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秦家往事(终)

秦宗言对单独面对儿子时向来放松,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秦纮腹诽, 刚过亥时, 他怎么可能困?还不是美人乡英雄冢?“父亲,我们这样对丘穆陵氏会不会纵虎归山?”秦纮担心的问, 他是看不上丘穆陵氏, 但不会小瞧丘穆陵氏兴风作浪的本事, 父亲说过不能小瞧任何对手。更别说父亲当年在丘穆陵氏手上吃过不小亏。“不会。”秦宗言见长子满脸不解,耐心解释道:“世人都知道她自小虐待我, 你祖父逝世后又仗着遗孀身份对我指手画脚,妄图参与军政大事, 只要明眼人都知道我跟她不合, 但不过碍于她遗孀身份不得不尊敬她。”秦纮点头, 他本来不理解为何父亲要在外面如此尊敬丘穆陵氏?父亲告诉他,有时候有个好名声做任何事都方便。秦纮以前不明白, 现在渐渐明白,所以即使父亲养废六叔,将丘穆陵一家都关在京城, 也没人说他心狠手辣, 反而认为他重情重义。“不想得罪我的人,都不会跟丘穆陵氏有染。敢接手丘穆陵氏的人都是有底气的, 比如崔陟,但是这样的人家会明媒正娶她?”莫说崔陟正妻好好活着, 就算他正妻死了, 人家也有勋贵家未嫁小娘子等着他娶, 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娶一个无家族势力的老寡妇?“丘穆陵氏此人欲壑难填,光凭崔陟外室身份,如何供得起她奢华生活?她离不开秦家。”秦宗言说,“而且她比任何人都怕死,她不会事事听我,但绝对不敢背叛我。”秦宗言暗忖,他都养了丘穆陵氏十几年了,总不能白养仇人,也该给她找点事做了。秦纮问:“父亲想用她做什么?”“我是为了阿菀。”秦宗言把儿子当继承人培养,什么计划都不避讳儿子,“阿菀同陛下有青梅竹马的情义,现在有太皇太后在,阿菀不能出头,将来陛下亲政,阿菀未必不能一步登天。”“父亲想让阿妹当皇后?可皇室传统——”秦纮希望阿菀在后宫生活得好好的,可是当了皇后,她真不生太子吗?秦宗言并未把拓跋家子贵母死的制度放在心里,“这种事只要有心,都能解决的。丘穆陵氏长袖善舞,又善于逢迎男人,崔陟得了她,一定会让她教导崔五娘的。”秦纮脸上顿时一言难尽,秦宗言哈哈大笑:“你还小,不懂其中妙处。”秦纮认真说:“等我长大,我也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人。”秦宗言难得起兴逗儿子,“那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子?”秦纮想了想,“听话,要是能长得漂亮些更好。”“漂亮?”秦宗言扬眉,“你要如何漂亮?”虽然秦纮还小,秦宗言并无让他娶妻的想法,但是问问儿子想法也好,秦宗言自认是开明的父亲,秦家权势够大,他允许儿子在一定范围内自主选妻。“可以比阿菀略差一些?”秦纮不是很确定的说,他也是想不出别人了,他身边亲近些的女孩子除了侍女就是阿菀,阿菀小时候就这么漂亮,长大后肯定会更漂亮。秦宗言笑着摇头,“看来我还是要在慕容家给你找妻子。”看阿镜就知道阿菀将来如何,他是见过萧赜的,不愧众人那句“恍若神人”的称赞,这两人的女儿岂是寻常庸脂俗粉可以比拟?若说美人也只有从慕容氏找了。秦纮没说话,他对妻子没太多要求,只要她够听话,哪怕长得不美也没关系。父子两人说笑一会,又回到正题,“后宫争斗不比朝堂争斗弱,我们远在怀荒,宫里就算安排人手也不能做太多的事,养这么一枚明子还是有用的,但她只能用一次。”既然不能杀她,那就废物利用吧,秦宗言不会白养仇人。秦纮了然,“我明白了父亲。”秦家因要镇守边关的缘故,无法跟权贵一起迁到长安,他们已经快被排斥在中心之外了,所以哪怕陈留不喜秦宗言,秦宗言每年都会派人给陈留送礼。他现在又跟谢简联姻,阿菀也算他半个女儿,谢家在魏国根基不厚,可谢简是太傅,将来如果阿菀入宫,他们跟宫中的关系就更进一步,秦宗言哪怕不看谢兰因的面子都要好好对阿菀。同样秦纮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对阿菀好一半是阿菀真可爱,一半还是因为谢家,尤其是谢简,将来必定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有谢简在,他也不认为阿菀会在后宫中失势。