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秋菊皆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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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天还蒙蒙亮,容昐屋里已经点上灯。
一行人打着灯笼簇拥着往外走去。
天太冷了,呼出的白雾很快就消散开,容昐揉搓着双手,等着仆妇把二门打开。
庞晋川别着袖子走来,身上穿着深蓝色云雁官服,宋芸儿紧跟其后,替他扫平后头的褶皱。
见着容昐,庞晋川眼中散过一抹精光,俯视着打量眼前的女人。
青黑松软的长发梳成凌虚髻,中间簪着一朵丹凤朝阳,左侧还是插着她最喜的碧玉簪子,垂着流苏。他再瞧下去,只见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外露出一小截紫袖,大幅湘缎裙摆下露出小小绣花鞋足尖。
嘴角微挑似笑不笑,眼中潋滟荡漾,眸色动人。
在朦胧的夜色中,比宋氏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
庞晋川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站:“这么早去上香?”
容昐回道:“是,爷要上早朝吗?”微低下的眉眼遮盖住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庞晋川欲要细探,轻声不已:“抬起头。”
容昐依言抬头,嘴角已是含着一丝淡笑。
极其端庄。
这一错眼,庞晋川只觉刚才那个风韵有致的太太只是那一刹那的海市蜃楼。
面色沉了下来:“早去早回。”
庞晋川觉得自己竟因为她的笑而生气,想来一大早的真是莫名其妙。
二门吱呀一声骤开,庞晋川抬腿先跨出离开。
容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渐渐浮上一层捉摸不透的迷雾。
宋芸儿恰巧看去,心跳错了一拍,再要望去,只见太太笑眯眯看她:“那夫人那边就有劳你了。”
宋芸儿连忙俯身应是。
容昐瞧都不瞧她一眼,径直跨出二门。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古代初一十五简直就成了她放风的好日子!
容昐登上车,撩开车帘,看着庞府一栋栋雕栏画一闪而过,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嬷嬷递给她一个汤婆子笑道:“太太这样子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昐美目一转:“我小时候什么样的?”
林嬷嬷眼神悠远,只笑不答。
太太小时候总是喜欢将自己最好看的一面露出来给黄家的公子,现在太太总是刻意的将自己最端庄的一面露出给爷看。
爷刚才那一刹那探究的神情那么明显,太太怎么可能没抓住?
真是啊,喜欢一个人就定要喜欢到了极致;可若是真要忘记一个人,她也会大步向前毫不再犹豫。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过多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庞晋川还有洗白的机会吗?
循循诱导
马车一路稳稳当当往京郊的别庄跑去。
乡间被小雪覆盖的小路在太阳初升起的那一刻逐渐消融,微风中飘荡着枯草香,呼吸吞吐间不由的让人心旷神怡。
“太太,您看,大夫人在大门外等您!”车外一个丫头高声喊道,容昐连忙撩开车帘望去,果真不远处伫立着她熟悉的身影。
“快点。”容昐道。
马车轱辘声骤然急促,容昐瞧着那身影越来越近,不由认真打量起来。
比她两月前来看,大夫人好像更消瘦了许多。只瞧她梳着蓬松的朝云近香髻,发间插着两枚福寿金钗,两颊高耸,嘴唇圆厚,面容虽消瘦两眼却精神奕奕。马车跑进了再瞧仔细,才发觉她浑身上下华服全无,只着农家碎花粗布,哪里能看出世家太太的派头?
容昐下了车,张氏连忙迎上来,拉住她的双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容昐连忙行礼:“母亲万福,儿媳给您请安。”
“快起来让我看看。”张氏见她虽双唇懂得有些发紫,但面容红润两手温暖,心下不由越发喜欢,拉着她笑道:“昨日你派人来说今天要来,我便高兴极了,怎么?没带小儿过来吗?”说着往马车那边望去,见车上悉悉索索下来几个仆妇却不见小儿,不由有些失落。
“这次没带,眼下他父亲亲自教导。”容昐扶着她进门,撩开青黑色的厚重门帘,一股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张氏由着她忙里忙外,舒舒服服的在她的搀扶下靠在暖垫上坐下,笑眯眯道:“看来,晋川很喜欢小儿是吗?”
