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亚洛夫是我的事。五十美分,这是唯一的选择。”格斯忍住去擦拭额头的冲动。
霍尔探究似的盯了格斯很长时间。格斯觉得他好斗的外表下面有一副精明的头脑。最后,霍尔说:“我们暂时接受。”
“谢谢你。”格斯暗暗舒出一口长气,感到如释重负,“你要喝杯咖啡吗?”
“好吧。”
格斯转过身去,终于可以藏起自己的脸了。他按了按铃叫来侍者。
约瑟夫?维亚洛夫和列夫?别斯科夫走了进来。格斯没去跟他们握手。“坐下。”他简慢地说。
维亚洛夫瞥见了墙边桌子上的报纸,脸上掠过一丝愤怒。格斯估计列夫已经被那些头条新闻弄得焦头烂额了。
他尽量不去看列夫。这就是勾引了格斯未婚妻的那个司机,但这一切不会妨碍格斯的判断力。他本应该朝列夫的脸上猛击一拳。不过,如果这次会议按计划进行,其结果带给列夫的羞辱远比一拳更严重,也能让格斯获得更大的快感。
一位侍者出现在门口,格斯对他说:“把咖啡端给几位客人,再要一盘火腿三明治。”他故意不去问他们想要什么。格斯观察到每当伍德罗?威尔逊试图胁迫对方时他就会这样做。
他坐下来,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放了一张白纸。他假装在看上面的字。
列夫坐下说:“看来,格斯,总统派你来跟我们协商。”
现在格斯才容许自己抬眼去看列夫。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是的,他很帅气,他想,但这人靠不住,也很软弱。等列夫开始显得窘迫不安了,格斯才开口道:“你他妈的是疯了吗?”
这话让列夫大吃一惊,以至于身子往后闪了一下,仿佛害怕对方一拳打过来:“你说什么……”
格斯声色俱厉地说:“美国正在打仗。总统不打算跟你们协商。”他看了看布赖恩?霍尔,“也包括你。”尽管十几分钟之前他刚跟霍尔达成了一项交易。最后他才去看维亚洛夫。“甚至也不会跟你协商。”
维亚洛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可不是列夫,他并没有被吓住。不过,他脸上没有了嘲笑和不屑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那么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们会发生什么事情,”格斯口气不改,“等我说完了,你们必须接受。”
列夫说:“哼!”
维亚洛夫说:“你闭嘴,列夫。接着说,杜瓦。”
“工人的日薪要增加五十美分,”格斯说着,转过去对着霍尔,“而你要接受这个提议。”
霍尔一脸的茫然,说:“就这样?”
“你的工人今天中午之前要回去上班。”
维亚洛夫说:“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这儿还有另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总统将派一个营的军队接管和控制铸造厂,将所有成品发送给客户,派部队的工程师来接续经营。战争结束后再把工厂还回来。”他转过去对着霍尔,“同样,只有到了那时候,你的工人才有可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格斯后悔没有先去征求伍德罗?威尔逊的意见,但现在为时已晚。
列夫惊奇地说:“他有这么做的权力吗?”
“按照战时的立法,他有。”格斯说。
“你当然会这样说。”维亚洛夫表示怀疑。
“那我们法庭上见,”格斯说,“你觉得这个国家有哪个法官会跟你站在一起,跟国家的敌人站在一起吗?”他将身子靠向椅背,装作傲慢地瞪着他们。这办法会奏效吗?他们会相信他吗?也许他们会识破他在虚张声势,哈哈大笑几声便起身走掉?
接着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霍尔的脸上毫无表情。维亚洛夫在琢磨着什么。列夫则显得垂头丧气。
最后维亚洛夫转头朝霍尔问道:“你接受五十美分吗?”
