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阿姊。”轻轻的叫唤声,“嗯?”郗道茂转身一看,就见王献之趴在地上偷偷的叫着她,她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官奴,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跟姑父在一起吗?
“阿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去花园找你,都找不到你。”王献之埋怨。
“我刚刚跟韫姐姐和阿遏哥哥去凉亭玩黑白连珠(五子棋)了。”郗道茂说道。
“难怪!”王献之撇撇小嘴,对郗道茂说道:“阿姊,这里好无趣,我们出去玩吧!”
“出去玩?”郗道茂望着四周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歌舞表演的众人,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些歌舞早就看腻了。”王献之不以为然的说道,然后兴致勃勃拉起郗道茂的手,“走!阿姊,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郗道茂想拒绝,但看到王献之一脸的兴奋的模样,不忍泼他冷水,“那地方远不远?是什么地方啊?”
“不远,就在西面的小院子里。”王献之转身一边往外面爬一边说道:“阿姊,你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就在西面的小院子里?”郗道茂暗自思忖道,“既然就在李府,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想着她也同王献之一样,趴在地上,慢慢的爬出了客厅,王献之有一点说对了,那个歌舞表演真的很无聊!
爬出了客厅之后,王献之飞快的站起来,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姊快走,别让仆人看到了。”
“官奴,你带我什么地方?”郗道茂一边跑一边问道,“要是危险的地方,我可不去。”
“不是危险的地方。”王献之笑嘻嘻的说道:“阿姊你不是喜欢练字吗?我带你去的地方可以让你字写得更好。”
“还有这样的地方?”郗道茂撇嘴说道,“你唬我的吧。”
“我没唬你!”王献之大感冤枉的说道:“那个地方我们家也有,阿父就天天在那个地方练字。”
郗道茂听王献之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由将信将疑,难道大书法练书法还有专门的场所?专门的设备?两人跑了好一段路,郗道茂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官——奴——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到啊!”
“快了!”王献之跑的也有点累了,他见郗道茂累得直喘气,连忙停下来,“阿姊,我扶你走吧。”
“不——要——我自己——走。”郗道茂努力的深呼气,平缓自己的呼吸,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跑不过,实在是太丢人了!郗道茂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开始锻炼,她之前不敢锻炼是怕自己锻炼的太早就身体有损伤,现在都四岁了,应该可以慢慢的锻炼起来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下,郗道茂见这个大门紧锁,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官奴,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师祖养鹅的地方。”王献之趴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嘿嘿,我就知道现在没人!阿姊,我们进去吧。”
“怎么进去啊?”郗道茂瞄了一眼那关的严严实实的门道:“这门都关上了。”
“就这么进去啊。”王献之搬来一块石头垫在脚下,把大门上的一扇小门推开,手伸进去一拉,“吱嘎”一声,门就开了!
“官奴!”郗道茂见王献之挂在门上来不及下来,整个人随着门一起移动,不由吓了一跳。
“嘻嘻,阿姊我没事。”王献之等门渐渐的停住,手一松,就轻巧的落地,“阿姊,我们进去看鹅吧。”
“为什么要看鹅?”郗道茂疑惑的望着王献之,“鹅有什么好看的?”
“阿姊不知道了吧!昨天阿父带着我来这里看鹅,他跟我说要练好字,就要多看鹅。”王献之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个可是个大秘密,除了我们家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阿姊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啊!”
“看鹅练字?”郗道茂依稀记得王羲之爱鹅在历史是有记载的,好像是听说过他通过看鹅来提高自己的书法,她不由好奇的问道,“真的吗?姑父真的跟你讲了什么看鹅?”
