟着进去了,兰泰信看了眼儿子道,“随我去书房,在这等着也没用。”
程子阳瞪向他,“那里面躺着的是我媳妇你当然不急。”
兰泰信一愣,程子阳红着眼眶道,“是了我娘生子时你又不在场,你是不知这滋味的。”
程子阳说话难听说完就跑窗户边上给媳妇鼓劲儿去了,兰泰信却站在那里看着儿子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好像是不能理解呢。
见儿子如此,兰老夫人道,“他此刻全心都是他娘子,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你回吧,儿媳妇生孩子你在这也不像话。”
于是兰泰信被嫌弃了,只能自己出去,恰逢永安帝宣他入宫,他便换衣服进宫去了。
屋子里头迟老太含着眼泪喂迟梅宁吃些东西,迟梅宁哭的稀里哗啦,“娘,我疼。”
迟老太抹抹眼泪,心疼道,“乖,宫口开了生的时候加把劲,生出来就不疼了。”
李秀娥也在一旁安慰,两人好歹喂着迟梅宁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两口水就再也吃不下了,阵痛又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产婆过来探宫口依然没开,她摸了摸迟梅宁的肚子突然道,“呀,胎位有些不正!”
胎位不正?
李秀娥和迟老太差点吓死了,“前几日不说还好?”
产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忐忑,“想是最后这两日孩子翻身了。”
外头兰老夫人闻言,当即拿了入宫的帖子让人换装急匆匆往宫里而去。
兰泰信方到宫门口便被兰泰宁拦住,“子阳媳妇胎位不正,大哥快去请个精通的太医过来。”
宣威侯府,迟梅宁听到自己胎位不正,浑身上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在后世胎位不正那边剖腹产,这这古代…她还能活吗?
“太太?您自己可千万挺住,您若是不坚持住就真的没希望了。”产婆的声音还在耳旁回响,迟梅宁耳朵嗡嗡直响接着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疼痛中迟梅宁似乎到了一处大院,她看见原主看着程子阳与王嫣然在客栈里颠鸾倒凤痛哭流涕,之后看着程子阳与王嫣然便订了亲事又成了亲。再后面,原主勾引了王永和成了他的妾,再后来原主被打死扔出王家。
迟梅宁眼睛刺痛,喉头想哭却没有眼泪,她明知道程子阳上一世是被王嫣然算计,可在她眼前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接着她又去了一座大宅子,后院里王嫣然枯守在房里,满是期待的看着院子里,似乎在等什么人。没一会儿身穿官服的程子阳出现在视野中,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除了厌恶和痛恨再也没有一丝温情。王嫣然站起来迎了上去,却被程子阳一把推开,他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厉声质问:“是你害了娘!”
王嫣然瞳孔涣散,痛哭哀求,“不是我…”
迟梅宁还想再听,可惜画面一转似乎又回到后世她那个家里。
爸爸妈妈仍旧不在家,家里冷冰冰的。闺蜜打电话约她出去玩,说在一公园里有人cosplay古装游戏,里面有个书生扮相的人炒鸡好看。
迟梅宁不知为何心里一动跟着去了,在那公园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衫,长发用纶巾固定在头顶,此刻正一脸茫然的站在公园
里,似乎对周围的人和景象诸多的陌生与不识。
迟梅宁恍然如梦,跟着闺蜜到了跟前。似是有所察觉,那人转过头来,竟是程子阳。
迟梅宁呆呆的看着程子阳,程子阳也看着她,“娘子…”
迟梅宁想叫他的名字可突然发觉自己喊不出声来,她急切,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娘子,娘子!”
耳边仍旧有人喊她,迟梅宁睁开眼,瞧见程子阳一脸焦急的坐在床前焦急的呼唤她的名字。
此时,腹部的阵痛仍旧在继续,迟梅宁突然想起她还在生孩子,方才产婆还说她的胎位不正,若是命不好,她和孩子也就没了。
迟梅宁眼角流出泪来,难道这是老天爷对她改命的惩罚吗?为何会这样待她。
产婆探了宫口摇头道,“宫口开了但孩子出不来。”
外面太医院精通妇科的太医匆匆赶来,问询了情况后熬了一碗汤药让迟梅宁服下又拿了参片含在嘴里续命。
“娘子,娘子。”程子阳怎么也没想到生个孩子也能成这样,若早知如此,他宁愿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了。
产婆拉他拉不动,撵也撵不走。迟梅宁看着程子阳骂都骂不出来了,只默默的流泪,“程子阳,我要是死了,你会续娶吗?”
