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华的话,让候莹和陆希都笑了,候莹道:“这可不是宫女画的,是旁人帮我打了花样,宫女照着画的,你想要,自己去同她说。”说着目光望向陆希。
顾秋华立刻腻到了陆希身边,“皎皎——”
“等过了元旦我帮你画。”陆希还不等她腻上自己就一口答应。
“皎皎最好了!”顾秋华眉开眼笑的说。
“四位娘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崔太后身边的女官端来了食盒,一会元会四人是肯定没机会吃东西的。
“我不吃干巴巴的点心。”陆言说,她最不喜欢吃干巴巴的点心了,早上配粥吃还可以的。
“不是点心。”女官是看着四人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她们的口味,笑盈盈的奉上清鸡汤馄饨,陆言这才满意的点头。
候莹摇头道:“我不吃了。”
陆希仔细的瞧了瞧,“先让宫女把口脂擦了,回头补上一点粉就好了,没事的,你现在不吃,回头就更饿了。”
“但是这个口脂不容易擦干净。”候莹迟疑道。
“我来。”陆希让宫女打开候莹的面脂匣,用帕子蘸了一点面脂,熟稔轻巧的擦着她的口脂,不一会口脂就被擦干净了,陆言、顾秋华看的啧啧称奇。
四人吃完点心,简单的梳洗、补全妆容后就去大殿了。因今日是元旦元会,各内外命妇皆身着品阶礼服,一眼望去基本只有三种颜色的深衣——青衣、紫衣、绯衣,间或可能有绿衣,但属于极少数。内命妇和公主、县主这些外命妇的礼服,皆为青色,仅在服饰纹样和配饰上有所不同。
这种场合,交际是贵夫人的事,小女孩们基本上都是聚成一个个小团体说笑着。谢灵媛因已经是定下的太子妃,她周围聚集了一堆人,王穆清坐于下方,两人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同众人寒暄的。
陆希四人见状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朝大厅上方走去,如今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中宫元会被高后置办的隆重而简单,崔太后和高太皇太后已经到场,端坐在最上方,除了皇后外,余下人等只能立于阶下给两人请安,却不能上前,正是最好的躲闲场所。
“阿妩!”
“皎皎。”
清脆娇嫩的和声,让众人停步,陆希和陆言回头望去,居然是高二娘和元三娘,两人比四人早到,坐在位置上正无聊的时候,见四人来了,连忙叫住她们。
王穆清听到熟悉的名字,目光一扫,心中立刻松了一口大气,排众而出,一手拉着陆希、一手拉着顾秋华,抬手对陆言、候莹笑道:“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眼睛不动声色的瞪了陆希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去躲闲?做梦!
陆希笑着反手揽住了她的手臂,“我们这不是看你在忙嘛。”
“姐妹一起说话,有什么好忙的。”王穆清推着陆希、陆言、顾秋华三人坐到谢灵媛身边,对坐于谢灵媛对面的人笑道:“喏,这些人都齐了!”
候莹则拉着高二娘、元三娘坐于谢灵媛等人身后,谢灵媛对过也坐着一排约有五名年纪从十三岁到十六不等的少女。
陆言偏头对王穆清道:“你又出什么鬼主意?”
“我哪里出过鬼主意?你尽编排我。”王穆清语气极是委屈,可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陆言面上神色不动,可心中暗暗好笑,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这丫头满肚子坏水,怕又是有人得罪她了吧!
谢灵媛道:“你们两个莫胡闹了!阿妩、皎皎、秋华,这是河南陆氏家的七娘子,小字阿耀。”
河南陆氏?陆希略一思忖,便知道此人应该是鲜卑贵女。时下士族有江南本能的吴姓士族、南渡的侨姓士族,北方士族比起江左士族要相对复杂,一共有三支分别是山东郡姓、关中郡姓和虏姓。其中山东郡姓属于坚守汉人传统的士族,而关中郡姓则算胡人化的士族。
虏姓,即河南郡姓则是属于完全的鲜卑族人组成的士族。当年先魏文帝推行汉化政策,命令鲜卑人说汉语、改汉姓,以洛阳所在河南郡为郡望,带头将皇族拓跋氏改成河南元氏,以最高门第,又令鲜卑贵族中最显贵的八大姓改姓,这河南陆氏应该是由鲜卑姓步六孤氏改成的吧?