“是啊!”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阿姊,走,我们进去吧。”
“可是——那是姑父教你的法子。”郗道茂说道,“你要是教我了,姑父骂你怎么办?”古人学艺,除了父子承传之外,就算是师傅对徒弟也会留一手,更不要说她根本没有拜姑父为师。郗道茂虽很想知道王羲之练字的方法,但也不屑通过哄骗小孩子来知道。
“不会的。”王献之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我昨天问过阿父了,阿父答应让我教你的。”
郗道茂跟着王献之走进小院子,没想到这个小院子居然内有乾坤,顺着一条林荫小道走到底,照着刚刚的法子再推开一扇木门,内里居然是一个小花园!
“哇!好漂亮啊!”郗道茂不由脱口赞道,花园里花木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一对对白白肥肥的白鹅在池塘里悠闲的游着,不时的发出“嘎嘎”的叫声。
“当然!”王献之得意洋洋的说道:“阿父说,这个可是师祖平时最爱来的地方了!”献之指着湖上的凉亭说道:“阿姊,我们去凉亭吧,那里看鹅最清楚了。”
“好!”郗道茂点点头,她刚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官奴,我们把门关上吧,别让鹅跑出去了!”
“好,我先去关门。”王献之跑过去把门合上,郗道茂见他又要拿石头垫脚拉门锁,生怕他摔下来,忙阻止说道:“别锁了,合上就好了,鹅没那么大的力气。”
“嗯。”王献之将门虚掩上后,两人就往凉亭走去。
“哎呦!”王献之突然跳了起来,“谁打我!”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肥嫩嫩的小屁屁。
“打你?”郗道茂茫然的四处的望了望,“哎呦!”她也感到自己的后背上被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好疼啊!”她也跳了起来。
“咦?”郗道茂瞪着身后的一只大白鹅,它正伸张的脖子,那厚厚大大的喙正准备朝她啄第二下,郗道茂想也不想,抬起脚对着鹅的身体就是一脚!只可惜她人小体弱,她这一脚对鹅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倒是把鹅给激怒了!
“嘎嘎!”那只大白鹅扇着翅膀朝郗道茂再次扑了上来。
“坏鹅!要你咬我!要你咬阿姊!”王献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白鹅狠狠的丢去!
“嘎!嘎!嘎!”那鹅被石头击中身体,身体一阵抖动,掉了几根羽毛,再次冲了上来。
“你!”王献之捡起石头又不忿的丢了起来,郗道茂眼尖瞧见一旁有几只大白鹅似乎是这只鹅的同伴一样,也扇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跑过来,“官奴,不要打了,我们快跑!”郗道茂拉起王献之就跑,天啊!这几只鹅几乎跟他们一样高了!要是真的四面夹击,搞不好他们两人会受伤的!
王献之这时也见到了一旁冲上来的几只大白鹅,不由吓一跳,连忙拉着郗道茂的手往前冲,“阿姊快跑!”
两人一路急跑,几只大肥鹅在后面急追,有好几次鹅都追上了两人,郗道茂和王献之屁股和后背被鹅啄了好几下。
“呜哇——”王献之一边跑一边哭,“好疼啊!”
郗道茂也被啄的眼泪汪汪,呜呜,奶奶到底用什么来喂鹅的?这鹅的力气也太大了吧!啄的她好疼啊!
两人一边跑一边哭,突然“哗啦”一下,一只大白鹅飞过两人的头顶,“啊!”郗道茂傻眼的望着那只肥鹅,这鹅这么肥,怎么能飞的这么高!
“这边!”王献之拉着郗道茂往另一边跑,“我们去假山上,那里高!鹅飞不上去!”
“不行!”郗道茂拉着王献之说道:“我们去外面。”今天是卫夫人寿诞,下人们基本都去帮忙了,这地方压根没什么人,他们要是不走出去,肯定没人来救他们!上了假山鹅虽飞不上去,但两人也被堵住了,到时候更麻烦,还不如现在一口气跑出去,只要遇到大人他们就没事了!
“可是有鹅——”王献之迟疑的说道。
“用手捂住脸,冲过去!”郗道茂说道,说完她用手捂住脸,一路朝前冲!
