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屿江应了一句,之后就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这家伙怎么了?”邵平和顾屿江是同一年进来的,两人虽然在不同科室,比起其余同事反倒莫名亲近一些,他本来还想和顾屿江发表下他自己在乳腺科方面的最新研究心得,要是平时,顾屿江铁定会有兴趣和他探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隔了好几天。
顾屿江又打了个电话给邵平。
“你上次提到过的那个患者有来住院治疗了吗?”
“没有啊,她自己之前和我提过说认识一个很有名望的中医想去试试看,兴许是不死心跑去抓中药喝了。屿江,我不是对中医有成见,我只是觉得都已经是癌症中期这种程度了,还想着寄希望于中医调理药到病除的概率真的是挺渺茫的。如果是早期的不是很严重,中药吃得对路让肿瘤变小也是有可能的。”邵平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发表他自己的看法。
“嗯。”
“对了,你这小子怎么突然对别人这么关心了?不科学啊。难不成你认识那个患者?”
“嗯。”顾屿江没有否认和程悠相识的事实。
“既然是认识的,你赶紧说服她回来做手术治疗啊。早治疗早安心。”邵平心里本来就隐隐担心着那个患者的身体状况,眼下听顾屿江提起和那个患者相识后,他立马交代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早点说服她回来做手术的。”顾屿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悠生病这事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可是他无端还是觉得隐有愧疚,为着他自己之前的口无遮拦。
顾屿江想到这里,下班后抽空去了趟程悠在的消防大队。
门口值班的正好是几天前晚上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对他还有印象,顾屿江登记后就让他进去了。
前面看着是在消防演习,几十号人围着训练塔在做任务。
其实已有凉意,估计大家伙都已经训练好久了,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的。
程悠也不例外,满头大汗地蹲在侧边地上整理水带。
顾屿江耐心干等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大家伙重新列队解散,他才往程悠面前走去。
“什么事?”程悠抬起右手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自从几天前确诊纤维瘤之后,她对顾屿江的成见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还不去医院接受治疗?”顾屿江看到她身上的衣物大半都被汗水打湿了,两颊因为训练运动后隐有涨红,看这样子,她估计压根还没打算去医院里住院接受治疗。
“过几天上头领导要来检查,事多走不开,过阵子再去。”程悠随口应道。
“放心吧,少了你你们队也会运转下去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没这么重要,不过做手术也不急在一时。”程悠说时往医务室方向走去。她这几天请不出长假,先前去医院检查后第二天就去中医馆那边抓了中药在喝。
小吴这会正准备下班,程悠买回来的中药是已经煎好真空包装着的,就放在医务室里的冰箱里,小吴下班前举手之劳帮程悠的中药袋拿出来在热水里泡了下才关门。
程悠随手接过被小吴温热过的中药袋,说了声谢谢后就撕开药袋口开始喝了起来。
她这会正渴着,药汁涩中带苦,解渴正好。
小吴奇怪的看了眼程悠身后的顾屿江,关门走出去好一会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话说程悠几时认识了这么个大帅逼,怎么都不吭个气,不厚道啊…
“去看的中医怎么说?”顾屿江一看到程悠白开水似的喝中药,想起邵平说得那番话,他其实不是很愿意看到程悠寄希望于中医拖延下去。
“说什么疏肝解郁兴许可以让瘤变小一点。”程悠转述中医的话。
“这种见效太慢了,你还是立刻去办理住院动手术吧。”顾屿江隐有不耐地催促起来。
“顾医生,是,我承认是你的好心提醒让我及时去了趟医院确诊病情,不过做手术这种事又不是缝个针。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现在离不了人。”
“治病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你不应该讳疾忌医。”顾屿江觉得此刻的自己多半像是唠叨的唐僧。
天际边的夕阳近乎隐去,不过光线依旧亮堂着。程悠身上的迷彩T恤被汗水打湿后随意的深浅不一着,她脖颈往上的区域被晒得略显麦色,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面滑去,领口往下的那片区域虽然捂得严严实实,他却也知道面料下面的雪白滑腻,他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体温蹭得一下像是被点着了似的,瞬间就烫到他心口的最深处。
口舌生燥。
“小程,喝口水!”不远处有人扔了瓶矿泉水过来,程悠刚要伸手去接,没想到顾屿江赶在程悠面前,手长一把就接住了。他飞速拧开矿泉水盖,一口气喝得见底,这才把刚才突如其来的干渴压制下去了。
程悠一脸懵逼地看着行为诡异的顾屿江。
“真不去做手术?”顾屿江最后一次问程悠。
“中药都开了一个礼拜,至少等我喝完这次的中药再说吧。”程悠不以为然应道。
“有病就得治,命是你自己的,爱治不治!”顾屿江多看一眼程悠无所谓的态度就觉得心头发堵,脸色阴沉地说完后就离开了。
他专程跑过来一趟就是给她甩脸色看的?