“以后丘穆陵氏的事就由你来管。”秦宗言说,他不是喜欢将权利抓在手上不放的人,该放手还是要放手。秦纮应是。秦宗言解决完丘穆陵氏,起身回房,他是哄睡了谢兰因后再出来的,现在要继续陪妻子睡觉,自秦宗言娶谢兰因后,晚上都早睡一个时辰,虽还不至于从此不早起,可也足够让人惊讶。秦纮依然坐在书房中看书,等将今天的规定的内容看完,他起身回房休息。他寝室里乳母已经备好热水,等秦纮进来,就要伺候他洗漱,被秦纮挥退,他跟父亲常年住在军营,这种琐碎的小事已习惯自己动手。乳母问秦纮:“五郎,你要给大郎君请先生?”秦纮闻言眉头微皱,“你怎么我要给大哥请先生的?”他的乳母只伺候他起居,什么时候对他的事如此清楚?“我看到赤骥去请先生才知道的。”乳母不解秦纮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五郎,你忘了夫人是死在郁久闾氏手中的吗?”秦纮放下茶盏,淡声道:“退下。”乳母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纮,“五郎,你真忘了夫人?要是她知道你不杀了大郎,反而为他请先生,她九泉之下有多伤心!”因魏国皇室重乳母,导致勋贵人家也随皇室一样重视乳母,尤其是想秦纮这种年幼丧母的,乳母几乎是半母的存在,大部分小主人都对乳母言听计从。不过这些大部分里并不包括秦纮,很早秦宗言就告诫过儿子,乳母只是奴,奴伺候主人是天经地义的,把奴当亲母照顾,那是对生母的侮辱。秦纮可以尊敬乳母、也可以将来奉养乳母,但绝对不会允许乳母对自己指手画脚,她又不是自己生母。“盗骊,把阿姆带下去。”秦纮吩咐贴身僮儿道。僮儿应声请乳母外出。“五郎,你真——”乳母想要尖声质问秦纮,被盗骊捂着嘴拉了下去,盗骊也是好心救乳母一命,就凭她对五郎的态度要被使君知道,就没她活路了。秦纮等僮儿将乳母拖出去后,神色平静的铺纸磨墨,在洁白的蚕茧纸写下一个力透纸背的“忍”字。杀了秦绍?连父亲都没杀的人他怎么能杀?秦纮不怕杀人,对秦绍也没兄弟情,但他不能杀了秦绍,因为他们是同父的亲兄弟。如果让外人知道自己连同父的亲兄弟都杀会怎么看他?父亲都可以忍丘穆陵氏那么多年,忍到所有人都觉得他至孝,尊敬丘穆陵氏,他又有什么一定要杀秦绍的理由?更别说做那些事是郁久闾氏而不是秦绍,旁人总会对秦绍有几分同情,毕竟死的也不是他们的生母,秦绍也不是他们的兄弟。秦纮垂目看着书案上的忍字,拈着纸凑到烛火旁点燃,丢到了一盘的铜盆中,烈火很快将纸燃烧殆尽。他杀了秦绍,父亲肯定会帮他隐瞒,但心里肯定会对自己失望吧?父亲现在一心培养他,是因为他是嫡子,也因为他远比别的兄弟优秀,可嫡子、母亲、外公,只能让父亲多一点情分,却不会让他太优越于别的兄弟,毕竟他们也是父亲的儿子。母亲、外公对父亲再好,毕竟他们已经死了,秦纮头微微偏着,他很小就知道不能指望别人的同情过活,因为他是少将军。第二天早上,还是谢知起来最晚,但因为昨天一天睡得足,她早起精神很好,喝了一杯温水,她穿着练功服心情很好的想去找阿娘,没想出门就看到坐在花园小凉亭里看书的秦纮。秦纮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身形笔直的坐着,仿佛一尊玉像,精致但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谢知扬起甜美的笑容,“五哥早。”早起就能看到美少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秦纮也察觉到谢知到来,几乎同时放下书卷,对谢知微微一笑:“阿菀。”他这一笑,让他身上冰冷的气质褪去不少。“五哥,你找我有事?”谢知在秦纮几步站定问,她跟秦纮身高差距颇大,她习惯站得远一点跟他说话,免得靠近还要仰头。“你不是要打拳吗?我带你去校武场。”秦纮对谢知温声道:“也让我看看你拳术学的如何?”“好。”谢知点头。秦纮上前牵着谢知小手带她去校武场,他基本没有跟小女孩儿相处的经验,但看小丫头小小一点,还时常被乳母抱着,他总担心她走不稳路,还是牵着她更好。他怕小姑娘跟不上自己,还特意贴心的放慢了脚步。谢知暗忖,这个哥哥看着是冰山男神,实际有暖男潜质呢,“五哥你喜欢看书吗?”秦纮道:“喜欢。”“我也喜欢,可是阿姆说小孩子不能整天看书,要看坏眼睛的,所以我不敢多看,五哥也不要晚上看书。”