“呜——”王献之一边哭一边捂着脸往前冲。两人一口气跑到门口,郗道茂见那半开的大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当时没让官奴把门阀拉上!郗道茂一心只顾着看门,没注意脚下,“哎呦!”她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王献之见状忙去拉她,“哎呦!”他被鹅从背后狠狠的啄了几口,整个人往郗道茂身上一扑,两人滚在了一起。
“哇——”王献之一边哭一边紧紧的抱住郗道茂努力的用身体去挡。
“官奴,你放开——”郗道茂挣扎着想推开他。
“阿姊别怕!”王献之勇敢的说道:“我帮你挡着!你就不疼了!”刚说完,他又被鹅啄了几下,一只鹅还对着他嫩嫩的额头上狠狠的一口,他顿时疼得哇哇大哭,“坏鹅!我让阿父把你们全杀了!”
郗道茂闻言一怔,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官奴,你快放开我——”
“我看你等不到姑父把鹅杀了,就被鹅啄死了!”气笑不得的声音传来,郗道茂听到这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顿时激动的喊道:“阿兄!”
郗道茂感到身体一轻,自己就被人抱了起来,她怯生生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郗超!“阿兄!”郗道茂心里一松,搂住郗超的脖子,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哇——”
“阿渝乖——”郗超轻拍着郗道茂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阿兄把这些鹅全都杀了,炖汤给你喝!”
“官奴——”郗道茂哭了一小会,突然想起王献之,忙回头望去,只见王献之正在阿灿(郗恢的心腹奴仆,前文出现过)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郗道茂不由松了一口气。
郗超瞪了王献之一眼,要不是他调皮拉着阿渝偷偷溜出去,何至于遇到这种事情,“阿遏,谢谢你。”他对站在一旁的阿遏说道。
“冉大哥我没做什么事啦——”阿遏摸了摸鼻子说道,他本来是好奇的跟在王献之和郗道茂身后,想看看他们溜出去干什么,结果没想到看到两人被鹅围攻!他心有余悸的望了那些大白鹅一眼,这鹅好凶啊!他见两人被鹅追着,吓得转身就跑,幸好在半路就遇到郗超,不然等他跑到宴会上去找人,他们还不知道要被鹅啄成什么样子呢!
郗超见披头散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小,心想这样子是绝对不能在回宴席了,不然非引起轩然大|波不可,今天是师祖的寿诞,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思及此,“阿灿,你去唤个疡医过来,动静小一些别惊动了大家。”郗超吩咐道。
“诺。”阿灿将怀里的王献之交给另一个仆人之后,便转身离去。
郗超弯腰对阿遏和声说道:“阿遏,你一会回了宴席之后,只能悄悄对谢三夫人说这件事情,千万不可告诉其他人知道吗?”谢三夫人性子刚强,遇事沉稳,她一定能帮他把这件事情很好的瞒下的。
“冉大哥你放心,我省得。”阿遏点点头说道。
郗超带着两人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丫鬟们给两人打水沐浴,检查两人的伤势,郗道茂身上好一些,除了后背、屁屁和腿上有好些淤青之外,并没有其他外伤,倒是王献之后来因护着郗道茂,被鹅在额头上狠狠啄了一下,流了好些血。
疡医给他包扎了伤口,又给两人开了活血化瘀的药酒,“小郎君的伤势只要静养几天,注意别让伤口沾上水就好了。”
郗超点点头,示意下人把疡医带下去,然后问郗道茂道:“阿渝,你们怎么想到去鹅园的?”
“我听官奴说奶奶养了一群漂亮的白鹅,所以让官奴带我去的。”郗道茂说道。
“是嘛?”郗超微微扬眉,声线拉长懒懒的问道。
“不是!”王献之哽咽的说道:“是我硬拖着阿姊去那里玩的!”
郗道茂见状翻了一个白眼,见郗超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眼珠子一转,泪汪汪的揪住郗超的衣襟哭着说道:“阿兄,鹅好坏!我们又没打它,它就来咬我们!幸好有官奴帮我挡着!”