不等程子阳回答,迟梅宁自己又道,“你若是敢续娶,我就从坟头爬出来吓唬你…”
身体越来越疼,疼的迟梅宁又想哭了,“我不想死…”
程子阳看着她这样心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握着她的手道,“你得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不等你七七过了我就续娶。”
迟梅宁顿时大怒,手抓着身下的褥子怒吼道,“程子阳,我日你大爷!”
话音刚落,哇的一声啼哭响彻整间屋子。
不管是外头的兰老夫人还是迟老太李秀娥都顾不上纠结程子阳哪来的大爷了,俱因为迟梅宁的生产松了口气。
产婆看了眼迟梅宁的情况,“太太吉人自有天相无大碍了。”接着又道,“恭喜公子得了一位小公子。”
程子阳现如今哪有心思看丑儿子,一门心思在他娘子身上呢。
“娘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程子阳忘了刚才说的话了,也忘了刚才迟梅宁是怎么生的孩子了,满心的欢喜满眼的担忧全身心的都在迟梅宁身上了。
迟梅宁瞧着程子阳,似乎忘记了刚刚生下的孩子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阴恻恻问道:“我死了你就续娶?”
程子阳一僵,赶紧摇头,“我不是,我没有说过,你定是听错了。”
迟梅宁嗯了一声,觉得好累,她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还好没说,不然我都要问候你祖宗了。”
程子阳飞快的回头没瞧见兰老夫人,身边只有迟老太和李秀娥,两人似乎都没听见迟梅宁的话顿时放了心。
程子阳将丑儿子抱过来,放在迟梅宁的身边,轻声道,“梅宁,你瞧,这是咱们儿子呢。”
“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迟梅宁沉沉睡着,恍惚间似乎听见程子阳说的话,应了一声,“好。”
——正文完。
第85章 番外一(迟菊)
迟菊重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六岁了,那时她的小姑姑还是那个好吃懒做心思歹毒而且还目空一切的姑姑。
若是上一世过的开心迟菊重生回来或许会很高兴,然而上一世她亲眼看着整个迟家因为小姑姑的狂妄自大和…不要脸毁了。大伯的差事没了,爷奶也因为小姑姑丧命,家中一贫如洗,新出生的弟弟吃不上饭。于是她被她重男轻女的娘卖了,为了卖个更高的价钱养儿子,她的娘黄二花不管对方是年老还是有残疾,是暴戾还是温和,就将她像货物一样卖给了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于是她嫁人没几年就被打死了,这在她看来是解脱。
不想她又回来了。
一想到七年之后还要被卖一次,迟菊的心就恨毒了小姑姑和她的母亲,若非小姑姑纠缠程子阳有了不该有的幻想得罪了王家,迟家如何会落得那般境地,她娘又如何会卖了她。而她明明是娘的亲生女儿,可娘眼中只有弟弟,不顾她的死活。
这一世她回来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冷眼瞧着小姑姑越陷越深,可她却未能为力,一个六岁孩子的话,即便她对爷奶说出上一世的事情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然而一切有了不同。
在她七岁那边的夏天,小姑姑在镇上被程子阳当街羞辱便撞柱威胁程子阳娶她。
可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小姑姑回来后变得反常,并表示不要嫁程子阳了。
迟菊有些狂喜又不敢相信,因为上一世的时候小姑姑在撞柱后疯狂了,疯狂的骚扰程子阳。
迟菊觉得有些不对,她暗暗观察小姑。然后看着小姑姑脱下了那些大红大绿花枝招展的衣服,也洗去了脸上的脂粉。她发现小姑姑其实真的很好看,若是不去想她的性子,真的以为她是一个淑女。
爷爷奶奶开始给小姑姑相看亲事,她娘利欲熏心,竟想利用小姑姑的婚事捞一笔,她看得出来这一世不一样了,然后瞧着她娘被奶奶毒打,被全家人训斥,最后又在她的期盼中看着她娘被放回了娘家。
迟菊看着她娘被送走的时候觉得呼吸都畅快了。可好景不长,被送走的娘又
回来了,依然留在了家中。
迟菊不甘心,心中担忧更多了,然而小姑姑的变化却又让她看到一丝希望,于是她去找小姑姑说了上一世的事情。
可是小姑姑似乎并不相信,迟菊觉得这辈子她难逃被卖的下场。
然而令她不敢置信的是,小姑姑与程子阳的关系越发的亲近,在小姑姑第二次相看之后她看到程子阳亲了小姑姑。两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对未婚的夫妻。
迟菊当时的心跳的飞快,然后让弟弟戳破了这事,后来小姑姑和程子阳定了亲事,然后去府城读书。
再后来王嫣然跑到村里威胁小姑姑,她多害怕啊,她害怕王家将迟家弄乱。可最终没有。