谢知委婉的提醒秦纮要注意保护眼睛,他是武将,要上战场杀敌的,总不能把自己折腾出近视眼吧?秦纮低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小姑娘,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好,我以后不晚上看书。”谢知对他甜甜一笑。校武场里人很多,除了第一天到校武场从蹲马步开始打基础的秦绍外,还有秦宗言和谢兰因。谢兰因身体弱,秦宗言问过府医,确定她可以锻炼,就不能锻炼太多后,只要早起有空,都会带谢兰因来校武场锻炼。他怕阿镜无聊,还想法子每天让她做不同的锻炼,可惜谢兰因完全不留情,跟喜欢锻炼女儿的完全不同,她喜静不喜动,以前骑马也是萧赜逼得,现在秦宗言更过分,不仅逼她骑马还比她射弓,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谢知看到阿娘,眼睛一下亮了,不过到底是在继父家里,谢知随着秦纮一起入内,然后给两人行礼,“姑父、阿娘。”秦宗言心情很好的让两个孩子起身,又对谢兰因说:“既然你把阿菀当女儿,以后就让阿菀叫我们阿耶、阿母吧。姑父也是父亲嘛。”他心疼爱妻有女不能认,在称呼上改一下也不算什么。“这——”谢兰因有些迟疑,她私心并不想让阿菀认别人为父亲,大兄不算,再认秦宗言为父,阿兄怎么办?倒是谢知很干脆的改口:“大人、阿娘。”一个称呼而已,她心里知道谁是亲父就好。比起去世的亲父,当然是阿娘最重要,喊声大人,能让继父更亲近阿娘何乐而不为?半路夫妻想要走到一起最难,双方以前都有熟悉的伴侣,需要慢慢磨合。幸好继父够有钱够有权,有权有钱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秦宗言闻言喜笑颜开,“乖女儿。”他吩咐秦纮带妹妹练习,他继续督促谢兰因锻炼。谢兰因见秦宗言和女儿都笑得这么开心,默默咽下反对的话,阿兄再好,他也不在了,大兄又一直不在阿菀身边,让阿菀再多一个父亲也不错。秦纮慢慢的带着谢知打了一遍拳法,发现她姿势很标准,就是脚下虚浮,是个花架子,但是她是女孩子,又不准备上战场,有个花架子也不错了。倒是谢知跃跃欲试的看着秦绍说:“五哥,我要不要也蹲马步?”秦纮看着撅着屁股蹲马步的秦绍,完全无法想象谢知摆这种姿势,让谢太傅知道会找他们算账的。他摇头说:“阿菀还太小,等大一点再蹲马步。”“嗯。”谢知也听过太早过度锻炼会影响骨骼发育,容易长不高,她可不想变成小矮子。秦宗言对满脸不情愿的谢兰因失笑,“你看你还比不上阿菀。”谢兰因哼道:“不然怎么叫青出于蓝?”秦宗言纵容谢兰因,却不纵容她整天待在房里不动,把身体都弄坏了,不过也要见好就收,不然晚上给他脸色看就得不偿失了,他接过谢兰因手中的小弓,“好了,我们不练了。”谢知看着阿娘手里的弓箭,很羡慕的说:“阿娘给我摸摸你的弓箭。”她还没摸过弓弦呢,骑射课有,可祖父不让她学,拓跋曜也不让她碰,说是会弄伤她的。“不行,弓弦太硬会弄伤你的。”谢兰因弯腰抱起女儿,小姑娘越来越重了,她都快抱不动了。秦宗言见她抱的吃力,接手让谢知坐在自己肩上,“我们走吧。”“我们不用早膳吗?”谢知问。“去公主府再用。”谢兰因拉着女儿小手说:“你小叔要成亲了。”“小叔要成亲?和谁成亲?”谢知吃惊的问。“独孤家的小娘子。”谢兰因说。“独孤家哪个小娘子?”谢知问,“他家有好多小娘子。”谢兰因问:“你都见过?”“我都见过,但熟悉的就两个。”谢知小眉头紧皱,“一个是姑姑、一个是侄女,她们也是公主伴读。”谢兰因说:“那应该不是她们,我记得你们伴读没有超过十岁的?那个小娘子都十二岁了。”谢知脱口而出:“独孤十三娘,独孤将军的长女对不对?”谢兰因问:“阿菀见过她?”谢知点头,谢兰因饶有兴致的追问:“那你喜欢不喜欢你未来的小婶?”“我跟她见过两次面,处的不多,不知道。”谢知摇头说。她话是这么说,可谢兰因、秦宗言,哪怕是秦纮看出她是不想说,而不是不知道。谢兰因心一凉,想到父亲的性子,他结婚向来只看对方出生,女儿还好些,因为女子生来柔弱,他还要打听男方本身的容貌性情是否能跟女儿合拍。儿子他是向来不考虑的,当时大兄的婚姻就是他提前定下来的。虽然长嫂性情温柔,跟大兄相处也和谐,但谢兰因还是不喜欢长嫂的,她身体太弱了,一年大半时间都病着,根本无力承担谢家主母的责任,大兄不娶她,还有几天自在日子过,娶了她还要操心她的身体,还要顾及她的想法,连纳妾都是她主动开口。