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病来如山倒,黎江晚此时才真切体会到,就连走路也是轻飘飘的脚步虚浮着。
等到从牙科那边看好后,沈峥又去取药付款,没一会黎江晚就在输液室那边挂点滴起来。大概还是上班时间的缘故,输液室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黎江晚挂上点滴后,沈峥就在旁边的椅子上翻阅报刊起来。
“沈队,我现在好多了,这两袋挂完起码要两个小时,要不你先回去吧?”他都已经陪着自己跑前跑后的大半天了,黎江晚心里很过意不去,眼下自然是不想占用他更多的时间了。
“没事,今天暂时没什么其它事,在这里没人打扰顺便休息下。”沈峥应得冠冕堂皇,黎江晚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还没挂完半袋,黎江晚又昏沉沉的睡着了,迷糊中似乎觉得额头有被糙砺的掌心带过,那掌心宽大而又厚实,还带着干燥舒适的体温,无端端的就令人心安,她无意识的挪蹭了下继续昏睡着。
一直等到挂好点滴,沈峥这才把黎江晚叫醒送她回去了。
“你先请几天病假,等到休息好再回来上班,到时候会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你。”沈峥临走前交代起来。
“好的。”黎江晚点点头。
这场感冒外加智齿发炎,让黎江晚前所未有的虚弱了一把,她本来对自己的体能素质还是挺自傲的,没想到一连过去好几天,来势汹汹的感冒才稍微褪去了一点。
黎江晚感冒和智齿发炎初愈是一周后了,起先刚上班的几天她都没什么任务,悠闲了几天后下班时沈峥突然通知让她第二天带几套换穿的制服过来。
第二天,黎江晚才知道她即将去省内最南端城市的某个军区进行集训。
“大白他们呢?”黎江晚一脸讶异的问道。
“他们以前已经参加过了,并且目前已经具备了基本自卫和反击的能力,暂时不参加集训。”沈峥应道。
“哦。”黎江晚点点头,心理却是莫名慌兮兮的。
“那个——沈队,那你会去吗?”
“集训结束那天我正好要去那边开会,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去现场看下。”
“哦。”黎江晚点点头,没多久就有专车送她过去了。
大白和小张还特意给她送行,不无同情的叮嘱起来,“放轻松,其实也就那回事,沈队没在最难熬的七八月份给你安排集训,已经很照顾你了,我以前和小张去集训的时候,正是毒辣辣的大夏天,军姿没站多久身上的衣服全都能拧出水来,你过去尽力而为就行了。”
“知道了,再见。”黎江晚以前也看过相应的军旅片,总体来说她对自己的体力还是挺自信的,说完后就坐进了车里。
她是坐火车去那个城市的,到那边后有相应同志过来接她。
毕竟是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遭以及临时的宿舍里都是初认识的战友,黎江晚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不过很快她就把那些琐事抛到脑后去了,因为练习的强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多了。
就譬如说站军姿这种事,和黎江晚以前上大学开学前的军训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动不动就是站上几个小时。这个时节虽然已是初秋,在太阳底下曝晒站上几个小时,还是会开始出汗,那汗水沿着脸颊一点点的汇流下来,加上灰尘什么的,经常会把脸上刺挠的无比发痒,可是偏偏一动都不能动。
黎江晚第一天集训时站了几个小时后,途中偷偷松懈了下双腿,没有严格按照班长要求的双腿绷直脚后跟离地身子微微前倾,结果班长途中检查时,突然绕到黎江晚后面毫不客气的朝她小腿踢了一下,黎江晚立马软面条似的朝前面倾去,有过这么个惊悚的教训,黎江晚之后再苦再累也咬牙硬忍着不敢松懈分毫。
在这个军区基地半个月的封闭集训漫长至极,尤其是暴雨中扛圆木在泥潭里负重前行的时候,黎江晚那会又饿又累还外加例假期,中途腿一软差点就被圆木压制在了地上,黎江晚被那肩上压制的激疼直接溅出了泪水。
她甚至开始动摇,开始质疑眼下做这一切看似在实际生活中压根都用不到的重复训练。
她来这里之前,沈峥知道这个军区是基于突击队标准的训练强度吗?