小姑姑嫁给了程子阳,看着小姑姑一脸笑意的被程子阳背在背上在村里急奔的时候,迟菊觉得或许这辈子真的改变了。
迟菊想,她或许这辈子也能得到幸福呢。
小姑姑进京后不光成了状元太太,还成了侯爷的儿媳妇。大姐姐撺掇奶奶去京城,她很心动,她想去看看给她带来重生的小姑姑。
小姑姑嫁人后越发的美貌了,脾气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还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不管前尘往事如何,那都是过去,在以后的日子,你将有更好的日子。相信自己,相信未来,过去不可追,未来却可期。”
迟菊觉得这句话她会记住一辈子,小姑姑要将她留在京城养在身边悉心教导!
那一刻迟菊觉得整颗心都活了过来。
小姑姑待她好极了,给她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导她读书识字还请了侯府一位嬷嬷教导她礼仪。她不禁替大姐姐可惜,为何就被表面的荣耀眯了眼,惹怒了小姑姑,被大伯带回乡下。若是大姐姐听话,她觉得小姑姑是能帮着大姐姐退了大姐姐不愿意的那门亲事重新为她找个合心意的夫婿的。
迟菊万分的珍惜如今的好日子,她努力勤奋,读书识字学的飞快,礼仪也学的飞快。
到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上一世的时候十六岁的她在那男人的家中整日挨打,挨完打还得冒着寒风去井台边洗衣服,手上的冻疮疼的她没了知觉,那些痛苦有时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但是醒来后她又告诉自己那真的是个梦了。
外头的丫头听见动静推
门进来,“表姑娘睡不着?”
迟菊应了一声坐了起来,点了灯坐在凳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
十六岁的姑娘娇艳如花,微微蹙起的眉头上挂着淡淡的愁绪。
小丫头道,“表姑娘是担心明日的宴席?”
迟菊陡然记起,明日姑姑要带她参加宴会呢,说是宴会其实是各家带着子女的相亲会。姑姑要为她选婆家了。
经历过上一世失败的婚姻后,迟菊重新对未来的婚事有了期盼。
第二日大
雪方停,迟梅宁穿着厚实的衣裳过来,后头的丫头手里还捧着一套新制的衣裳过来,“今日去的是鲁国公家,他们老夫人早就盼着你过去了,咱们就早些出发。”
说来也是缘分,迟梅宁带迟菊偶然在城外大悲寺上香的时候偶尔遇见鲁国公府太夫人,太夫人与兰老夫人曾经是闺中密友,是手帕至交,晚辈见了长辈少不得要一番见礼,太夫人瞧见迟梅宁身边的迟菊免不了问起来。
彼时迟菊在惊几年,深谙礼仪,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行了礼。哪知老夫人竟似乎对她颇有好感,不仅带她听大师讲经,还说鲁国公府冬日梅花宴的时候也请她过去一起赏梅。
迟菊尚未多想,迟梅宁却有所察觉,与太夫人默契一下,便应了这事儿。
昨日一场大雪,今日早晨方歇,似乎专为鲁国公府梅花宴所准备。
迟菊跟着迟梅宁踏进鲁国公府犹如进了大观园,好在这几年在宣威侯府也算见惯了场面,到了鲁国公府又小心翼翼,倒是不曾堕了姑姑的名声。
到了太夫人房里,乍然发现屋里人很多,迟菊心里有些忐忑,紧紧的跟在迟梅宁身后。先与太夫人行礼,又被太夫人拉到身边去,屋里的几个年长些的妇人似乎都是傅家的人,目光此时都落在迟菊身上,迟菊心里紧张,瞧着姑姑与人说笑,她也只能打起精神陪着太夫人说话。
正在迟菊紧张之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几个少年过来了。
太夫人笑着拉着迟菊的手道,“定是我家那几个皮猴子过来了。”
可真是皮猴子,几个少年进来吵吵嚷嚷的将屋顶都要掀开了。
然后迟菊发觉一道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火辣辣的,她有点害羞了。
开席之前,众来客被邀请去梅园赏梅,早在与太夫人请安后她便被带到一众小姑娘那堆儿玩了。只是她身份尴尬,并非是兰家的姑娘,迟菊在一众姑娘中无疑被排斥了。好在这几年姑姑教她许多,面对排挤,她也没什么感觉了。
姑姑说的对,人该脸皮厚些的时候就厚些,实在无聊就数绵羊或者发呆,反正不能让自己露了怯。
迟菊很听姑姑的话,然后等她回神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小姑娘了。
迟菊跟在国公府丫鬟的身后去梅园,半路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迟菊抬头,似乎是早些时候在太夫人屋里见过的一个少年。
少年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瞧,然后将丫头挥退,直直的看着她,“你就是迟菊?”