容昐摇了摇头:“他的心思我猜不准,许是喜欢吧。您也知晓他的性情,便是再喜欢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的。”说着递上热茶给张氏,倚着她旁边坐下,挽了挽散发:“只是每晚小儿回来都说不了几句话就困觉,我心里想问,但对着爷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氏将容昐白皙的双手紧握住,叹了一口气:“晋川这孩子我也看不懂,他刚一出生就被老太爷抱到房里养着。你许不认识老太爷,他也是个不喜言语的人,但当年却坐到了三朝阁老的位置。”
容昐低下头,淡淡一笑。
“来,陪我出去走走,我在外头单独开了一块菜园子,让人做了暖室。”张氏拉起她的手,一同出去。
旁边随从除了林嬷嬷和秋菊,便是张氏身边一个眼熟的蔡嬷嬷。
容昐随她出去,张氏拿了一块抹额给她戴上,一边戴一边笑道:“当年你母亲的祖屋与我家便是隔壁,我与你母亲是自幼的交情了。”
容昐点点头:“是,上次回府母亲还跟我问起了您,说替我找了个好婆家。”
张氏引着她走过弯曲的花圃,绕过一片湖,笑道:“我原先便和你父亲就看好你,在你十五及笄那年私下里有探过你母亲的口风,你母亲那时还摇头说她心中有人选了。”
容昐停下脚步,诧异看着张氏。
这些事儿她从来没有想到大夫人会知晓,而且敞开了来说。
感受到容昐的不安,张氏安抚的拍着她的手继续引路道:“我还不知是谁,后来给晋川定了姚家的小姐,家室与你家一样,也是极为显赫的,只可惜才还没下定姚小姐就死了。”
“姚小姐?”容昐轻念这个有些熟悉的称呼。
“是了。”张氏闭眼,了然点头道:“就是现在的刑部尚书姚之章的大女儿。”
“哦。”容昐这才清楚了。
张氏缓缓道:“你也知世族之家未在定亲前,这些儿女的婚事从不对外公告,一来怕婚事不成惹人笑话,二来也怕日后对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被波及。”
忆起往事张氏也显得有些沉重:“姚小姐去后,你母亲来找我,问我晋川定亲了没?我与你父亲高兴异常,当场就定下婚事,后来那年你难产奄奄一息,只有我和你母亲陪在你身边,听你喊着沄湖的名字,我心下便了然你母亲当年属意的是谁了。”
“母亲…”容昐一怔,原来顾容昐喜欢的真的是黄沄湖,至死都未曾忘记。
这样的一颗心,全部交付给了他人,最后连命都赔掉了,值得吗?
容昐面色怔然,直到被林嬷嬷拉了一下长袖,才惊觉回神,看去大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现在想来,这桩亲事对你来说又何尝是好的?晋川这孩子实在太像老太爷了。”
“去那边坐坐?”张氏问。
容昐点头,上前去,待到时蔡嬷嬷已候在那边拿好了垫子,两人坐下,又有侍女端来热茶后一一退下。
容昐喝下暖暖一口,把玩手中蜜柚色的茶杯,沉思了下道:“您别担心我,他虽对我没什么感情,但面子上总归要给的。”说着笑了笑:“二婶如今在我府上,要给他送一门小妾,叫红烛。爷呢,自己在外面有个喜欢的,叫姚梅娘,也是姚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了。”
“原来是她!”张氏蹙眉,见容昐探究的眼神,解释道:“这姚梅娘的父亲好像是工部的司官,与这姚家小姐倒是同宗,不过她父亲是庶出,早年就分了家去。”说着沉默了下:“按你的意思呢?”张氏问。
容昐抽出丝帕擦了擦嘴角:“我今儿个来,就是想请母亲回去,也是快到了年底了,终归要回去主持老宅年岁事仪。”
张氏点了点头,容昐继续道:“红烛和姚梅娘没什么差别,但爷并不喜欢二婶安@插丫鬟在他身边,所以眼下还不用管。但这姚梅娘,我想还是纳进府来。”
“为何?”张氏反问。
蔡嬷嬷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容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喜欢。
容昐道:“她新寡,身份与家室都不足以与我为敌,此其一。”
张氏示意她继续,容昐站起缓缓道:“其二,既然爷如今喜爱她,那我又何必在这个关头与他相悖?她如今在外,我不好管,可她若进府,一言一行皆在我眼鼻子底下,若是有敢冒犯定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张氏眼中笑意越胜,容昐想了想又道:“再来,我也极厌恶二婶安@j□j人在我身边。”
最后一点,她想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新鲜度到底能有多久?
