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医,容昐并未说什么,躺下望着窗外发呆,林嬷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您子嗣怎么如此艰难呢?也只有小公子生的轻松。”
容昐笑道:“我已有两个儿子,生不生也无所谓了。”林嬷嬷听到这里,脸色才好了一些,但却越发的注重替她调理身体。
晚上,等庞晋川回来时,容昐替他脱掉青黑色祥云暗纹大袄。
隔着一道门帘,大儿在看书,小儿在逗鸟,两兄弟时不时对看一眼,又别扭转头。
容昐心底不由轻快起来,看向镜中的庞晋川,道:“今天,太医来了,问了脉。”
“嗯。”庞晋川疲倦的很,还没回神。
隔间里暖呼呼的,烧着地龙,案桌上一株红梅开的灼灼,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这一缕冷香遇着地暖竟参合出别样的味道,闻着让人心尖子上痒的很。
容昐递过一杯茶去,继续说自己的:“太医说,我身子不大好,这两三年不要有孕。”说着将云脚珍珠卷须簪取下,递给身后的秋香,秋香低着眉上前收好,转身拿出她常用的碧玉簪。
庞晋川凝眉,隔着灯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问:“如此严重吗?”
“倒不是,只是需一段时间给我修养。”她解释道。庞晋川站了起来,捏捏她的手:“如此,那避子汤便先用着吧。”说着率先出去,容昐敛目跟在后面,眼中淡淡的神色。
晚上,庞晋川没有宿在这里。
容昐坐在热乎的床上,吃着牛奶茯苓霜,林嬷嬷坚持要加餐,阿蓉的妈又是个会折腾的,单取了这茯苓的j□j和了药,本来说要用人乳和着,每日吃一钟最养人,但容昐坚决不肯,最后折中用了牛j□j,只滚了白水,弄出白霜儿来。
“太太,睡吗?”秋香已经铺好被子,秋菊的妈昨天来人说病了,容昐便让秋菊回了家。
她屋里本是秋菊最大,然后依次是秋香,秋萍,秋凉,秋意。
容昐剩下半碗给她,笑眯眯道:“我只碰了我吃的那一半,剩下的你吃。”
秋香赶忙看向外头,见林嬷嬷正教训秋萍,回过头唬着脸道:“可不敢,林嬷嬷要是知道了,饶不了奴婢。”秋香胆子极大,比秋菊更会讲,但因是庞家的家生子,而秋菊是顾家陪嫁来的,所以不如秋菊受林嬷嬷的信任。
容昐笑笑说:“吃吧,昨晚你守夜,我听你咳嗽了,可不是我传给你的吧?”
秋香连忙摇头,容昐再递过去,她也便从善如流的接过玻璃碗了。
秋香小心舀了一小口放入嘴里,甜滋滋香喷喷的,她一边吃一边看容昐,见她已经拿了一本书再看,秋香不由道:“太太,您别担心,我们不像来金家的吃里扒外!”
容昐惊讶抬头看她,但见她目光诚挚,干净,这才笑道:“你今晚话有点多,小心我告诉林嬷嬷去。”
秋香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急忙摇头:“别,别,主子。我不敢了。”
容昐哈哈大笑,滚进床铺里头。
夜色就此朦胧,睡梦间似乎很快就听到竹梆子敲打一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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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容昐送走庞晋川,宋芸儿和乔月娥跟着她回了屋。
乔月娥脸色不大好,宋芸儿却是满面春风,依着庞晋川昨夜的去向,容昐想宋芸儿应该挺高兴的。
她吃着香茶,抖了抖穿花凤缕金拖泥的袄裙,对乔月娥笑问:“你这胎眼下几月了?”
乔月娥起身应道:“入了十二月,眼下已有五月。”
容昐朝她招手:“过来,给我摸一摸,衣服太厚看不大出来。”
乔月娥上前小走几步,容昐搭着手摸上。
底下坐着的宋芸儿,捂嘴笑道:“太太是个好眼光的,且给乔妹妹看看这胎是男是女?”
秋香等人暗自握紧双拳,忍耐着。
容昐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柳眉微挑,看着她笑道:“便是男女都是爷的子嗣,乔姨娘有功,只是今儿个叫你们来,是有件事与你们说。”说着,容昐叫乔月娥:“你先坐。”
宋芸儿问:“太太要说何事?”