迟菊不知他为何知道她的名字,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嗤笑一声,“真土。”
对于自己的名字,迟菊也觉得土,姑姑的名字就好听,但姑姑的名字是奶拿着钱找秀才起的,她的名字是因为她生在九月菊花开了,她娘随口叫的。
“那你叫什么?”
少年得意一笑,“傅琳。”
迟菊学着他的样子嗤笑一声,“真娘。”
少年顿时不高兴了,“你不会说话吗?”
迟菊瞪他,“没错,我不会说话。”
泥菩萨也有点性子呢,而且姑姑说了,他们迟家的姑娘不能欺负人,但是也不能怕事,少年说话不好听她也不用顾忌。她也是有靠山的人呢。
傅琳一噎,“你性子还挺厉害,老太太怎么就选了你呢。”
迟菊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哼了一声掉头就走,“辣眼睛。”
“你说什么?”傅琳一惊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不高兴道,“你再说一遍?”
迟菊指着他的脸道,“我说你长的辣眼睛。”
傅琳今年十七岁,脸上有些痘痘,本就是好面子的时候却被迟菊揭了老底脸上顿时涨的通红,他色厉内荏道,“你!”
迟菊心里畅快,挥开他的爪子往前去了,“反正比你好看。”
但是她没料到的是,辣眼睛的傅琳去找太夫人说他乐意这门婚事了,太夫人还以为他自己瞧上了迟菊,可转头
就找到迟菊道,“我答应这婚事了,我要把你娶回来日日折磨你。”
迟菊瞪大眼睛,觉得这人得了妄想症。
可惜得了妄想症的人是她,不久姑姑便问她对这门婚事的感觉,迟菊是不乐意的,但姑姑似乎看好傅琳,多次制造机会让她与傅琳接触。
傅琳似乎为了将她娶到手好折磨她,竟然频频示好,对她言听计从。
即便知道这一切是有阴谋的,时候久了迟菊还是动心了。
傅家来下聘的时候她娘黄二花也带着弟弟们来了,她瞧着那些聘礼眼睛都直了,待听到姑姑说要全带回婆家的时候她看到她娘眼中的火瞬间熄灭了。娘是她娘没错,但是她娘不敢惹怒姑姑的。迟菊觉得很痛快。
但是想到将来要嫁的人,迟菊又忐忑了。
傅琳随着下聘的人来了偷偷跑来看她,问她高不高兴,迟菊问他,“你马上就能折磨我了,我还能高兴?”
傅琳瞪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折磨你了?”
迟菊看着少年真诚的双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成亲那日是春日的一个好天气,傅琳牵着她的手跨过门槛,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迟菊觉得上一世的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手边的温暖是那么的让她真实,她不禁瞥了对方一眼,傅琳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洞房的时候傅琳覆在她耳边道,“我现在不就在折磨你了?”