原来是虏姓!谢灵媛一说河南陆氏,在场的气氛虽依然热闹非常,可在场众人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露出了几分鄙夷。虏,是汉族对北方外族的贬称,可想而知即使步六孤氏身为鲜卑大贵族,也别想在场汉人看得上。
陆耀长相不像正统的黄发鲜卑人,反而看起来同汉人无异,鲜卑族同汉族通婚已近百年,属于基本汉化的外族,她朝三人粲然一笑,“陆大娘子、陆二娘子、顾三娘子。”
三人因谢灵媛亲自介绍,含笑回礼,笑容带着几分疏离,宋和鲜卑建立的魏,各自为政,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宋、魏之间未来必有一场大战,可如今两国皆受羯族和突厥骚扰,两国正合作共同抵御外敌,正好的蜜里调油。步六孤氏目前是魏国最显赫的外戚,家族连续已经出了二代皇后了。之后谢灵媛又介绍了余下几人,基本都是鲜卑贵族女和关中郡姓。
北方常年战乱,北地世家目前远不如江左世家那么煊赫,说是世家基本不过是丙姓、丁姓,偶尔才有出个乙姓,可往往不持久。而江左世家,有资格坐在谢灵媛身后的世家女,基本都是甲姓出身,几个关中郡姓,大家怎么看得上眼?而谢灵媛、陆希等人,都是三世之内必有三公的膏腴世家。
陆希和谢灵媛对视一眼,谢灵媛对这她微微颔首,陆希恍然,看来步六孤氏要出第三位皇后了,这位恐怕是未来皇后的胞妹,难怪会让谢灵媛款待。
“我们在玩猜字谜,七娘子说光是猜谜没意思,想加上些彩头。”王穆清同三人解释说道。
这是众人常玩的游戏,“七娘子想要加什么彩头呢?”陆言饶有兴致的问。
陆耀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尊不过她巴掌大小的玉雕,“我平素最喜玉雕,这尊玉雕是我近作,也是我心爱之物,我用这作为赌注如何?”
陆希抬目望去,那玉雕雕琢着喜上眉梢的吉庆图案,雀鸟、梅花活灵活现,如果真如陆耀所言,这位鲜卑贵女玉雕水平果然不错。
谢灵媛低声吩咐宫女几句后,对陆耀道:“我平时暇时偏爱弹琴,身边也就一把琴看得过去,就用那把琴做彩头吧。”
陆耀道:“谢娘子爱弹琴,若是离了自己的琴,如何再能弹奏呢?便如旁人要我的玉雕可以,可要我的玉雕刻刀,那是万万不可,不若谢娘子以弹奏一曲为彩?若是我等侥幸赢了,望能聆听娘子仙音。”
作者有话要说:
在门阀制度下,不仅士庶界限十分严格,而且不同姓氏也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在同一姓氏的士族集团中不同郡望、堂号的宗族也有贵贱、尊卑之分。唐代柳芳在其《氏族论》中对此作了明确的论述:在南北朝时,“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姚、王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为“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以上“侨姓、吴姓、郡姓、虏姓”合称“四姓”,“举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选”。
比如说崔氏中,清河崔在魏晋时期,就比博陵崔要高很多,但是相比来说,侨姓、吴姓在魏晋时期,名声要比郡姓大,但是后来因为侯景之乱,侨姓、吴姓中仅留兰陵萧氏,后来在唐时期,郡姓就起来了,同样也是那时候博陵崔也开始胜过清河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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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上述“四姓”中,也因门第阀阅而有等级高下之分:凡三世有位居三公者为“膏粱”,有令、仆(射)者为“华腴”,有尚书、领、护以上者为“甲姓”,有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有散骑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有吏部正副郎者为“丁姓”。
所以世家牛叉,不仅仅于他们面子上转的很牛叉,而是他们祖辈就很牛叉,他们现在也很牛叉,因为一旦没落,就丢落到下等,他们看不起暴发户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人家牛叉了多少代,暴发户牛叉了几代?能比吗?但是后来随着士族的没落,到了唐,士族比之前更保守了,这其实也是士族完全没落的前奏,当然也和当时政治经济的发展是分不开的。
34、 中宫元会(下) ...