霍尔干巴巴地说:“同意。”
维亚洛夫回头看着格斯:“那我们也接受。”
“谢谢各位。”格斯合上他的文件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我会通报总统的。”
这天是星期六,阳光明媚,暖意洋洋。列夫跟奥尔加说他有事要去铸造厂,随后便开车去了玛伽那里。她住在洛夫乔伊那边的一个小房间里。他们拥抱在一起,等列夫要解开她的上衣时,她却说:“我们去洪堡公园吧。”
“我想先玩一会儿。”
“回头再说。先带我去公园,等我们回来以后,我给你看样特别的东西。是我们以前没做过的。”
列夫嗓子发干:“干吗让我等呢?”
“外面天气多好啊。”
“可要是有人看见我们呢?”
“那边有上百万人。”
“可是……”
“你是害怕你的岳父吧?”
“去他的,才不会呢,”列夫说,“知道吗,我是他孙女的父亲。他能把我怎么样?一枪崩了我?”
“我去换件衣服。”
“我去车里等你。如果看见你脱衣服,我就又得失控了。”
他开了一辆全新的凯迪拉克三座跑车,虽说算不上城里最时髦的,但一开始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坐在方向盘后面,点了一支香烟。他怕维亚洛夫,这是明摆着的。但他这辈子一直在冒险。毕竟他不是格雷戈里。他想,自己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算不错,有自己的小汽车,穿着一身蓝色轻便夏装,正在约一个漂亮女孩去公园。这日子挺美。
不等他抽完这支烟,玛伽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钻进车里坐到他的身边。她穿了一件暴露的无袖连衣裙,按最时兴的样式将头发盘在耳后。
他把车开到东区的洪堡公园。他们并肩坐在公园里的一把板条长椅上,享受阳光,看着孩子们在池塘里玩耍。列夫一直在抚摸玛伽裸露的手臂。他很享受其他男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她是公园里最漂亮的女孩,现在跟我在一起,这很棒吧?
“上次你伤了嘴唇,让我很难过。”他说。她被维亚洛夫打破的下唇仍然肿着。但看上去很性感。
“不是你的错,”玛伽说,“你岳父简直是头野兽。”
“确实。”
“‘热点’那边很快就给了我一份工作。等我能唱歌了就马上开始。”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试着唱了几句——
手指轻拢头发
独自玩着纸牌
等着我的百万富翁
到来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还疼。”
他朝她俯下身:“让我把它吻好吧。”她把脸转过来冲着他,他轻轻吻了一下,几乎没有挨到。她说:“你可以稍稍使点劲儿。”
他咧嘴一笑:“好的,这个怎么样?”他又吻了她一下,这次他用舌尖抚动她的嘴唇内侧。
过了一会儿,她说:“好,这样也不错。”说完咯咯笑了。
“既然这样……”他索性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她也急切地回应着——她总是这样。两人的舌头触到了一起,然后她把手放在他脑后,抚摸着他的脖子。他听到有人说:“真恶心。”他不知道过往的行人是否注意到了他的勃起。
他朝玛伽微笑着,说道:“我们惊扰小镇居民了。”他抬起头,看看是否有人往这边瞧,却撞上了妻子奥尔加的目光。
她惊骇地盯着他,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奥尔加身旁站着她的父亲——西装里面衬着背心,头戴一顶硬草帽。他怀里抱着黛茜。列夫的女儿戴着白色小童帽遮挡阳光。保姆波琳娜跟在他们身后。
奥尔加说:“列夫!这是怎么……她是谁?”
列夫觉得如果维亚洛夫不在场,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甚至能够摆脱窘境。
他站了起来:“奥尔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维亚洛夫厉声道:“一个字都他妈的别说。”
奥尔加哭了起来。
维亚洛夫把黛茜递给保姆:“先把我孙女送上车。”
“是的,维亚洛夫先生。”
维亚洛夫抓着奥尔加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跟波琳娜一起走吧,亲爱的。”
奥尔加用手捂着脸掩饰她的眼泪,跟着保姆离开了。
“你这块狗屎。”维亚洛夫对列夫说。
列夫握紧了拳头。如果维亚洛夫动手打他,他就要奋起反击。维亚洛夫壮得像头公牛,但他年纪老了二十岁。列夫个子稍高,早就在彼得格勒的贫民窟里练出来了。他不会等着挨打。
维亚洛夫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不会跟你打架,”他说,“没这么便宜。”
列夫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但他紧紧闭住自己的嘴。
维亚洛夫看着玛伽:“我上次应该把你揍得再狠点儿。”
玛伽抓起她的包,打开后把手放在里面。“如果你再敢往前挪动半步,我向老天发誓,我要一枪打穿你的肚皮,你这个猪脸的俄国农民。”她说。
列夫不禁佩服起她的胆量。很少有人胆敢威胁约瑟夫?维亚洛夫。
维亚洛夫的脸气得发紫,但他不再搭理玛伽,扭头对着列夫:“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列夫一言不发。
维亚洛夫说:“你要去打仗了。”
列夫浑身一冷:“你吓唬人,这不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吓唬过人?”