以他的职位,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她在这里要经历的所有项目要熬过的所有苦头他肯定都是提前知晓的,
黎江晚想到这时,心头忽然莫名的复杂难受起来,她刚意识到这点,鼻翼一酸眼泪就愈发不可控制的飙溅出来了,可是随着暴雨愈发肆虐,时不时的还有周遭战友们前行时带过的泥水飞甩过来,黎江晚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咬咬牙还是继续重新扛了起来。
盼星星盼月亮,黎江晚终于盼到最后一天了。
上午是温习打靶训练,下午则是温习滑降训练。
到了靶场后,轮到黎江晚她们这一排往射击线那边出发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突如其来的心灵感应,突然往后面的那排军人中看了一眼,沈峥居然在那里!
黎江晚心头莫名狂跳了起来,脚下已经走到射击线那边,随着命令响起,她立马卧姿装弹,尽最大努力瞄准射击,立马有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
几分钟后,成绩出炉,黎江晚39环,是她练习以来最好的成绩了,她这才偷偷舒了口气。等到全班都完成练习后,班长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总结成绩起来,“都练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有只有十几环成绩的!”
他逐一报了大家的成绩后,突然介绍起身侧的沈峥,“今天你们运气好,这里有个专业人士在正好给你们开开眼界,沈队,你让这帮新兵蛋子长长见识吧。”那班长平时对着她们都是严苛的像是偏执狂似的,和沈峥说话时整个人居然都尊敬的近乎崇拜。
沈峥今天穿着正装,似乎并没有事先准备,不过也并未推脱,他的难度系数比大家要高很多,就连枪支也提前被指挥员完全分解,他直接从他之前站着的位置快速奔跑到射击线,组装枪支、装弹夹、子弹上膛、射击,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时间居然只要15秒钟,而且是全部都精准的在10环内。
这个速度和精准度让现场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黎江晚,毕竟那真枪的手感沉甸甸的她甚至拿起来都略显吃力,然而那枪在沈峥手里却像是有了魔力似的。
“你们在集训时重复训练的任何项目都是为了可以在战场上尽可能避免损伤以及自救,我希望你们思想上能够真正的重视起来。虽然,我不希望你们会有真枪实弹上战场的那一天。”沈峥言简意赅的就结束了他的发言。
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个掌控者。
他说话的时候,气压威严,眸光睥睨全场的近百号人员,身上自有一股雍然沉稳的气度。他开口时,原本还稍有声响的全场瞬间肃静下来。
没多久就到下午的滑降训练了,只不过到训练基地后黎江晚就头皮发麻了。之前练习时都是在七八米高的专用墙上进行地面训练而已,她还能硬着头皮克服掉,眼下居然直接来了个空降机,虽然还没高空到使用降落伞的地步,不过目测也得有几十米的高度。
黎江晚没有多想就报告身体不适放弃参与,没想到她刚打报告后不久,沈峥就过来了,“你有恐高症吗?”