程悠看着顾屿江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
真是莫名其妙。
顾屿江回去后的当晚果然再次失眠。
夜深人静,四下悄然无声。
不可否认,他居然见鬼的在回味那片滑腻,只要稍一多想,身体的某处就会跟着蠢.蠢欲动。连他自己也隐有错愕居然会上来这么直接的生.理反应,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十七八岁毛头小子时候的年纪,朝气蓬勃地一触即燃。
按理说,他早已经远离这样的状态了。
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惋惜。
因为他清楚着,那片滑腻不久后就会被摘除掉。
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相比惋惜,他还是更希望她康健平安。
即便身体残缺。
活着,远胜一切。
“她和我说男朋友都还没找,估计是怕做了切除手术找不到男朋友吧。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肯定是治病要紧呀,还在想找不找得到男朋友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呢。”邵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顾屿江忽然坐起,去了趟洗手间动手解决了下,回来后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掏出烟来点上,他长长抽了一口缓缓吐雾,这才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压制下去。
难不成程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忌讳去做切除手术?


第16章
顾屿江整整抽了半包烟这才重新躺回去酝酿睡意。
第二天他正好调休,等到下午,顾屿江去花店里买了束玫瑰放在车里。他知道程悠白天多半没有空,特意等到傍晚才开到消防队那边去,车子就停在消防队前面的马路边。
先前一时冲动去花店订了花,这会看看消防队前面的大门,顾屿江又觉得这花压根拿不出手。
总不能对程悠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去搪塞程悠了。
顾屿江看了看副驾上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又觉得碍眼的可以,想想还是准备打道回府。
他刚重新发动车子,视线里忽然看到有人从消防队的大门口走出来,穿着条修身的及膝连衣裙,长发披肩。
是程悠。
他印象里的程悠风风火火的和假小子没有什么出入,而且平时大都穿军装,只有英姿飒爽之类的印象,顾屿江还是头一回看到程悠女性化的穿着。
多半是在军队里呆过的缘故,她随意走路都是身姿笔挺着,不管穿什么衣物,都是衬显的气质卓然。
唔,看这盛装出席的样子,估计是准备相亲去。
上次那个相亲对象被他搅和了有可能没成,这次多半换了一个。
顾屿江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正准备调头开出去,没想到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顾屿江朝侧边望去,见着一个经过的司机急刹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对着程悠破口大骂,“活不耐烦了!想死就找别的路子别跑到马路上讹人!”