郗道茂说道最后真的有些后怕了!她依稀是曾经听人说过,鹅很凶,很多乡下人家养的鹅甚至能看家,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一时间哪会想到真正有野性的鹅能这么凶!
“嗯嗯!”王献之在一旁拼命点头,“大表哥,它们好凶!”说着他又害怕的红了眼眶。
郗超见两小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你没见过鹅,自然不知道,鹅凶起来,可是生人难近,很多庄户人家养鹅来看家。”
这时侍女们端上了压惊汤,“少郎君,压惊汤熬好了。”
郗超接过汤水对郗道茂说道:“阿渝、官奴,来,吃药了。”
王献之闻到那药难闻的味道,不由眉头一皱,刚想耍赖不吃,见郗道茂居然一声不吭的把药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完,不由红了红,咬牙也把药一口气喝完了!呜——好苦!王献之见郗道茂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的,硬生生的把又要飙出的男儿泪忍了下来!阿姊都不哭,他也不能哭!
告别(抓虫)
郗道茂喝了安神汤之后,躺在床上,合眼就睡了,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阵轻柔的哭声。
“唔——”她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就见姑母坐在了王献之暂时休息的床前轻声的啜泣着,姑父弯腰扶着姑母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姑母,两人轻声说了几句之后,就见姑父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王献之,姑母连忙把床上的小被子给王献之裹上,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
“唉——”郗道茂见此情景不由瘪瘪小嘴,小脸蹭了蹭软软的被褥,她也想阿母了!
“阿渝。”郗昙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疼不疼?”郗昙掀起床帐,见郗道茂睁着眼睛,不由柔声问道。
“阿父——”郗道茂看到郗昙,手臂一伸,就要郗昙抱。
郗昙连忙侧身躺在床外侧,将女儿搂在怀里柔声问道:“阿渝很疼吗?”
“不疼。”郗道茂小脸埋在郗昙不算太宽厚的胸膛里,身体蜷缩成一团。
“阿渝乖,再睡一会。”郗昙轻拍着女儿的嫩背。
“阿父别走——”郗道茂糯糯的撒娇道。
“好,阿父不走,阿渝乖乖睡觉。”郗昙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心都揪疼了,连声哄女儿道。
“嗯。”郗道茂紧紧的握住郗昙的小拇指,再次安心的合眼睡觉。
郗昙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抽身而出。
“重熙。”郗昙走出郗道茂的房间,郗愔站在门口关切的问道:“阿渝没事吧?”
“没事。刚刚闹了一会,现在又睡下了。”郗昙心疼的说道,“刚刚她还拉着我的手不肯睡觉,估计是吓坏了。”
郗愔微微蹙眉:“官奴这孩子真是被二姐宠坏了,这么胡闹的事也做得出来。”
郗昙吐了一口气,有些迟疑的说道:“大哥,真要把阿渝留下陪先生吗?”
郗愔反问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郗昙微微苦笑的说道:“阿渝毕竟还才四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真有点担心。”
郗愔道:“阿渝年纪是小,可打小性子就沉稳安静,想来就算把她留下来,她也不会使什么小性子。”郗愔顿了顿道:“再说这次机会难得,你没见连会稽王想让先生收小郡主为徒,先生都婉拒了吗?难得先生肯留阿渝下来,这是阿渝的福气。”
郗昙叹了一口气,“大哥说的是,能留在先生身边,被她教导几年,也是她的福气。”
郗愔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渝长大了会知道你的苦心的。”
郗昙点点头道:“我明天就跟阿渝说。”
“嗯,你是要早点说了。”郗愔点点头说道:“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是啊。”郗昙微微一笑。
郗愔说道:“再说她又不是不回来,反正过年总要把她接回来的。”
郗昙一笑道:“是啊,反正总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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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渝,一定要乖乖师祖的话,不可以惹师祖生气、不可以淘气…”郗昙抱着细细嘱咐道。
“嗯。”郗道茂点点头,伸手搂着郗昙的脖子娇声说道:“阿父你放心,阿渝会乖乖听话的,一定不会让奶奶烦心的。”
“阿渝真乖。”郗昙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将她递给喜娘道:“好好照顾小娘子。”
“诺。”喜娘接过郗道茂,恭敬的应道,心里暗暗替小娘子高兴。
想不到卫夫人居然把小娘子留了下来,这可是郡主都得不到的好机会啊!小娘子只要能在卫夫人身边待上个一年半载,将来说出去是经过卫夫人教导过的,旁人定会看高小娘子几分的!