“七娘子有所不知,此琴别无特殊之处,不过是我亲手所制罢了。”谢灵媛爱琴,其父也是古琴大家,闲暇时也教女儿如何制琴,谢灵媛目前所弹制琴,就是在父亲的指点下做成的。
陆耀闻之一笑,便不再多言。
之后众人都拿出自己亲手所做的得意作品,王穆清爱琉璃器,家中还办了一个琉璃作坊,她今天拿出的一只琉璃花瓶,色泽剔透清透如碧水,极为罕见,是她的心爱之物。
顾秋华让人取来一株兰花,“此兰是我从野外寻来,也养了快有三年了。”顾秋华道。
陆言则放上一卷古籍,“这虽是古物,可到手时已经残破不堪,全是我亲手修补。”
陆希让春暄放上一个多宝盒,“这多宝盒是我画了图纸,让工匠做的。”说着让春暄将多宝盒打开,小小的一个匣子,居然层层叠叠的嵌了无数暗格,看得大家大开眼界。
相较对面除陆耀外,大部分人奉上的都是书画,陆耀下座一名鲜卑女孩笑道:“这多宝盒固然精妙绝伦,可吾等久闻陆大娘子书画双绝,可否让儿等开开眼界?”
“希书画粗陋,那称得上‘双绝’,这位娘子过誉了。”陆希淡笑着拒绝了。
那女孩还想说话,却被陆耀按住了,示意宫女将花签递于谢灵媛,谢灵媛道:“几位娘子来者是客,理应汝等先行。”
“那儿却之不恭了。”陆耀沉吟了下,缓缓吟道:“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
谢灵媛一开始没说话,似乎想了一会,才道:“井。”然后谢灵媛也回陆耀了一句,“干之一九,只立无偶。坤之二六,宛然双宿。”
一来一去,众人似乎平分秋色、不分输赢,但陆耀那边不少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因为这场猜谜的胜负已经完全掌握在谢灵媛等人手中,她们无论出多么难的题目,对面五人总在默数过五声后,说出答案,而她们给出的答案,有难有易,分明是看她们要答不出来了,才给容易的谜面,这种类似施舍的行为让大家很不好受。
谢灵媛见连陆耀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宫女的上前恭敬道:“几位娘子,马上承天门大典快开始了,请诸位娘子移步承天门阁楼。”
谢灵媛对陆耀笑道:“今日同七娘子聊得尽兴。”谢灵媛起身捧起自己的古琴,“此琴乃灵媛亲手所制,赠与七娘,望七娘不弃。”
陆耀也将玉雕给了谢灵媛,陆希等人分别将自己带来的物品同刚才对谜之人交换,陆希换到的是一副字画,同她交换的少女道:“粗浅之作,望陆娘子莫要嫌弃。”
“娘子谦逊了,娘子运笔精妙,希自叹弗如。”陆希说,陆希还真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一口咬定自己书画精妙呢?
“陆大娘子才太过谦逊呢。”陆耀突然说道,“耀之前有缘得见,陆大娘子亲绘的一卷《小蓬莱图》。当真是惊为天人,曾一度冒昧想出重金购下此画,差点让高将军同家兄翻脸。”陆耀说起陆希的画,眼底闪过敬佩。吴郡陆氏她久仰大名,可陆氏族人才学大多聚集在经史之上,都说书画以琅邪王氏和吴郡顾氏为尊,陆希也不曾听过她拜过什么名家为师,却也有如此出众的画技。
“皎皎,你什么时候又画了一卷小蓬莱图?我们怎么没看过?”谢灵媛奇怪的问。
“我去年年头画的,后来送人了。”陆希解释道,小蓬莱图是陆希去年画的一卷山水图,也是陆希迄今为止,和目前正在给陆琉题词的花卉虫草图并称最得意的两件作品。
陆言错愕的望了陆希一眼,《小蓬莱图》她是见过的,画卷不大,不过三尺长、一尺宽,却是阿姊前年花了一年时间画出的成品。
小蓬莱其实就是吴郡震泽湖上的一座小岛,也是陆希名下的产业,前年祖母去世,阿姊悲伤过度,一下子病倒了,等祖母出殡后,她也不顾众人的劝说,躲到了小岛上,一住就是一年,陆言偶尔去看陆希的时候,就见她随身带着画具,不是让人摇了一艘小船在震泽湖游湖,就是戴了斗笠在湖中垂钓…
若不是耶耶后来陪着阿姊在岛上住了一个月后,顺利把阿姊接回了建康,她都有以为阿姊似乎要步入阿姑的后尘了。阿姊一年的成果就是这副《小蓬莱图》,当时耶耶一眼看到就拍案叫绝,想不到阿姊居然送人了。
高将军?顾秋华趁着旁人不注意,拉了拉陆希,“你把你的图送给高仲翼了?”