容昐就是要将这朵梅花养在府里好好欣赏,看看到底是梅花撩人,还是白莲花惹人怜爱。
“母亲,您看这事儿?”
听完她的话,张氏已点了好几次的头,她挽起容昐的手站起:“你想的仔细,可见这些年你成长的很快,但这件事你不可急办,得缓缓图之,你得让姚梅娘最后感激你,懂吗?”
容昐与张氏默默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的意思都已明确。
击败对手还不够,还要扼杀未来潜在的敌人。
所以姚梅娘从进庞府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要走的路。
同时,姚梅娘也会很快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吴氏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黛,紧紧扣住容昐的手:“最后你要记住,男人永远不是最可靠的,最可靠的是你生的儿子,莫要像我这般,可明白?”
从别人家过继儿子的痛,就像把自己的半壁江山拱手让与他人。
还是她最讨厌的吴氏!
容昐陪着她静静的站了许久,两人皆静默着,最后容昐才抬起头望向远处高飞的苍鹰,点头道:“是,儿媳知道。”
随后将容昐送出院子,张氏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回过头看向蔡嬷嬷:“你说,她如何?”
蔡嬷嬷深远笑道:“太太眼光独到,这顾氏却是与咱们爷极配。”
“哦?”张氏挑眉。
蔡嬷嬷道:“大爷是面冷心冷,而顾氏曾经是热的,但如今也冷下来了。大家太太也理应如此。”
张氏古怪看着她。
蔡嬷嬷微微蹙眉:“只是希望咱们家爷到死也别回头,若是回头了就怕是再也割舍不掉,您说是吗?太太。”
“你这眼睛还是这么毒。”张氏瞥了她一眼,让人阖上院门,拖着老态的身子往内院走去。
四周花草枯萎凋零,张氏明白,在她没了儿子后,她的春天早已过去。而她儿媳顾氏的世界里很快就会百花盛开。
一个女人若少了情@欲,那谁还会成为她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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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寺里回来,已是丑时。
容昐替长沣,小儿,庞晋川以及吴氏都求了福,还给两个孩子买了一些玩意儿,派秋菊一一送去。
到傍晚秋菊回来时,脸色极其难看。
容昐正和林嬷嬷坐在廊下做长沣冬天的寝衣。
水蓝色的,V领状,上面绣着月亮和星星。
小儿有一套,上次她见长沣十分喜爱便记下要给他也做一套。
秋菊气道:“太太,老太太果然往大公子房里又塞人了。”
林嬷嬷问:“谁?”
“红烛!”提起红烛秋菊就来气,什么人也不知道,妖里妖气的,看见爷恨不得化成一滩水缠在爷脚底上,她家太太都还没这样呢!
林嬷嬷与容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姨娘暂时做不成,也要留下来在府中时常露脸来个预备。
秋菊掏出红色香囊递给容昐看:“我给大公子送进去,徐嬷嬷便说大公子在老太太那边,然后把这香囊留下来。我不放心,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丫头抱着您送给大公子的玩意还有这香囊丢了出来,那些东西都会踩坏了。”
“太太,咱们去质问那个徐老婆子!”
林嬷嬷拦到:“如今老太太在这边,她眼里还有谁?若说不小心磕坏了,你能拿她如何?反倒是让人捏住了把柄,说太太刻薄老太太身边的奴才!再者她到底是侍候大公子的人,这般做了,让太太和大公子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关系又急剧往下,不是将大公子越发推向老太太那边去了吗?”
容昐微微眯眼,穿针引线绣好一颗星星。
秋菊委屈道:“太太,您就算绣好了,大公子也未必穿的到!”
