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大半天,中途厉寅北打电话过来,让她去书房里拿下他落下的公章还有一些资料,待会徐虎会过来取的。
为了给下周的婚假提前做好安排,这几日厉寅北忙的不可开交,就昨晚他从外地出差回来,到家后还是打开资料忙活到凌晨才睡下的。
许诺挂了电话后,便又走到书房那边,按照厉寅北说的位置去找资料。
他的书桌上果然放着公章和一叠资料。
许诺随手拿了书桌上的资料,又记起厉寅北提到还要从书架的第四排上找一本记册子出来。她便又仰首在书架上寻找厉寅北要的那本册子。
那书架上密密实实的,许诺一眼望过去,见着第四排上的册子有些雷同,她张望了一小会后,才从里面抽了一本出来,看着应该是厉寅北要的册子。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到一起,又从旁边拿了个文件袋装着,这才转身朝外面走去。
果然,许诺拿了资料到客厅里没多久后,徐虎就已经到了。他和许诺交谈也不算太多,初识时看着自家boss对着许诺异于常人,他就在心上暗搓搓的替厉寅北操心过的。不过眼下骤然听闻厉寅北下个星期就要休婚假了,徐虎心头又是震惊的可以。
毕竟,这个进度发生在厉寅北身上,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期的了。
眼下拿了东西后,徐虎离开前憋了又憋,突然无比感慨的冒出一句,“厉先生终于成家了,真不容易。”徐虎本意是想提前和许诺说下新婚快乐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出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手上拿着许诺递过来的东西,一边朝许诺尴尬的挠了下脑袋。
“我知道。”许诺也朝他浅笑了下,像是无比明白他原本想说的话语。
见着许诺没有多说什么,徐虎拿了东西后这才朝外面走去。
一直等徐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许诺又重新往书房那边走去。
她搬过来这么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到厉寅北的书房。以前偶尔也从书房前面经过,随意一看,都能看到里面文件资料高叠着,都是做地产行业的,而且关于这方面的一些关键信息都是无比要紧的,她是一律主动回避的,干脆连书房都没踏足过。
眼下她重新回到书房后,突然蹲下来将书架的最后一排的书籍拿出来翻阅了起来。
最后一排的书籍外面都已灰尘扑面,显然是很久都未曾碰触过了的,不过其中好多本书籍的封面和她先前在厉寅北老家的书架上看到的一样,都是研究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而这几本显然是一整套的。她一时间心血来潮,便把这边的几本也都拿出来翻阅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边的几本书籍上关键的地方也都是做了详尽的批注,那上面的字体娟秀工整,完全不同厉寅北的张扬随性。
许诺翻下去的页数越多,心头便跟着愈发沉了下去。她听到心头有无数的声音响起来,从四面八方狂涌过来,让她赶紧住手赶紧从这里出去,眼前的噩梦就会戛然而止的。可是偏偏那手却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就像身处梦魇似的,要继续一页页的翻阅下去。
一直翻到最后一本,她才翻了几页,就在其中一页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还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冲着前方露出甜美的笑意,看后面的背景应该是在某个部队的训练场地上拍的照片。大约时间过于长久,那照片都已经泛黄,摸上去材质也已经变得干涩不已。
她握着那张照片,一时间全部心神都迟滞下来,可是脑海里偏生还是不受控制的高速运作着,所有从前的点滴蛛丝在一刹那全都冒了上来。
不可能!
她相信厉寅北。
即便他的心上真的有过那么一个人,可是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毕竟她和他相识以来,就未曾见他有过暧昧的女子。一个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举动都没有。
她怎么可以去怀疑他呢?
而且她自己先前也是和林程远交往过的,将心比心,厉寅北并未因此而与她计较,生她的气。
她不应该也不能计较他的过去。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催眠着自己。
可是不管如何努力,那巨大的失望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狂涌而来,压得她连喘息都变得无比艰难起来。
许诺也不知道自己蹲在原地呆上多久,直到潜意识里觉着室内的光线都无比暗堂下去,她这才把照片重新放回到书籍回去,又把方才拿出来的这几本书籍全都归位回去,摆放时她留意到旁边有张报纸耷拉了下来,想必先前书籍都密实的摆放着,那报纸夹在书籍之间也未曾察觉,方才被她这么拿了几本出来有所松动了,那报纸才耷拉下来的。
那报纸比之照片更是泛黄的可以,就着那点暗沉的光线,她便愈发低头下去,下巴近的都快要凑到那报纸的页面上了。
许诺才带到版面上的第一眼,报纸上的几个大字标题便避不可避的引入眼帘了。
巾帼才女不幸因公殉职!