容昐转过身,朝她道:“之前因为大公子身子不好,所以未曾入学。如今我与爷商量了一下,长满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和大公子一起入学最是好的。”
宋芸儿喜的不行,一下子站起来,连忙上前行礼,笑得合不拢嘴:“如此,妾身便谢谢太太了。”
乔月娥,正为这几日她屋里处处比宋芸儿低一等的事儿恼火,眼下凉凉道:“二公子本来就是叫太太母亲,不知宋姨娘有什么地方好谢太太的?”
宋芸儿一下红了脸,局促的站着,眼眶微红道:“知道妹妹这几日为了太太偏疼我的事儿,恼火,可,可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忘了。妹妹大人有大量,等会儿与我回去,什么喜欢的随意你挑便是了。”
“你!”乔月娥脸色一转:“太太哪里是偏疼你,不过看姐姐你年纪大了,得多个人侍候,否则哪里经得住这风里来雨里去呢?”
乔月娥好毒的嘴儿,宋芸儿一下子被说的恼红了整张脸。
她欲要反驳,容昐沉下声,茶碗盖重重盖上:“好了,别吵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长满入学便不能在你身边,得像长沣和长汀一样另外择屋。”
“太,太太?”宋芸儿扑通一声跪下,犹似不信:“这,这二公子也才六岁,如何离的了人?”
容昐不悦呵斥:“长沣一出生便离了我,小儿四岁就搬出去另过,如今长满又何离不了你?”
乔月娥一旁补充讽刺问:“真当自己个儿是金玉做的人?呵呵”
容昐瞪她一眼:“你这边也有一事,到来年这孩子生下,也不能在你旁边,我这边也是没空,所以便交给宋妹妹照看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而下,顿时将众人震的不知如何言语。
乔月娥好不容易回过神,跪趴的拖着浅蓝水紬的裙儿到她脚边哭道:“太太,求求您,这孩子让妾身自己来养,旁人养着妾身不放心呐。”乔氏哭的凄惨,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
宋芸儿还没回过神,麻木站起,双膝已泛着软。
容昐道:“不是我不愿意交给你养着,而是你初次生育,没有经验,还不如让她带着好。”
“太太,太太,求求你!”乔月娥整个人扑到她脚边上。
容昐转过头看向宋芸儿,她人站着直直的,带着笑意看乔月娥,眼中淬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毒。
容昐问:“宋姨娘,你可乐意?”
乔月娥回头看她,面上哪里还有不屑和高傲?
宋芸儿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点下头:“妾身愿意的。”
乔月娥顿时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昨晚大家的评论,我稍微整理了下,主要选项在1和离4青梅竹马以及5跟着我的大纲走,这几个比较高。
我会郑重判断的,也谢谢大家的留言支持。
明天三更,在中午时间段,请多多留言,留言超过25字,或写长评,作者绝对送分。
第30章冤家路窄
乔月娥两腿战战已无力走动,容昐连忙叫秋凉秋意先扶她回去。
秋凉秋意回来时,容昐正喝药,林嬷嬷立在她身旁问:“如何?”
秋凉快嘴,抢着回道:“她孕中哪天不是好吃好喝供着?哪里能真晕过去?”
秋意心思细腻,补充道:“咱们两人一出了屋,就听她屋里哐当哐当响。好像是**劝了几句,她越发不能容,骂**是胳膊肘往外拐,合着宋姨娘是贱~人,**联合欺负她。”
秋凉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容昐扫去,只见秋凉头上翠花云髻儿,羊皮金沿的珠子箍儿,蓝绫对襟袄儿。
秋意勒着翠蓝销金汗巾,蓝绸子袄儿,玉色云缎皮袄儿,模样比秋凉稍差,但瞧着却是个稳妥的。
容昐道:“秋凉与**结好,以后你就多多注意乔氏屋中。”秋凉站直了身,连忙朝她一俯:“是,太太。”
容昐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秋意:“秋凉性情活泼,私下了易结交各房丫头,但你性情却是稳妥,办事仔细,且留在我身边与秋香一同侍候。不日大夫人就启程回来了,我需上街一趟采买。”
姐妹两人得了差事,莫不笑颜逐开,手牵着手一同朝容昐行了跪拜。
“去吧。”容昐窝在榻上,腿上盖着羊绒毛的毯子,秋香正端药进来。
林嬷嬷瞧她们走了,上前问:“太太不担心宋氏与乔氏联合起来对付?”