“对不起——”程悠讷讷开口。
那个司机气势汹汹的骂完后就一脚油门开走了,程悠这才继续横穿马路走到对面那边,已经有辆出租车在等着她了。
消防队大门口前面本来就没有斑马线,估计是她自己横穿到对面的时候没有看清来往车辆才被那个过路司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屿江看到程悠失魂落魄的坐进车内,直觉觉得她不太对劲。随着出租车车主发动车子,顾屿江也直接原地调头跟了过去。
兜兜转转的,没想到车主开到了他们这边的烈士陵园。
程悠下车后压根没有留意周遭车辆人员,略显木然地往里面走去。
顾屿江靠边停车后看了下烈士陵园的几个大字,他并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看了下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
天气不合常理地闷热,像是重回梅雨时节似的,雷声倒是开始密集起来。
开过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边偏僻的可以,她要是磨磨蹭蹭的不抓紧点,待会还不知道会不会打得到车。
长眠在这里的大半是体系内殉职的战士,不论职业。
顾屿江生平第一次来到烈士陵园,还没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肃穆庄严的氛围。
怪不得看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多半是来缅怀她自己的同事或者战友吧。
顾屿江还在有的没的发散起来,没想到空中接着响了几下轰隆声,毫无预兆地下起倾盆大雨。
程悠没带伞。
他车里也没伞。
顾屿江看了下很快被雨水打湿的挡风玻璃,无意识地又掏出烟抽了起来。
今天是靳安离开她的第二年。
程悠白天手上有事在忙,不过她也没想过要请假出来。
特意选在下班后过来,她其实是不想和靳安的家人撞上。
程悠还没走到靳安的墓碑前就开始下起了暴雨。
她倒是没有觉着冷,只是想着过来看眼靳安再走。
顺便告诉他,她过得挺好的,虽然他已经离开她了。
程悠想得出神,快要走到靳安墓碑那边,黑影幢幢中前面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是靳安的姐姐靳萍。
程悠抬头朝前面望去,靳安的墓碑前面还有两个人,是靳安的母亲和姐姐。
靳安是单亲家庭长大,家境拮据一直到他工作后才稍有改善,他硕士毕业省考进入大队后不到几年就荣立数次一等功升至中校,他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和全部的希望,他的离去近乎毁灭了这个家庭。
程悠及时止步。
她本意就不想和她们撞上闹不快,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呆到这么晚都没走。
“我的儿,你走了让妈怎么活——”靳安母亲本来是已经止住哭声了,看到程悠过来,她又重新哭天抢地起来,她的声音早已经沙哑的快近失声,哭也几乎没有太大声响,一边不停的去捶她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撕心裂肺的痛楚。
“伯母——”程悠轻声喊道。思念或者悲伤,她并不比靳安家人少一分,她说不来安慰的话语。
“谁允许你过来的,你没有资格过来看我弟。”靳萍挡在程悠面前,不让她靠近墓碑。
“我、我就看他一眼就走了——”程悠轻声应道,语气里不无央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并不是每天都有勇气过来这里。
今天会过来这里,也是仗着是他的忌日,她才会说服自己过来。
靳萍沉默以对。
程悠以为靳萍终于默许她去看靳安,从里侧继续往靳安的墓碑前面走了几步,也就仅仅几步而已,身后的靳萍忽然猛地推了一把程悠。
程悠猝不及防差点摔倒,靳萍已经发疯似的朝她动手,“你还我弟弟!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死!”