才看了一眼,她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下,心头茫茫然的,后面的讣告都不需要再细看下去,先前雾里看花的那些一时间都莫名的豁然开朗起来。
可是眼下她情愿不要这份清明。
她情愿不要看到这份讣告。
她如何能抵的过一个已死之人在他心头的位置。
怪不得,即便他和她最最缠。绵。亲。密的时候,她也看不到他内心的最深处。
她一直以为是他的性格缘故,不善于敞开心扉也不善于倾诉。
她都理解他。
早在他老家时看到那书籍上的批注时她就留意到了的。
可笑的是她还痴心妄想着他终有一天会放下所有的戒备,和她说出他心头的过往。
因为她是要成为他妻子的人了的呀。
可惜一直等到今天,她都没有等到他提起过哪怕是点滴而已。
也是,连稍一提及都不可以的过往,要多深爱过,才会深埋成这般。
要多深爱,明明是心头最痛楚的回忆,却也只能将这一切束之高阁任由灰尘积攒。
蹲了这么久,她的双腿本来都已经僵麻的没有知觉了。眼下不知为何竟然也可以如常挪动了。
她把那书籍和报纸上的积灰无比小心的轻揩了下,这才将这一切全都归位了回去。
就好似她从来没有碰触过,没有碰触到这段被他刻意掩埋的过往。
一直将这书籍上的东西全都归位,许诺这才吃力的起来。
夜色早已寂黑无光,就连那最后一道光都被收了回去。
许诺机械的往客厅那边慢慢的走去,她刚走过去,厨房门口那边就传来厉寅北的声音,“诺诺,你去哪里了?”他刚回来,就闻到烧焦的问道,便立马朝厨房里过去了。
果然,炖汤的锅里早已煮干了,里面炖的东西黑如焦炭,一点都看不出原始的食材了。厉寅北手忙脚乱的处理好这一切,出来时就见着许诺神情木讷的出现在了客厅里。
“三哥,你回来了。”她说完后就在沙发上坐了下去,身体瘫软的像是丧失了支撑的力量。
他看出她的倦意,早已疾步过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有点累。”她有气无力的应道,身子还是瘫软着。
这么多年,她为了摆脱许永建一直在外漂泊自生自灭,一个人也有过挫折也有过心力交瘁也有过心生彷徨的时候,可是都没有过此时这样万念俱灰的念头上来。
她对他有多在乎,此时便觉着愈发心如刀割起来,难受到忽然觉得失去了一切一切的斗志,还有她的所有的念想和意志。
不过是因为她深爱着他,平时还尚未自觉,此时才猛然觉醒到她爱面前的这个人,是早已深爱到她的骨子里她的血液里的了。
没有人会知道,遇见他,她那惨淡到乏善可陈的人生里第一次被照进了那道光,生平第一次她也开始满心欢喜的憧憬着平凡的美好的将来。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会失去他,因为没有他的世界,她的人生早已是一盘散沙毫无意义。
所以在她的心里,甚至是容不得有一颗其余的沙粒蹦了进去的。
以后漫长的余生中,她要怎样努力,才能抵的过死去之人在他心头的位置呵。
只要一念至此,她便觉得连着呼吸都要艰难起来。
“诺诺,你没事吧?”厉寅北明显看出许诺的反常,说时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心,冰冷的没有一点余温。
“三哥,我看到了那张照片,她去世很多年了是不是?”她忽然讷讷的开口问道。
她话音刚落,他的手心明显跟着僵顿在了原处,好一会后他才开口应道,“她已经走了很多年?——是因为我的失职才去世的。”
“所以你才从部队里转业出来,是吗?”她毫不意外的问道。脑袋里明明胀痛的都快要裂开,可是思路却是格外的流畅起来。
第72章
“是的。年少轻狂的时候越想匡扶正义,到头来发现反受其害的,却是自己。”厉寅北说时,声音里竟也前所未有的低落消沉起来,落在她的耳边,沙沙作响,她像是听进去了,可是又觉得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过就是这几分几秒的光阴,她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心神,徒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虚空的皮囊而已。
“三哥,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伤心?”她沉默良久后才怔怔的问道。
哀,莫大于心死。
她说时声音里满是悲恸,只是无法想象她深爱的那个人为着另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是连想象都不可以出现的。
“诺诺,我和方卉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厉寅北见许诺说时万念俱灰,他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沉入到无尽的深渊中去了。
可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手。
“三哥,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替你可惜,还有心疼——”她忽然又抬头说道,眸间本来是想挤出一丝笑意的,只是那笑意才挤到一半,就生生的停在了那里,其实是比哭还要难看的。
她自己深爱着厉寅北,由此及彼便能知道失去挚爱的滋味。
这样的假设,她甚至只要稍有这样的念头上来,便觉着是要万箭穿心的,又要如何一个人孤寂的存活于在这世上。
想必他曾受的锥心之痛,大抵也是如此罢。
“诺诺,你相信我。方卉她只是和我同年毕业到警局工作的同事。她负责前线,为了破获特大的贩毒走私案,不惜以身试险深入敌方当卧底。我则是负责犯罪心理分析。那个时候因为我对整个事态的推测失误,还有罪犯的反侦查能力远高出警方的估计,导致追缴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连当时的特大走私案的幕后主谋都没现身就白白葬送了同事的生命,我和战友赶到的时候,方卉的整张脸上都是鲜血,现场发生激战,那一枪正好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她甚至没等到我们过来支援就咽气了。我那个时候发了疯似的,没日没夜的工作分析就想着继续追查下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把幕后的主谋彻查出来,可是案子查到省。级相关的线索后就被拦了下来。”厉寅北说着说着,眉梢间不知何时已经皱成一个川字,那是他心头永远的创伤与遗憾,无可弥补。