容昐纤细的右手接过药碗,因病了数日骨节突兀的很。她一口喝下,苦着脸漱口含着蜜饯,含糊着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乔氏善妒,宋氏绵里藏针,我如今将乔氏的软肋送到宋氏手中,你且看着吧,她岂会是坐以待毙之人?”林嬷嬷这才安心,要替她擦嘴角的药汁,容昐摆摆手,自己抽出丝帕擦好。
秋香接过空的药碗放在一边,取了软布扑在她腿上,拿着木槌席地一边轻锤一边道:“翠儿已经进了宋姨娘屋中,宋姨娘将新来的两个姊妹和一个粗使的婆子都安排在外院,只叫做些粗使的伙计,其他贴身之事依旧是旧人来做。”
容昐轻轻蹙眉,食指轻叩黄花梨桌面,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道:“怕是再侍候个几年未必就能靠近她身边,倒不如投好宋氏身边的丫鬟。”
秋香心领神会:“如此,我便告知翠儿去。”
容昐疲倦的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膝盖上安置的《金刚经》已经读了一半。这是小儿昨夜送来的,听他身边侍候的丫鬟说:“只睡了半宿便起来抄了,白日都是没空的。又要上学,还得练字,爷抽查又得耗去半个时辰的时间,除了每日用膳时半个时辰的休息外,其他便不见得他有空了。”
容昐细细抚摸着这上头流畅刚毅的字迹,一股酸麻,酥暖的感觉溢满她的心头。
她将经书递给林嬷嬷:“把这些书都收起来吧。”林嬷嬷愣了下,虽不解但还是依言接过。
容昐重新拿了一本世俗话本,嘴角含了一抹笑。
他想要的,她都会给。以后再不读这类伤神隐世之书了。至少现在,她还得替她的小儿撑起这片半边的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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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庞晋川没有回府,连二老爷也没回来。
听说,朝廷之上掀起一股立嫡与立贤之说。
皇上今年六十了,与皇后伉俪情深,因皇后薨时太子已经十岁,而雍王不到五岁,皇上亲自教养于宫中。雍王为嫡子,且与皇上舐犊情深,加之二十岁时曾随皇叔与瓦剌开战于饮马河,颇有军功,所以呼声颇高。
容凡隐隐的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庞国公府站于哪一边她不知。
可太子妃是顾家女,是她的堂姐,顾家的态度很早就不言而喻了,私下里她是希望庞国公府能站在太子这一边,对她有利。
“太太,该买的都买了,只剩下之前在荣宝斋替爷定下的玉扣还未取回。”马车外,秋香轻声道。
容昐被马车摇晃的舒坦,许久才回过神,连忙坐直了应道:“那去荣宝斋吧。”
今日风和日丽,出门最好,容昐去看过长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长沣宿疾,喘的厉害。东瑾眼泪汪汪的一直摸长沣的头,已经可以和她说一两句话了,东瑾说:“不要去,大嫂也不去。”
东瑾想要她留下来陪长沣。
长沣看着她,欲言又止,容昐蹲下与他平视,目光极其柔和:“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你看可好?”
他犹豫了下,摇头:“不用。太太忙得很。”
小儿也来请早安,他肯定是没空的。
容昐出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今天是小儿病了,她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大概是不会出来的,应该会陪在他身边。越是这样想,容昐越觉得羞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的偏心。她恨不得立马有一把斧头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给长沣,一半给长汀。
马车一路摇晃,许久才停,秋香撩开帘道:“太太,荣宝斋到了。”
容昐下了马,一路从后花园走进去。
花园里打点的十分清楚干净,沿途种着梅花,香味扑鼻。
掌柜是个四十出头,戴着西洋眼镜,穿着藏蓝色袍衫的中年男子,他亲自在门口迎接,见着容昐上前就半跪下请安:“小的请主母安。”
荣宝斋是京城第一大珍宝店,是庞国公府名下的一处店铺,长沣和小儿的金坠子就是出自这家。
容昐手一抬,笑问:“我给大夫人定了一套五蝠捧寿簪,替大爷定了一套玉质的扣子,可做好了?”