她选的那两个妾也都她一样体弱多病,一个难产死了,一个生了孩子身体不好,最后还是死了。长嫂活着的时候大兄苦,她们三人一死,大兄就成了鳏夫,更苦。他迄今都是一人独居,想到大兄现在冷冷清清的样子,谢兰因如何不心疼?偏偏这种不满意她还只能压在心里,就怕大嫂看出来,心中抑郁。每次大嫂入宫,谢兰因总是对她一再照顾,姑嫂两人旁人看起来多亲近就有多亲近,就是大兄、阿兄都觉得她跟长嫂感情好,这种憋屈难道她还要经历一次?秦宗言知道谢兰因肯定有话私下问女儿,将母女两人都放在车上后,他跟秦纮骑马走在马车左右,谢兰因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的问女儿:“独孤十三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身体很弱?”谢知说:“没有,她身体看着挺好的,脾气也不错,爽朗利落。”谢兰因松了一口气,轻嗔道:“你这孩子,把我吓了一跳,这么说人很好?”谢知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她们家的小娘子都不好相处,但独孤十三娘跟她们家堂姐妹不大一样。”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听说独孤十三娘是一年前才来长安的,之前一直跟着独孤将军。”谢知也没说谎,独孤家的小娘子真不好相处,当普通朋友是可行的,但也仅限于见面笑笑的普通朋友,谢知完全不想跟她们说话。她们的脾气可以用一句话概述就是:“错的别人,自己是永远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第一反应永远是怪别人,而不是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独孤家的女人从独孤太妃、到独孤家的孙女,都是如出一辙的脾气,而且更可怕的是,她们都不爱读书,不爱读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们以文盲为荣,而且很鄙视宫里喜欢看书的女子,认为她们就只会学汉女那套小家子,整天卷不离手,都成书呆子了。谢知完全不想接触这种人,这种人哪怕出身再高贵都掩饰不住她们骨子里的庸俗。但独孤十三娘跟她的感觉跟她们家堂姐妹不同,她也不是脾气温柔的人,性情很爽朗利落,不过她话不多,谢知见她两次,她每次都在看书,很少跟大家一起玩,她是唯一给谢知好印象的独孤家女儿。谢知虽是伴读,但是见后宫女眷的机会很少,莫说太皇太后,就是王夫人都很少召见她。这点时常是崔五娘鄙视谢知的理由,让她清楚的认清自己身份,一个妾是没资格做主母的。谢知其实挺感情后宫女眷这些优越感的,她真不稀罕她们随时召见自己。后宫嫔妃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总让谢知有种想要造反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的冲动,当然她也只是胡乱想想而已。谢兰因听得心都悬了,但女儿还这么小,能这么清楚表达自己意思很不错了,她不能强求太多。

正文 第46章 陈留教女

秦宗言、谢兰因一到公主府,就被远远等着谢洵、谢灏迎到正院, 正院里陈留、谢简等候多时。谢宁馨先给秦宗言、谢兰因见礼, 然后清脆喊谢兰因:“阿姊。”她很喜欢二姐,聪明漂亮又气质出众, 一样都是爹的女儿, 她怎么就不能像点二姐呢?“宁馨。”谢兰因笑着轻顺谢宁馨的头发, 她很喜欢这个异母妹妹,天真开朗, 跟继母一样都是好人。“还没用膳吧?我们先用了早膳再说。”陈留和善道,魏国对男女之防没梁国那么严重, 招待男客也不用男女分开。一家子难得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连食不言的规矩也暂时放下, 众人欢快得闲话,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陈留和谢兰因说话, 三个男人陪同,谢洵、谢宁馨和几个庶妹、谢知、谢大郎、二郎是插不上嘴,众人皆低头默默的进食。陈留看着举止有度的秦纮, 她忍不住问秦宗言:“五郎年纪也不小了, 你有看中什么人家吗?”