迟菊恍惚间似乎回到上一世,她蹲在井台上洗衣服,男人喝的醉醺醺的,扯过她便压在井台上撕扯她的衣服,粗鲁粗俗满身的酒气。
她以为这辈子都闻不得酒的味道了。可当傅琳栖身过来的时候,她也跟着醉了。
第86章 番外二(刘玉清)
刘玉清有个秘密,从小到大都没显露出来,一直到了娶妻的年纪刘太太开始张罗给他娶妻的时候才发现端倪。
起因是他们家在清河县算是富户,娶妻看中的是门第是否门当户对,姑娘是否温柔贤淑,长相反倒是其次。然而就在两家的定亲宴上,两家长辈为了两个小的能多接触,便让他们见了一面。
然后刘玉清就吐了。
开始并不知是因为何事,后来订了亲事后两家一起吃个便饭,未婚妻给他布菜的时候他又吐了。
三番两次下来女方觉得受了羞辱不嫁了,两家退了亲。刘太太心疼儿子觉得儿子绝非有隐疾又继续相看亲事。
也是刘玉清仪表堂堂自幼又聪慧,亲事也容易些,因着怕传言是真,女方要求两人同桌吃一顿,若是没问题那便定亲。
结果可想而知,刘玉清又吐了。
刘家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聪慧懂事的儿子居然有隐疾,问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刘玉清就道,“瞧着她们的眼色便没胃口吃不下。”
刘太太终于明白儿子是喜欢颜色好看的。奈何后头刘太太又找了几家颜色好看的,儿子还是如此。而整个县城里也传扬开了刘玉清有这等隐疾之事,刘玉清的婚事越发的艰难。
后来县衙的衙役通过刘玉清做县丞的姑丈与刘家联系上了,说是迟家有一女,年芳十七,长相貌美。
到了如今这地步刘太太也顾不得对方是乡下姑娘了,只听对方貌美她就动了心思,一番约定后他们终于见到了那迟姑娘。
长相的确如其兄所言貌美如花,性子瞧着有些泼辣但还算稳重,两家又一起用了一顿饭,儿子惊天的没有吐。刘太太看迟梅宁的眼神都变了,俨然是一副婆婆看儿媳妇的模样,而且越看越满意。
以刘家的家世娶这样门户的姑娘绰绰有余,本以为婚事十拿九稳,而迟家也递了消息说满意。然而去提亲的时候却出了变故,儿子回来便说迟家不合适,婚事不能成了。
刘太太愁白了头,觉得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
对此刘玉清也有些遗憾,迟梅宁是他人生中第一个
喜欢的姑娘,可惜他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而是喜欢程子阳。刘玉清虽然理解迟梅宁的眼光,可心里到底伤心了一阵子。
后来看着迟梅宁成亲又跟着程子阳进了进城后来又成了侯府的儿媳妇,一番的变故让刘玉清觉得迟梅宁眼光的确不错,也庆幸没选了他。
他的确是喜好迟梅宁的颜色也喜欢她如今的性子,但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过上二十年迟梅宁颜色不在的时候是否还能保持如一去喜欢迟梅宁爱护她。万一年老的他毛病还是没好,对着满脸皱纹的迟梅宁吐了,那对方该多伤心?
刘玉清在瞧见迟梅宁和程子阳的时候觉得,就这样吧,一个人也挺好的。
后来二叔一家举家进京闯事业去了,而刘玉清乡试未中,全家一商量,与其在清河县蹉跎不如去京城碰碰运气,或许能得一门好的姻缘也说不定。
眼瞅着婚事无望,刘玉清自己也绝了娶妻的念头,想着等年老了便从堂弟家过继一个,总不好强迫自己为了生孩子去睡一个吧。
到了京城方知世界之大,刘玉清跟着二叔认识不少人。他也明白二叔如今在京城仰仗的是程子阳,程子阳便是二叔一家的靠山。而二叔又是他的靠山。要说不好意思那肯定也有,但人生在世事情太多要都去计较那人生也就没乐趣了。
刘玉清在进书院之前,偶遇了迟梅宁和程子阳,此时程子阳已然是官,而他还是那个未中式的秀才。人生当真是处处有惊喜。
随后刘玉清进了叔父为他联络的书院,进去后他才知中间程子阳是帮了忙的。毕竟这书院在京城中颇有威望,没有一定的关系恐怕还真进不来。不觉间竟得了程子阳的恩惠,刘玉清心情有些复杂。
待迟梅宁的侄女对他表现出不一样的感觉时,刘玉清麻利的溜了。
书院中的日子平淡又新奇,刘玉清性子好,与人为善,功课又不错,很快有了自己的交际圈,隔年他回乡参加乡试,高中解元。转年回京参加会试,又得了会元。
奈何殿试时永和帝观他年轻长的也不错,竟直接将他点了探花。
刘玉清自己都觉得有意思,他娶妻当看颜色,会试又中个探花,难不成冥冥之中他的人生都与颜色相关了?