掌柜低头哈腰,连忙侧身上前引路,一边回到:“自是给主子们做好,只是今天店里来了一名女客,身份倒有些奇特,小的不敢隐瞒,需告知夫人。”
容昐停下,美目望向他,曹掌柜越发恭敬敛目。
秋香上前问:“不知是何女客?”
曹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道:“是姚司官家的小姐,听她与她身边丫鬟的对话,似与咱们家大人有些渊源。”
姚家?容昐了然:“原来是她。”
“是,太太。”曹掌柜越发不敢瞒,补充道:“这位姚家的小姐已经来了一炷香时间了,在里头挑选饰件,似不大满意,至今未买什么东西。”
两人已走至一小阁楼前,这小阁楼共分三层,每层主打不一,分别接待大家闺秀和名门太太。
容昐停下绣鞋,回头对他道:“你告知下人,莫要让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既是女客小心侍候就是了。”
对于一个作不得准儿,且还未纳入后院的女人,容昐没有心思管教,更没有心思听她叫太太。
姚梅娘若是有手段,竟可让庞晋川帮她提了身份除了外室,可若是没这本事,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因是午后,阁楼里人不多。
容昐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二楼,二楼主要置办簪,钗,环,玉等物件。
偶尔有几个散客,但期间被众人簇拥着坐于正中央的少妇颇为引人注意。
但见她梳着凌云髻,穿着大红焦布比甲,用羊皮金滚边,妆花眉子。不戴冠儿,拖着一窝丝,杭州攒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上粘着飞金。
细瞧上去,尖尖的下巴,方形的下颚,眼睛上方,两道墨黑的浓眉向上翘起,虽是裹着厚袄,但小腹微隆,瞧着似与乔月娥差不多月数的模样。
容昐丝帕捂唇,微咳,让人迎着往另一边去。
然在她刚上来,姚梅娘便注意到她,在容昐打量她时,她也悄悄看她。
只容昐身上穿的大红五彩遍地锦百兽朝麒麟缎子通袖袍儿,便让她心下羡慕,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又见她坐在东面的主席上,一个体面的小童替她去了一副金簪和一玉扣。
姚梅娘的目光一下子便由那玉扣吸引过去,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坐在容昐左手旁问:“这玉扣价钱如何卖?”
小童有些犹豫,这位太太平日虽不大来,却是个大顾客,便是掌柜对她也恭恭敬敬的,小童僵着脸笑道:“姚小姐,因是这位太太之前就预定的,做成有铜币大小,便是没了。”
姚梅娘红了脸:“你,你这小厮好无礼。我只问你价钱,你与我说这些许多做什么?且怕我无力购买?”
“小的没这意思,姚小姐是我们大人的人,小的怎敢?”小童吓得脸色惨白,立马对身边低声说:“快去叫掌柜过来。”
容昐已全部检查好十二粒玉扣,放入木盒子中交给小童,轻声道:“没有错,替我包好吧。”
容昐手伸出,半空却被另一只戴着金镯的圆润玉手拦住。
秋香秋意立马变了脸色:“何人如此无礼!”
姚梅娘直视容昐,目光自信。
这眼神呐,几年前她曾在宋芸儿眼中见过。
第31章自相矛盾
姚梅娘看都不看她们两人,秋翦直盯着容昐的眼睛:“太太,与我看看吧。”
容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递给她。
姚梅娘如获珍宝,捧于手心,掀开,惊喜道:“不瞒您说,我家夫君过了年开春便是他生辰,这玉扣精致可爱,太太便舍了与我吧。价格随意您开。”
“一颗二十两,十二颗您算算?”容昐笑道。
姚梅娘目光射向身后丫鬟,丫鬟也不识数,最后还是干脆那个被她凶过的小童哭丧着脸道:“共二百四十两。”
这玉扣说来也不贵,但胜在精致,是掌柜亲自监督人画了图,赶着做出来,又细细打磨了,才至如此成色,本一颗要三十五两,只听掌柜的说这位太太是贵客,只收了玉石费和工人费,其余费用都未分担在其间。
姚梅娘一听这价格便咂舌,这二百四十两够她一年开销了。
只是她如今急于找一间庞晋川喜欢的东西,所以切切实实选了这么多日后,遇到这样晶莹剔透的宝贝,叫她如何放得开?