“我那个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幕后真凶彻查出来,可是案子查到省。级人员相关的线索后就被拦了下来,若不是有内应,罪犯的反侦查能力不可能迅速精准到这般程度。我那时的上司迫于压力要我带薪休假,我知道,其实他是希望我能就此收手。到后面,即便我不甘心,我也没有办法,光凭我的一头脑热根本撼动不了这根深蒂固的体质与弊端。我想了好多天,最终还是决定从部队里转业。那里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还是没能释怀当时自己的判断。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起方卉的过去,只是因为我不希望让你看到我也有这么见不得人和妥协的一面。我不希望这件事的负面影响继续传染到你。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这件事已经是个休止符了。我们应该朝前看,不是吗?”
他说完后,本来是想下意识的继续握住她的手心,然而也就是轻握了下,终究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只是,他刚放开她的手,许诺忽然又重新握住了他的手心。
“三哥,那时的你一个人扛着,是不是很辛苦?”她听完后,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之外,心头又大大的欣喜回来。
那种劫后重生的喜悦,她只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自己说完后又将他的手心握住贴在她自己的脸侧处,明明是咧嘴对着他笑的,才一会的光阴,却是连泪花都笑了出来。
“都已经过去了。”他像是安慰又像是总结道。
“三哥,你说的警。局真的这么黑暗吗?那小七还在这边——”她平复了下心境后,想起正事后又问了起来。
“我说的都是很久前的往事了。我那个时候刚入职的时候,你估计还在上小学而已吧。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我以为无法撼动的弊端也都在整改消除。我只是——没有把自己曾经的信念坚持到底就半路放弃了,就这一点来说,其实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厉寅北说这时,神情寂寥的早已不复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领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当年那个愣头青的一腔热血的厉寅北。
要有多可惜,他最美好的年华,她都没办法亲见到。
“不,三哥,在我心里,你从来没有抛弃过你曾经坚守过的信念。你只是将它深埋了起来,换了其他的方式来实践你自己的信念。你还是和当年的那个刚入职的你一样,从未变过。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一样喜欢一样敬重。”她的语调低缓,然而一字一句的划过他的心头,就像是天际骤然闪过的流星,惊鸿一瞥的,却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灯火。
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懂他的。
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三哥,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早一点长大,没有早一点遇到你。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你就不会一个人孤单这么久了——”她说时手心缓缓的抚过他的额头,仿佛这般便能将他眉间的川字熨平了似的。
这也是他此生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诺诺——”他喊了一声,可是心意相通的,也不需要再和她解释什么,喊了一声吼便俯身过来,在她额上落下清浅一吻。
“三哥,上次你带我去吃饭的地方,那个老板是不是方卉的家人?”心头的千丝万缕都理了一遍,许诺便问了自己不解的地方。
“恩。”厉寅北也诧异许诺的观察力,应了一声后又顾自道来,“他是方卉的父亲,他从来没有因为方卉的事情而萎顿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方卉决定从事这行职业后,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个结果的心理准备。在我心里,他才是大隐于市的侠者。我和他还算投缘,所以有空了就会到他那里转转。”
“那——你和伯父伯母的关系怎么——”许诺听了之后,憋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问。
她已经去过好几次厉寅北的老家,自然能感觉出厉寅北和他父母关系的微妙之处。
“不算很融洽。当年我毕业后去公安局任职时,我父亲和母亲两人都全力反对,我父亲总说,我越是想着匡扶正义,这世态就会越让我失望。我那个时候一直不相信他说的话,以为他不过是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图个安稳工作的说辞。他们越是极力反对我就越想证明自己。他们就给我两年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后我就要按照答应他们的到大学去任教,走他们的老路,一辈子教书育人平安到老。其实那个时候我如果没有那样急功近利想要早些做出一番成绩来,我就不会轻率的做出判断,方卉也不会因为我的过失而白白牺牲。等到后面年岁渐长,我终于理解我父亲说的话。可是那时的我也不是当初的自己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没事人般的去面对他们。再后面,加之工作愈发忙了起来,我就极少回去了。”