游街的时候刘玉清这个探花郎被
大姑娘小媳妇扔了不少的鲜花手帕,回去后便呕吐不止。然而更觉得这才是开始,也不知哪家的贵女竟然扬言说看上他了,谁都不许与她抢人。
新晋的七品官刘玉清陡然成了贵女的盘中物。
上衙的时候同僚看他目光都不对了,刘玉清甚是疑惑,还是他的老相识如今的翰林官曹戈偷偷与他道,“你被衡阳长公主的女儿瞧上了,满京城宣扬你是她的男人。”
刘玉清的脸当即就抖了抖,“她的男人?”
曹戈戏谑道,“
她估计不知你那毛病。”
“我的毛病?”刘玉清活了二十多岁还是童子鸡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可被曹戈这么戳破还真有些丢脸,“无知者无畏啊。”
刘玉清的毛病若非细查恐怕也不好知道,刘玉清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又如何肯就范,随即便通过有意无意的将自己与女人吃饭便吐这事宣扬了出去。
虽然丢人是丢人了些,可好歹也能吓退一干姑娘不是?
然而刘玉清显然小瞧了这位昌平郡主的决心,一听刘玉清有这毛病,当即梳妆打扮成一朵花,直接将刘玉清堵在了翰林院。
同僚们带着我们都懂的眼神走了,刘玉清看着昌平郡主有些头疼,他朝昌平郡主施了一礼道,“在下有事,就不耽搁郡主了。”
昌平郡主见他能叫出她的名字顿时一喜,“你知道我?”
名声都传遍京城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刘玉清好脾气的点头。
“那你知道我的心意了?”昌平郡主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听闻你对着长的不好看的女子吃饭会吐,那你瞧我怎么样?与我吃饭会不会吐?”
刘玉清无奈摇头,“不知。”
“不知道那就试一试就是了。”昌平郡主说完也不等刘玉清拒绝,当即要带他去酒楼开一桌。
刘玉清冷汗直流,“郡主千金之躯怎能与外男在外同处,而且在下尚无成亲的意思,请郡主莫要为难在下。”
昌平君主笑了,“你是怕了?怕喜欢上我?”她说着故意凑近刘玉清,豪放的问他,“那你现在觉得想吐吗?没关系,就算现在想吐也没关系,看习惯了也就不吐了。”
刘玉清额头冷汗直流,吐倒是不想吐,就是紧张的要
命,这辈子也没和郡主说过话啊。
见他如此,昌平郡主笑的更欢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连拉带扯的将人拽上了马车。
郡主的马车规格高,宽敞舒适,刘玉清的一张脸像煮熟的虾红透了。昌平郡主托着下巴看他,越看越喜欢,觉得隔着近了看比那日游街的时候更好看了,她眼光真是太好了。
而刘玉清僵硬的坐在马车上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郡主竟然会做出强抢民男的事情来,尤其还以一副我可喜欢你了,你快看看我的架势瞧着他。怎么会有如此不顾男女大妨的女人!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昌平郡主笑眯眯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顾男女大妨了?”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不这样,你怎么会娶我呢?”
“千万别和我说你看见女人吃饭的时候会吐,我不介意的。”昌平郡主似乎也没想他回答,叽叽咕咕的继续说,“我觉得吧,大概熟悉了也就行了,不然为什么你对着你娘吃饭的时候不吐呢?而且我觉得我长的挺美的,你一定不会吐的对吧。像我这种集美貌与智慧的姑娘可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呀,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看的你看呆了,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刘玉清看着她红艳的嘴唇一刻不停的说着,不自在的挪开目光,根本不敢看她。然而耳朵泛起的红却骗不过昌平郡主,“你耳朵都红了,你定是挺满意我的。”
说话间马车停下,昌平郡主道,“到酒楼了,咱们去吃饭吧。”
刘玉清回神然后下了马车朝昌平郡主拱手道,“多谢郡主厚爱,然在下实在配不上郡主,希望郡主不要在强求。”
“我没强求啊。”昌平郡主歪着脑袋看他,“我是真诚的请你吃饭啊,难道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不给我?”