真要打架,程悠当然不会吃亏。
她只是没有还手,任凭靳萍朝她拳打脚踢。
如果这样能够让靳安家人宽慰一些,她很愿意。
靳萍用尽全力对程悠动手,直到程悠猛地被她推倒在地,闷实的一声,是程悠膝盖骨磕在水泥石板上面的声响,连靳萍自己都听得清楚,她这才气喘吁吁的罢手,气急败坏地朝程悠大骂起来,“狐狸精!要不是你多事,我弟弟怎么会死!”靳萍说完后扶起早已经哭得快要断气的母亲起来往外面走去。
虽然那场火灾已经过去两年了,虽然单位授予了勋章和一笔巨额抚恤金,她们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冲淡多少。
顾屿江一个人坐在车里,直到看到有对母女从里面出来,他不知道为何下车往里面走去。
果然,他在其中一排墓碑前面看到了程悠的身影。
她像是半跪在那里,脑袋靠在墓碑上,整个人像是睡过去了似的。
夜色昏暗,顾屿江看不到墓碑上主人的名字。
“不早了,回去吧。”暴雨越下越大,顾屿江开口,他的声线被雨声削弱,听上去不太像他平时的声音。
大约是听到顾屿江的声音,程悠昏沉沉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裤脚边,甚至连面颊都想着要去蹭他的裤腿边,“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怕这难得的幻象消失。
靳安离开她两年了,她从来没有梦到过靳安。
一次都没有。
“我是顾屿江。”顾屿江听出她认错人了,冷冷出声。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程悠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之后微仰脑袋,脸上跟着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沉思了好一会,这才踉跄着起身,往下面的青石板台阶走去。
一直走回到烈士陵园的门口边上,这边有路灯探照,顾屿江才察觉到她身上狼狈不堪,右脸微肿,尤其是膝盖上有道大口子,像是撞到什么锋利东西所致,被雨水冲刷的久了上面的血水已经不怎么看得到。
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再淋场暴雨引起高烧还有伤口感染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送你回去吧。”顾屿江心里有无数个疑团,不过出口的还是这一句而已。
“恩。”她没有拒绝。
顾屿江走到副驾那侧帮她开车门,车门打开他才想起上面放着一大束玫瑰花,顾屿江随手往后座方向扔去,这才示意程悠坐进去。
暴雨依旧,其实他反而希望雨声再大一点,至少能把车里的压抑感遮掩掉一些。
她坐进车里后大半个身子就一直望向右侧车窗。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有借着右转弯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才能暼到一眼。
她原来一直在微不可微地发抖着,也许是被大雨淋后觉得冷,也许是别的原因。
外面狂风暴雨,他却觉得车里闷热异常,连着心头都像是被雨雾蒙住,模模糊糊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他一定是在发昏。


第17章
回去的路程既长又短。
顾屿江没留神就开到了程悠在的单位前面。
开过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待会她下车时要和她说的话,然而等到车子停在她单位前面的大门口时,他发现还没想好要和她说些什么。
安慰她节哀或者是叮嘱她及时去医院?
甚至过问她膝盖上伤处的由来?
他们的交情,其实压根都还没到这个地步。
“顾医生,麻烦你开到我的宿舍前面可以吗?”顾屿江还在出神,程悠终于坐直回去,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憔悴,她甚至轻咳了一声,嗓音随即如常,一边摇下车窗和值岗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她同事果然立马放行。
顾屿江点点头,很快就开到她的宿舍楼前面。
“顾医生,麻烦你稍等下。”程悠急着下车,说完后就脚步迅疾地往她自己住的宿舍方向跑去。
顾屿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依言停在原地等程悠。
不到半分钟,程悠就重新小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两条干毛巾,她重新打开副驾的车门侧身进来,动作利索地擦了下刚才她自己坐过的副驾,上面自然是被她身上的雨水弄得湿漉漉的了。她动作迅疾地擦了一遍,和他道歉起来,“真抱歉把你的座椅都弄湿了。”程悠说时余光往顾屿江乱扔在后排的玫瑰花束上带了一眼,语气相比先前的沮丧明显欢喜不少,像是连她自己不知不觉间都沾了不少喜气上去,“顾医生,你今天是有约会吧?”
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顾屿江听到自己似乎应了一声,他应得有点含糊,不过她显然是听明白了,“顾医生,你也稍微擦下。”程悠说时把手上另一条崭新的干毛巾递给主驾上的顾屿江,提醒他及时擦下身上的雨水,车厢里的车灯昏黄算不上太亮堂,不过还是能够看到她眉宇间上来的浅浅清欢,惹人晃眼,仿佛之前那个失魂落魄的她是他凭空臆想出来似的。
面前的她,像是有铜墙铁壁护身,她不会让任何人近身。
是她一贯自在洒脱的模样。
在烈士陵园那边,多半是他看花眼了。
“顾医生,会不会耽搁你约会的时间了?”认识以来,程悠还是第一次这样好声好气和他开□□谈,生怕自己打搅了他的约会而心生歉疚。
她刚问出口,顾屿江就把车窗摇回去,之后就重踩油门开了出去,地上的积水冷不防被快速行驶的车轮甩起水花,不少溅回到程悠的小腿上。
顾屿江离开后,程悠就回寝室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拿了碘酒擦拭了下膝盖上的伤口,临睡前她才想起来忘记问顾屿江怎么会凑巧路过烈士陵园那边,难不成他也有什么故人朋友葬在那里?