“也许伯父伯母当年的确是出于私心的缘故才会极力阻挠你的决定,不过我觉得那也是他们爱你的缘故,天下为人父母者,爱子的心总是没有过错的。你自己说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已经是个句号了,你也不应该再放于心上。更何况,他们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三哥,我不希望你以后会留有遗憾——”
“诺诺,我知道了。”他知道她担心的事情,说时微点了下脑袋。这么多年的心事,听她一席话语,犹如醍醐灌顶,只觉得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
“知道就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伯父伯母对你这么好,你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像是无可奈何的抱怨道,然而这样的语气,是早已不再纠结先前的过往了。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呢语,他却听得心酸起来。
这样寻常平凡的亲情,在于她,却是弥足珍贵的。
“呀!都很晚了,你饿不饿?我煲的汤也不知道有没有烧干了!”许诺又望了一眼外面,早已是夜幕深沉,她忽然惦记起厨房里煲着的汤水,大惊失色的问道。
“你差点把厨房给烧了,还好我一回来就去厨房里把火给关了。”厉寅北这倒是炯炯有神的应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的缘故!”许诺嗔怪道,说时便起来朝厨房走去。
他亦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形影不离。
第73章
许是因为这大起大落后的后怕,两人都格外的珍惜这独处的时光。
先前许诺心头还有一点点的彷徨,只是从来未曾多想下去,只怕稍有不慎,眼前这来之不易的梦境就会被自己打碎。
及至到了这会,她心头才觉着踏实起来。
她喜欢的人,在这世上,也是独独喜欢她一个人的呵。
还有什么比这份独一无二的占有更让人觉得欢喜呢?
厉寅北工作虽忙而且这段时日出差也是愈发频繁,不管到了多晚都是要回来。
许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是极度缺乏睡眠回来后才沾了被子就会合眼睡了过去。反倒是这段时日,尤其是厉寅北没有回来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
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觉着有点心慌,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心慌。
等到厉寅北回来后,却能莫名的心安回去。
她自己想得奇怪,便和厉寅北说了自己的状况。
“我想你这是结婚恐惧症,等婚礼办好了,你的症状肯定会消失掉的。”厉寅北略一思索后应道。
“真的吗?”许诺还是将信将疑的。
“你别人都可以不相信,你老公以前好歹是专门研究心理学出身的,这方面还算是略知一二。放心吧,有我在,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他说完后把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手中,十指交缠,仿佛这样,才能教她懂他的心意。
果然,她这才重新安心回去。
这一觉,也睡得格外的安稳。
第二天醒来后,厉寅北已经上班去了。
离婚礼还有倒数几天。
许诺先前就把手上的几个大项目都转给了同事,她自己手上本来就不忙的了,她就给自己请了数十天的婚假。
反正厉寅北白天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无聊的慌,想了想还是回了趟老家。
等她转了很多辆车回到老家那边,已经是午后了。
是个阴天,春寒未褪,周遭历经严冬霜寒的枯木并未崭露嫩芽。
她站在许永建住处前面拐角那边的老杏树下面,看着前方破败之极的住处,不过也就是远远的看着,并未靠近。
果然,她站在那里等了一个小时后,许永建就从外面回来了。
手上依旧拿着酒瓶,走上几步,便要醉醺醺的喝上一口。
那气温依旧阴冷的很,而他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脏暗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毕竟年纪上去了,许诺才发觉他的身形已经开始伛偻,加之削瘦,已经像是个风中残烛的老头子了。
她忽然想起来小学班级里的作文朗诵上,同桌的作文本上写着我的父亲就像棵大树,不管风雨险阻永远都为我遮风挡雨。
那时的她,年纪虽小,却在心里嗤之以鼻。
直至到了今日,她才想明白,其实她一直在羡慕着。
因为这样的父爱,她从来未曾得到过。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女儿在三天之后终于是要嫁人了。
而她会过的很幸福,一直幸福下去。
许诺站在杏树下,看着那个伛偻的背影踉踉跄跄的进去了院子里,她这才转身重新回去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来看他了。
先前的时光,她也许是恨过他的。
可是若是没有他的缘故,兜兜转转下,她此生也不一定会遇的上厉寅北。
她已经不再埋怨于他了。
等许诺回去后,都已经是傍晚了。
厉寅北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里还是莫名的发慌,干脆又收拾了下家里,不知不觉间就收拾到书房。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踏足到书房的地方。不过这次过来,和先前的心境却是大为不同。
这里有他曾经深埋的过去。
那书架上有好几排都已经攒满了灰尘,她就特意拿了抹布过来,将那几排许久没有挪动过的书本外面都轻轻擦拭了一遍,之后才齐整的归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