“我不去!你不能强迫我!”
“你自愿报名,否则就被征走。”
玛伽嚷了起来:“你不能这样!”
“不,他办得到,”列夫悲哀地说,“这个镇子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你知道吗?”维亚洛夫说,“虽说你是我的女婿,但我乞求上帝让你死在战场上。”
六月底,查克和多丽丝在他们的花园里举办了一场午后聚会。格斯带着他的父母前往。所有男人都衣冠楚楚,女人们都身着夏装,戴着奢华的帽子,让人群显得色彩斑斓。主人提供了三明治、啤酒、柠檬水和蛋糕。一个小丑向人们分发糖果,还有一位穿短裤的教师组织孩子们进行滑稽比赛——套袋跑、勺子托鸡蛋比赛和双人三腿赛跑。
多丽丝还想跟格斯谈论战争的事:“有传言说,法国军队里发生了兵变。”
格斯知道这事儿,实际上,真相比传闻糟糕得多——五十四个法国师级部队,总共两万人叛逃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改变战术,从进攻转为防守。”他不置可否地说。
“显然是法国军官虐待手下的士兵。”多丽丝对战争的坏消息津津乐道,因为这无形中支持了她的反战论点,“而尼韦勒攻势又是一场灾难。”
“美国军队一到,就会给他们提振士气的。”第一批美国士兵已经登船前往法国。
“但目前为止我们只派出了象征性的部队。我希望这意味着我们只在战争中发挥一小部分作用。”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还要至少征召、训练和武装一百万人。我们不能马上做到这一点。但明年我们会派出几十万人的部队。”
多丽丝越过格斯的肩头向后望了一眼,说:“天啊,有个新兵到这儿来了。”
格斯转身看见维亚洛夫一家人——约瑟夫和莉娜、奥尔加和列夫,另外还有一个小女孩。列夫穿着军队制服。他看上去十分潇洒,但那张英俊的脸紧绷着。
格斯很尴尬,但他父亲以参议员的身份跟约瑟夫亲切握手,说了句什么让对方笑了起来。妈妈亲切优雅地跟莉娜说话,柔声逗着小宝宝。格斯意识到他父母对这次见面早有预料,决定把他跟奥尔加曾经订过婚的事抛在脑后。
他跟奥尔加四目相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她脸红了。
列夫还像以前一样傲慢无礼:“嘿,格斯,总统很高兴你平息了罢工吧?”
其他人听见这个问题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听格斯的回答。
“他很高兴你如此通情达理,”格斯机灵地说,“据我了解,你参军了。”
“我是自愿加入的,”列夫说,“我正在进行军官训练。”
“你感觉如何?”
格斯突然意识到他和列夫周围站了一圈人:维亚洛夫一家,杜瓦夫妇,还有迪克森两口子。自从订婚解除以来,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同时在公共场合出现过。
“我会习惯部队的。”列夫说,“你怎么样?”
“什么我怎么样?”