“嗯。”陆希点点头,“阿兄说他常年在外地,很思念故乡,就让我把这幅图送给他了。”反正这也不是她送的第一幅了,陆希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给阿兄的画,会给外人看见,她不认为阿兄会主动把这幅画给陆耀看。
高严会思乡!顾秋华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她嘴角一抽,沉默的跟着众人一起上了承天门阁楼。
因今年有魏国使臣在,承天门阁楼装点的格外的庄重,半空中升起的天灯将夜空照亮。当身着十二章冕服身影出现在阁楼最高处时,“山呼——”太常卿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
“万岁!”从承天门阁楼之下,每层皆站得满满的人群,随着这声“山呼”,皆跪地叩首行大礼,声音远远的传出,宫城外的百姓也纷纷跪地,“万岁!”
“山呼——”太常卿的声音越叫越响。
“万岁!”众人再跪再叩首,呼声隆隆。
“再山呼!”太常卿的声音近乎吼叫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附和的声音震耳欲聋。
“呜——”闷闷的号角声响起,“咚!咚!咚!”随即是大鼓击打的声音,“轰隆隆——”地面隐隐震动起来,隆重的车队朝承天门驶来,为首是一辆几乎快同承天门阁楼同高的象车。
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陆希都十分震撼,这感觉就好比站在□上亲自感受国庆阅兵一样吧?甚至还要更震撼些,毕竟现在的国家首脑可是真正的俾睨天下、生杀夺与的天子啊…
当承天门大典结束,女眷们再次回到大典之时,歌舞声大作,鲜卑族带来的舞姬随着鼓乐翩然起舞。
陆耀等人刚才吃了大亏,也没提继续和谢灵媛等人比试的事,安静的看着歌舞,陆希也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和陆言两人溜到了高太皇太后宽大的座椅后面,靠在乳母怀里,睡了一觉,等差不多中宫宴席快散时,才被乳母叫醒。
元会散后,高皇后和两位长公主身为后宫仅次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女眷,要打点安排不少事,常山就让候莹带两位妹妹先回家,她见候莹和陆言都恹恹的,心疼的让寺人抬来自己的肩舆,送三人出内宫门。
“阿兄,你怎么在这里?”三人出内宫的时候,就见高严站在公主的安车旁,陆言和候莹同高严不熟悉,只同高严打了一声招呼,就先上安车了。
“是先生让我来送你们回家的。”高严说。
“耶耶呢?”陆希问。
“他有点喝醉了,陛下先让他回去了。”
“阿兄你也喝酒了,没喝醉吗?”陆希已经闻到高严身上浓重的酒味了,耶耶喝醉了,他没喝醉吗?
“没有,我就喝了一点。”高严说。
“那就好。”陆希量着高严,将他神色自若,目光清醒,的确不像是喝醉的,“阿兄——”陆希想起《小蓬莱图》,眉头一皱,刚想问,又想起现在不是好时间,就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高严问。
“没什么。”陆希摇头,“阿兄,你先送我们回去吧。”
高严见她神色恹恹,不由心疼,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我让人熬了一点粥,你先喝点粥。”
“好。”陆希让春暄提着食盒上了安车。
“阿姊,这高仲翼对你还真好。”陆言贼兮兮的笑着。
“嗯。”陆希揭开食盒,里面有三个盅清粥,还有几碟子脆爽可口的小菜。
候莹也忍不住说:“高二少君还真细心。”
陆希将清粥推给她们,“先垫些东西,一会还要吃生鸡子呢。”
听到陆希的话,陆言顿时呻、吟一声,“唉——”熬了一夜,白天还不能休息,还要吃那么可怕的东西。
陆家大宅,离皇宫很近,安车送三人回府后,就急着回皇宫再去接常山。陆言和候莹急着梳洗休息,毕竟等天亮了,就又要忙一天了。
陆希下了马车,刚想开口,高严就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
陆希也没和高严客气,“那阿兄我先回去休息了。”她还想趁没天亮前,眯一会呢。
高严等陆希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就转身往门口走去,这几天他基本不是在官署,就是在自己的外宅,很少回高家,但今天毕竟是元旦,他要是不回去,估计明天阿姊又要派宫女来罗嗦了。高严揉了揉额头,示意侍从牵犊车来,昨晚酒似乎喝多了一点。
“二少君。”高严院落的管家难得见少主人回来,又惊又喜的上前迎他入内,“热水已经备好了,您要梳洗吗?”