他想起之前在姚远阳台外面跳墙时她就退缩过。
“恩。”黎江晚无奈的点点头。
“恐高只是一种心理障碍而已,学会这项技能以后撤退或者紧急登陆救援会有很大便利,A市没有这么完备的训练设备和基地,等他们结束后我指导你倒滑,练习几次就好了。”他开口其实已经近乎命令。
“对不起,我克服不了。”黎江晚说完后就紧咬着下唇,脸色已经涨的通红起来。
“要是连恐高都克服不了的话,刑警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你自己考虑下。”沈峥面无表情的说道。
黎江晚心头发紧的难受,失望、委屈乃至其余难以言语的复杂感瞬间都冲到她的心头,她咬咬牙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等到登机换上装备后,黎江晚都已经从直升机的出口处前倾倒挂下来时,她朝下面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地都在眩晕。
她还是克服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
“沈队,我还没准备好!我要重来做准备工作!”她忽然扭头声嘶力竭的朝后面大喊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的后背就被推了下来,身后的绳索随之被放了下来,耳边是空中才有的呼啸风声,久违的记忆碎片立马从她的脑海深处钻了出来。
砰得一声巨响,随即是大滩鲜红的血迹在她面前缓缓淌开,四周都是受惊的尖叫声,她甚至都能闻到新鲜的血腥味。
她觉得自己的鼓膜都开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来她还是一直都停在原地。
她根本就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
不管她为此做出多大的努力,不惜学散打,不惜改读法医学,不惜去刑警队报道。
可是,全都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突然想到窝表哥研究生毕业时参加省考考入部队的,上岗前辗转各个军区封闭集训三个月,回来时晒得近乎麦色外加笔挺的身姿,嗯,他说很多重复训练就是为了让军人把绝对的服从性这个观念融入血液,现在动不动就忙的连轴转,生活轨迹无比单调,如果是刚好遇到重大峰会之类的大事件,几个月都木有放假,因为很多事情对于他们都是要求零失误的。一直很崇敬军人,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挥洒汗水,默默无闻的奉献着最好的青春~
第30章
黎江晚原本并肩悬空姿势的右手突然痛苦的改去抓她自己的头盔,这么稍微挪动了下姿势,她的身体立马失去平衡,开始在半空中摇曳晃荡着,没有支撑点,也没有附着点,唯有左手上紧紧拉挂着的绳索还能勉强阻止着她迅速下滑。
她听到风声在她脸上拂过,天地都在眩晕,她的视线甚至出现短暂的失明,她难以置信的晃荡了下脑袋想要看清一点下面的视线,紧握着绳索的左手无意识的跟着放松了一点,就这分秒的时间,左手上突然滑过一阵大力,那种在高空悬空坠下的失重感立马袭遍她的大脑。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像是洪水猛兽似的冲出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黎江晚大脑一片混沌着,那种心悸感甚至直接就令她手脚冰冷心跳加速乃至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风声,惊恐的尖叫声,还有闷实的落地声,她又嗅到了新鲜粘稠的血腥味,而她就在那大滩血泊的现场,眼睁睁的看着。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
是的,她迈不过去。
她这辈子都要迈不过去了。
下一秒,在空中剧烈晃动的绳索突然被拉住了,随之她下滑的左手下方突然有股阻力挡在了那里,如山如天地般横亘在那里,瞬间就将她手上晃荡不停的绳索给静止住了。
“深呼吸,勾脚。”耳边随之响起沈峥的声响,原来刚才黎江晚被他亲手放下去后,他自己也立马跟着倒滑下来了,只不过他的确是没料到黎江晚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高空中倒滑本来就极为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和手脚协调能力,以黎江晚现在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他骤然出手极有可能会加剧她的危险处境,可是内心深处,他其实还是有隐隐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是希翼黎江晚的神智会突然清醒回去,克服她自己的心魔。
可是还没过去几秒,黎江晚的左手甚至都没有按照标准姿势去握绳索,眼见着她即将剧烈下滑发生意外,他这才在电光火石间伸出一只手硬生生的扣在她的左手下面,以己之力阻止她继续下滑。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黎江晚闭眼倒挂半悬在空中,眉关紧锁,脸上的冷汗早已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滴去。