秦宗言道:“暂时还没有,阿狼也才十岁, 等到十五六岁成亲也不迟。”秦家虽已鲜卑化,可到底还带了些汉人习气, 不会成亲太早, 要不是他们是武将世家, 秦宗言甚至想让儿子二十成亲。他十二岁成亲,十三岁有长子也是无奈之举。鲜卑流行早婚,但陈留两任丈夫都是汉人,她也知道汉人的习俗,她也没准备让宁馨早嫁,“成亲可以晚一点,但是未婚妻要早点找,晚了就挑不到好的。”她已经开始给宁馨看未婚夫人选。秦宗言颔首,对陈留笑道:“我会留意的,不过还是要阿狼自己看中。”陈留满意的点头,“那是。要自己看中才好。”说着责怪的斜了谢简一眼,显然是怪他跟谢灏莫名定下谢洵婚事,她连独孤十三娘都没相看过。谢简笑而不语,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看不看中对象又如何?反正不可能自主选择,男人娶妻哪有嫁女那么麻烦?谢兰因瞄了一眼谢洵,见他满脸微笑,面上并未即将成亲的喜气,但也没有沮丧,看着跟寻常无异,谢兰因心中更忧愁了。待众人进完早膳,男人去前院书房说话,谢兰因迫不及待的问起陈留独孤十三娘的性情。谢洵这门亲事把陈留也砸懵了,她前几天还提醒过谢简该给二郎找妻子,没想几天后他跟谢灏就把阿虎的亲事给决定了。跟谢知一样,陈留对独孤家女人感观都不好,她自己也没文化,可她并不引以为荣,反而一直督促女儿看书,虽然女儿跟她一样不好学。但不代表她厌恶才女,她对谢兰因印象如此好,也是因为谢兰因是才女。“独孤十三娘一年前才来京,平时也不大外出,她的脾气性情我也不了解。”陈留如实说,“我也在派人打听,不过我听说独孤十三娘母亲是赵郡李家的女儿,她是独孤雄夫妻带大的,据说跟父亲一样喜好读书。”如果传闻确实,陈留稍稍放心些,阿虎性子单纯,也喜欢读书,夫妻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就好。“要是能见独孤十三娘就好了。”谢兰因喃喃道。“这有何难,我都跟李夫人约好大三日后在法华寺见面,那时我们一起去。”陈留说。谢宁馨和谢知同时仰头期待看着各自的阿娘,陈留、谢兰因莞尔,陈留道:“到时家里女孩子都去,都去认认你们未来阿嫂、小婶。”两人顿时笑开,谢知是真想看独孤十三娘,而谢宁馨则欣喜可以出去玩。谢兰因又问:“母亲,我记得阿虎有个房里人?是不是先把她先打发了?”这个房里人还是陈留征求谢兰因意见后才送到谢洵身边,这也是陈留和谢兰因的无奈之举。谢洵一人独居在外,谢兰因远在怀荒、陈留是继母,两人都没法照顾他,谢洵又是半大不小的年纪,派个乳母过去也不合适,陈留就从身边女官中选了一个温柔稳重的过去伺候谢洵。女官比谢洵年长五岁,清秀可人,伺候谢洵很精心,陈留和谢兰因对她很满意,时常有打赏,根据仆妇回话,谢洵是一年前将她收房的。现在人家姑娘都要嫁进来了,是不是也该通房打发走了?陈留诧异的问:“为何要打发走阿何?她做错了什么?”谢兰因说:“我想独孤小娘子要嫁进来了,总不好有个通房碍她眼。”谢兰因也没操持过别人的婚事,也不知道别的人家是如何做的,她就听大母说过,当年她阿娘进门,她就是这么做的,果然婚后她阿娘跟阿耶夫妻很恩爱,要不是后来出了那么多事,爹娘说不定一辈子都是恩爱夫妻。“通房有什么碍眼?”陈留嗤之以鼻,“驸马都有通房,他独孤家比皇家还厉害?”她见谢兰因满脸震惊,她奇道:“你不是也没把郎子的侍妾通房打发了吗?为何一定要把阿虎通房打发走?”秦宗言这些年没有新收女人,但也没有把身边侍妾通房打发,显然阿镜不是善妒之人,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打发走阿虎的通房?“夫君不一样,我身子也不大好。”谢兰因说,夫君的妾室都生育有子女,她怎么能把她们打发走?再说她不愿意再生,夫君也顺着她的意思,谢兰因就更不会管他纳妾生子了,她不想生不能压着别人不生。而且谢兰因有时候真有点怕秦宗言,宁愿他去找侍妾,也不要他天天缠着自己。“有什么不同?”陈留不以为然,“你就确定独孤氏能生孩子?”她见谢兰因欲言又止,她笑道:“我知道大姑娘想让阿虎夫妻恩爱,但是我们是阿虎的亲人,又不是独孤氏的亲人,哪里能为了独孤氏委屈阿虎?”她看谢兰因还是一脸孩子气,想到秦宗言的长子都要成亲了,就替谢兰因操心,她这是被秦宗言护得太好,还把自己当孩子,这样怎么跟儿媳妇相处?“二娘子我说几句话,你要觉得不对,听过就算,也别放在心上。”谢兰因现在是家中排行第二的女儿,所以陈留都叫她二娘子。