高严颔首,看到管事点头哈腰的模样,想起陆希的叮嘱,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一个锞子,也没看是金是银,往管事面前一丢。
管事双手接住一看,居然是个金锞子,笑的嘴都差点歪倒耳边了,他就说二少君出手大方和善,他就见了二少君两次,就被二少君打赏过两次了,第一次是银瓜子,这次居然是金锞子!偏偏大家还不信,就信那谣传了,谁都知道眼见为实啊。“二少君,净房在这边。”这管事絮絮叨叨的给高严说了不少关于他院子的事务。
高严原本胀痛的太阳穴更疼了,他瞄了管事一眼,“下去。”
“唯唯。”管事见高严面容冷肃,身上还带着浓浓酒气,就知道他肯定喝了不少酒,见高严去了净房后,就笑眯眯的摸着两撇鼠须退下了。
35、让人醒神的元旦(上)
高严踏入净房,房里正在给高严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具的侍女、小厮,纷纷朝他行礼,“二少君。”
高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众人依次退下,门口有两名小厮提着两桶热水进来,等两人把热水倒入浴桶后,也福身退下了。
高严脱下官服放在嗉苌希刚解开绶带,就察觉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他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了,都出去。”高严平时在军营待惯了,不喜身边有人碍手碍脚,可过了片刻,来人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呼吸越来越粗重,高严目光转寒,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转身,只见一名穿戴不像丫鬟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二少君――”杨五娘望着只披了一件薄中单的高严,中单的领口散开露出一片光洁如玉但劲瘦结实的胸膛,微隆的锁骨形状精致完美,杨五娘不自觉的看痴了,努力压抑着脸上的红晕朝他福身,“儿是夫人派来伺候您的。”她有意自称是“儿”,而不是“奴”,以示自己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
杨五娘是娄夫人母家的远房亲戚,五娘、六娘、七娘三人都是娄夫人让人中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原本是想教调好了,送给高濉⒏哐系摹B鄢錾恚娄夫人要比高裕的原配还要高些,娄家排不上鲜卑八大姓,可也是二流的贵族世家,高裕的原配方氏父亲不过只是前梁的一个寒门小官,但方氏运气比娄氏好,她生了三个出色的孩子,莫说是备受高裕爱重的长子长女,就是高裕漠视的次子高严,都年少出众。
反观娄夫人的两个孩子,要说他们不好也不算,但比起方氏的三个孩子来,就大大逊色了,娄夫人思来想去,就让母族的人在族中挑几个容貌出众的女郎出来,如果能有一个得了两兄弟的看中,将来也能让两兄弟帮衬自己孩子一把。五娘、六娘、七娘也是知道娄夫人用意的,对娄夫人派人教导她们礼仪的阿媪颇为尊敬,学业上也很是用心。
五娘在门口第一眼见到高严的时候,就被他的风采迷住了,可从阿媪话里露出来的意思是让她将来伺候大少君的,五娘原本只是隐隐有些惋惜,却也明白这容不得她来做主。可这两天府里这几乎传疯的高寮唇要尚公主的消息,让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当侍妾她们愿意,可当驸马的侍妾,天下大抵是没几个女人真心愿意的,本朝有几个公主是好相与的?五娘每次想起京中传言,常山长公主对侍妾们恶毒手段就不寒而栗,最后她也不顾阿媪不许她们出院子的规定,用这几天娄夫人赏赐她的首饰,买通了下人,到了高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