她纠结了许久,对容昐道:“且不知太太可否割爱?”
容昐想了会儿,点头:“倒是可以。”姚梅娘大喜,又看着容昐跟前的五蝠捧寿簪:“那这副簪不知太太也否割爱?”
秋香忍不住白了一眼,这个姚小姐莫不是太太看上的,她都要抢去了不成。
秋香刚想进言,容昐已经合下木盒,摇摇头,拒绝:“不行,这是买与我婆婆的,不可割爱。”
姚梅娘见此颇为惋惜,但见容昐起身连忙问道:“不知姐姐夫家贵姓?以后若是有机会见着了,定叫我家大人拜谢。”
容昐想了想,回道:“夫家姓氏不大适合告知您,但我娘家姓顾。”
姚梅娘还要再说,容昐已经拿了那副木盒,看也不看玉扣一眼转身离开。
待曹掌柜来时,听小童那般讲,猛地一拍膝盖:“糟了!”
小童懵懂不解:“便是顾客间的转卖,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以前不也有过?”
掌柜气的不成,狠狠拍了他一个响头:“你不知,那是咱家的主母,庞国公府长房嫡媳,育有二子,那日大人带来的小公子便是出自她腹中!便是以后咱们这荣宝斋也是她的!”
小童这才恍然大悟,但下一刻便傻了眼,小,小公子的生母…
小童想起那日自己乱中出错,被那小公子的眸子一扫,似毒蛇一般阴冷的感觉瞬间又爬上他的脊椎。
那,那个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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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庞晋川回府,本来昨晚说是去宋芸儿屋里的。
所以容昐看到他很惊讶。
但瞧他不耐烦的挑眉的模样,便知今晚他心情不好。
容昐深信一个信条:庞晋川恼怒时,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否则当炮灰的几率是很大的。
她走上前去,替他脱了朝服,换上家常的便装。
镜中两人都绷直了身子,屋里众人更是大力喘气都不敢了。
容昐飞快的扣好翡翠扣子,退到后面,秋香递来一杯热茶,庞晋川看她,容昐自觉地盯着秋香,被两大主子盯着,秋香顿时压力很大。她有点后悔今晚为什么要给秋意替班了!
“太,太太,茶。”秋香忍着身上阵阵飞过的飞刀白眼,对容昐道。
庞晋川回过头看她,容昐整了整心神,接过,素手端上,目光一如往昔温柔如水:“爷,您喝茶。”
庞晋川口刁钻的很,只吃普洱,容昐却从不喜欢浓茶。
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淡红色汤汁,问道:“前几日你不是给我定了玉扣了?拿回来了?”
容昐眨了眨眼,微微咬牙:“今天午后亲自去拿了,只是遇到一人,她喜欢,问我肯割爱不?”
“你呢?”庞晋川呼吸有些不畅。
容昐惋惜道:“我见她极喜欢的模样,便先给了她,又叫曹掌柜另做一套,您看,急用吗?”容昐小心看他,棕褐色的眸子全部都是他的投影,庞晋川甚至能在里面清晰的看见自己脸上的不悦。
是,他不悦。
他抿了抿嘴,从香囊中掏出一枚玉扣放在宽大的掌心之中,问她:“可是这样的?”
看来,他是去了姚梅娘那边才回来了,容昐拿起细看了会儿,敛目盖住眼中的冷淡,昂头笑道:“是,便是这枚,我本想你是喜欢的。”
容昐病好后,林嬷嬷就特别注意在她保养这一块,如此养了三四日了,虽还是瘦,但脸色却比以前娇艳红嫩。
庞晋川不觉覆上她的面,粗糙带着茧子的大掌细细摩擦着,轻声问:“你见过她了?”
容昐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厌烦。
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和姚梅娘的见面。第一印象,姚梅娘给她的并不好,她不喜欢骄纵的女人。
容昐顿了顿道:“见了,我看她似有孕在身了?”
庞晋川幽眸之中飞快闪过一丝尴尬,在她的平静的目光下,颔首:“六个月,我已告知母亲,这几日本来想告诉你,但你病中。”他突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狼狈和一丝歉意,庞晋川侧搂住容昐。
是不是所有男人和自己的正妻说起其他女人时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