“您尽管说,我祖母和姑母走得早,也没人教我这些,母亲肯教我是疼我。”谢兰因诚恳道,她说的也是实话,她为人处事是叔祖和阿兄教的,他们是男人就算偶尔提点她内院的事,也不会像陈留那样手把手的教,他们也想不到。陈留被谢兰因哄得眉开眼笑,要不她怎么喜欢谢兰因呢?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我们做婆婆的,不故意为难儿媳,想着儿子儿媳夫妻和睦,就是儿媳的福气。从来没听过为了儿子委屈儿媳妇的。独孤小娘子今年才十二岁,来年出嫁也才十三岁,还是半大的孩子,哪会伺候人?阿何伺候阿虎好好的,阿虎也习惯她了,没了阿何,独孤氏照顾不好他怎么办?当然以后他们夫妻感情好了,阿虎主动想要打发阿何,我们也乐见其成,毕竟小夫妻好才是正理。二娘子你说对不对?”谢兰因不由自主的点头,这话听起来没错,“我就是不想让独孤小娘子心里有隔阂。”“除了那些娶不起妻的庶人,天底下哪个男人身边没个通房?就是我们公主下降驸马,也只听过公主打发通房,没听过驸马主动打发通房的事。且阿虎身边多清净,这么多年只有阿何一人,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小郎君有阿虎那么自爱?”陈留自豪的说,她这两个儿子人品是没话说的。“自古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这话说在夫妻之间也一样,你对独孤小娘子太好,还没入门就打发通房,等她入门,要是做了让她不顺心的事,她还要记恨你。独孤家要是想要个听话老实的夫婿,就不要找我们谢家。我将来就要给宁馨找个这样的夫婿,所以我也不会让宁馨嫁高门,找个疼她的夫婿,宠她一辈子。天下哪来两全其美的事?”陈留说着疼爱的看着傻乎乎听着两人谈话的谢宁馨。陈留只是没谢简那么老奸巨猾,而不是傻子,独孤雄为何愿意将女儿许给谢灏给填房?还不如因为谢简是太傅,将来必然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天和帝驾崩,圣上的外家有等于无,独孤家若还想再做外戚,必然要跟圣人加深关系,跟谢家联姻是他们最好选择。没有独孤十三娘,阿虎也不愁娶不到别的贵女,为何尚未成亲就急急摆出一副体贴新妇的模样?厚道点的人家会感激夫家讲理,不知分寸的人家只当他们谢家是怕了独孤家。就陈留这些年对独孤氏的了解,哪怕独孤雄夫妻会感激他们厚道,独孤家别的人也会认为他们畏惧独孤家权势才如此。所以婚后给新娘一个下马威是必须的,不然将来不好相处。当然这些年陈留不会跟谢兰因多说,阿镜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什么都为别人着想,她怎么不想阿虎是她亲弟弟。有弟弟才有弟妹,没有弟弟,弟妹只是陌生人。谢宁馨再娇憨也知道害羞,她捂住小脸,“阿母!”陈留和谢兰因皆笑了,谢兰因道:“有母亲掌眼,一定能给宁馨找个好夫婿。”谢知感慨如果古代婆婆都能跟祖母一样讲理,世间婆媳矛盾也会少很多。陈留又提醒谢兰因:“将来秦家儿郎媳妇进门,你也端起婆婆的架子,该让儿媳伺候的地方就伺候,尤其入门前几年更是要立规矩的时候,不然儿媳将来不会尊重你。夫妻间的小矛盾你也别参合,大事就交给秦将军,让他去处理,他年长,又是男人,比我们女人会处理事,”谢知差点笑出来,这不是教阿娘享受做婆婆的款,不要承担做婆婆的责任吗?谢兰因肯定不会给儿媳做规矩,但是不妨碍她多听听陈留说怎么当婆婆。屋里几个大小女人听得认真,不知道屋外谢简、秦宗言、谢灏、谢洵站在门外,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当着秦宗言的面,听妻子教女儿怎么摆婆婆谱,饶谢简是老狐狸都觉得有些尴尬。还是秦宗言笑道:“岳母难得见阿镜,就让她们好好聊聊吧。”谢简轻咳说:“阿镜被我宠坏了。”“阿镜很好,怀荒太偏僻,阿镜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岳母能多教阿镜一些就更好。”秦宗言不反对陈留教阿镜这些,虽然他觉得陈留杞人忧天,他不觉得他儿媳妇中有人敢对阿镜不敬。结果这一日大家出发都晚了,谢兰因是跟陈留说了半天,商议好该怎么置办谢洵亲事才离去,秦宗言则跟谢简、谢灏谈了半天事务,谢知、谢洵全程旁听,谢知听了满肚子八卦心满意足。