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乡试年,府学便会统一组织参加乡试的秀才的一同乘马车前去济南府参加考试。当然路上一应费用需要秀才们自行解决,府学也不过给他们统一组织一下,等到了济南府便由他们自行找住的地方然后复习功课。
当然府学也会给出一些建议,比如说到那边时间还很长,建议他们组团租个院子,若是有余钱再合力请个厨娘回来,待适应了济南府这边也到了考试的时候,也能减少一些压力。
程子阳与丁延关系好,自然是要与他一起的,不想到了济南府方琦便过来邀请他俩,“我家在这边有座小院子,你们不如与我一同过去,也好一同探讨学问,那院子本就为了方家子弟赶考备用的,也有厨娘和粗使婆子,不必再费力去找了。”
程子阳看了丁延一眼,觉得这样也方便些,便道,“那多谢了。不过这吃饭等俗物的费用我们却是要出的。”
方琦一愣也没拒绝,当即笑道,“那是自然。”方家自然不缺这点钱,不过方琦却钦佩程子阳不愿占人便宜的骨气,便说让他们倒是按照济南府的价格看着给便是了。
既已说定,三人便离开大部队往方家别院去了,不少人还羡慕道,“可惜方兄未能邀请咱们。”
就有人哼了一声道,“这可羡慕不来啊。”
程子阳和丁延跟着方琦一路去了方家别院。
济南府贡院建在大明湖畔,而方家别院却也离着大明湖不远的位置,一座一进小院,连后院都没有,一排两间正房带着两小间耳房,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灶屋茅房还有洗澡间也一应俱全,难得的是院中竟还有一口水井,洗衣做饭也不需要出去挑水。
程子阳对这环境很满意,只离着贡院近这一条就让他满意了,时下他可是听说过乡试时稍有不慎发生踩踏的都有,而且还有一些外来举子因为离着远误了考试的时辰甚至在路上出事也时有发生。而他们离着近等乡试时附近的街道有衙役把守他们也能安全
些。
这些是方琦说与他们听的,毕竟他们方家小有资产,能在此处买了这院子也可见一斑,程子阳对方琦感激,谢了又谢。
到了第二日他们三人便开始备考,一直进了八月,三人才出了院子去布政司报名。
乡试不仅考试题型仿照会试,就连报名也不相上下,考生不仅要在正卷和草卷上写明自己的姓名籍贯甚至连父亲祖父的姓名也一并写上。
实际上程子阳并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更别提自己的祖父。他的户籍是单独所列,走的也是流民在清溪村安家
落户,而且他的姓氏也是他母亲舅家的姓氏,是以填写这一栏时他也清楚如今填的姓名恐怕也不是他父亲的名字。
至于为何会这样,他娘没提,他也没问,不过他猜测当他娘到了清溪村的时候便有人帮衬编造了这一套户籍,是以秀才考的时候也没问题,如今到了举人考试也没觉得会有问题。
从布政司出来,方琦提议一起去吃顿好的,尝尝府城的美食,程子阳本不想去,见丁延二人兴致高昂便应了,左右读书也不差一日,明日再努力也不迟。
到了济南府繁华地段,方琦熟门熟路的带他们找了间铺面进去又非常熟练的点了菜色,见程子阳看着一处愣神,不由奇怪,“瞧什么呢?”
他随着程子阳视线看去,却是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也在用饭,方琦是府城人并不认得那几人,便随意道,“你认得?”