“不会,这件衣服一定会穿到长沣身上的。”容昐抬起头,挽好长袖,将衣服交托给林嬷嬷,带着秋菊进了小厨房。
亲手做了一碗羹汤,让秋菊再送去。
秋菊有些忐忑:“太太,我瞧那个徐老婆子未必肯让大公子喝。”
容昐专心低头擦净碗边沿的汤羹,平静道:“不管他喝不喝,你都给我送去。”
秋菊想了想,咬着牙送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回来,红着眼睛回来:“我送了汤去,又在大公子门口等了许久,一直没见人出来。后来叫大公子院里的阿蓉出来,她跟我说,太太您做的汤羹被徐老婆子和红烛他们吃了!大公子今晚在老太太那边用膳!”
这下连林嬷嬷也气的发抖了。
容昐放下针线,推开窗户坐下,目光望着远处的星辰,凝眸许久。
真是死不悔改呢。
作者有话要说:张氏是个好婆婆,只可惜儿子早死。
不过要不是她儿子早死,庞晋川也不会袭了他大伯的爵位。
对于古代女人来说,子嗣就是一切,张氏在儿子死后即便是过继了庞晋川也不能再复当初的意气。
不得不争
夜色浓厚,似拨不开的云层,忽雷霆轰隆隆滚滚而来,闪电疯狂的撕开夜幕,晃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气压。
朱归院中。
容昐猛地揪住胸口,奋力挣扎了许久终于醒来。
墨绿色的床幔在昏暗的小烛光中越发浓墨,容昐行动迟缓的从床上爬起,右手摸上后背,层层冷汗。
守夜的丫鬟春梅被她走动的声音惊醒,揉搓着双眼赶忙上前:“太太,您怎么醒了?”一边替她斟了杯茶。
容昐饮下一口,望向窗外:“刚才打雷了?”
“没听到,太太。”
“轰——隆隆——”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闪而下,雷霆之势震耳欲聋。
春梅惊叫着捂着耳朵倒退一步躲到容昐身后,这时听的外头沙沙脚步声:“太太,太太!”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惊起四周无数的烛光点亮,容昐心跳错漏了一拍,紧张望去,两个仆妇惊慌失措的叫道:“太太,不好了,大公子气喘病发…”
“什么!”容昐一怔,茶水晃动泼出烫的她一手,春梅连忙要接,容昐已充充往外跑去,待众人回神时望去,只见廊子转弯处飞快的闪过她的衣角。
从夫人来时,长沣就住在夫人的碧纱橱后。
容昐飞快跑过,吴氏屋里点了灯,红烛出来呵问守门的婆子:“刚才谁在外面闹?”
婆子叉着手道:“姑娘,是太太。大公子病了,太太来看。”红烛眼珠子一转,连忙退回屋里,将此事报给吴氏。
寒冬里,容昐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直进到长沣屋里,奶娘婆子见她来,一一上前请安,徐老婆子急道:“太太,大公子半夜发病,也不知是怎么的,可见咱们大公子底子本就不好。”
容昐飞快扫过她一眼,目光落在床边的太医身上,稍顿,转而退到纱橱后:“怎么太医都来了,才通知的我?”
徐婆子跟着她进去,撇撇嘴:“原只是以为旧疾复发,不是什么大病,可哪知大公子忽就脸色铁青喘不过气来,所以才叫了太医,奴婢瞧着该是没…”话音未落,容昐忽然转身一停,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清脆的一巴掌已经甩了过去,她指着徐婆子的鼻子,厉声呵斥:“贼婆子,给我听好了,我儿若是出事,我定拿你陪葬!”
徐老婆子被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往后退去,后面丫鬟都厌恶她已久,哪里肯去搀扶?徐老婆子摔在地上当下哭道:“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孽了!说嘴打嘴,让我还有脸去见夫人!”
绿衣丫鬟阿蓉插着双手啐道:“果真如此,倒叫咱们太太不费口舌,只怕你这个老王八赖着咱们庞府不肯走是了!”
“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儿!”徐老婆子气的一蹦老高,拉开袖子就往上扯。
容昐目光冰冷刺过,口中道:“阿蓉,你退下。”徐老婆子一见她就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敢造次,低着头嘟嘟囔囔退下。
这边太医已经看完,施了针,开好了药方,容昐连忙叫人给太医搬了凳子,问道:“不知我家大儿可好?”