而对于郗道茂来说,虽然她是有点想阿母了,但一想到能留在卫夫人身边,不仅能让卫夫人指点她的书法,将来还能多加一块立身的砝码,她就一口答应了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再说她也不是不能回去了。郗昙已经再三同她保证过了,肯定过年要接她回去过年的。
在告别完父亲和伯父之后,郗道茂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让喜娘抱着自己回房,她准备回去躺一会,昨天那场“剧烈运动”差点让她身上骨架都散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等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她一定要开始锻炼。古代医学不发达,生病基本全靠自愈,身体素质可一定要锻炼好啊!
郗道茂懒懒的靠在床上,取了一本书细细的看了起来,这几个月她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书,课业也荒废了不少,可不能在继续混下去了,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是不可以被抢夺也不能被带走的。
“阿姊!”
“官奴?”郗道茂惊讶的放下手中的书册,“你不好好休息,跑过来干嘛?”
王献之小脚一蹬,踢飞了鞋子,手臂一撑,就爬上了郗道茂的床,“阿姊,你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要不你跟我明天一起回家吧?我们家离师祖家很近的。”
郗道茂见王献之连外衣都不脱,就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由嘴角抽了抽,断然拒绝道:“不要,我要跟奶奶一起学练字。”
王献之嘟起小嘴说道:“阿父也可以教你练字。”
“可是我喜欢跟奶奶学。”经过这次“鹅袭事件”,郗道茂虽对王献之大为改观,已不再反感他了,但她还是并不想跟王献之牵扯太深,毕竟他那一辈子太过“波澜壮阔”。跟他扯上关系的女人,无论是他的表姐前妻,还是公主后妻,抑或是那个名留历史的小妾桃叶,基本上都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滋润。
王献之闻言瘪了瘪小嘴,郗道茂见他似乎又想哭的模样,不由卷起书册轻敲他的脑袋说道:“不许哭!”这臭小子整天只会哭,听得她头都疼了。
“嗄?”王献之被郗道茂一敲,不由呆了呆,顿时忘了自己要哭了。
郗道茂见他粉嫩的脸颊微微的鼓着,水嫩嫩如果冻般的小嘴微微张着,一脸的呆样,不由忍笑伸手轻轻的拧了拧他嫩嫩的软颊,“你没听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吗?”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王献之傻傻的重复着。
“你见过姑父哭过吗?你见过阿冉哥哥哭过吗?”郗道茂问道。
“没有。”王献之摇了摇头。
“不就是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整天哭哭啼啼的。”说着郗道茂斜着眼望着王献之。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王献之跳了起来反驳道:“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你不能再哭了。”郗道茂说道:“不然你就是没长大!”
王献之闻言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哭了吧!”
“嗯。”郗道茂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起书来。王献之摇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姊,你别看书了,你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不好。”郗道茂说道:“我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
“反正二舅舅又不在,没人会查你功课的。”王献之说道。
郗道茂闻言一阵无语,“可是我回查自己的功课。”郗道茂板着小脸说道:“要么你跟我一起看书,要么我让保母抱你出去。”
王献之见阿姊板着脸,一副很凶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肩膀,“那我跟阿姊一起看书好了。”