等到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突然察觉到沈峥就在自己的旁边,因为倒挂的缘故,其实她并没看清他的面容,但是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咫尺之遥,就像是溺毙的将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她没有多想右手就去改而抓攀到他的身上,其实也只是攀抓到他身上衣物的一点点的面料而已,但是她抓的无比用力,仿佛这便是她此刻栖身立命存活下来的所有仰仗。
因为她这逾距的动作,原本静止回去的绳索立马剧烈晃动起来。
“松手!调整回到基本姿势!”沈峥立马不留情面的呵斥起来。
黎江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给惊吓的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愣了几秒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松手回去。
“深呼吸,勾脚!”他见着她情绪稳定了一点,重复提醒起来。
果然,她此时已经慢慢开始照做。
“右手并肩高,腹部和身体都保持绷紧状态,左手慢慢控制绳索。”沈峥在旁边继续提醒起来。
黎江晚闻言照做,整个人都绷紧了回去,只不过左手还是静止在那里。
“我和你在相同高度,有意外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扣住的。”沈峥看出她的心思,补充了一句。
黎江晚继续深呼吸了下,这才眼睛一闭就往下面滑去,没想到还没滑出去多少距离,她下行的绳索就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阻力。
是沈峥。
“倒滑的最大优势就是空降的同时可以准确观察敌方情况,像你这样,空降变成自投罗网去送死都不知道!”耳边传来沈峥愈发严厉的训斥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的和她说话,她虽然也知道他平时就是不近人情的作风,然而眼下被他这样不留情面的训斥起来,封闭集训以来的所有委屈都骤然爆发。她平时并不是动辄爱哭的性子,然而此刻那眼泪就是不争气的飞溅出来,加之是倒悬的姿势,她甚至能感知到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过自己的额头,然后随风坠入苍茫的空中。
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不可以!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因为要极力克制着突如其来崩溃的情绪,她无比发重的咬着自己的下唇。
也许只是几秒过后,她很快就收回了情绪。
“看向地面,只是换个方向看而已,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化。”沈峥继续提醒起来。
她为着自己心头的那股无名之气硬憋着,明知可能视线里又要坠入突如其来的失明和眩晕中,然而她还是努力逼着自己往苍茫的地面看去。
说也奇怪,之前眩晕茫茫一片什么都不可见的地面上的场景不知何时清晰回去了,她甚至能看到还有一帮站在地面上仰着脖子观看自己的战友们,毕竟刚才这一出,的确让大家伙都看得捏了一把心。
黎江晚这才开始微调了下自己的姿势,与此同时本来阻挡在她滑降的左手那里的沈峥也松手回去。
不到一分钟,黎江晚就顺利滑回到了地面。
还有几个解散后没有及时离开的战友们则是不约而同的鼓掌起来。
她觉得无与伦比的眩晕,刚落地就瘫坐在地上吐了点清水出来,其实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恐惧感了,然而她自己都没感知到,她整个人都在微不可微的发抖着。因为过度惊悸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然而下唇上却有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是她自己刚才憋回眼泪时咬的太重把那里都咬破了,而她,显然对此浑然未觉。
沈峥等她休息了一会后,无动于衷的提醒起来,“如果觉得可以克服了的话,再去重复训练十次巩固下成效。”
仿佛是陷入一场莫可名状的赌气里,黎江晚一声不吭的重新登机反复训练起来。
等到完成他规定的次数后,她下来后双腿都在无意识的微微发抖着。等她拿下头盔后,沈峥才留意到她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濡湿,身上的衣物也是如此,整个人汗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这个项目已经是集训的收尾安排了,之后就结束了这一期的集训。
黎江晚是和沈峥一起回A市的。
一路上,黎江晚都没开口。
到A市的火车站后,黎江晚跟在他身后往地下停车场那边走去,黎江晚本来以为大白他们会来当司机的,没想到过去后却是沈峥自己开的车。
她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没有自己单独打的回家,只不过这会都走到车子前面了,她也只得坐了进去。
A市的火车站在郊区,开到市区得要一个多小时。
黎江晚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望向窗外,不过因为今天下午体能消耗太大,她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她是太累了,加之终于结束这漫长的集训,她到这会精神和身体都才真正的放松回去。