程子阳点了点头,丁延已经快嘴的过去与人打招呼了。程子阳无奈只能带着方琦过去,拱了拱手道,“刘兄。”
都是来赶考,能够在济南府碰见也算缘分,刘玉清瞧着程子阳温和的回礼道了声,“程兄。”
显然丁延与刘玉清也熟识,与他介绍起方琦来,倒让程子阳自在不少。自那次他与刘玉清喝过一次酒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如今恍然已经半年还多了。
丁延本有意邀请刘玉清过去同坐,刘玉清笑着摇头,“不了,我与同窗一起便好。”说着又与程子阳点头示意,然后坐了回去。
既然刘玉清拒绝,丁延也不好强人所难,回到坐上他还在感慨刘玉清那不为人知的小毛病,倒是方琦察觉到程子阳的变化,及时的止住了丁延的话头。恰好饭菜上来,三人又说起乡试
考官的事情,倒是没人再提刘玉清的事情。
饭后三人下楼,刘玉清等人也正好离开,程子阳与刘玉清点头示意,刘玉清温和回礼,两人就似普通的同乡一般就此别过。
第二日开始程子阳三人开始闭门读书,为乡试做准备了。
程子阳等三人在方家别院备考的时候清溪村迟家的大院子也几近完工了,一溜五间大瓦房,东西厢各三间每一大间又隔出一小间来方便给孩子们住的,茅房在后院,澡房靠着灶房建造在南墙那边儿,洗澡水直接流出家里流到外头的小水沟里。后院还有大片的空地,按照迟老太说的是要种菜的,这样一家人吃菜也不用愁了。至于鸡鸭猪这些则被发配到西北角去了,有味道在屋里也闻不到的。
迟梅宁对院子格局很满意,自己挑了一间屋子和迟兰挨着,其他房也各自挑拣了房屋,没等住进去就已经分配好了。
剩下的就是抹墙铺甬道,这些自己家男人就能干了,迟梅宁也没管,只等着日子一到便搬进新家里头去。
进了八月,秋收开始了,本打算八月十五之前搬新家的,因为秋收半个月没忙完,导致中秋还是在原先的院子过的。
而这时候远在济南府的程子阳也已经进行最后一场考试了。
得益于以前时常干农活,后来又自己加强锻炼的缘故,三场考下来程子阳也没有任何不妥,倒是丁延就跟扒了层皮是的,面如土色,一副马上就要不行了的样子。
程子阳也没安慰,乡试考下来多半如丁延这样,他这样的才算少数。
考完后因着得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张榜,程子阳倒是想先行回家去,毕竟十月就是婚期他也有大半年的功夫没能见到亲娘还有未婚妻了,想到迟梅宁他便想的紧。
然而方琦等人又劝阻他,若是中了举势必要参加鹿鸣宴,到时在从老家赶来风尘仆仆仪表不佳,还不如在此安心等待上半个月,若是中了高高兴兴去参加鹿鸣宴,若是没中趁着这段日子参加文会多结交些人或者品尝济南府美食也是不错的选择。
程子阳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按下回乡的心思,却也让丁延和方琦笑话一通,说他思念未婚妻才想着回去。
程子阳也不扭捏,大方的点头,“不错,子阳的确是思念未婚
妻了。等你们有了未婚妻就能理解子阳的想法了。”
因着有半个多月的空档,方琦等人筹划一番决定出门参加一些文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毕竟他们长期偏安一隅,遇到的人也有限,不比济南府汇聚整个直隶的人才,多结交友人,对他们也是诸多好处,程子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想到母亲那些书信里头提到的人,他笑着应了。
他应了,丁延自然不会推脱,方琦不管在府城还是济南府都是交友广泛,出去不过半日便到了许多文会的邀请回来。
程子阳跟着方琦出去参加了几次文会,发现如今考完乡试许多书生多有放纵,言语也不如往日稳重,甚至拉帮结伙往花楼去,程子阳自然不会去那等地方,倒是丁延好奇跟着去了回来还与他说那花娘多漂亮,听的程子阳直皱眉头。于是等方琦再参加文会时他已经兴致缺缺,如今再邀他出门他已经不想出去了。
但这次方琦却很兴奋,拿着帖子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李家长房出来的帖子,李家
,知道吗,就是那个曾经出了个阁老的李家。济南府有名的李家!”
李家!
程子阳眉头一跳,将帖子接过来,上头赫然写着李家主办文会人的名字,李又鸣。
好名字!