谢洵则被三个男人轮流教导,教导他齐家之道,怎么跟妻子侍妾相处,听得他觉得自己三观又被打碎重组了一遍。嗯,这句话是阿菀教他的,他觉得这话特别适合形容父兄和姊夫在教导他时候的感觉。家里他就觉得阿菀跟他最谈得来。等秦宗言带妻子、儿女离开谢家都是午时过后,谢知长这么大,第二次出远门,第一次她还是没断奶的奶娃娃,这一次她能说话、能走路,跟抱着乳母走马观花不同,秦纮还带着她骑了一段马,谢知兴奋的小脸通红,连防晒都耽搁了,下马时还依依不舍的拉着缰绳想继续玩。秦纮被她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得差点心软,但想到小姑娘前天才逛半天街,早上就爬不起来,他哪里敢多带她骑马,温言软语的跟她商量:“我明天再带你骑一圈好不好?今天阿菀该休息了。”谢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到自己的小身板,她乖乖的答应,还不忘跟秦纮确定:“五哥哥,我明天还想骑马。”“明天一定带你骑马。”秦纮认真的保证。谢知对他甜甜一笑:“五哥哥你真好。”她以前就希望有个能把她宠上天的大哥,时常让爸妈给她生个大哥,奈何爸妈从来不理她。家里倒是有堂哥,但是大堂哥比她大好多岁,小堂哥只比她大一岁,小时候天天跟她打架,打不过她就哭着找阿公、太太告状,要有多糟心就糟心,所以谢知一直觉得对妹妹好的哥哥都是书本里的,没想到了古代还能碰到这么一个哥哥,还是跟她没血缘关系,谢知对秦纮笑得越发甜美。秦纮只带过庶弟,没带过庶妹,都不知道小女孩这么天真可爱,他暗忖回去要不要对庶妹也好一点,小女孩比弟弟好玩多了,他那些庶弟要有多糟心就多糟心,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塞回阿姨肚子里。秦宗言说着带谢知去看小庄子,就没食言,住在别庄的两天带她去看了好几处地方,都是在他别庄附近的小庄子。谢知说要贫瘠点的地方,秦宗言还当她是说笑,但没想小姑娘真得只看贫瘠的土地,最后选的三处地方,两处是凹凸不平的山地,一处倒是地势平坦,但土地贫瘠。秦宗言很怀疑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产出,可见小丫头满脸坚持,也就随她去了,反正亏也亏不了多少钱。谢知还问秦宗言借了一个斥候,请斥候把她庄子上的地形、有多人口都探明,最好地形多个沙盘。谢兰因怕秦宗言多想,故意没好气道:“你当你在养兵作战呢。”谢知振振有词的说:“兵法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庄子赚钱就要这样。”秦宗言被小丫头逗得直笑:“可惜阿菀是女孩子,不然我又多了一个武勇的儿子。”谢知骄傲道:“武勇儿子有什么稀罕,我文武双全。”“哈哈——”秦宗言和秦纮被她逗得大笑。谢兰因也啼笑皆非,她怎么记得自己小时候没那么多鬼主意。三天时间说短也不短,但绝对不够谢知仔细规划小庄子,谢知也不急,这几处小庄子基本都是荒地,她可以慢慢规划,等过年她就有空,可以来庄子上仔细规划。谢知和继父母亲回来时,还带大家去看她第一个小庄子,看到满庄子的小兔子谢兰因都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兔子能家养。倒是秦宗言饶有兴致的看着养在木笼子里的小兔子,“这些兔子不会把木板咬断吗?”“不会,它们要磨牙用磨牙棒。”谢知指着笼子里一根根竖起的木棒,这是她给兔子准备的磨牙棒,有磨牙棒就不怕兔子啃笼子。“底下的沙子是什么?”秦纮问,谢知的木笼子都是悬空的,下面垫了一层厚厚的沙子一样的东西,养了这么多兔子,气味也不是很难闻,秦纮没养过兔子,但他跟秦宗言都看过慕容家的马场,那气味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这些不是沙子,是木屑、稻屑和泥土混合搅拌的。”当然还有谢知用淘米水自制的EM菌液,这是做发酵床的关键。她现在的发酵床肯定不能跟现代比,但是条件简陋,也只能凑合。谢知当初弄这些时候,还打着要做脂粉的借口,结果发酵时散发的馊味,熏了满院子,差点让阿罗叫人丢了。不过兔场用了这种简易版的发酵床后,明显减少了不少劳动力,等兔子养肥出笼后,下面的发酵床还能用来养肥土地。谢知这庄子贫瘠,有了这些肥料后,她庄上小麦、栗米的收获比以往多了些。