说着昌平郡主收起笑容,脸上露出伤心难过的样子。
明明娇艳灿烂的花突然要枯萎了一般,刘玉清鬼使神差的点头,“好。”
枯萎的花顿时又绽放了,过来就扯他胳膊,“我们进去吧。”
刘玉清后悔了,但是人已经被拽进去了。
酒楼里人声嘈杂,昌平郡主带他直接上楼进了包厢,里头各色美味已经准备妥当,
只当二人来试吃了。
昌平郡主让他坐下,然后拿了筷子亲自给他布菜,而后见他不动又笑嘻嘻的拿了筷子夹菜放到他嘴边,“啊。”
噌的一下,刘玉清的脸就红透了。
红艳艳的嘴唇眨眼间离着他更近了,刘玉清的心也跟着紧了紧,他抿了下唇撇开目光,“郡主请自重。”
“我挺自重的啊。”昌平郡主仍旧笑着,“快张嘴。”
刘玉清不张。
昌平郡主娇声哼了一声,“不张嘴那我家嘴对嘴喂你了。”
刘玉清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郡主说的话。
“啊,快张嘴。”昌平郡主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刘玉清红着脸张嘴,昌平郡主便将菜喂了进去,“真乖。”
真乖!刘玉清的脑子觉得遭了雷轰。
昌平郡主眼巴巴的看着他,紧张的问他,“想吐吗?”
刘玉清一愣,不想吐。
昌平郡主拍手道,“真的不吐。”于是又继续夹菜喂他,刘玉清不肯吃了,“我想吐。”
昌平郡主揭穿他,“你骗人。”
刘玉清看着她,“真的想吐。”
“那我就继续喂你,喂到你不想吐为止。”昌平郡主看上的人怎么也不能跑了,看着刘玉清满脸的无赖,“反正我瞧上你了,咱们也关门一个屋呆着了。你不娶我也得娶。”
刘玉清气结,“郡主何必相逼。”
话一落方才还盛气凌人的郡主眼泪咕噜就掉下来了,“就逼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刘玉清已经不想回忆了,从酒楼出来的时候昌平郡主一脸娇羞道,“那我等你去提亲。”
刘玉清晕头晕脑的回了家,自然受到爹娘的询问,刘玉清有苦难言,想到在酒楼里昌平郡主凑过来的时候他心跳的像要蹦出嗓子眼,他怎么就没推开她让她得逞了呢!
刘玉清懊恼,可想到那张红艳艳的唇还有湿漉漉的眼睛又生出一股无力感来,要不就娶了昌平郡主?毕竟他没吐呢。
似乎为了印证他真的不吐,昌平郡主接二连三的去翰林院堵人了。于是翰林院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刘玉清和昌平郡主的事情了,好些人打趣他,甚至说酸话,说他往后定然青云直上,他无奈又不知如何解释。
到了这地步似乎不成亲也不行了,刘玉清回家便与爹娘说了这事。
他们刘家在清河县算大户,但到了京城就是穷鬼,真真的是穷翰林,上公主府提亲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然而他刚下了决定,宫里便来了旨意,竟是给他与昌平郡主赐婚了,不只如此还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意思是长辈的添的。
郡主成亲,由礼部负责张罗,刘玉清晕晕乎乎的便成了准郡马,成了皇亲国戚。
一直到成亲那天他自己还觉得是在做梦,他怎么就娶了郡主呢?
新婚日,郡马府热闹非凡,程子阳带着夫人来喝喜酒,瞧着迟梅宁言笑晏晏的样子,刘玉清的心突然就放下了,那些都过去许久了,是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了。
况且他与郡主也并非郡主一厢情愿,若是他当真不愿意,恐怕宁愿死都不会娶的,他娶了,所以他是喜欢郡主的,只是自己先前一叶障目迷失了心,如今云雾拨开,他敬酒的时候就特别想去看看郡主了。
洞房花烛夜,人比花娇,昌平郡主羞答答的看着他,“夫君,想吐吗?”
刘玉清轻笑,然后吻上她的唇,“只想亲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