程子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抬头道,“好。”
听他应了方琦还挺高兴,给他补了一些李家的事。
李家往上数上百年都是读书人,而且每一代人都有子弟中进士,然后一步步爬向高位,最辉煌时曾有位官至内阁次辅。一直到二十年前朝中势力断层势头稍显败落,而之后一直在外为官的李家长房大老爷被召回京做了户部右侍郎,如今李侍郎年过六旬,朝中更是盛传在不久之后李侍郎将接任尚书一职,然后进内阁再创李家辉煌。
更让人艳羡的是李家这一代出了一位学识出众的人,便是这位下帖开文会的李又鸣。方琦虽然也是到了济南府才得知这李又鸣是济南府的小三元,可架不住他对李家的事知道的不少,看他那眼神更是满满的钦佩。
甚至他还开玩笑道,“程兄也是小三元,到时必有人让你们二人比试一番。”
程子阳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然后回屋思索李家的事。
虽然他娘从未跟他说起过以前的事,可凭着那几封满是悲伤的信件,程子阳心中其实是有猜测的。这十多年来支撑他读书的,除了出人头地将来封妻荫子,莫不是要为母亲讨个公道,如今到了济南府竟真的听到李家的消息,他心里难免不起波澜。
过了两日到了便是文会的日子。此次文会在李家的一处庄子上,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的时候,在乡间庄子上倒也自在。
方琦一早便租了马车亲自赶车三人一同前去。到了庄子程子阳赫然发现来的人并不在少数,不少人是怀着对李家的好奇和钦佩来的,也有人是想多结交一些志趣相投之人真的交流而来的。
程子阳长的好,沉着有度,与人交谈温文有礼,很快便被人引荐到李又鸣那里,然而对上李又鸣看似温和却带着审视不屑的目光时,程子阳竟有些后悔来了。
他原本想着瞧瞧李家人是如何的了不起,可如今一见倒是大失所望。甚至他对自己这十数年的坚持都产生了怀疑。
而且听到李又鸣与人大放厥词说起他们李家如何如何的辉煌,他一度怀疑不等他出人头地有能力与李家一搏,李家便能自寻死路。有子孙如此,可想而知李家这边会是什么势头。最起码他明白,有李又鸣这样的嫡长孙,下头更小些的也不过如此,即便上一代如今在朝中屹立不倒,可总有一日会土崩瓦解。
不过他感慨之余也松了口气,李家或许并不如外间传言那般强大,子孙如此,可见能抓住的把柄也多,想要推翻这样一个家族,或许并不是他所认为的几十载时光。
得了这样的认知程子阳反而放开了些,与人交谈的时候也自在了。一天下来程子阳还真结识几个志趣相投之人,甚至还约定哪日聚在一起再细细说话。
李家在庄子上准备的妥当又周到,文会到了高.潮的时候还有人邀请李又鸣当场赋诗一首,不过方琦开玩笑的话却没人提及,毕竟整个山东直隶最不缺的便是小三元中秀才的人了。
然后程子阳便冷眼瞧着来自密州府的曹戈被人推出去写了一首诗,两厢一对比,将曹戈批的体无完肤,又将李又鸣捧到高处。
到了此时方琦也看出门道,不禁皱眉小声与程子阳道,“李家好歹是,怎么这嫡长孙这副德性。”
程子阳不置可否笑了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有何奇怪的。”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瞧着曹戈面红耳赤想了想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人请了过来与曹戈闲谈几句。
谈了几句后曹戈似乎觉得他人不错便小声道,“哪是我写的不好,分明是将我俩的诗文掉了包。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无人能信,倒是成了我的错处了。”
闻言程子阳眉头一皱,挑眉瞧了眼李又鸣道,“曹兄何必担忧这些,左右乡试已考完,到底如何很快便见真章,让他得意两日又能如何。”
曹戈一听也是,便放开心怀与程子阳谈论起此次的乡试来。
说到乡试几人不免说到主考官和副主考来。曹戈和程子阳消息鼻塞一些,倒是方琦交际甚广得了许多消息。
他低声道,“传闻此次主考官付大人与李家沾亲带故,但李又鸣能不规避想来关系也不近。而且听闻这付大人最是刚正不阿,想来不会因为亲属关系给李家开后门的。曹兄尽管放宽心便是。”
一听这话曹戈放了心,“多鞋方兄宽慰。”
方琦笑道,“这是外头传的实情,本朝最重科举,是万万容不得科举舞弊的,且让他得意些日子便是。”方琦之前有多推崇李家,如今就有多鄙夷李家。来之前他还打算与李又鸣结交,哪成想本人却是这副德行,外头的传言和名声想必也是李家特意经营的结果。他方家也不差,完全不必看他李家眼色,是以方才李家来人请他过去与李又鸣一桌他都直接拒了。显然是对李家失去兴趣。
宴席过后李又鸣带着一帮吹捧他的人去赏菊了,程子阳几个借机与李家这边说了声便出了门。曹戈本与同窗过来,如今同窗赏菊去了,他落了单被方琦拽了过来,四人一起离开庄子直奔城里去了。
到了城内时候尚早,丁延便提议几人去喝上一杯,程子阳与曹戈一见如故自然没有不应的,一直喝道月上柳梢头这才回转。
然而这日以后程子阳便不再随便外出,除了那日谈的来的人相邀,再也没了出门的兴致。
一直到九月初六,外头敲锣打鼓想起来,众人便知道乡试的结果要出来了。
程子阳面上不显,心里也异常激动,准备了十多年,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新书《娇宠恶妇(穿书)》可好看了,快去收藏啊!!