等谢知山坡山的大|麻和苎麻长成后,她就请人织麻布当地膜,届时冬天说不定也能种蔬菜。“为什么要把这些铺在地上?”秦纮问。“这样不臭啊。”谢知皱着小脸看着秦纮,五哥为什么一定要问自己这种问题?作为男神他不是应该吸风饮露,不食五谷么?问这么接地气的问题,幻想都破灭了好么。“那你怎么想到用木屑铺地面的?”秦纮继续追问,为什么慕容家牧场气味如此难忍,还这么脏。谢知:“…”五哥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种问题吗?谢知撇嘴说:“五哥难道不用吗?我们都用香屑,兔子没必要这么讲究,就用木屑么。”秦纮突然脸一红,他只是奇怪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听阿菀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兔子跟人还真像,他四处转了一圈说:“这个木屑好,等兔子出笼了,下面泥土还能当地肥。”一旁伺候的农人道:“五郎君说的是,我们去年就是用这些当地肥的,今年粮食都多收了几斗。”秦宗言和秦纮若有所思,谢知暗忖你们不会要照本宣科养牲口吧?你们没有EM菌液,不能做发酵床,但是他们估计也不会养兔子,养别的牲口,不弄发酵床说不定也行。秦宗言和秦纮逛了一圈谢知的小庄子,第一个感觉就是干净,非常的干净,虽然都是泥地,可路上干净的只有石头、青草,并无别的污物,两人问了庄头才知道谢知不许庄子上的人随意解决五谷轮回,连牲口都不许,一旦牲口拉了一定马上铲走。庄上佃户一开始还不习惯,但是小娘子娇气,庄子不干净就叫人整改,哪家不肯改就不要他们当佃农。谢知给钱大方,赋税也不高,又身份尊贵,谁敢违背她的意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习惯了。秦宗言、秦纮若有所思的互视,难怪小丫头一心想要买小庄子,这个小庄子还真被她整改的不错,有点管家理事的能力,看来小姑娘讲究也有讲究的好处。谢知则看着兔子下面的发酵床思忖明年用这些发酵床养蚯蚓,养了蚯蚓就能养鸡鸭鱼,还能养猪。猪跟牛羊不一样,牛羊食草,猪是杂食动物,光吃猪草可养不肥。养猪也不用建造猪圈,做一样的发酵床好了,让猪在沙地里生长,比猪圈还方便省事,等猪出圈,她还能在猪圈里种一回蔬菜。思及自己将来的计划,谢知就干劲满满,即使古代没有疫苗,养殖业容易死牲口也不怕,这年头做什么容易?种地更辛苦,对土地要求还高。谢兰因则注意到谢知庄上大部分女子都在织布,不是在织麻布,就是织兔麻衣,她好奇的问女儿:“你让人织这么多布做什么?”“交赋税啊。”谢知说。谢兰因:“…”这话没毛病。谢知才不告诉阿娘,庄子上的特产兔麻毛线销路有多好,才卖了一个月,就几乎把她一年的存货都卖空了,等来年她庄子规模扩大,她就专门做兔麻毛线。薄利多销,适合她现在想低调赚钱的情况。因手上有了四个庄子,谢知心情很不错,哪怕上课时候她脸上都带着笑容。等中午跟拓跋曜进膳,她还是笑眯眯的,就是吃饭速度比以往快不少,吃完也不肯午休,跟拓跋曜告假说下午要回家。拓跋曜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的问:“去哪里?”他认真反省,是不是对小丫头太纵容,放她三天假都把她心放野了。“去法华寺看未来的小婶。”谢知说。“那是你们家长辈的事,与你何干?”拓跋曜没好气道。“当然有关系,那是我未来的小婶,万一相处不来怎么办?”谢知嘟嘴说。“放心,独孤十三娘是独孤家的奇葩。”拓跋曜眉眼也不抬的说,要不是他父亲死的太早,独孤太妃都准备送独孤十三娘入宫。天和帝一直没立后,独孤十三娘身份尊贵,又汉化极深,肯定能得天和帝喜爱,可惜天和帝驾崩太早。谢知咳了一声,她知道奇葩是赞美独孤十三娘的话,但是被拓跋曜这么一说,她好想笑怎么办?拓跋曜见她眉眼弯弯,想到她向来亲近谢洵,心中一软,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的问:“那你明天会不会还请假?”谢知连忙保证:“不会了,明天家里再多事我都不请假。”“去吧。”拓跋曜说。谢知起身道:“多谢曜哥哥。”拓跋曜哼了一声,有事叫曜哥哥,没事就是陛下,坏丫头就会打蛇上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