这一天下来程悠过得心力交瘁,她没想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右胸口检查出来有纤维瘤的地方发胀不太舒服,程悠又把之前的彩超报告拿出来翻阅了下,她去办公室里上班后,知道今天难得不算太忙,程悠就请假出来去了趟人民医院挂了邵平的号。
邵平还是和之前的提议一样,建议她尽快做手术,以她现在检查出来瘤体的大小还可以做微创手术,创面不大,自然也不会留下突兀的疤痕。
程悠询问了下虽然是个小手术,不过术后还是要静养上几天的。
“邵医生,那我先回去提前处理下手头的工作,大概一周后过来做手术吧。”
“恩,可以的。”邵平点点头,顺便提醒了程悠基本的术前须知。
程悠从诊室里出来后,已经是中午下班的时间了。邵平因为程悠的到来,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在程悠前面的乳腺癌患者的病情。之前顾屿江不是明明答应过要劝那个患者及时回来做手术接受治疗的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邵平想到这里,随手拨了顾屿江的内线。
“什么事?”顾屿江问道。
“你这小子,不是说把那个乳腺癌的姑娘劝回来做手术的么,这都过去好多天了,怎么没下文了?”
“人家的事我管不着。”顾屿江的语气听着有点冲。
“你这家伙也太冷血了吧,见死不救。”邵平吐槽起来。
“你确定她真的是乳腺癌中期?”顾屿江印象里的程悠精力充沛,完全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预兆,他还是有点质疑邵平的判断。
“那还有假,你这是在怀疑我误判吗?难不成我在你心里的诊治水平已经烂成这样了吗?”邵平忍不住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样吧,你等下我,我现在过来看下她的病历记录。”顾屿江想想还是眼见为实,过来和邵平当面讨论下程悠的病情和治疗方案再说。
“也行,那我等你,你赶紧下来。”邵平没好气地催促起来。
程悠从邵平的诊室出来后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小解后出来快走到楼梯口时,没想到久未联系的高中室友徐蓓蓓打她电话,毕业后都各忙各的她们联系并不多。
“悠悠,你现在在什么单位工作呀?”
“我在消防大队啊。”程悠随口应道。
“我们平时看到的消防队员不是全都是男的么,你一个女的怎么进去消防队的?”徐蓓蓓明显不解。
“考试进去的啊,笔试面试,报考比例还挺残酷的呢。”
“这样啊——原来进消防队也要考试的啊——”徐蓓蓓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岗位的,比如中队的很多队员就是现役军人,他们不用考试的,期满后可以留队也可以退役,对了,有事吗?”程悠聊了几句后问道。
“网上有个视频被转发的挺火的,算了,你还是别看了——”徐蓓蓓有点支支吾吾。
“没事,你发我看下吧。”
“你看下也好,你们消防大队不是有官博的么,你先看下视频,要不还是让官博帮你澄清下吧。”徐蓓蓓说完后就转发了个视频给程悠。
听这语气,视频和她显然有什么关系。
程悠越来越狐疑,干脆走到等候区的椅子那边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她才看了几秒就认出了是最近一次出警去作坊式私企时的灭火场景,那时的她正拿着单反在寻找最佳拍摄点,估计是围观群众用手机拍录的视频,把拿着单反寻找最佳视角的她和旁边风风火火往火场里面冲去的消防战士一起拍进了画面。
视频才拍了一分多钟而已,不过也足以可见现场的惊心动魄。
再过不到半分钟,她手背就被融化的玻璃液体滴到,紧接着不久厂房就发生爆炸了,只不过后面的那些画面并没有拍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