“你会志愿参军吗?毕竟是你跟你们的总统让大家卷入这场战争的。”
格斯没说什么,但他觉得羞愧。列夫的话在理。
“等着被征兵也是种办法,”列夫一边说一边转动着餐刀,“谁知道呢,或许你运气好。不过,我想你要是回华盛顿,总统会免了你的兵役。”他嘿嘿笑了起来。
格斯摇了摇头。“不,”他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说得没错,我作为政府的一部分参与了征兵的决定。所以我就更无法逃避。”
他看见他的父亲点着头,仿佛他料到了这一点。但他的母亲却说:“不过,格斯,你得为总统工作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方式协助打赢战争呢?”
列夫说:“我觉得这是一种懦夫行为。”
“不错,”格斯说,“所以,我不会回华盛顿。从现在起,我生命的那一部分已经结束了。”
他听见母亲说:“不,格斯!”
“我已经跟布法罗师的克拉伦斯将军谈过了,”他说,“我加入了国民军。”
母亲哭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1917年6月中旬
未婚怀孕的艾瑟尔从未想过妇女权利的问题,直到令人作呕的律师索尔曼在泰-格温的书房里告诉她实际生活是什么样子。她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养育菲茨的孩子,可孩子的父亲没有尽到任何义务,没有提供任何帮助。这种不公几乎让她想杀了索尔曼。
在伦敦找工作让她变得更加愤怒。只有那些男人不愿意干的工作才轮到她,到头来她只能拿到男人工资的一半,或者更少。
这些年来,她那激愤的女权主义在和那些吃苦耐劳、一贫如洗的伦敦东区妇女共同的生活中,变得如混凝土般越发坚硬。男人常常把劳动分工挂在嘴上,男人外出挣钱,女人看家照顾孩子。但事实并非如此。艾瑟尔认识的大部分妇女每天都工作十二个小时,同时还得照顾孩子。她们食不果腹,过度劳累,住的是牲口的棚子,穿得破破烂烂,就算这样,她们还能唱歌说笑,并且爱自己的孩子。在艾瑟尔看来,这些妇女每一个都比十个男人更有权参加选举。
她为这一切抗争了如此之久,以至于1917年的年中妇女参政成为可能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奇怪。她小时候曾经问过:“天堂是什么样子呢?”但她一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议会同意在六月中旬展开辩论。“这是两个妥协的结果,”艾瑟尔看着《泰晤士报》的报道兴奋地对伯尼说,“阿斯奎斯试图逃避问题所召集的议长会议,正竭力避免严重的政治分歧。”
伯尼正在给劳埃德喂早餐,他吃的是一块蘸了甜茶的面包。“我估计政府害怕妇女们又会碍手碍脚。”
艾瑟尔点点头:“如果政客们陷入这种无谓的纷扰中,人们就会说他们没有集中精力打这场仗。所以委员会建议只允许三十岁以上、是户主或户主妻子的人投票。这就意味着我太年轻,不在其列了。”
“那是第一个妥协,”伯尼说,“第二个呢?”
“茉黛说,内阁分裂了。”战时内阁由四个人组成,外加首相劳埃德?乔治,“很明显,柯曾反对我们。”柯曾伯爵是上议院的领袖,毫不掩饰地歧视女性,他还是反对妇女参政联盟的主席,“米尔纳也一样。但亨德森支持我们。”亚瑟?亨德森是工党议员领袖,党内议员都支持妇女,尽管不少工党党员并不支持,“博纳?劳也站在我们这边,虽然不那么热情。”
“两人赞成,两人反对,劳埃德?乔治还像往常一样,想让每个人都高兴。”
“妥协的方法是进行自由投票。”这就是说政府不会规定支持者以何种方式投票。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是政府的错。”
“劳埃德?乔治真是个天才啊。”
“但他好歹给了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仅此而已。我们还要做宣传活动。”
“人们的态度很可能已经变了,”伯尼乐观地说,“政府急于想让妇女加入产业大军,代替那些去法国前线的男人,因此他们投入了大量宣传,赞美女司机和军需品女工如何伟大。这就很难让人再去强调女性低人一等。”
“但愿你是对的。”艾瑟尔热切地说。