沈峥开到单位后,坐在副驾的黎江晚还在沉睡中。
他不知道她新住处的住址,干脆就开到局里回来了。
此时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了,他停的车子不远处就是单位的路灯,将车里蒙上一层昏黄的光亮,她就在他的右侧,因为酣睡的缘故,脑袋斜歪在那里,身体却还是保持着笔挺的坐姿,整个人都保持着高难度的睡姿,密闭的车里甚至能听到她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路灯的光亮探照进来,些许拂过她的脸上,她的肤色本来就比常人要白净许多,集训半个月后虽然相比之前有明显晒后的痕迹,然而还是不合时宜的白腻,唯有两颊上隐有晒伤发红的痕迹,他打量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的心烦气躁。
这在他漫长的人生生涯里,实在是太过于陌生的体验。
下午在半空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火起来疾言厉色的批评了她一顿。也许是对她期望太高,因为她的起步条件比大白小张他们都好太多,身为女性细致的观察力以及学识专业性的优势都是大白他们无可比拟的。可是,那也只是仅限于师徒之间的情绪而已,仅此而已。
可是,在半空中看着她飞溅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在心底深处泛过难以形容的知觉,甚至还鬼迷心窍的想要睁只眼闭只眼纵容她的短板,虽然这个念头立马就消失的转瞬即逝了,然而,那刻的停滞也足以令他心惊。
他甚至不想去深究自己情绪突然失控的真正原因。
沈峥想到这时,正打算收回视线,忽然留意到黎江晚搭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突然猛地痉挛了下,整个人随即跟着微不可微的颤抖了下,然而,她还是睡得正熟。
不过是心悸过度的后遗症罢了。
睡梦中的她还是眉关紧锁着,多半是梦到什么不好的场景了,之前在高空中因为要想着立马收住自己突然崩溃的情绪,她无比用力紧咬着下唇,连下唇被咬破了都没有察觉,此时已然结疤了,在她的樱唇下留下一道不合时宜的血迦。
沈峥看那血迦看得颇为碍眼,突然伸手想要把她下唇上的这点摇摇欲坠的血迦掸落掉,只不过他刚伸手一点过去,突然就改而去开车门,迅速下车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猛地连抽了好几大口后这才倚在车门那边继续吞云吐雾起来。
第31章
黎江晚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时才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不少。因为睡的太久,她刚醒来时整个人都还有点晕乎乎的,黎江晚下意识的挪动了下僵硬的坐姿,大概是太久保持同样的姿势,脖颈处居然不可思议的酸痛起来,她大幅度的扭动了下脖子,这么一挪动,原本虚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就滑到膝盖下面去了。
黎江晚有些狐疑的把那件外套捡起来,没想到居然是沈峥的军装外套。今天在训练基地那边看到他时,他就是穿着这件长袖正装的。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连他几时给自己盖了件衣服都没察觉到。
可是脑海里一想到之前在高空时自己快近崩溃时他一脸漠然的神色,黎江晚原本因为这件外套的那点小余温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谁稀罕你的外套!黎江晚没好气的想道,反正车内就她一个人在,她冒出这个念头时还没好气的把沈峥的外套随手往主驾位置上一扔,结果,她的臂力略大,加上那外套也颇有质感,这么一扔居然直接扔到主驾座位前面搁脚的地方去了。
难道是自己集训了半个月臂力大增的缘故?黎江晚炯炯有神的打算侧身过去把沈峥的外套捡起来,余光里突然瞥到左侧车窗那边正有人影转过来。
不会是沈峥吧?
黎江晚刚想到这时,立马心跳一百八的扭头朝向右侧的窗外假寐起来。
果然,下一秒,随着一点声响,沈峥已经坐进车内顺手关上了车门。他是坐到主驾上后才察觉到脚底下踩了什么东西,便又低头伸手去捞了脚底下的东西。
及至看到他自己的外套时,沈峥重新坐好后又往右侧坐姿夸张斜扭的黎江晚看去。
黎江晚还是固执的假寐着。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未料到耳边随即响起沈峥的声音,不冷不热的毫无起伏,自然也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难道自己现在睡得很假吗?
黎江晚心里叫苦不迭,不过都已经被他戳破了,她也只得汗颜的微转回来,低声告知了她自己现下的住址。
一事归一事,他好意给自己盖外套,自己却乱扔他的外套估计也有点过分。可是一想起集训时他漠然的无动于衷的脸色,黎江晚又不愿和他搭话。
一直到黎江晚的住处,车厢里都是诡异的安静着。
黎江晚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李佳楠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敷面膜。
“还没睡?”黎江晚进来时随口打了声招呼。
未料到沙发上的李佳楠刚看到黎江晚就被惊吓的面膜都掉下来了,“江晚,你这是去非洲集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