么么哒
第50章 解元
丁延最是激动,急忙梳洗换衣邀程子阳还有方琦出门看榜,方琦还好些,程子阳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出去榜下你能挤的进去?反正不差一时,不如在家等会儿再去,说不定待会便有人上门报喜了。”
“但是哪有自己看来的刺激?”丁延不死心拉着两人便走,门还没出去,就见报喜的差役从马上翻身下来,“哪位是清河县丁延?”
程子阳笑着将丁延推了一把,“丁延在此。”
差役脸上笑容更胜,赶紧朝丁延拱手道喜又拿出卷轴宣读,“恭喜清河县丁延,高中乡试一百一十五名。恭喜丁老爷。”
丁延一脸的激动并不在意名次靠后,“我考上了?”
方琦笑道,“这下不用急着去看榜了吧?”
丁延接了卷轴仔细看了两眼突然抱着卷轴痛哭出声,程子阳无奈笑了笑,从袖中拿了封红递给差役,“多谢这位官爷。”
自古以来读书人莫不是想考取功名,秀才每年都有,然而举人三年一次,全省不过百十号人,分到各县也没几个人,丁延一次得中兴奋些大家也能理解。尤其差役每隔三年都会报一次喜见到这喜极而泣的都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
待差役走后方琦和程子阳为他恭喜两声,邻里听闻此事也纷纷过来道喜。
倒是程子阳与方琦成绩未出,两人稍显急切。
然而没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竟然直直朝着这边过来了。
方琦与程子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心中难免猜测两人到底谁中了这值得敲锣打鼓的名次。
程子阳说不紧张是假的。苦读十载,如今听到那欢庆的锣鼓万分期待那是为他而敲响。
至于方琦,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况且他自己考完时也有所察觉,虽然答的不错,然而想要取得头名却没那么容易。
那么这锣鼓必定是为程子阳而来了。
方琦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转瞬又高兴起来,拉着程子阳和丁延到门口去了。
门口报喜的人高声唱和,“喜报!清河县程子阳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
喜报连喊三声,程子阳等三人听的一清二楚,连带出来瞧热闹的人也知晓这个一直紧闭的院子里出了个解元。
解元啊,那可是在一千多名秀才中得了第一名的人啊,学问得多好,写的文章得多好看才能得了第一名啊。
程子阳心中激动万分,都想迫不及待将这消息传回去让自己的娘和未婚妻她们也高兴高兴。如今报喜的人进了门,问清楚谁是程子阳后将卷轴取出,又是朗声读了三遍,确保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每次乡试给解元报喜都是差役争相抢夺的一个伙计,这个差役喊完当即拱手道喜。
程子阳心中激动,连忙拿荷包打赏报喜的差役,而方琦也一脸的与有荣焉掏了荷包,让差役喜的见牙不见眼。
待差役走后过了没多久又有报喜的人前来,本以为是方琦高中,不想还是给程子阳贺喜的,程子阳虽然遗憾,但仍旧给了喜钱,这给解元报喜的一拨又一拨,整整来了三波方罢。然而一直到中午,也未曾有人前来给方琦报喜。
方琦心中隐隐察觉自己可能已然落第,心中不无遗憾,丁延提议去榜单那里瞧上一眼,方琦也有此意,三人便出了门去,刚出门便碰见满脸喜气的曹戈,一听他们去看榜单当即表示一同前去。
四人走在街上,不时碰见相熟的书生,如今哪个不知是程子阳得了解元,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嘴里却是一直说着恭喜的话。
方琦瞧着眼热,心中羡慕,想他读书也不差,可这境地却差了不少。走走停停四人到了贡院门口张榜之处,此时榜下已经没有几个人。