太医微微抬头,见纱帐中隐约坐着一个妙龄少妇,再听她刚才厉声呵斥,便知晓是庞府的太太,当下立马肃下神色,恭敬道:“太太莫急,大公子乃是误适用了引发哮喘的食物,才至昏迷。学生已施过针,大公子如今也已醒来。”
“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容昐神色一凛,望向徐老婆子。
“你说,今晚大公子都吃了什么?”
徐婆子慌张跪下,支支吾吾:“今,今晚大公子是和夫人一处吃的,只用了米饭,怎可能误用了芝麻?”说罢,连忙忽想起什么:“还,还有太太的羹汤。”
“你说,是我害的大公子?”容昐怒极反笑。
阿蓉撇开众人冲进来,指着徐婆子怒道:“太太,她说谎,您给大公子做的羹汤是被徐老婆子自己吃了的,大公子根本就没有吃过。”
“贱,贱人!”徐婆子冲上去撕扯阿蓉的头发,阿蓉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和徐婆子纠缠在一起,给她老脸上抓了三道血迹,把徐婆子打的哀天叫地,跟癞皮狗一样到处乱串。
容昐沉下脸,对太医道:“半夜把你叫来,叨唠了,只是不知这药吃下,我儿病可还会复发?”太医道:“太太无需担心。”容昐心下才安,说着转向秋菊:“给先生封五两,送出府去。”
秋菊撩开帘子走出,太医只见纱帐内人影浮动,一阵暗香幽幽袭来,说不出的好闻,再看向床上躺着的大公子,心中已知这庞府的太太也定是一绝色妙人。
他虽有心再看,奈何世族大家规矩极多,拿了银子就被两三个婆子丫鬟请出了门。
刚一出门,只见不远处一群银奴俏婢环绕着一老夫人走来。
太医哪里还敢多看,连忙低头随仆妇出了内院。
这边,徐老婆子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扒的只剩下里衣。
容昐坐在罗汉床边上,用棉被将长沣紧紧围成一团抱在怀中,秋菊站立一旁端着碗给长沣喂热水。
容昐用帕子替他擦干额头上的吸汗,长沣用力推开碗,容昐轻声问:“还喝吗?”
长沣摇摇头,累的闭上眼靠在她的肩头。
容昐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
长沣睫毛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她的亲吻。
“夫人。”门外通传声响来,吴氏由红烛搀扶着跨进来,见地上跪着的徐嬷嬷,立马拉下脸来,责问道:“顾氏,这是怎么回事?”
容昐淡漠的看去:“这个老奴占着自己资历深厚,又服侍过您和长沣就倚老卖老,忤逆于我。”
“奴婢冤枉啊,夫人!”徐婆子连爬带滚的拉住吴氏的衣袖哭道:“奴婢对主子您可是忠心耿耿,还请夫人给奴婢做主。”
吴氏掰开她的双手,厉眼瞪向容昐。
容昐将长沣交给秋菊,扫了扫裙子,走上前:“今夜长沣气喘病发,她不曾告诉我,以致延误长沣的病情,待瞒不住了才叫了请了太医去,这样的奴才要了又有何用?”
吴氏微微沉默了会儿,看床上躺着的长沣,对徐婆子道:“可有这事儿?”
徐婆子急道:“夫人也知晓,大公子自幼便有气喘之病,奴婢怕耽误了才先叫了太医去。”
“呵,是吗?”容昐冷冷一笑:“那太医说长沣误使了芝麻又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晓他不能吃,怎么还在他饮食上如此的不小心?”
徐婆子张了张嘴,转向吴氏:“夫人明鉴,今晚的饭菜是在夫人那边吃的,哪里有芝麻?”
“是在夫人那处吃的?”容昐看向吴氏。
吴氏不悦的踢开徐婆子:“我这边定是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想来却是这婆子轻慢了。”顿了顿:“既是如此,那就罚她一月月钱便算了。”
徐婆子知道夫人定是要拿她顶罪了。
容昐摇头,朝吴氏行了个万福道:“请恕侄媳不敢遵从。”
长沣猛地抬头,目光在吴氏和容昐脸上流连。
吴氏细细看容昐,让她蹲在地上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冷笑道:“怎么,你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