他们已经结婚四个月了,艾瑟尔一点儿也不后悔。伯尼聪明有趣,心地善良。他们抱有同样的信念,一同为实现这些目标努力着。伯尼很可能以阿尔德盖特工党候选人的身份参加下届大选,不过要等到战后了,很多事都因为战争搁置了。伯尼吃苦耐劳,又聪明,一定会成为称职的议会议员。不过,艾瑟尔不知道工党是否能赢得阿尔德盖特。目前下议院成员是自由党人,但自从1910年那次选举以后,情况发生了许多变化,即使妇女投票权的提案没有通过,议长会议的其他提案也将投票给为数更多的工人阶级。
伯尼是个好人,但艾瑟尔偶尔还会想起菲茨,这让她感觉很羞耻。菲茨不聪明,不风趣,也不善良,而且他的信仰跟她完全对立。每当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感到自己和喜欢看康康舞的男人一样。丝袜、裙摆和底裤让男人神魂颠倒;而菲茨柔软的双手、轻快的语调和他的气味让她深深痴迷。
但她现在已经是艾丝?莱克维兹。大家都觉得艾丝和伯尼两人是为彼此而生,再合适不过。
她给劳埃德穿上鞋,带他去保姆家,然后步行去《军人之妻》编辑部。天气晴朗,让她感到充满希望。我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她想。这并非易事,但最终会如愿以偿。茉黛的报纸会获得工人阶级女性的广泛支持,让人们都去关注议员们的投票。
茉黛早早来到这间促狭的办公室,显然是因为这条新闻。她坐在那张褪了色的旧办公桌前,穿着淡紫色的夏衣,戴了顶船形帽,帽舌上插着一根长羽毛,十分惹眼。她的大部分衣着都是战前的式样,呆在这种地方的确有些委屈她,就像一匹赛马被圈在农家庭院里。
“我们一定得弄一个特别版,”她一边说一边在便签纸上写字,“我在写头版社论。”
艾瑟尔感到一阵兴奋。她就喜欢这样,说干就干。她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说:“我会把其他版面都准备好。要不要写个专栏告诉读者如何提供帮助?”
“好啊。让大家来参加我们的会议,游说你们的国会议员,给报纸写信,诸如此类。”
“我起草份东西。”她拿起铅笔,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
茉黛说:“我们必须动员妇女反对这项法案。”
艾瑟尔愣住了,手里的铅笔停在半空:“什么?反对?”
“当然。政府会假装给妇女投票权——但把我们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艾瑟尔看见了茉黛正在写的标题:“投票反对这一骗局!”
“等一下。”她并没觉得这是什么骗局,“这可能并未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但总比没有好。”
茉黛生气地看着她:“这比没有更糟。这个法案只是假装让妇女平等。”
茉黛有点过于理想化。当然,从原则上说这并不对,等于歧视了年轻女性。但现在这不重要。因为关系到政治实践的问题。艾瑟尔说:“你看,有时候,改革必须一步一步来。选举权在男性方面扩展得十分缓慢。即使现在,也只有大约一半的男人有权投票……”
茉黛蛮横地打断了她:“你想过哪些妇女被漏下了吗?”
茉黛偶尔会显得很霸道,这是她的缺点。艾瑟尔尽量不去生她的气。她心平气和地说:“是啊,我就是其中之一。”
茉黛的口气并没有软下来:“包括绝大多数军需品厂的妇女。她们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到头来却因为太年轻无法拥有选举权。还有,那些在法国冒死救治伤员的护士。战争寡妇也不能投票,哪怕她们付出了可怕的牺牲,只要碰巧住在提供家具的出租房里,她们就无权投票。你难道看不出这个法案就是想把妇女变成极少数吗?”
“所以你要发动一场运动,反对这个法案?”
“当然!”
“那简直是疯了。”艾瑟尔发现自己竟然跟这位多年的好友和同事的观点如此大相径庭,这让她既惊讶又沮丧,“对不起,我只是不明白我们怎么能要求国会议员投票反对几十年来我们一直要求的东西。”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茉黛更加火冒三丈,“我们一直在为平等奔走呼吁,现在这个根本不是。如果我们落入这个圈套,就得继续当旁观者,再等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