倒是有几个落地的秀才看着榜单抱头痛哭,看的好不凄凉。
程子阳有些担心方琦,方琦僵笑着安慰他,“我无事。”
说完方琦缓步过去从榜单的末尾开始看了起来。
程子阳三人也过去一同与他看榜,然而不管从头看到尾还是从尾看到头,都没有方琦的名字。
方琦落榜了,竟是副榜都没有。不过也由此庆幸,没上副榜好歹再考一场,若是上了副榜想考又担心连副榜都上不去,没上反倒好些,更能拼的下力气三年后再来。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程子阳打了些酒又买了些下酒菜,回去后四人把酒说话
,最后喝的醉醺醺。
酒后方琦终于忍耐不住抱着程子阳痛哭出声,然而不等程子阳等人规劝,方琦又一抹眼泪道,“我方琦自认答的不差,本以为能够高中,却不想名落孙山。三年后且看我如何再战。”
听闻他这话程子阳和丁延对视一眼都稍微放了心,人不怕输,就怕输不起,输了若是一蹶不振,那可就是真的输了。更何况他们年纪本来不大,要知道来参加乡试的人三四十岁的人就有不少,能一次得中的人却是少数。方琦自己也明白,他不过是见着程子阳比他小两
岁却得了解元觉得羡慕罢了,羡慕过后痛哭过后回想现实也并非难以接受。
再想到来赴考前他的父亲曾来书信的交代,方琦心中疙瘩放下,提起精神当夜又苦读两个时辰这才睡下。
得知程子阳得了解元的头衔,不少人前来祝贺。与此同时王家也得了消息,王怀恩是三年前的举人,他虽然自视甚高,可中举也并非头名,如今被他瞧不上的程子阳竟然得了解元,而非他们王家书院的书生,顿时心中埋了郁气。
与他一般心怀郁气之人还有李家李又鸣,李又鸣自然认得程子阳也未曾想过没能得了解元。想到家中为此事所做的奔波,李又鸣顿时变想会会程子阳。
两日后程子阳与丁延一同前去参加鹿鸣宴。
鹿鸣宴最早始于唐代,乡试榜单揭晓之后,在布政司衙门举行的由考官、监临、提调等帘内外官员和全体新中举人还有相关人员参加的宴会。一大早程子阳和丁延便换上新制的衣袍一同前往布政司衙门,到了那边不少人过来与程子阳搭话,不过程子阳观察,新晋举子似乎也分了派别,一派是以王家书院的为首清高孤傲,一派是以李又鸣为首衣着华贵,想来济南府的人居多,剩下的多是些没有靠山的举子反倒围到他周边来。
旁人与他交好程子阳自然不会推拒,远远的还跟李又鸣颔首示意。哪知李又鸣压根瞧不上他,嗤笑一声转身进了布政司衙门。
这一幕瞧见的人不少,不免心里嘀咕李家不过如此,教导出的嫡长孙竟如此修养。
程子阳淡笑一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布政司衙门等待主考官等人的到来。
到了时辰,主考官付大人诸官过来,先是勉励一番新晋举人,又单独叫过程
子阳这个解元说了些话便宣布开始了。
通常情况下,鹿鸣宴上新举人要参拜主考官,然后参拜各房考,程子阳是解元,倒是不必参拜房考,倒是省了一些事情。
接下来便是宴席,宴席之上有人提议新举人赋诗一首,不等众人写完,李又鸣已经洋洋洒洒写完了,并当场念了出来得到一致好评。
程子阳若非知道那日李又鸣所为恐怕当真觉得李又鸣水平颇高,起码做的诗花团锦簇,漂亮的狠。
李又鸣念完,眼神颇为倨傲道,“程解元是否也该赋诗一首?”
程子阳见他挑衅,本不是怕事之人,当即站了起来,边走边作诗,到了付大人跟前已然做完一首。
付大人击掌赞叹,“不过,不愧是本官定的解元,好诗!”
话音一落,李又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瞧着程子阳和付大人的目光要多仇恨便有多仇恨。
作诗之后付大人诸官提前走了,剩下新晋举子吃席交流感情。见识了程子阳的文采后,不少新举人对他好奇纷纷过来攀谈,气的李又鸣咬碎一口银牙。
及至傍晚,宴席罢了,程子阳与丁延回去,商量回去的事,方琦已然从落榜的失落中走出来,邀请他们明日逛上一日买些特产再回清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